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蕭翎羽，你可曾愛過我？

  山洞中，寒冰床周圍被寒池包圍，冷氣瀰漫周圍。

  蘇幕遮雙手背於身後，緩步邁入山洞中。

  身後的右手，拇指與中指呈蘭花指，輕輕一彈，無形內力波動彈向山洞壁。

  青石地板從寒池上升，直至以寒冰床為中心，將寒池壓入地底。

  雪白的衣擺，隨著她的走動，在腳邊開出朵朵純潔的花，青石板上的水珠隨即消失不見。

  寒冰床之上，寧緋顏雙手緊扣殘破的衣衫，蜷縮其上。

  

  骨瘦如柴，面色蒼白如鬼魅，下唇斑駁的傷口已結痂。

  蘇幕遮坐在他背對的寒冰床沿，抬手輕撫衣袖「近些時日，女王陛下大肆屠殺江湖中人，已滅了幾大門派」

  各大門派的人紛紛如喪家之犬，到處打聽無雙城的位置避難。

  她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於旁人聽。

  床上之人沒有絲毫反應。

  她也無心在意，繼續道「她公然與江湖為敵，不知是先找到無雙城，還是先死於江湖人手中，小緋兒期待嗎？」

  她抬手掰著他肩膀，將人轉過來。

  「小緋兒，不若我將人抓來與你做個伴，如何？」

  寧緋顏隨著她的力道，平躺在寒冰床上，雙手交握搭在腹部。

  她眸中無任何波動，沙啞而虛弱的道「隨你」

  蘇幕遮搖頭輕笑「也不怪小緋兒嫌棄，你在這裡為她守身，日日折磨，她卻後宮佳麗三千，日日笙歌，她不配！」

  她從袖中掏出碧綠玉瓶放在寒冰床上「今日的食量」

  溫和的聲音，猶如放在那裡的是神仙所賜的仙丹，能救人於水火。

  寧緋顏毫無波動的眼眸晃動一瞬，伸出一隻手將其握在了手心裡。

  強壓下心中的恐懼，拔開瓶塞，倒進嘴裡一口咽下。

  幾息時間，鑽心蝕骨、烈焰焚身之痛席捲而來。

  額上青筋暴起，貝齒緊咬下唇，斑駁的傷口再次裂開，血順著嘴角下滑。

  他痛的身體無意識翻滾，卻被兩隻手腕上的鐵鏈限制了空間。

  蘇幕遮雙眸平靜無波，猶如那高高在上的神明，看著凡人經歷苦痛，破繭成蝶。

  「啊」

  十指在寒冰床上抓撓，鮮血橫流。

  骨頭一塊塊打碎重組，血肉一刀刀割下，這樣的疼痛，讓人求死不能。

  十指連心之痛，與之相比不過萬分之一。

  這樣的疼痛，他已經歷過數次。

  自那日他未開口求饒，靠意志力一次次忍過情潮。

  蘇幕遮便開始每日給他餵不同的毒。

  毒的藥性不同，相同的卻是讓人痛不欲生。

  她以折磨他，看他痛苦為樂。

  到目前為止他仍不知緣由為何。

  第一波疼痛逐漸消退，寧緋顏已如水洗般，單薄殘破的衣衫緊貼在身上。

  鮮血滴落在寒冰床的各處，融成粉紅色。

  發亮的雙眸蒙上一層灰暗，閃過片刻的恐懼。

  蘇幕遮伸出白皙纖細的手，手指在他身上划過，卻未觸碰到他任何肌膚。

  「小緋兒還是長了肉的」

  話落，她指甲成劍，將他的衣襟劃開，從胸口開至腹部。

  衣襟堆疊在他身體兩側。

  寧緋顏側身想躲，雙手想將衣襟圍攏，可渾身無力，只手指動了動。

  白皙的肌膚不復曾經的光滑，骨瘦粼粼的肋骨突出，唯有腹部輕微凸起。

  一直無波動的眼眸漫上慌亂。

  蘇幕遮難得輕笑出聲「原來是他」

  「師姑，你想我求你，現在我求你，不要傷害他」

  寧緋顏的聲音虛弱無力，用氣音說的極其緩慢。

  他回無雙城時並不知曉他的存在，雖然知曉最終結果並不會改變，但若知曉他必會拖延時間。

  被圈禁至此，無意間發現他的存在。

  這也是為何他會食屍肉，因為他要活著，更要讓肚子中的他活著。

  蘇幕遮並不在意他的求饒，指甲輕劃他的腹部。

  一條極細的線，慢慢開始滲出鮮血，順著腹部滑至腰際，滴落在寒冰床上。

  「不要……求你……」

  聲嘶力竭，卻無法阻止那隻手。

  那隻白皙修長的手，從細縫中伸進去。

  寧緋顏眼球泛紅，用了渾身的力，一手成爪向著她呼了過去。

  蘇幕遮反應迅速的躲過，同時手中拽出來一物。

  那物呈粉紅色，蜷縮成一團，但能看出小手小腳和頭，是個剛成型的小嬰兒。

  寧緋顏手肘支著床，半起身，眼中恨意讓他眼眸燃火「蘇幕遮」

  腹部的傷口鮮血流的迅猛，一瞬間將他的衣衫染紅。

  「痛嗎？知曉他身亡時，吾也很痛」

  話落，手中的小嬰兒被她扔起，隨即在空中炸的粉碎。

  漫天血雨。

  寧緋顏目眥欲裂，張了張口卻喊不出聲。

  刺骨的疼痛的再次襲來，他手一軟摔倒在床。

  蘇幕遮坐回寒冰床沿，抬手點了他的穴道，從袖中拿出針線為他縫製傷口。

  寧緋顏身體不能動，卻痛的抽搐。

  身體越疼痛，腦中越清明。

  越來越多的記憶湧入腦中。

  他放棄所有，滿懷期待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卻換來新婚夜的折磨和婚後的羞辱。

  他卑微的只願留在她身邊，換來的是她利用自己的友情坑害好友。

  他一次次自我原諒和安慰，為那至高無上的位置她親手扼殺了她們孩子出生的機會，甚至斷了他為父的機會。

  …………

  原來真的有前世。

  原來不管開頭如何，結局並不會改變。

  他再次失去了她們的孩子。

  曾經滿眼裝的是你，又怎麼樣？還不是被辜負被傷害。

  無論前世今生，蕭翎羽，你可曾愛過我？

  前世始於他卑微的愛，今生始於她的愧疚與虧欠。

  那些東西，要來何用？

  寧緋顏雙眼直直的看著山洞頂，眸中一片虛無空洞。

  鋪散在身後的凌亂墨發逐漸變了顏色，與寒冰床融為一色。

  嘴角的血跡流過臉頰，划過耳垂，滴落在白髮上，猶如雪地中一點紅梅。

  將傷口縫好，蘇幕遮看向他。

  那雪白的長髮刺的她眼睛一痛，抬手解了他的穴道。

  寧緋顏的身體仍在不時的抽搐，可他卻如無感般動也不動。

  她靜默的看了片刻，起身拂袖離開了山洞。

  寧緋顏心如死灰的樣子，並未讓她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