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藕粉桂糖糕

  留她在府中，也省得那些個大臣一個個都想往自己後院裡塞人。他可不想平白將時間拿出去應付那些淺薄而又無趣的女子，也不想一回到家裡就烏煙瘴氣的。

  王府內室。

  當祁煙北走回自己的房問後，對方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經常掛在臉上的那副淡漠的神情。

  「主子，方才白雪沒演錯吧？」白雪看不出祁煙北的喜怒哀樂，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於具斗膽問道。

  

  祁煙北淡漠地點了點頭，肯定了對方的演技。

  「只是白雪不懂，為何王妃娘娘您要安排這樣一齣戲？」白雪頗有些疑惑，感覺這一齣戲演得沒頭沒尾，也沒什麼實際用處啊……

  祁煙北淡淡地笑了一下，輕嘆道：「有沒有用我不知道，但我需要讓他感到我心裡正在逐漸有他。」

  她明顯察覺到自從那次喜宴後，沐燁對她慢慢疏遠起來，所以她要借用這些小細節來拉攏他的心。

  她要做的就是讓自己變成一本永遠都讀不完，永遠都有新東西可看的書，這樣才能吸引住像沐燁這樣的男子。

  而有的女子則像是一張大大的白紙，上面只寫著簡單的「喜歡你」幾個字，翻過來調過去，也只是那幾個字，叫人好生沒趣。

  言談間，突然一道身影猛地出現在白雪身後，衝著祁煙北行了個禮。

  「參見主子。」

  「嗯，」祁煙北接過白雪遞給她的茶水，輕抿了一口，抬起眼皮問道，「可有什麼發現？」

  對方立刻回答：「主子，咱們的人發現了一個從季府跑出來的丫鬟。」

  「丫鬟？」白雪狐疑地皺眉，「季府從不苛待下人，為何是跑出來的？」

  「屬下也不知道，但是對方好像是在昨日就離開了季府，那個時候季家小姐的事還沒被發現，也不知是什麼原因，讓她非在那個時候走不可。總之我看她神色慌張，甚是可疑。」祁煙北的屬下一五一十地將他所知道的事都說了出來。

  祁煙北越聽，越覺得這個女子有問題。

  「這樣的風口浪尖上離開季府，被人查到不正是給自己找麻煩麼？我瞧著應該沒什麼大礙。」白雪煞有其事地分析，卻沒有一個字是猜中的。

  祁煙北冷冷掃她一眼，她連忙彎腰請罪：「是白雪多話了，請娘娘責罰。」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眉眼輕挑地問：「人抓到了嗎？」

  「已經在神隱宮的監視範圍了，您想什麼時候見，我們立刻就去抓。」

  祁煙北滿意地點點頭，「若她是兇手，此時定然不會輕易離開季府給自己徒增麻煩。反倒是有另一種情況，能讓她不得不冒著風險立刻離開。」

  她一邊說著，一邊晃蕩手中的茶湯，又放在鼻尖輕嗅了一陣。

  好茶。

  「屬下愚鈍，還請主子明示。」下屬低頭抱拳，臉上疑惑不解。

  祁煙北緩緩地抬起頭來，眼中迸發出精明的視線：「她一定看到了什麼，怕被殺人滅口。」

  「您是說，那個丫鬟很可能就是目擊證人？」白雪再笨，此時也反應過來了，說話的語氣激動中透著欣喜。

  祁煙北揮揮手，吩咐下去：「你們先將人帶走，審問一番，切莫嚇到對方，我這裡暫時不方便與你們有過多的聯繫。」

  那個下屬立刻說道：「是，主子。」

  另外一邊，雲梁敲了敲門。

  「進。」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傳了過來。

  雲梁得了裡面人允許，這才趕忙推開了門。

  「爺，你吩咐的事情都已經辦好了，現在昌平王妃正帶著人往季府去呢。」

  雲梁生怕自己打擾了蘇殃休息，於是便說得簡單了些。

  一聽到祁煙北，蘇殃就精神了幾分。

  「那個小傢伙果然能發現其中端倪。」

  蘇殃的手指划過唇角，綻放出了一個滿意的笑。

  「接下來咱們就能看好戲了。」雲梁恭敬地說道。

  蘇殃不由得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那個蘇月鶯，真的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好端端的計劃就這樣被她給毀了！」

