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季蓮兒生辰宴

  「唉，我們是沒這麼好的福氣，可沒想到三公主也沒那樣的福氣。不然嫁到昌平王府，這福分就她是該受的了……」

  「話可不是這麼說。三公主那樣的性子，昌平王還不一定能看得上呢！也就因為她身在皇家，不然論相貌和才情，她哪一點配得上王爺？」

  「在理在理！王爺的樣貌我見過，妖精和仙人也就不過爾如此。」幾個宮女七嘴八舌地附和，繼續說著蘇月鶯的短話，人也越走越遠。她們沒注意到，假山後面蘇月鶯正站在那裡，一臉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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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她在宮中餓了，寢宮裡喚了半天也沒見宮女過來伺候她。沒有法子，只得親自出來找人。

  她正氣沖沖的，想要尋著那些狗奴才打罵一頓出氣，沒想到竟聽到這樣一些話，不免讓她覺得心灰意冷。

  她失神地踱回宮中，不小心迎面撞在了綠意身上。綠意一反應過來是蘇月鶯，便想要習慣性地行禮，但卻被一旁的萍兒給攔住了，「綠意姐姐，明明就是她不長眼，你這又是做什麼？」

  綠意知道自從那日她救了萍兒一命之後，萍兒就把她當做了自己人。對她的態度越來越好，對三公主反而越來越惡劣。

  「你……」三公主伸出手要打萍兒，還沒等她抬起手，萍兒就一腳把她踢到了地上。

  「真以為自己還是以前的三公主哪？如今你的兩位皇兄和皇上都不見你，就連長公主你也見不到，你還憑什麼這麼囂張跋扈？」萍兒惡狠狠地盯著蘇月鶯的眼睛，全然不把她放在眼裡。。

  「jian人，本公主平日待你不薄，你這頭上的釵子都是本公主賜的！如今你竟般白眼狼！」蘇月鶯氣不過沒有人來扶她，只能自己爬起來，對著萍兒啐了一口。

  「你倒提醒我了。除了你每月的份銀我替你領了，這公主府的珠寶想必你也用不上，我這就拿去我的房裡。」萍兒見自己的份銀一時半會也不多不了了，三公主現在又被關禁閉出不去，平日她的份銀本就是自己代拿的，索性趁著這個機會把她的那份占為己有。

  說完她就拽著綠意走開，隔了老遠還聽見蘇月鶯在罵罵咧咧的聲音。

  「萍兒，這樣不太好吧？要是被皇上他們知道了，我們……」綠意有些擔憂，自己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她可不想死在這樣愚蠢的事情上面。

  但是現在蘇月鶯失勢，公主府的奴僕們都站在萍兒這一邊，她也不好一個人和他們對著幹。

  「好姐姐，你在怕什麼？她現在又出不去，公主府上就你我兩個大丫鬟能夠進出自如。我不說，你不說，還有誰知道她蘇月鶯是這般境地？再說了，她就算出去了又怎麼樣？她連母族都護不住了，自己也被許配給一個落魄門第，還能蹦躂多久？」萍兒滿不在乎地撇了撇嘴。

  綠意見她執意這樣，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罷了，靜觀其變吧。

  這邊的沐燁在後花園裡尋到了祁煙北，遠遠望過去，她的眉宇中總是帶著一絲憂愁。

  她捏著一把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風，偶爾掀起額邊的幾綹秀髮，像極了美人圖裡的那些絕色。

  祁煙北察覺有目光落在他身上，一抬頭，見沐燁正抬步向她走來。

  他面如冠玉，眸似深潭。一身清逸的白色長袍無風自動，襯得人氣質脫俗不凡。他手中那一管白玉長笛鮮少離身，在日頭底下放著耀眼的光澤。

  如果不是因為家仇，能嫁給這樣的人，她或許該覺得幸福吧……

  可是沒有如果，眼前這個人就是害死姐姐的人。她只能選擇報仇，不能動心。

  「王爺。」祁煙北看著沐燁靠近，立馬恢復了往前眼神裡面的溫柔，起身行了個禮。

  「本王剛剛問了你房裡的丫頭，她們說你到花園來了。我想著你一整天呆在屋裡也夠悶的，出來走走也好。」他一邊說著，一邊把她那綹垂下來的秀髮挽在耳後，動作很是自然，像是真的夫妻那般。

  祁煙北沒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動作，心臟一下子砰砰直跳，竟然忘了反應。就連四周的下人也都紅了臉，眼睛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大家心中都道這王府怕是要變天了，向來清冷寡淡的王爺竟會有這樣溫柔的一面！

