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師父,我放你走了
2024-09-20 21:50:11
作者: day墨墨狐狸
華燈初上,萬家燈火星星點點。
此時還未宵禁,作為最繁華的京都主街,白日的繁華一點點消失,擺夜攤的小販,夜遊閒逛的人逐漸減少,被夜色籠罩,街道旁一眼望不到頭的牌坊整齊的排列在這條街道上。
寧緋顏手握酒瓶走在主街中間,他的腳步踉蹌,臉頰微紅,滿身酒氣,可想而知剛剛喝了不少酒。
他腦中不時閃過聆春館的事情。
那男子手上端著裝有茶壺的托盤,進門後便自來熟的行禮問安「寧公子安好」
寧緋顏打開白玉扇搖了搖,遮住他臉上的沉思。
桌下的另一手,握住關子嬋的手捏了捏,示意他別說話,之後再與他解釋。
他問道「你如何知曉於我」
其實從看到他那張與拂蘇八分像的臉,他便知曉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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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有些事情,裝一裝很有必要。
男子將托盤放在桌上,他坐在書桌旁,笑道「我是蘇雲澄,拂蘇的弟弟,哥哥給我見過寧公子的畫像」
「你為何在此?」
蘇雲澄不甚在意的為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飲酒後在兩人面前倒了倒茶杯「沒有加料」
他為寧緋顏二人各倒了杯茶,未管他們喝不喝,繼續道「你即是哥哥的好友,想來也知曉我二人的身世,哥哥身亡,我便是那個替身」
寧緋顏手上轉動茶杯,茶水在裡面晃動。
他看著晃動的水波,嗤笑道「公子與我二人非親非故,大可不必與我們說這些」
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便將心底深處的傷疤揭露在他人面前,除了有所意圖,別無他法。
拂蘇兄弟二人,從小歷經苦難,若說依然能這麼單純的輕易相信人,他是萬萬不信的。
「我每日照鏡子,摸著自己與哥哥相似的臉,我都感覺是哥哥在身邊,哥哥從小愛我疼我,為我付出了他所擁有的一切,若能頂替他活下去,我深覺萬幸」
頂替哥哥活著,不止是他的身份,他的習慣,而是接受他的所有,包括寧緋顏這個朋友。
「我與你哥哥已毫無關係」
聞言,剛剛還一臉平靜的蘇雲澄瞬間眼眶通紅,人也變的癲狂。
他站起身,兩隻手用力拍在桌子上,手背青筋冒起。
他彎腰,臉湊近寧緋顏,兇惡的道「你是不是從沒失去過最愛的人」
寧緋顏眼中閃過狠厲。
他抬手摁住蘇雲澄的後脖子,將他半張臉摁在了桌子上。
力氣之大,震的桌上的茶杯四散,茶水灑在桌子上,流過桌面,順著桌腿往下掉。
關子嬋起身躲開滴落的茶水,站在了寧緋顏的身後。
他雖不知為何寧緋顏突然情緒激動,卻安撫的將手放在了寧緋顏的肩膀上。
寧緋顏開口道「我容忍你哥哥,不過是因為我付出過真心,而你未免自我感覺太良好,你覺得你有何資格和本事讓我容忍你?」
蘇雲澄的臉擠壓在桌面,嘴半張開,口水順著嘴角往下流。
他不甚清晰的道「你不過是被我說中惱羞成怒」
寧緋顏諷笑,手握白玉扇在蘇雲澄的臉上滑動「你信不信我讓你失去這張你心心念念人的臉」
讓人最痛苦的事情,便是拿去他最在意的。
蘇雲澄身子扭動,雙手揮動的掙扎。
寧緋顏拎著他的衣領,將人甩了出去。
他道「你不必試探於我,我想殺你們猶如捏死一隻螞蟻,今日念在與拂蘇昔日的感情上,放你一馬,若日後你依然如此不敬,別怪我不客氣」
寧緋顏拉起關子嬋的手,道「我們走」
是以,到最後,關子嬋也未學到舞蹈。
當時,他還笑著打趣關子嬋道「你便如小時候那般,在她路過樹下時,直接往她懷裡跳」
引得他追著,兩人鬧了一通。
寧緋顏搖了搖微暈的腦袋,看了看手裡的酒瓶,抬手便扔了出去。
「什麼破酒,居然把我喝醉了」
他搖搖晃晃,不知不覺走到了城門樓下。
看著城門上隨風晃動的大紅燈籠,他咧嘴一笑。
飛身而起,騎在了城牆上,抬手指了指天上,撒嬌道「師傅你看,天上的星星在笑話我,你幫我報仇」
守城門的士兵,見到城牆上有人,站在牆下高喊「什麼人,下來饒你不死」
「閉嘴」
吵到師傅,是不想要命了嗎。
寧緋顏伸手掰城牆上的石頭,掰了許久未掰動。
他生氣的腳踢城牆,一個不穩,人向著城牆內倒去。
臨危之際,他腳踩城牆借力,安穩的落在了地面。
士兵上前將他圍住「你是何人?」
寧緋顏被圍困在中間,腦袋低垂站了許久沒有反應。
士兵剛想上前抓人,他突然飛身而起,幾個瞬間便消失了蹤跡。
「追」
士兵向前跑了幾步,前方出現一名白衣人,他手舉令牌,他們迅速躬身行禮「大人安好」
白衣人道「不必追」
話落,人便沒了影子。
士兵面面相覷,最後回到城門口繼續守衛。
寧緋顏一路疾馳,上了廣安寺。
他並未敲響寺門,而是按照以往,爬上了後院的牆。
萬籟俱靜,廣安寺身處高處,高處不勝寒。
微微寒風颳起,紫藤淡香縈繞在鼻尖。
他跳進後院,跑到紫藤樹下跪坐,雙臂抱住了紫藤樹的樹幹。
樹幹粗壯,他兩條小細胳膊根本環抱不來。
他微微昂頭,眼眶微紅,月光的照耀下,雙眼猶如裝了一汪泉水。
他道「師傅,我好想你」
「沒有你,飯不好吃,酒不好喝,便是連玩鬧都無趣了,更過分的是,誰都敢欺負我了」
他說著帶上了哭腔。
他將臉貼在了樹幹上,手心撫摸樹幹,猶如在向人撒嬌。
「這麼久了,我都不敢來看你,我以為只要我不來,便可當做你在外遠遊,遊歷一輩子就是了,等我死後就能與你相見,是我太自私了,想讓師傅在奈何橋旁等我,所以我才不來讓你安心」
「師父,我放你走了」
寧緋顏心痛的無法呼吸,此刻便是呼吸都是痛的。
眼淚從眼眶流出,越流越猛……
他抱著紫藤樹幹哭了個徹底,好像無論什麼都無法阻止他哭泣。
他沉浸在了一個人的世界裡,即便是臉頰被樹幹蹭出血,他依然未覺疼痛。
廣安寺整個後院,都是他撕心裂肺的哭聲。
直到他哭睡著,躺倒在了紫藤樹下。
說來神奇,紫藤樹上的紫藤花,突然半數凋落,悉數落在了寧緋顏的身上。
猶如為他提供一個可禦寒的紫色的被子。
不遠處房屋廊下,一白衣女子負手而立,將其看了個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