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但是此刻他的心裡卻十分慶幸，還好，這樣的時刻終究還是來臨了。

  他終於撐了過來，並且將他救了過來。

  「可若是我不去，你會死的，蘇元蘊。」他抬頭和他對視，蘇元蘊眼角的烏青一覽無餘。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口中也有些苦澀：「我不想你死，蘇元蘊。」

  這是他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而不是一口一個大師兄。

  蘇元蘊看著他滿臉的憔悴，不自覺的眼中便泛起淚花。他偏頭過去掩飾自己的侷促。

  長祈想要伸手將他的頭轉過來，面向他。但是剛一動，手臂上便傳來劇烈的撕裂般的疼痛，讓他不由得「嘶」了一聲。

  蘇元蘊趕緊回過頭，臉上還有未擦的淚珠，擔憂的問道：「傷口疼嗎？你別動啊，若是傷口撕裂開，你更要受罪的，知不知道！」

  聲音因為擔心提高了幾分。

  長祈本來緊皺的眉頭直接舒緩下來，他仰頭，在蘇元蘊詫異的眼光中，覆上了他的唇。

  

  不過是蜻蜓點水，但是蘇元蘊突然變成了木頭人，蒙了三四秒。

  然後不待長祈縮回懷裡，便一手攬住他的脖子，一手和他五指緊扣，低頭回吻回去。

  從前他體會過嚴厲的父愛，矛盾的母愛，虛偽的愛，直到這一刻，他仿佛是一隻找到雀巢的雀，終於找到歸宿。

  原來愛人的愛，是這般模樣。

  外面響起來了「咚咚」的敲門聲，他才不舍的放開。

  長祈險些要喘不過氣，一鬆開便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整張臉都因為缺氧泛著不尋常的紅。

  何汀安和謝北亭走了進來，先是一驚：「你醒了？可還有哪裡不舒服？」

  長祈還有些發蒙，還梅反應過來自己還靠在蘇元蘊懷裡，只是搖了搖頭：「無礙了。」

  何汀安「噗嗤」一聲直接笑了出來。

  「看來你們兩個肯定有很多話說，我們等會兒再進來吧。」

  說完就要佯裝退出去關上房門。

  蘇元蘊趕緊開口道：「你快I別鬧他了，再鬧他這臉都要滴出血來了。」

  然後就挨了長祈結實的一巴掌。

  何汀安邊笑邊拉著謝北亭坐到床邊：「等你們回到百瑛宗，你們還缺獨處時間嗎？」

  蘇元蘊敏銳的捕捉到了她的話：「回百瑛宗？我們不是去四面古城角嗎？穆堯清下落不明，怎麼這會回去？」

  何汀安避開了他詢問的目光：「四面古城角那邊我們會去的。你們兩個這次受了這麼重的傷，險些小命不保，不可再和我們一同前去了。」

  「何況這一路來，我們甚至都還沒有離開關南，以後不了預測的事情只會越來越多。」

  「你們本就不該承受這些，」她話都還沒說，蘇元蘊直接開口打斷：「何汀安，你當真覺得這只是你的事情？穆堯清的事情是你一個人的事情？四面古城角是你一個人的事情？」

  「別太自作多情了。」

  長祈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說話太過了：「小師妹，你應當知道的，從我們知道你身世那天，我們便知曉我們要面對什麼。更何況哪能每次運氣都這般差，有師兄和大師兄在，都會沒事兒的。」

  何汀安還是不甘心，想要繼續說道。

  謝北亭搶在她面前一步說道：「既如此，那我們明日便從渡口出發，已經耽誤了好幾日了。」

  然後就將何汀安帶著出了房間。

  何汀安說道：「師父，他們真的不能再牽扯下去了。」

  謝北亭以前便知道她是一個執拗的性子，總是愛陷入自己的思考怪圈：「汀汀，江湖本來就不是一個人的江湖。若是按照你這般說的，何家的命運也本來不該由你一個人承擔。現在於他們而言，你早已經是親人般的存在。」

  「再推脫的話，倒是顯得不合時宜了。」

  何汀安沉思了片刻，還是沒有答應下來。被囚禁在宮中的三年，她比誰都明白這份仇怨的沉重。

  長祈看見何汀安出去，開口道：「你明知道小師妹是好意，為何非要如此咄咄逼人。」

  蘇元蘊沒有看他，自顧自的給他換著手臂上的繃帶：「我這人說話就這樣，不中聽。」

  「更何況是好意，從來都不是藉口。」

  ……

  江靖為他們打理好渡口的事宜，只待他們明日出發。

  江靖敲了敲謝北亭的房門：「船已經安排好了。」

  謝北亭打開門：「多謝。」

  江靖點了點頭，略有思索，還是開了口：「你和何汀安，可是在一起了？」

  謝北亭當然知道他來找他，肯定不單單是渡口之事，多半就是為了何汀安而來。

  「嗯。」謝北亭點頭道。

  江靖眼神暗了下去，好半天才擠出來一個笑容：「其實這些日我早有察覺，你看她的眼神就如我看她的眼神一般。再聽聞你為了救她一躍跳江的時候，我心裡便已有數。」

  「我鮮少見她這般生動的女子，就算是背負著滅門之仇，依舊堅韌。」

  「她很好。」

  「看來是我沒福分了。」

  他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笑道。然後便轉身準備離開謝北亭的房間，卻恰巧碰上了來找謝北亭的何汀安。

  何汀安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由得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江靖見是她，眼底暗下去的光好似又恢復了一些：「無礙。你快去吧，你師兄還未回去。」

  何汀安見他不願說，也不想深究下去。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江靖看著她的背影，好似看見了十幾年前，他們不過孩童，他暫在何家住了幾日。

  那個身著粉紅色的小女童，悄悄的爬他的窗戶，想要他陪她一起玩。是個當之無愧的被寵上天的小公主。

  現在卻變得形單影隻，就連背影都不再那般活潑。但是正如阿娘所說，不論經歷了什麼，根本必然不會改變。她身上的那股堅持下去的決心，和背負巨大仇怨仍有的韌勁。

  饒是他見慣了這世界各色各樣的人，依舊想為她停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