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夢無垠真有錢

  魏紫進了陸上居，便如上次一樣去找掌柜的。掌柜的見是她，臉上溢滿了笑，殷勤的引她去了三樓雅座。

  夢無垠正捧著一本書看。見了魏紫，忙放下書，連聲問：「可用了飯了？若是沒用，讓掌柜的做些來。」魏紫笑道：「舅舅好。方才已用過了，此時還飽的很。」夢無垠點頭笑道：「那就好，若是餓了，隨時讓他們做來就是。」

  夢無垠又問魏紫：「那沉船賭場可有趣？」魏紫點頭笑道：「挺有趣的，我還贏了一百多個錢。」夢無垠聽聞，略沉了臉色，道：「那江浪怎的如此沒有分寸。我只當他就是帶你去看看沉船，他怎的還帶你下場了？」

  魏紫忙道：「舅舅莫惱。我只玩了一盤大小，就沒再玩了。江浪也不許我多玩的。只是他說將來我要行走江湖，難免會碰上些此類事情。我略通一些，也免得著了別人的道去。才讓我玩了一盤。」夢無垠聽魏紫這樣說，臉色方緩了下來，哼了一聲道：「這小子倒也有些見識。」

  說完，夢無垠又露出笑容來，拿過榻上的一個包袱，招呼魏紫：「阿紫過來，看舅舅給你做的衣裳。」

  夢離看見主子這幾日似變了個人般，向來萬年不變的寒冰臉上，表情竟來回切換的十分自如，直看得他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他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把這位新來的小主子伺候好了，千萬不可怠慢了去。

  魏紫聽說夢無垠給她做了衣裳，便道：「我有衣裳穿啊，舅舅又給我做什麼衣裳？」夢無垠皺了皺眉，道：「你一個小女孩子身嬌肉貴的，這些粗製濫造的衣服怎麼穿。」

  說著便打開包袱。魏紫見那包袱皮竟是鮫綃做的，不禁咋舌。又見夢無垠拎出了一件流光溢彩的長袍，顏色由黛紫過渡到丁香色，最後歸於純白，正是自己那日看見的紫絳綃。魏紫又驚又喜，捧起衣服愛不釋手：「舅舅如何知道我喜歡這個？」夢無垠笑道：「你叫阿紫，就買了這紫色鮫綃給你，沒想到你真的喜歡。」

  魏紫看著手上的衣衫，想起那日在成衣坊遭受的白眼，心中感慨造化神奇。誰能想到這紫絳綃最後竟到了自己手裡呢？

  

  夢無垠又拿起一件外衫來，道：「看看這件可喜歡？」魏紫一看，只見是一件珠光白的短衫，打眼一看並不起眼。仔細看，卻見上面有隱隱約約的水波紋，輕輕一晃衣服，那水波紋也似流動了起來似的，十分生動。

  魏紫喜歡的不行，輕輕把手中長袍放在榻上，結果外衫仔細端詳，又問夢無垠：「舅舅，這也是鮫綃？」夢無垠點頭道：「你可看見上面有水波紋流動？這鮫綃便因此得名，叫水紋綃。」又道：「純色的鮫綃里，也就這水紋綃尚能入眼了。」

  魏紫見夢無垠口氣甚大，暗暗驚嘆這位舅舅的財力驚人。夢無垠又指了指包袱里厚厚的一沓衣服，對魏紫說：「那裡面還有裡衣、寢衣和鞋子。時間緊，先只做了這一些，等你住進海藍殿了，再慢慢添置。」魏紫看著那厚厚一沓衣服，忍不住捂了捂頭：「舅舅，我就待幾天，這麼多衣服如何穿的完？」

  夢無垠笑道：「你這樣一個韶齡的女孩子，本就該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眼裡一片慈愛。魏紫也只好收下了。

