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知是奢想，便不該駐足

  淡白的月光透過紫藤樹，在寧緋顏躺在樹下的身體留下斑駁的樹影。

  雲嘉樾雙手交叉在胸前，握住身上狐毛披風的邊領。

  

  那雙手異常白皙，能清楚的看到上面的青色血管。

  她等了片刻邁出了一步，第二步卻過了許久仍未邁出。

  「雲小姐」

  突如其來的聲音傳入耳中，雲嘉樾猛然收回步子轉身，看向來人。

  她從暗處走來，原本不甚清晰的五官隨著她走近而越加清晰。

  直到站在她面前而完全暴露。

  那一刻的慌亂被雲嘉樾很好的壓在溫雅的面容下。

  她拱手行禮「翎王爺」

  蕭翎羽將右手臂搭著的薄披風轉到左手臂上。

  雲嘉樾隨著她的動作，眼神在披風上面游移，垂在身旁的手無意識地抓住了自己身上的披風。

  蕭翎羽道「這般時辰，雲小姐為何在廣安寺？」

  雖已知她心心念念的碧衣女子是翎王君，可在遇見他酒樓獨自飲酒，還是忍不住的在一旁默默關注。

  更是在他遇到守城士兵時，忍不住暴露身份幫助他。

  之後更是跟隨他來到廣安寺，見到他的傷和痛。

  這些雲嘉樾都無法說出口，只能開口道「臣身子不好，時常會到廣安寺祈福，今日見天色已晚，便借了客房留宿」

  她以為她的謊話無人知，這些小事蕭翎羽也不會刻意去查。

  可她不知道蕭翎羽在寧緋顏身邊安排了暗衛，只在他遇到危險的時候保護他。

  她怕寧緋顏覺得她在監視他，所以平時都不會詢問暗衛，他去了哪做了什麼。

  今日暗衛見自家主君身後跟著名女子，便在見到蕭翎羽時主動說了出來。

  「雲小姐身子不好，還是早睡早起為好」

  雲嘉樾笑笑道「偶然路過，見月色甚好，勾住了心魂，忍不住駐足」

  蕭翎羽同樣笑道「月光再美，也只屬於月亮」

  她雖笑著，可眼中卻含著危險的光。

  有些人，還真當她是死的，誰都敢想著撬她牆角。

  「月光的美，欣賞足矣，不敢奢想擁有」

  「知是奢想，便不該駐足」

  「翎王言之有理，臣身子不好先行告退」

  蕭翎羽點了點頭。

  雲嘉樾與她錯身離開。

  蕭翎羽邁步向紫藤樹下走去。

  她蹲下身子，搖了搖頭。

  在懷裡掏出藥膏，食指挖了一坨，抹在他破了皮滲了血的臉頰上。

  摸完藥，她食指輕點上寧緋顏的鼻尖。

  她笑罵道「到處招蜂引蝶」

  她不過是去軍營中處理些事情，這才一日沒看著，便招了只蜜蜂。

  仿佛睡夢中的寧緋顏並不認可她的話，輕微的搖了搖頭。

  隨著他的動作，鼻尖在她指尖蹭了蹭。

  蕭翎羽抽回手，將披風蓋在他身上，腿伸直靠坐在樹下。

  她輕輕抬起他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

  蕭翎羽一手輕撫他的長髮，嘴角微勾，嘲諷一笑。

  她倒真是沒有想到，一個無法繼承定遠侯侯爵之位的病秧子，是如何得女皇青睞？

  她倒寧願相信她裝病，或內有隱情。

  她剛剛有注意到，雲嘉樾只邁出一步。

  是因為寧緋顏翎王君的身份糾結？

  她人看上去雖然溫雅柔弱，可不像是在意這些的人。

  那還有什麼其他的原由？

  不過她不可否認的是，若雲嘉樾當時邁出了第二步，她必會讓她血濺當場。

  想到此，蕭翎羽眼中再現紅光。

  這次的紅光明顯比前面幾次越加濃深。

  她想得入迷，手上便失了力度。

  食指不小心勾住一絲墨發，她沒注意到，手繼續向下。

  睡夢中的寧緋顏痛哼一聲，睜開了眼睛。

  他感覺到熟悉的氣息，抬手在她的大腿上拍了一下。

  「啪」的一聲。

  蕭翎羽回過神，沒在意腿上的疼痛，將他的腦袋轉過來平躺。

  她道「醒了」

  寧緋顏不開心的抱怨道「你扯我頭髮」

  「我不是故意的」

  寧緋顏哼一聲，坐起身掀開披風。

  身上的紫藤花，花落在地。

  寧緋顏微微一愣，手輕輕摸了摸紫藤花，抬頭借著月光看紫藤樹。

  樹枝隨著微風晃動，仿佛在與他打招呼。

  他壓制住眼眶中洶湧而來的淚水，起身跨坐在蕭翎羽腿上。

  他吸了吸鼻子「你怎麼會來這？」

  蕭翎羽一手輕拍他的後背哄人，一手拿過披風將他裹住。

  她回道「某人夜不歸宿，我只能出來捉人」

  寧緋顏把腦袋埋在她脖頸蹭了蹭。

  髮絲輕划過她的皮膚，她忍著癢意，沒有抓撓，任他繼續蹭。

  寧緋顏腦袋停下，悶聲開口道「今日洞房吧」

  雖然他們婚禮簡陋而特殊，可也是拜了堂，上了玉蝶族譜的。

  成婚那日，蕭翎羽惦記著他曾說過的守孝，不曾渡春宵過洞房。

  之後也未曾碰過他，兩人最多也不過抱抱親親，親親都是淺嘗輒止。

  今日他既然決定放師傅走了，他也應該放過自己。

  「喝了多少酒？」

  醉的都說胡話了。

  寧緋顏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氣憤的在脖子處咬了一口。

  他是用了力的，在蕭翎羽脖頸處留下一個紫色牙印。

  他裹著披風起身，對著坐在地下的人伸出手，道「我們回家吧」

  蕭翎羽搭他手起身。

  她直到許久之後，她才知今日因她嘴欠的一句話而錯過了什麼。

  後悔莫及！

  寧緋顏拉著她的手走在廣安寺的台階上。

  他道「我今日帶著阿嬋去了聆春館，他一副驚嚇的樣子，幸好我以前便經常去這種地方，帶著他不至於怯場」

  也不是為了說什麼，不過是兩人今日未見，便想將自己做過的事告知於她。

  蕭翎羽抬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背著我去倌樓，該打」

  寧緋顏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反駁道「哪有背著你，我問過你了」

  蕭翎羽另一隻手在他嘴巴上捏了一下「你只說去個地方，可未說是聆春館」

  「我在聆春館見到了一個人，你猜是誰？」

  蕭翎羽一點都不想猜，憑著剛剛見過的雲嘉樾，她猜是她，但是不會說。

  寧緋顏也並不是想讓她猜，不過是轉移話題罷了。

  「是拂蘇的弟弟蘇雲澄，拂蘇既然是蕭清羽的人，那麼蘇雲澄肯定也是養在她身邊的，可他如今在聆春館裡頂替了拂蘇的身份，你說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蕭翎羽擔憂的問道「可是發生了何事？」

  他搖了搖頭「不過是挑釁的話而已，他雖然表現的很衝動，但是我覺得並不是如此，他比拂蘇有心計，你以後注意點他」

  不要小看了任何敵人，不然他會在你無意識時給予致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