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老醫師看了長祈的傷勢，也不由得老淚縱橫：「年輕人之間的情誼，總是堪比金堅。他這一身傷，定然是經歷了一場惡戰，但是好在，沒有傷及要害，若是傷及要害了，就算是觀世音來了，今日也保不住他的命了。」

  「只需要好生修養幾日，就可以醒過來了。我再去將這寇蒼草和潘姜花研製成藥給另一位公子服下去。」

  何汀安已經聽江靖說完了所有的事情，也明白了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

  她捏了捏緊自己的拳頭，整個人都陷入了仇恨和後悔的怪圈。

  「多謝老醫師，麻煩您多加費心，我們必然重金感謝。」何汀安微微躬身。

  老醫師趕緊扶起她：「醫師本分罷了，不必言謝。那老夫就先去忙了。」

  然後轉身離開了房間，江靖去給他打下手，也一併出了房間。

  謝北亭見她低著頭，便知道她在想什麼。他用手包裹住她的手，將緊握的手一點一點掰開，然後和自己緊緊握在一起。

  「如若不是我，將他們卷進來這一場巨大的陰謀之中，他們哪裡會受如此多的苦楚？又怎麼會一次又一次地陷入生命危險之中？早知道會有這般下場，我還是帶著一絲僥倖，以為事情不會發展到如今這樣。因為這一絲僥倖，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了他們，可是我明明知道，只要是我說出口，他們肯定會選擇站在我這邊，替我一起承擔這巨大的陰謀，這一切的仇怨。」

  

  她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將自己打入後悔的囚籠。

  謝北亭知道這一切都是他們的選擇，就算何汀安不說出來，按照他們幾個人的關係，他們也不可能拋棄她不管。

  這看似是一條由他們選擇的路，但是每一步都是天命而為之。

  「等他們醒了以後，便告訴他們一切。讓他們自己選擇吧。」謝北亭沒有開導她，說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他知道這些對何汀安沒用，他只能用行動告訴何汀安。

  這個世間並非所有的事情都有幾條路可以走。

  幾人在渡口停留了幾日，直到第三天，蘇元元才勉強醒過來。睜開眼睛的時候，旁邊正巧是睏倦的何汀安。

  他輕輕地戳了戳她的手臂：「喂，咳咳。」

  咳嗽了兩聲又喊道：「喂，小師妹，醒醒了。給我倒杯茶。」

  身體內的餘毒還沒有清除乾淨，這個人都還有些昏昏沉沉的。躺了三天，腰酸背疼的。

  何汀安驚醒過來，趕緊倒了杯茶過來，笑道：「可算醒了。可還有哪裡不舒服？」

  蘇元蘊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假裝很強壯的模樣：「開玩笑，你大師兄是誰？豈是那麼容易丟了小命的。」

  他往外看了看，沒看見長祈的身影，心裡還有些奇怪。

  何汀安在旁邊罵道：「得了。你中的毒乃是世間劇毒，若是沒有長祈為你去滄穆山摘寇蒼草，你當真以為你能保住這條小命？」

  何汀安每說一個字，蘇元蘊的眉頭就皺得越緊，等她一句話說完，他已經不在房間裡面了。

  「嘭。」他連門都沒敲，直接就闖進去了。

  裡面正在給長祈針灸的老醫師都被他的動作嚇得一抖，回過頭發現是他，驚喜道：「你醒了？不愧是修習之人。」

  「我本以為你至少要睡十天半個月，沒想到竟然比這位小公子醒得都還早。」

  蘇元蘊已經聽不進去老醫師的話，眼裡只有躺在床上的長祈。

  他瞧著露在被褥外面的手臂，被白布一圈又一圈地包裹住，整張臉如白紙，沒有一點血色。

  那可是滄穆山，關南唯一一座雪山，現在又是冬日，普通人上去都困難。更何況是他呢……

  「老醫師……他……他現在怎麼樣了？」他小心翼翼地問出口。將他的手放在自己手中，輕輕地包住。

  老醫師見狀，像是明白了什麼。

  「放心，這位公子雖受了許多皮外傷，但好在沒有傷及筋骨，更沒有傷及要害，只需要好生靜養，要不了多久就會醒過來的。」

  他頓了頓，蘇元蘊提著的心都還沒有放下去，他馬上又說道：「這位公子體質特殊，極懼嚴寒，滄穆山常年積雪，這位公子這次只怕是受了不少折磨。以後可切忌不要讓他去如此寒冷的地方，若是還有第二次，老夫恐他難以活著醒過來了。」

  最後一句話仿佛是一把劍，硬生生地插進他的胸口，用力地剜下了一塊心頭血。

  那般痛。

  「一定不會有下次了。」蘇元蘊肯定地說道。

  像是說給老醫師聽，又好像是說給自己聽。

  老醫師取出扎在他身體上的針，收回到了自己的布袋中。起身說道：「好生照料著罷。這位小公子不顧自己身體的情況，去摘那由百年神獸守護的寇蒼草，被鍾尤狼啃食，確實是吃了太多苦。」

  隨即看了蘇元蘊一眼，見他滿臉心疼，便假裝搖了搖頭退了出去。

  剛剛出了房門，他便摸了摸自己的鬍子，笑道：「又圓滿了一樁姻緣。當真是大好事啊，大好事。」

  蘇元蘊就這麼守著長祈又守了兩日。

  長祈吃不下去飯，他心疼。喝不下去水，他就想盡了法子餵進去。他晚上動一下，他便驚醒過來，替他掖好被子，看著他的臉才能堪堪入睡。

  長祈睜開眼的那一刻，活過來的不只有他。

  「醒了？喝口水。」蘇元蘊慌裡慌張地端過來一碗水，扶著他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裡，一點一點地餵進去。

  長祈看著他緊握著自己的右手，想起來了那日在雪地裡面，他多想他能夠這樣握住自己的手。

  「有哪裡不舒服嗎？」他輕聲問道，像是聲音再大一些，長祈又該暈倒了。

  還沒等長祈回答，他自己便說道：「定然是哪裡都不舒服。受了這麼重的傷。」

  「長祈，長師弟，長哥哥，下次若是再有這樣的事情，你還如此莽撞地孤身一人去赴死，便沒有這一次這般好的運氣了。你就不能好好為自己考慮一下嗎？年紀輕輕，都還未名滿江湖，你甘心去死？」

  果不其然，蘇元蘊肯定會追著他罵上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