  見魏紫收拾好了衣服，夢無垠便道：「走吧，帶你去海藍殿。」魏紫應了，又好奇問夢無垠：「那海藍殿裡到底是用蛟油點的油燈？還是掛滿了夜明珠？」夢無垠一奇：「你怎的知道蛟油？」又故作神秘道：「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魏紫其實十分聰明，見夢無垠這樣問自己，早就猜出來了。調皮道：「舅舅還想瞞我，肯定是用蛟油點的油燈吧。」夢無垠想起自己方才的話，也知道是自己露了餡，笑道：「就你機靈。」又問魏紫：「你如何知道是用蛟油點的油燈？」魏紫道：「江浪告訴我的。」又有些得意：「我還以為他是哄我的，沒想到竟是真的。」

  夢無垠微微蹙了蹙眉，卻也不好再和魏紫說一般人是不會知道海藍殿的布置的。只道：「許是他從哪裡聽來的吧。」魏紫更是得意，道：「江浪知道許多事情的。」便開始和夢無垠吹噓江浪告訴她的各種傳說奇聞，夢無垠越聽心中疑雲越大。江浪所說的這些事情，許多都是各大家族握在手中的秘聞，根本非常人所能知道的。他背後的主子，看來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神通廣大。

  夢無垠帶著魏紫並不是從陸上居正門走的，而是自秘道下到內堂後，又走了另外一條秘道，這條秘道卻是在地面以下。

  夢無垠見魏紫疑惑，苦笑道：「我是夢家嫡子，自十八歲起，家中便催促我成親。我先是沉迷煉器無意此事，一直拖延。後來遇見了你娘，更是不想娶她人為妻。無奈之下，只得讓人放出些風聲去，說我有斷袖之癖。誰知道竟越傳越離譜，傳到了沙長老身上去。好在這下家裡人總算絕了心思，改去逼我弟弟了。只是我來這陸上居，也只得偷偷摸摸的，免得漏了陷。」

  魏紫又是好笑，又是有些同情夢無垠。

  她想起江浪講的那些八卦，八卦之心大起，便問夢無垠：「聽說你們殿主和龍長老之間十分相愛，可是龍長老又愛上了她的妹妹，後來姐妹就反目成仇，龍長老也另娶了其他女子？」

  夢無垠正擺出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在秘道中禹禹行走。聽了魏紫的話，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一邊大聲咳嗽，問道：「咳……這是誰……誰和你這麼說的？」魏紫一臉無辜道：「江浪啊。」

  夢無垠忍不住斥道：「一派胡言。」

  他便朝魏紫招了招手，魏紫疑惑地走近了些。夢無垠微微俯下些身子，把嘴湊近魏紫的耳朵，神秘兮兮道：「阿紫啊，舅舅和你說，其實事情是這樣子的。其實那龍至荒原本愛上的就是他現在這個妻子，後來殿主姐妹同時看上了他，便使出渾身解數勾引他。那手段……嘖嘖……後來龍至荒就被姐姐得了手，妹妹自是不忿，就……」聽完了一段活色生香的狗血故事，魏紫一臉震驚的抬起頭，看向還沒來得及將一臉八卦之色收起來的夢無垠。

  夢無垠見魏紫看自己，忙端正了臉色，「咳咳」兩聲，道了句：「走了。」便背起手，端出一個端肅持重的樣子來，當先一步走了。

  魏紫卻還沒從我舅舅看著冷漠高傲雖然有時會有些囉嗦但總體看起來還是個莊重嚴肅的男神沒想到內里竟是個八卦話癆的打擊中恢復過來，聽見夢無垠說走，恍恍惚惚的應了一聲，遊魂似的跟在他身後。

  夢離卻是這幾日看主子變臉看得多了，已然麻木習慣了。他見魏紫似要跌跤，忙伸手輕輕扶了魏紫胳膊一下，道了聲：「小姐小心。」卻見魏紫「哦」了一聲，仍是恍恍惚惚地。

  三人沿著秘道走了一刻鐘便到了出口，走出出口，竟是一處書房。魏紫問道：「這便是海藍殿了？」夢無垠笑道：「不是，這是無夢閣，是我日常的居所。海藍殿也有我的住處，只是我住在這裡多一些。」

