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合道

  大胤，帝都

  自那一場諸界羅天法會結束之後，落雲道子之名在整個玄黃界傳播開來。

  力壓同輩諸界天驕、於人屠真君手中殺死人皇使者、在人皇劍下逃出生天。

  無論是哪一場戰績，都足以名震玄黃。

  而當這一切匯聚在同一個人身上，已經讓不少人在談論落雲道子之時將他放在老一輩的強者當中。

  更有部份販賣情報的修行組織推出了一張天驕榜，落雲道子沈淵位列第一，被點評為玄黃界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無上天驕。

  無上道子之名至此響徹玄黃界。

  不過對於大胤朝廷而言，無上道子的名聲傳播越廣，對於朝廷名望的打擊也就越大。

  尤其是大胤人皇親自出手都未能誅殺無上道子，讓不少人懷疑大胤人皇是不是出現了什麼變故，這玄黃界第一強者之名是否能夠保持。

  為了消弭這些影響，大胤朝廷花費了不少精力壓制無上道子的相關消息，並且暗中傳播無上道子許久未曾現世，應當是在人皇劍之下徹底身隕了。

  

  這樣的消息自然不能讓人相信，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沈淵長時間不曾現世，再加上諸界羅天法會帶來的後續影響逐漸衰弱、大胤朝廷暗中壓制消息的傳播，此事也逐漸平息了下來。

  甚至不少不明真相的修行者真的認為無上道子已死。

  表面上大胤朝廷並未對無上道子提起過重視，可是在暗地裡大胤皇朝派遣出的強者遍布九州三十六域之地，不計一切代價搜尋無上道子的蹤跡。

  如此手筆甚至要超過小有清虛之天的十界追魂法壇。

  就在這一片籠罩大胤疆域的天羅地網之下，卻無人注意到泰州大地之上的一處地點。

  泰山！

  泰州最出名的名山大川，其面積廣袤橫亘萬里之地，自上古時期便有無數人皇泰山封禪，泰山之名因此而傳遍諸界。

  而在後世的數萬年時間裡，泰山之內遍布數十個大大小小的道統，七十二福地甚至有三家源自泰山靈地。

  但隨著數萬年前的一場大事發生，眾多道統靈地退出了泰山，就連歷代人皇也放棄了維持數萬年的泰山封禪。

  究其根源是因為有大能者在泰山開闢道場，證道諸天。

  泰山府君登臨大羅之境，成就神道帝君之位，執掌陰曹地府幽冥神道。

  出於對泰山府君的敬畏，泰山方圓萬里之地皆為泰山府君道場之所在，哪怕是人道皇朝也必須要給予足夠的尊重。

  當大胤皇朝下令搜捕無上道子之時，巡天艦隊巡查九州大地，就連洞天福地都不曾放過。

  但唯獨在泰山之前，九卿之首的太常曾親自下令任何人不得侵擾泰山府君道場。

  在大胤皇朝諸位公卿看來，區區無上道子背後只有一個不確定是否為道門隱脈的落雲宗，根本沒有資格進入泰山府君道場之內。

  即便是無上道子僥倖進入了府君道場，那也是人家泰山府君私事，若是泰山府君真一心想庇佑，大胤皇朝還能夠為了區區一個無上道子冒犯泰山府君不成？

  既然招惹不起，索性還是直接放棄探查的心思。

  這樣的舉動得到了大胤朝堂之上絕大多數人的支持，畢竟在大多數人眼中，無上道子這等亂臣賊子若是進入泰山府君道場，等若是冒犯泰山府君威嚴，絕對會在第一時間被府君神威所鎮壓。