  祁煙北見沐燁沒再繼續說話，自己又在這樣的氛圍下十分不自在，便細聲詢問：「王爺尋到此處，是有什麼事要找妾身嗎？」

  沐燁這才想起自己的來意，「你嫁入王府也有一些時日了，平日裡本王有政事在身顧不得你。今日季府發來請帖，說是季家小姐生辰，邀你過去玩樂玩樂。去散散心吧，也好找個說話的人。」

  祁煙北猛地一滯，指尖微微顫抖。

  沐燁這是已經在替她考慮，她一輩子該怎麼在昌平王府生活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這樣的平靜早晚有一天會被她主動打破。到那個時候，昌平王府會容不下她，他也會容不下她。

  不過真要到了那個時候，她早就是該死的人了。容得下，容不下都沒什麼區別。

  「多謝王爺，那妾身就去湊湊這個熱鬧了。」

  其實季府平日裡有些什麼生辰喜宴，沐燁都是會去的。因為季家雖然家道中落了，但允常和他還是好友。

  京城裡為官為爵的人都忌諱著長公主，知道長公主不待見沐燁這個庶子，也就跟著一併看不起他。唯有季允常對待沐燁從不提身份，只當至交。

  而沐燁清高，從不喜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唯獨佩服季允常一身正氣，所以二人經常有來往。

  沐燁從過去的臥薪嘗膽到現在的鋒芒畢露，已經有許多人覺出這位王爺的手段和本事。

  那些平日裡中立的，和許多看不慣長公主幹政作風的官員，紛紛倒戈過來巴結拉攏他。

  而偏偏也是這位季少爺，任外頭風雨飄搖，山崩海嘯，他依然做他忠君愛國的好臣子。從不結黨營私，從不拉幫結派。

  今天原本是季家小姐再平常不過的小生辰，要是往年，連過府送禮的人都沒幾個。可這次不一樣了，不僅下了請帖的人來送了禮，就是沒下請帖的人也自備著禮物帶了過來。

  這一切都是因為皇帝前幾日的賜婚。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三公主再失寵，那也是金枝玉葉，聖上的親生女兒，少不了有復寵的那一天。如今季允常成了她的准駙馬，飛黃騰達是遲早的事，所以一個一個就都跑過來阿諛奉承。

  季蓮兒將這些人情冷暖都看在眼裡，心中不勝唏噓。

  她曾無數次幻想過季家能在哥哥的手上再度輝煌，可她沒想到的是，這些輝煌竟是靠哥哥的婚約才得到的。

  心中萬般不是滋味，季蓮兒獨自一人走出了大廳。原本她才是這次生辰的主人公，但此刻所有人眼裡都只有名利，紛紛圍著季允常道喜，根本沒有人在乎她到底在不在宴席上。

  沐燁看見季允常被一群人圍著，不悅地皺了皺眉。

  這便是大半個國家的棟樑了，一個比一個勢力。

  「王爺讓妾身來結交朋友，卻一直拉著妾身站在這裡，我還怎麼去找人家姑娘說話呀？」祁煙北輕笑著拉了拉他的衣袖，模樣在燭火的映照下，少了幾分往日的清冷，多了幾分溫婉的柔和。

  沐燁聞聲回神，看了她一眼，低聲道：「那好，你別走遠了。」

  畢竟是在好友的府里，終歸還是比較放心的。他簡單對祁煙北交代了兩句，就和季允常交談去了。

  祁煙北哪裡有什麼心思去找那些閨閣女子聊天，只是想著沐燁一番好心，做做樣子罷了。

  等到她看到沐燁也同季允常一樣，被團團奉承的人給纏著了，便一轉身找了個清靜的地方躲著去了。

  季府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她獨自一人沿著石板小徑七走八走，竟一不小心走到了季府的後花園。

  季蓮兒平日最愛海棠花，季允常又最疼這個小妹，所以命府里的下人把旁的花都給鏟了，全部換成了海棠。

  如今滿院子的海棠花開滿了，人走在花海里，奼紫嫣紅的一片，甚是好看。

  祁煙北被眼前的美景給驚艷了一把，沒有看路，和迎面走來的季蓮兒碰了個正著。

  兩個同來躲清淨的姑娘看到彼此，皆是一愣，誰都沒做聲，最後是季蓮兒忍不住先發笑。

  「王妃也不喜歡那些虛假的熱鬧？」

  「你認識我？」

  祁煙北只覺得這女子有些眼熟，一時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當然，如今京城裡還有誰不認識昌平王妃？不過，您真的不記得那日長公主府的事了？我可是被人家當做小門小戶給遣回來了。」

  季蓮兒半開玩笑半自嘲地提起，眼中划過一抹悲涼。

  祁煙北這才想起她來，「原來是你。」

  「王妃，為何不在前廳熱鬧，偏要闖進我這海棠苑？」季蓮兒招呼著祁煙北進了苑中涼亭，一邊倒茶，一邊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