  魏紫就問夢無垠：「舅舅，我們為何不住在此處？」夢無垠笑道：「此處太小了，沒有地方給你住，反倒是海藍殿的地方大些。」

  原來夢無垠有三處居所，一處是夢家。只是夢家人口眾多，夢無垠身為嫡子，又接替了海藍殿長老的職務，十分受人矚目，一舉一動都有人關注。夢無垠不勝其擾，便自己買了一處兩進的小院落，尋了個藉口搬了出來，圖個清靜。便是這無夢閣了。無夢閣只有三間主屋，一間做了書房，一間做了客廳，一間則做了臥房。夢無垠搬出來時，也只帶了兩個下人、一個廚娘來打理無夢閣。

  海藍殿的居所則是殿主和長老都有的。夢無垠在海藍殿的院子比無夢閣還大一些。只是夢無垠嫌海藍殿不清淨，除非有事走不開，一般都不在那裡歇息。

  如今他打算帶魏紫去海藍殿住，一是無夢閣實在小，住不下；二卻是海藍殿的守衛森嚴，他想魏紫住在裡面，那江浪身後之人即使想打什麼主意，也要思量幾分。

  夢無垠對魏紫道：「你先去換衣服，這身衣服看的我頭暈。換完我們就去海藍殿。」又笑道：「我這裡就一間臥房，你是我外甥女兒，也就不忌諱這些了，你就去我的臥房換吧。」說著指了臥房給她。

  魏紫也不計較，依言進了臥房。只見這臥房裡皆是清一色的鮫綃簾幕，連窗戶上也是糊了一層極薄的透光卻不透明的鮫綃。整個房間別說是粗布了，就連一絲一毫的綾羅綢緞都見不到。好在雖用的皆是鮫綃，卻都是些十分素淨的顏色，因此雖是富貴、卻也不顯得庸俗。

  魏紫見這些鮫綃雖是看著素淨，卻隱隱有光澤流動，忍不住湊上去看。這些鮫綃上皆有不起眼的暗紋，在光線下隱隱流動，雖不如自己那件水紋綃的外衫那般靈動，卻也看得出是極難得的了。

  魏紫真心實意的感慨了一句：「我這個舅舅，真有錢。」

  魏紫從百寶囊中將包袱取出來，先尋了一身素白細紋的鮫綃裡衣來穿。這身裡衣十分簡潔，毫無瑣碎的裝飾，魏紫穿在身上只覺得輕若無物，似有輕柔的水流溫柔拂過身體，和魚藍布比起來簡直天上地下，忍不住感慨了一聲：「怪不得這鮫綃如此珍貴呢。」

  魏紫又穿上紫絳綃的袍子，披了水紋綃的外衫，又取了一雙雪青色墜著龍眼大珍珠的鞋子換了。她本覺得這珍珠實在打眼，然而夢無垠只給她做了兩雙鞋，一雙是這個，另一雙卻是一雙青色的寢鞋。顯然就是讓她用雪青色鞋子來配這身衣服的，魏紫雖覺得張揚，卻也只能穿上了。

  魏紫穿好一身後，便湊到房中的鏡子跟前照了照。只見鏡子中的少女身形婀娜，一襲鮫綃如夢似幻，襯的平庸的面容也散發了幾分光芒。

  豆蔻年華的少女哪有不愛美的，魏紫看自己這樣美，心中也是雀躍歡喜。

  她收拾好東西走出臥房，夢無垠和夢離正在院子中等她。這院子裡是沒有水的，想是用了避水罩的緣故。

  夢無垠見她裊裊娜娜的走出來，眼前一亮，朗聲笑道：「好看極了，這才像我夢無垠的外甥女兒嘛。」魏紫嫣然一笑，道：「這身衣服真美，謝謝舅舅了。」夢無垠嗔道：「和舅舅說什麼客氣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