第十二章 蘇清顏的善意

  且不論艾乾坤如何思量，端木元卻是指著各家的家主們讓端木楓一一的正式拜見過。這其中有端木元第九子端木榆的外祖父、尚家家主尚磊。尚家是雪城第二大家族，而端木榆的母親則是尚磊親生的庶女，雖出身有限卻是極得尚磊的寵愛。這也是端木元之前有考慮過把雪城交給端木榆的原因。

  這艾乾坤是個內里藏奸的，尚磊卻實打實是個性子外露的。他這性子極易出事故，若不是有個做事滴水不露的夫人替他把關善後的話，他這家主也是坐不安穩的。

  這尚磊的親外孫端木榆原本是繼端木松之後最有希望繼承城主之位的，卻不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冒出個端木楓來截了胡。此時見端木楓給他行大禮，他這樣的性子自然是控制不住的，只冷冷的「哼」了一聲，陰陽怪氣的道了句：「我可受不起這樣的大禮。」接著就不理人了。

  端木元素來是知道尚磊的這個性子的，其實對他而言，尚磊這樣什麼都擺在明面上的性子反而比艾乾坤更讓人放心。因此他見尚磊冷臉也不生氣，就對端木楓道：「楓兒，起來吧。」端木楓依言站起，端木元就接著給他介紹其他人。

  排在尚磊之後的就是端木元第十一子端木槐的舅舅——韋家的家主韋成平。端木槐為人蠢笨到了極點、有時候連人的話都聽不懂，實在是朽木不可雕。若是勉強讓他當了城主的話，只怕對雪城、對韋家都是禍不是福。

  端木槐如此，恰好韋成平又是個性子平和只求安穩度日的。因此韋家雖然位列雪城第三大家族，卻是早早的就退出了城主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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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成平見端木楓依著端木元的話喊自己「舅舅」，也就溫聲應了。想了想便從百寶囊中摸了瓶補身健體的丹藥來給端木楓做見面禮。

  接下來的雪城第四大家族就是李家了，端木元最大的兒子端木檀正是出自這家。端木檀雖然無能，可是以散仙修為生生熬到了二百多歲還活著也是個奇蹟了。而李家的家主卻已經從端木檀的外祖父換成了舅舅、再換成了他的表哥李墨魚。這位表哥眼睜睜的看著他爺爺在的時候端木檀是散仙、他爹爹在的時候端木檀是散仙，直到他當家主且已經從散仙修成天仙了、這端木檀也仍是在散仙境界滯留不前，雖然心有萬般壯志、卻難敵這端木檀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因此也和韋成平一般，早早的熄了爭城主的心思了。

  李墨魚唯一和韋成平不同之處在於，韋成平是發自內心的不願意去爭，而他則是勢不如人被迫放棄的。因此之前端木元才告訴端木楓說，端木檀身後的勢力或許可以借來一用。

  而這李墨魚之後的所作所為，也果然是不出端木元所料。

  這些年來，李墨魚因著端木檀這個廢物，也不知道或明或暗受過多少嘲笑。只可惜端木元的兒子中出身李家的只有這一個，他年紀漸長之後更為痴迷修煉，也不肯再沉溺於女色。因此李家縱使再送了女兒進端木府也是於是無補，只得暗暗咽下這口窩囊氣。

  李墨魚年輕氣盛，雖是勉強憋著那口氣，心裡到底還是憋屈的。此時他卻見端木楓這個沒什麼背景的兒子竟打敗了端木元其他那些出身顯貴的兒子，心思又活泛起來了。他想著，端木楓此時無依無靠的，若是李家之後能支持他的話，那等他坐穩了城主寶座，李家自然也能跟著揚眉吐氣了。反正李家此時也沒別的希望了，倒不如拼一把拼出個未來來。