  但整個大胤朝廷上下卻無一人知曉，他們所追查的無上道子就在泰山府君道場之內。

  這一日，泰山上空驟然有巨大的靈氣旋渦涌動，幾乎籠罩方圓萬里之地的泰山。

  天降霞光、地涌金蓮、海上生明月種種異象皆出現在這泰山之地，頓時引起了玄黃界內各方勢力的注意。

  甚至於在玄黃界之外的上界，如此異象也引來了值守正神的探查。

  不過在見到異象出現之地是在泰山府君道場後，包括值守正神在內的所有強者紛紛收回了目光。

  若是異象出現在其他地方，無論是有強者悟道、亦或是仙器出世，都足以引來各方勢力的探查。

  可在泰山府君道場之內，縱使是開界至寶降世，也與其他外人無緣。

  而就在這漫天異象的核心之處，沈淵正盤膝凝神進行著合道的最後一步。

  在他身後，那一尊端坐於高維之上的大道法相緩步踏入現世，偉岸的身形開始漸漸縮小，最終與沈淵肉身重合。

  一瞬間以身合道，大道法相之內的天罡地煞神通演化出一條條道途，清晰地呈現在沈淵眼前，甚至還有數條道途直指本源大道。

  只要沈淵願意，便可以執掌諸道踏足巔峰。

  面對著近在咫尺的大道，沈淵卻只是眉頭微皺，右手輕扣眉心之處。

  下一刻，原本與肉身重合的大道法相重新分離，沈淵從那以身合道的狀態之中強行退出。

  漫天異象在此刻飛速消散，就連靈氣旋渦也最終消弭無形。

  「大道法相，終究是不完整。」

  沈淵嘆息著輕搖著頭。

  合道之境是仙境之下最為特殊的一個境界，只要能夠尋覓道途之人，便可以在這個境界以身合道讓自身的大道感悟飛速進步，其天資不凡者甚至有望一步登天直入仙境。

  但合道並非是沒有代價，一旦選擇以身合道便是決定了自身的命運，只能選擇走這一條道途。

  哪怕之後掌握了另一條大道的本源，除非轉世重修，否則絕無可能改修道途。

  這個代價對尋常修行者來說並不算什麼，畢竟普通修行者能夠在合道之境掌握一條大道便是無可爭議的天驕，根本沒有修改道途的餘地。

  可沈淵並不一樣。

  沈淵坐擁諸多天罡地煞神通，所掌握的大道本源都不止一條。

  若是沈淵選擇煉炁之道，他所掌握的九息服氣大神通將會有極大的加成。

  可與之相對應的，補天浴日大神通、迴風返火大神通都會因為沈淵無法涉及相應的道途，而難以發揮出天罡大神通應有的威能。

  選擇某一條道路以身合道，對沈淵而言無疑是自斷前路。

  於是沈淵嘗試另闢蹊徑。

  他以身合道所選擇的不再是某一條大道，而是他凝聚天罡地煞大神通所掌握的大道法相。

  大道法相囊括諸多天罡地煞大神通，一旦以身合大道法相，就代表著沈淵可以身兼數道，不必再擔憂選擇了某一條大道之後無法發揮出天罡地煞神通威能。

  在此後的數年時間裡，沈淵都在潛心鑽研以身合大道法相的奧秘。

  今日本是沈淵印證自身成果之日，沈淵突破合道引動方圓萬里天降異象，甚至有上界值守正神探查。

  如此鼎盛異象，代表著沈淵走出了一條截然不同的大道。

  但在最後關頭，沈淵卻放棄了即將完成的以身合道，退出了大道法相與自身合為一體的狀態。

  這是因為沈淵察覺到，大道法相以天罡地煞為根基，可現如今所掌握的天罡地煞神通之術並不圓滿，屬於殘缺不全的狀態。

  以這樣的大道法相合道，意味著大道法相的狀態將會被徹底鎖定。

  哪怕是重新獲得天罡地煞神通，也無法讓大道法相更進一步。

  於是沈淵放棄了近在咫尺的大道，同時也放棄了天地饋贈的合道之基。

  雖然成功踏入了合道之境，但失去了天地對合道的加持。

  對於這個結果，沈淵並不後悔。

  失去了天地對合道的加持，不過只是降低一些借取天地之道的法術威能，以及未來突破仙境的天地饋贈。

  沈淵在煉虛之境就能搏殺天仙，對於這些天地加持並不在意。

  反倒是保留了大道法相後續的成長空間，以及未來登臨無上巔峰的機會，對沈淵來說更加重要。

  「區區天地加持，甚至趕不上一次地煞蛻變，捨棄了又有何妨？」

