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古玉(一)

  蘇魚容拾起古玉舉在眼前端詳片刻，瞧不出什麼稀奇，碩大的荷花擦過她臉頰，撩弄一陣騷癢，不解道「師父是在煙崖尋回的？這古玉有何玄機，值得師父冒險如此？」

  裴言悄然點頭，又道「門外妖害，因古玉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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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蘇魚容雙眸緩緩睜大，震驚無比，裴言接著道「古玉原是靈狐一族的聖物，三百年前的般若一戰，古玉意外落崖，靈狐為護古玉亦縱身溝壑，至此受困三百年。煙崖邪氣重，能驅策群妖，令其癲狂，古玉受其渲染，亦附著許多邪氣，是以將妖害之力引發至如此強盛。」

  邊聽著，蘇魚容邊點頭，裴言語畢後，她再細想，總也覺著哪裡不對，一時半會卻又想不出來，半晌又問「如此邪物，師父為何不毀之，還帶在身上？」

  此時裴言卻輕淺一笑，蘇魚容只瞧得見他側面的嘴角，竟覺膽顫心驚。裴言很少笑，更別說這般寒意凌人的邪笑了，許久才又聽見他道「自然是有用。」

  蘇魚容想起了用妖物精魂製成的吞魂帶，這樣的東西當是修仙之地最為忌諱的，在靈虛山，蘇魚容也只得見裴言和陸北依用，聽景星軒有言，陸北依用吞魂帶時，是遭東俞尊者狠罰了一番的，可陸北依卻是個實打實的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主兒，總也抗拒不了吞魂帶的驚人威力，還是偷著用，東俞尊者礙於裴言，也不好將這投機取巧之物擺在檯面上擠兌，好在使用吞魂帶時，是要看修為的，陸北依的修為，也不能鑄成大錯，東俞尊者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五年前在赤水村，蘇魚容從裴言口中得知吞魂帶來歷時，就該知道裴言並非是一心向著正途而行的修仙之士。想得深了，回神時船隻已然飄出了荷花叢，葉宅燈火通透，不遠處一對璧人雙雙舞劍，白衣勝雪風中飛揚，藍袍獵獵劍上點水。

  「莫師姐？」蘇魚容低聲嘟囔後，起身揮著手臂喊道「莫師姐！！這裡！」橋上兩人聞言統統收了手，穩身負劍向聲源處眺望，蘇魚容在船上跳了一跳，喊道「這裡！我在這裡！！」

  裴言暗暗使力將船隻推向莫斜月那處去，莫斜月看清了人後，蹲下身往橋上一坐，擺著腿沖蘇魚容笑，她這一笑，好看得叫人心都軟化了去，莫斜月這張翹楚臉蛋兒，若是放在煙火人間去，不知要惑多少少年郎為之傾倒。

  一旁的万俟鐵夫便顯得很不愉快，板著臉似有人得罪了他一般，蘇魚容納悶兒景星軒也不在，這裡還有誰能招惹得他擺臭臉，但這也不是很重要。蘇魚容歡喜道「師姐！我剛剛在這荷塘里看到了好多魚，我們捉魚啊！」

  「大晚上不閒折騰。」万俟霄鴻多嘴道。

  「又不是喊你，你想折騰我們還不樂意帶你嘞！」蘇魚容抬高了下巴，將語調揚得十分傲人。

  万俟霄鴻也不置氣，站在一旁沒了話，莫斜月輕笑出聲，擺擺手道「明日吧，今日還要陪阿鴻練劍，答應了他的。」

  「師姐！練劍多沒意思啊！！」蘇魚容氣得跺腳，抬眼瞧見万俟霄鴻抱著手臂，滿是得意神色，總算也明白了景星軒為何處處針對他，實在是万俟霄鴻長了張讓人想揍的模樣，不是輕蔑便是得意。

  莫斜月伸手摸了摸蘇魚容的腦袋，眼眸彎成月牙狀，溫柔無比的向她道「明日一定陪你捉魚啊，聽話。」

  「要吃桂花松糕！」蘇魚容鼓著腮幫道。

  「好好好。」莫斜月應著。

  「吃五碟！」蘇魚容又道。

  「行行行。」莫斜月又應。

  「不給他吃！」蘇魚容伸手指万俟霄鴻。

  莫斜月順著她指尖扭頭往身旁瞧，仰頭望著万俟霄鴻發笑「好~」

  這回才算哄好了小姑奶奶，蘇魚容憤憤將手放下，沖万俟霄鴻擠了擠鼻子，便轉身蹦到裴言身邊去，一屁股坐下後歡喜道「師父，明日有桂花松糕吃呀！」

  裴言對吃食很挑，在靈虛山時，只吃自己做的飯菜，下了山沒條件便也只能委屈自己，好在入雲閣和葉宅的東西都不是很難吃，勉強能下肚，可回回也不吃多少。莫斜月的廚藝是裴言唯一認可的，雖不似蘇魚容夸的那般神乎，卻也優勝皇城一品酒樓。

  「除了桂花松糕，還有什麼喜歡的？」裴言正色，將蘇魚容看得略微發羞，她眼珠子骨碌一轉道「還有冰糖葫蘆！」

  「還有呢？」裴言道。

  「恩……紅燒獅子頭？」

  「除了吃的。」

  「喜歡什麼……」蘇魚容喃喃自語，沉思片刻後，靈光一現，道「喜歡師父！」

  裴言愣了一愣，他側躺在船身上，曲著腿，一副逍遙做派，慢慢又勾起嘴角，寒潭眸光投向蘇魚容，悠哉道「喜歡師父什麼？」

  「什麼都喜歡，只要是師父。」蘇魚容字字真情，心中早已雙手合十，求神仙保佑裴言能不將她這話當是玩笑調侃，知她心意，了她情愫，叫她的不敢言和難啟齒皆送到裴言心上。祈求之下又是怯懦，怕他明了後的疏離和為難。

  全然不是，蘇魚容只得見眼前人眸中猶似升起星辰萬千，迷人得緊。

  「流螢如何？」裴言忽然啟唇，打破了此時無聲的美好。

  「啊？」蘇魚容不明所以。

  裴言頓了一頓，問道「喜歡流螢嗎？」

  蘇魚容點點頭，便瞧見裴言將手舉在空中，不知何處飛來的螢火蟲，落在他指尖，閃著橙黃明亮的光芒，她看得痴了，不禁道「很喜歡……」

  裴言揮了手，螢火蟲便如獲新生一般，飛遠去。

  二人乘船遠去，徒留水波蕩漾，莫斜月漸漸收了笑意，久久也不動身，倒是万俟霄鴻挨著她一邊坐下來，二人靜默半晌，莫斜月先開口「若是五日後出不去……」

  她的話未講完，万俟霄鴻打斷她「出得去，一定出得去。」

  莫斜月短嘆一聲，放在橋岸上的手動了動，企圖往旁邊挪，卻又不知為何遲遲不動，她有些慌張。稍稍側臉往旁望去，万俟霄鴻的側顏便入了眼帘，劍眉蕭蕭，英氣無比，他沒有表情時，也算得上俊朗的，只是這骨子裡的傲氣令人難以接受。

  「若是出不去，你……你可不可以，娶我？」莫斜月吞吞吐吐說出這話，末了又後悔莫及。

  万俟霄鴻猛然轉頭，瞪圓的眼怔怔瞧著她，瞧得她臉頰泛紅，低眉含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