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各大家主

  這時端木鎬敏已經領著瑞天雪城艾、尚、韋、李、葉、滕、蘇、陳八大家族的家主們進來了。端木元的這些兒子們，有不少都是出自這八大家族中的，而這八大家族又是互有姻親，關係複雜。因此少不得又是一番見禮，一時之間「外祖父……」「舅舅……」「姑祖父……」「姨姥姥……」等各種各樣的稱謂都不絕於耳。

  好容易等外面亂完，端木鎬敏才帶著家主們進了內間。家主們朝著端木元抱拳行禮後，端木元也忙虛弱的抱了抱拳回禮，一面就對端木楓道：「楓兒，還不請各位長輩坐下？」方才幾人進來時， 端木楓已經在心中暗暗記下了各人進來的順序，此時就依著那順序依次讓了各人在椅子上坐下。之後，端木楓又端端正正的垂手立在端木元床前不言語了。

  各大家主平日裡都不是吃素的，對於端木楓這個外室所生的私生子自然不如端木元有些兒子們那麼懵懂，心裡頭都是有數的。只是端木楓離開雪城已經一二百年，端木元向來又不把端木楓放在心上，因此眾人也都不甚在意，皆是只知其人、而不知其長相而已。

  本書首發𝖻𝖺𝗇𝗑𝗂𝖺𝖻𝖺.𝖼𝗈𝗆,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對於端木元的病情，這些家主們自然都是心知肚明的。他們中除了極個別知道自己家出的那位端木元的兒子實在是不成器、而無心去爭城主之位外，大都卻是都抱著一些小心思的。之前他們進到外間時，見端木元現存的兒子們都在，只當是端木元要和他們說什麼機密的事情，才一個都沒留下，倒也不以為意。畢竟大家都沒在裡面總勝過有一個人在裡面嘛。

  誰知道等他們甫一進來，就看見一個從未謀面的年輕人正立在端木元床前，心頭已是暗叫不妙，有那腦子轉得快些的，已是隱隱約約猜出了端木楓的身份來。及至端木元親熱的喊端木楓「楓兒」，又讓他親自給各大家主引座，那個答案已經是呼之欲出了。

  只是各大家族到底都是經過了幾百年風雨的老油子，自然不如端木元的那些兒子們那樣沉不住氣。他們雖然心中震驚於端木元竟然要把城主之位傳給這個向來沒什麼存在感的私生子，面上卻都是一片沉肅、不露絲毫破綻。

  端木元等眾人都坐定了，才開口道：「我這病，各位都是清楚的。因此就容我歪著和大家說話了，怠慢之處還請見諒。」諸人自然是紛紛道：「城主客氣了……」「城主安心躺著……」「城主需得好好靜養……」等等這些客套話。

  等到該走的過場都走了一遍，到底陳家的家主陳浩江比別人略微沉不住氣些，就指了端木楓開口問端木元道：「我方才聽堂姐夫喊他『楓兒』？」

  這陳浩江有個庶出的堂姐嫁了端木元為妾，因此在私下的場合里，他一向都是喊端木元「堂姐夫」以示親近。

  端木元心道：「你們終於肯問了，我還以為你們要憋到地老天荒呢。」一面就道：「是了，這正是我的第十七子端木楓。」說著又喊端木楓道：「楓兒，你還沒有正式見過各位長輩，如今我就為你一一引薦吧。」端木楓自然是答「是」。

  端木元便指了那坐在首位，一臉虬髯、面目兇惡的老者道：「這是你嫡母的父親艾家主，說起來你也應該跟著松兒一起喚一聲外祖父的。」端木楓乖覺的就去和那老者行了個大禮，恭恭敬敬喊了聲「外祖父。」

  那老者正是艾娉婷的父親、端木松的外祖父艾乾坤。他見端木楓喊自己「外祖父」，就笑著應了，又摸了塊玉佩出來給端木楓。

  這艾乾坤面相兇惡卻又笑得極為爽朗，因此若是不明真相的人，只會當他是個性子粗魯卻為人爽快的武夫而已。可其實他的骨子裡卻是個極縝密又極陰險的人，那「笑面虎」三個字送給他是真真合適的。只可惜大部分初次和他接觸的人，都會被他這一副外表所蒙蔽，掉以輕心繼而著了他的道。

  這艾乾坤對於端木松極其疼愛，端木松自小沒少受他的指點。端木元雖然腹內有籌謀卻不陰險，因此端木松能長成那樣一副性子，也是多虧了他這位外祖父的一番悉心教導。

  艾乾坤原本以為端木松的城主之位已是囊中之物、唾手可得的，誰想到端木元培養的棋子竟是生生的毀了端木松這他自小疼愛到大的嫡親外孫。他自然如他的女兒艾娉婷一樣，對於端木元是極為惱怒的。