  一念至此，沈淵散去了身後的大道法相。

  下一刻，沈淵心底突然福臨心至。

  正常修行者需要在合道之境不斷引動天地大道，讓自身更接近大道，以此謀求登臨仙境。

  沈淵由於在合道的前一刻選擇了放棄，自身所踏足的合道之境與其他修行者截然不同，便沒有了引動天地大道這一步。

  這意味著沈淵一入合道便是巔峰，只要沈淵願意甚至能夠一步登臨仙境。

  天、地、人、鬼、神五道在沈淵心底顯現。

  正常修行者踏入合道巔峰，便會根據自身根基與所行之道，演化出天地人鬼神五道。

  絕大多數修行者的底蘊，都只能選擇人仙、鬼仙兩道。

  神仙需要受天庭仙官敕封登上神仙冊。

  地仙則是要精通空間之道，能夠在登臨仙境之前開闢孕育一方福地，方可有機會登臨地仙。

  而天仙更是要將一道演化極致，可以自身取代一方天地意志，方可成就天仙。

  能夠在合道之境一步跨入天仙的絕世天驕，尋遍閻浮諸界千年都未必能出現一位。

  哪怕是在上界，也只有大羅嫡傳才有機會一步登臨天仙。

  絕大多數的生靈，都是在踏入人仙之後通過後天修行踏入天仙之道。

  但對於無數生靈來說無比艱難的天仙大道，對沈淵而言卻根本沒有任何難度。

  以沈淵身具諸般大道本源之法，凝聚天罡地煞大道法相的底蘊，哪怕沒有完成以身合道，其底蘊根基依舊足以冠絕諸界。

  天仙對應補天浴日大神通，以身代天修補天地。

  地仙對應九息服氣大神通，執符開天孕育一界。

  人仙對應釘頭七箭大神通，尊我獨法殺生成仁。

  鬼仙對應通幽神通，掌一道本源統御幽冥。

  神仙對應驅神神通，馭香火神道號令眾神。

  天地人鬼神皆有所對應之道，所對應天罡地煞神通，只要沈淵願意隨時都能登臨天仙之境。

  洞府之中，沈淵目光沉著心中隱隱有所意動。

  放棄以身合道讓自己越過了合道之境的諸多限制，甚至能夠直接一步登天踏入仙境，這完全是沈淵始料未及的。

  「若是能夠一步登臨天仙之境，在玄黃界內也足以稱得上巔峰。

  再加上自身所掌握的人道大勢，完全有機會正面對抗大胤皇朝，揭穿那位傀儡人皇的真面目。」

  「而且到達這一境界，回歸玄黃界之後也有了布局玄黃，對抗白雲金仙的底氣。」

  想到這裡，沈淵心底忍不住升起幾分意動。

  而就在此時，隔垣洞見大神通的神通之種輕顫，一道讓沈淵極為熟悉的歷史氣息出現在洞府之內。

  這是隔垣洞見大神通第一次跨越歷史為沈淵帶來的訊息。

  沈淵在隔垣洞見大神通上甚至未曾踏入第一境，無法做到真正的遍觀閻浮諸界洞悉一切因果。

  只有關乎到沈淵的切身利益，隔垣洞見大神通才會有如此反饋。

  點點碎片化的信息呈現於沈淵眼前，伸手觸碰那是一則失落於歷史長河之中的隱秘。

  在一卷殘缺的古老書籍之上，龍章鳳篆清晰地記載著一句話。

  「天仙並非是仙境之極，可融天地人鬼神五道一步登臨大品之境，可證超脫！」

  下一刻，龍章鳳篆悄然消散，顯現於洞府之內的歷史氣息也就此沉澱。

  「這是天罡大神通的警示，讓我不要急於求成，未來有一步證得大品的契機？」

  沈淵心中隱隱有所明悟。

  「其實天地人鬼神五道，不過是仙境所闡述的不同大道而已，雖有高低之分但終究是同一境界。

  而與之相同，大品天仙雖遠勝於尋常天仙，卻依舊處於天仙之境，未曾踏入不朽大道。

  既然修行者能夠一步登天踏入天仙之境，那為何不能直接踏入天仙之極的大品境界？

  若那龍章鳳篆所言非虛，這背後必然有所隱秘，或許與那一句證得超脫有關？」

  一念至此，沈淵放棄了一步成就天仙之境的想法。

  就在這時，洞府之外的警示陣法被觸動，一尊煉虛之境的鬼神出現在洞府之外。

  這一尊鬼神身著玄服，蒼白的面容上神態恭敬。

  「牛頭陰帥請上神入道場一敘！」(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