  他咬牙說著，直接捏碎了手中的小酒盅，而後隨意地將碎片扔到了地上。

  雲梁連忙從身上撕下來一塊破布，將碎片全都包裹了起來。

  「但是蘇月鶯的確是一個不錯的槍手，用她做幌子咱們總歸是安全一點。」雲梁想了想之後說道。

  「哼，這件事我當然知道，不然我早就給她點顏色看看了，還能留她到現在？」

  「是是是。」雲梁不敢惹還在氣頭上的蘇殃。

  但是蘇殃也只是氣這麼一會兒，然後便躺在了床上，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季府。

  「你說的可是真的！？」季允常問道。

  跪在他面前的丫鬟哭哭啼啼的，「千真萬確！奴婢親眼所見！正是三公主掐死了小姐。」

  「竟然是蘇月鶯！」季允常本就對蘇月鶯不滿，只當是她做嬌蠻公主做慣了，無法管教。而此時知道了她的罪行，更是怒髮衝冠。

  那丫鬟見季允常動了怒，更是哭得像個淚人一般，生怕自己這條小命也不保了。

  「莫要激動，再把這小丫頭給嚇到。」

  祁煙北看到對方如此不冷靜，便出口勸道。

  聽了祁煙北的話，季允常這才冷靜了幾分。

  「多謝王妃娘娘今日出手相處，擇日允常必當登門道謝。」季允常沒有想到這件事能這麼快破案，一時間對祁煙北的感謝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祁煙北用袖子掩了口，輕輕笑了笑道：「季公子莫要謝我，要感謝我夫君才是。」

  季允常頗有疑惑，「怎麼兀地提到了沐燁？」

  祁煙北將袖子放了下來，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裝著一副有些嗔怪的模樣：「王爺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昨個剛在你這裡撂下話，說是讓你自己查，但是心裡可是著急著呢。這不一回去就連忙讓手下去調查此事，找到了這個丫鬟，如今又特意叫我隔一日再來，就是顧著面子呢。」

  說著，祁煙北便被給了對方一個你懂的眼神。

  季允常素來知道沐燁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尤其是對兄弟，更是頂好的，所以也不疑有他，點了點頭回答道：「多謝王爺費心了，改日我定會前去答謝。」

  祁煙北裝作頗為著急的模樣，伸出手擺了擺，說道：「既然王爺叫我來送人，那定然是不想讓你知道的，你且記在心裡就好，還是別說出來了，若是叫他知道我說漏了嘴，我可唯你是問！」

  她故意端出了幾分王妃的架子，倒是給季允常看得愣了愣。

  平日裡大家見到王妃的時候，對方總是掛著淡漠的神情，如同百合一般，而她的性子也如百合一般淡雅、清幽。

  但是他沒有想到原來王妃娘娘還有這樣頑皮逗趣的一面。沐燁他總是能看到這樣的王妃娘娘麼……

  這個念頭在季允常的腦海中一閃而過，瞬間他就又將自己的思緒拉回了現實中，並且在心中暗罵了自己一句。

  「既然任務已經完成了，本王妃也不在此多留了，畢竟京城還有很多人等著說閒話呢。」祁煙北說著，便招呼著白雪，將她扶了出去。

  季允常行禮，將祁煙北送上了馬車。

  「王妃娘娘，咱們直接回王府嗎？」白雪問道。

  祁煙北搖了搖頭，說：「不，去西邊的市場，我記得那裡有家最好的棺木店。」

  「是。」

  一個時辰後，王府。

  「王爺，王妃娘娘回來了。」管家看到王妃回來後立刻向王爺稟報。

  「嗯。」沐燁剛應了一聲，就聽到管家的聲音：「見過王妃娘娘。」

  「免禮。」

  沐燁放下手中的筆循聲望去，見她手中拎著一個精緻的食盒，踏著玉步而來。

  祁煙北的嘴角掛著微笑，將食盒放在了書桌的一角，「王爺辛苦了，不如吃些點心？」

  沐燁沒有拒絕，任由祁煙北將食盒打開。

  而當他看到食盒裡的糕點的時候，卻愣住了。

  因為食盒裡的不是別的，正是藕粉桂糖糕，是雁南生前最愛的糕點之一。

  他記得，那時候他羽翼未豐，一舉一動都在長公主的監視之下。他甚至不能為雁南請一位廚子到府中專門做藕粉桂糖糕，只能吩咐下人去店裡買回來，然後再送到祁府上，或者自己親自前去。

  現在，他仍然能回想起雁南在吃到他買的藕粉桂糖糕時的燦爛笑容與滿足感。

  他本就不喜愛甜食，但是雁南愛吃，他便陪著吃，可後來雁南死了，他就再也沒有吃過藕粉桂糖糕。

  此時看到這勾起回憶的糕點，沐燁一時間有些失神。最後是祁煙北將糕點放在他嘴邊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吃進了嘴裡。

  「這盒藕粉桂糖糕是你在西邊的街市買回來的吧？」雖然是問句，但是沐燁的語氣卻很是篤定。

  祁煙北收回了自己的手，裝作微微驚訝的模樣：「王爺怎麼知道？難道王爺曾經買過嗎？」

  沐燁怔了一下，而後搖了搖頭，說道：「未曾，只是幾年前路過那裡，見過那個食盒。這麼多年了，他們的盒子一直都沒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