  因著有了這般想頭，因此端木元讓端木楓喊李墨魚「表哥」時，李墨魚就十分熱情的站起身來回禮，一面還摸出了一把上好的寶劍來給端木楓。接著，他就理直氣壯的環視了周圍一圈，顯見得就是為了讓諸人知道，他們李家已是站上端木楓這條船了。

  第五大家族葉家的家主是葉問宙，端木元的第二十二子端木樺的母親正是葉家人，不過已和葉問宙的關係極遠，勉勉強強能喊一聲堂叔罷了。只是端木元的兒子中，葉家女子所出的只有端木樺一個。到底打斷骨頭連著筋，關係再遠也有葉家血脈在他身上，因此葉家自然是支持端木樺的。

  這葉問宙心中自然也是不忿這端木楓的出現，只是他的性子既不如艾乾坤那樣不露聲色、也不如尚磊那樣壓不住事情，因此對於端木楓的示好也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並無過多不是。

  葉問宙之後就是之前提到的滕家家主滕文閣了。艾乾坤選中端木柳之後，已是和滕文閣互通了聲息，因此他自然是對於端木楓極為看不順眼，對他那一聲「堂舅舅」也是聽得極為不順耳。

  接下來就是這房中諸人中唯一的女子——蘇家的家主蘇清顏了。這蘇清顏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面容柔和、眼神清澈，讓人一望就生好感。她的面相雖不老，可實際的歲數卻已經有三百多歲，是和端木元一輩的人了。

  蘇清顏的雙胞胎妹妹蘇清景，正是端木元的妾侍之一。蘇清顏和蘇清景的父親正是蘇家的前任家主蘇無，因此他們姐妹兩是正兒八經的長房嫡女。

  原本以蘇清景的身份，嫁給八大家族的家主做正妻都是門當戶對的。可是那蘇清顏卻是偏偏和端木元看對了眼，寧願自降身份做妾也要嫁入端木府。

  好在端木元對她極好，雖說是妾、那一應的吃穿用度也是絲毫不遜色於正妻的。誰知道情深不壽，這蘇清顏生下端木元的第十五子端木櫟後沒多久，端木櫟就因病夭折了，蘇清顏傷心過度之下也跟著去了。

  而蘇無和結髮妻子感情深厚，因此未曾納妾，夫妻二人鶼鰈情深、羨煞旁人。誰知道他的妻子在誕下蘇清顏姐妹之後，卻是血崩而亡了。蘇無自然是悲痛欲絕，這許多年來不但不肯續弦、連尋個女子來照顧他都不肯，只守著姐妹兩過日子。好在蘇清顏和蘇清景都出落的美麗動人、又乖巧懂事，讓蘇無老懷甚慰。

  誰知道那蘇清景竟然寧願做妾都要進端木府，這自然是讓蘇無惱怒不已。但蘇無惱怒歸惱怒，好在那端木元對蘇清景極好，蘇清景次次回家都是笑得一臉甜蜜。到底是自己心疼了許多年的女兒，看見蘇清景過得好，蘇無心口的那一口氣也就消了。誰知道好景不長，蘇清景竟是重複了他母親的命運，早早的就香消玉殞了。

  愛逾生命的女兒就這麼活生生的少了一個，原本尚在壯年的蘇無立時就一病不起了。他沒有兒子，蘇家那些旁支們對家主的位子早已經是覬覦不已了。此時見他病倒，更是躍躍欲試。

  這個時候，是原本已與人定了婚約的蘇清顏站了出來。她先是花重金延請名醫為蘇無續命，接著又退了之前定好的婚約，之後就以雷霆手段穩住了蘇家。這其中自然少不了因為念著與蘇清景的舊情而伸出援手的端木元的幫助，可是即便如此，一個正當妙齡的女子能做到這樣也是令人欽佩了。

  後來蘇無的病情雖是沒有惡化、卻也不見好轉，常年只靠著金貴的藥物吊著一口氣罷了。蘇清顏乾脆就接任了蘇家家主之位，這些年來韜光養晦，蘇家的情形倒也絲毫不遜於蘇無當家主的時候。