  可是艾乾坤畢竟是雪城最大的家族的家主，做事不會如同艾娉婷那樣一個深宅婦人一般只憑意氣用事。他不但未表露出絲毫對端木元的不滿，更是在知道端木松已經無法可醫之後、就開始在暗暗的物色新的城主人選了。

  最後，艾乾坤選中的是端木元的第七子端木柳。端木柳的母親正是出身於八大家族中勢力排在第六的滕家，他的母親是滕家現任家主滕文閣不出五服的堂妹滕春霞。

  在端木元的妻妾中，自然不乏八大家族出身的女兒們。除了艾娉婷是艾家長房嫡女、做了端木元的正頭夫人外，其他各家都有送來自己家或是偏支的嫡女、或是正房的庶女來給端木元做妾侍；至於那些出身於名望不如這八家的家族、或是出身於商家偶然被端木元看中帶回來的妻妾更是不計其數。

  而滕家原本送來的卻不是這滕春霞，而是與滕文閣關係更近的、他父親的一位妾侍生的庶妹滕春雨。這滕春雨雖是庶女、卻是滕家長房所出，身份比偏支的嫡女高貴多了。只是滕春雨嫁給端木元五年仍無所出，滕家擔心會影響到自己家族的繁榮，這才從偏支選了性情柔和溫順、面貌卻極清秀美麗的滕春霞給端木元送了來。

  這滕春霞也果然不負所望，嫁過來的第二個月就懷孕了，並一舉生下了一個大胖兒子——這正是端木元的第七子端木柳。

  艾乾坤選中端木柳自然是經過了一番思量的。其一，雖然八大家族互相聯姻，早已結成了密不可分卻又糾纏不清的一團，可是從艾乾坤本人來說，他和滕家的關係卻是比其他家都更親近些。這是因為，艾乾坤的正妻、艾娉婷的母親滕月兒正是滕文閣和滕春雨嫡親的姑姑。而且那滕文閣自小就和滕月兒十分親近，她嫁人之後也是時不時的就遣人來問候，連帶著艾家和滕家的關係也較其他家族更為緊密。那麼如果滕氏女所出的端木柳當了城主，自然比其他家要強些。

  其二，滕春雨的母親原本就是滕文閣母親的侍女，因此滕文閣和滕春雨雖是嫡庶有別，卻不比一般家庭那樣相見成仇，而是關係極好的。而那滕春霞生下端木柳後，就按著家族的指示，把端木柳養在了滕春雨膝下。因此端木柳雖是滕春霞生的，卻是和滕春雨親如母子。因為有著這種種原因，因此端木柳對於艾乾坤向來是喊「姑祖父」的，對於他也是十分尊敬。

  其三，這端木柳可謂是把中庸之道發揮到了極致。他的修為不高也不低，如今正是散仙高階境界，離地仙只差一步之遙；他的學問不高也不低，不至於被教書的先生誇獎，卻也不至於受到責罰；他的腦子不好也不壞，不會舉一反三過目不忘、卻也不會愚鈍笨拙說了不聽；他的性子不好也不壞，不會伶牙俐齒討長輩喜歡、卻也不會莽撞衝動惹長輩生氣……

  因著這樣的特質，因此在平日裡，端木柳就是一個既不會被人特別的想起、卻也不至於就忘了他的存在。

  當初艾乾坤支持端木松上位，自然是發自內心的。可此時選中端木柳，不過是因為他這樣的特質是個極好的傀儡人選罷了。

  這選傀儡也是需要一番學問的，心思太深沉的自然是不能用的，不然你不知道哪一天他翅膀硬了就會回頭反咬你一口；而太簡單懵懂無知的卻也不能用，因為這樣的人既然能聽你的話，就難保他哪天也會輕輕鬆鬆就被別人攛掇了生出什麼難以收拾的么蛾子來；身份貴重的也不能用，因為就算他肯受你指使，他背後的勢力也不能願意；身份太卑微的自然是更不行了，扶起這樣一個人所花費的力氣太多。而且，以端木府中這樣的腥風血雨，身份卑微還能活下來的，若不是實在蠢頓的讓人連看都不想看一眼，那就必然是心思深沉的令人看不透了。這樣的人，艾乾坤又怎麼敢用？

  因此，只有不算很聰明又不會笨的去闖禍、能聽得懂人話卻不會隨便去冒險、出身八大家族母親卻只是旁支、可又因為種種原因和艾乾坤比較親近的端木柳符合他的要求了。

  艾乾坤本來已經打定主意要扶端木柳上位，誰知道今日竟憑空里殺出了端木楓這一出來。他雖然面上笑的和藹，心裡卻是對那句「外祖父」嗤之以鼻，接下來已經在暗暗的籌謀對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