  因著蘇清景的關係，因此這些年來端木元和蘇清顏的往來也是極為友好。而蘇清顏也是這房中諸人中唯一沒有為一己私利而籌謀運作、只求端木元能找一合適的接班人讓雪城繼續穩定下去的人。

  端木元的眼神落在蘇清顏面目上時，是怔忡了一下的。他平日裡精神氣足的時候，自然不會把蘇清顏當做蘇清景，畢竟姐妹兩雖然十分相似，可是誰又會認不出自己曾經傾心相愛過的女子呢？

  只是這時候端木元氣虛體弱、命在旦夕，難免就有些精神恍惚。他依戀而懷念的眼神在蘇清顏面上徘徊了片刻之後，才語音溫柔的對端木楓道：「楓兒，這是你的蘇姨母。」「姨母」這個稱呼，自然是隨了端木櫟的。

  原本端木家和八大家族的關係錯綜複雜，根本分不清其中的親緣關係。只是端木元有心讓端木楓和這些家主們拉近關係，以求之後少些阻力，因此才讓他這麼稱呼對方罷了。

  端木楓認認真真喊完「姨母」後，蘇清顏就輕輕扶起他，溫柔的笑道：「不必多禮。」

  端木櫟是端木元的第十五子、端木楓則是第十七子，兩人年紀相差的並不大。蘇清顏望著端木楓，難免就想起了若是端木櫟還活著的話，只怕和端木楓這時的模樣差不多了。

  蘇清顏這些年來一直是孤身一人、並未成親，此時望著端木楓想起端木櫟，難免就有些移情作用。她想了片刻，便小心翼翼的從乾坤袋中召喚出了一隻長得小小丑丑的猴子模樣的靈寵來，對端木楓道：「這是我的隨身靈寵至尊寶下的幼崽，今日姨母就送與你了。莫看他此時這般弱小，你且好生飼餵著，等他長大之後就能助你一臂之力了。」

  這至尊寶是木系靈寵之中的頂級靈寵之一，戰鬥力十分強大。若是有人有幸得到一隻成年的，只怕是一整個城池都不肯換的，更何況這還是一隻幼崽呢。

  你莫以為這幼崽沒什麼戰鬥力就不值錢，其實養靈寵就和養孩子一樣，你自小把他養大，雖說花費的心血和丹藥多些，可是日日相處下來的情分又豈是等閒？那靈寵長大之後所能給予的助力，自然比成年才被馴養的強得多了。

  之前端木元讓端木楓喊那些人「外祖父」、「舅舅」之類的，那些人或是應了或是不應，卻是都未曾真的放在心上的。只有這蘇清顏不但親口承認了「姨母」這個稱呼，還將這價值不菲的靈寵送給了端木楓，顯見得是真心的把他當自己的外甥了。

  端木楓不是個沒見識的，自然知道蘇清顏這份見面禮意義不凡。他原本就是個拙於言語的，之前不過是逢場作戲還能保持口舌便利，此時見著蘇清顏這一番真心實意，反而結巴了起來：「這……這太貴重了……」

  蘇清顏卻是笑道：「傻孩子，你就收下吧，這是姨母的心意。」她接著又柔柔的嘆了口氣：「你或許不知道，我有個外甥叫櫟兒，他若是活著，和你現在差不多大了……」

  蘇清顏這話勾起了端木元的心事。許是因為父母之間有愛情的緣故，因此端木櫟也生的分外可愛靈巧，端木元可以說是愛若珍寶的。若不是他早早夭折的緣故的話，只怕就算後面艾娉婷生了端木松，城主之位也是沒他什麼事兒了。

  此時見蘇清顏提起端木櫟，端木元也是心中難過，嘆了口氣對端木楓道：「姨母既然送給你，你就收下吧。」端木楓這才忐忑不安的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