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憂
2024-09-20 06:45:06
作者: 看人間
龍長卿執意,立他在鄉野河邊遇著的那個男人,為九夫人。
項歸蓉與他大鬧一場,卻仍舊沒有改變他的決定。
長卿王好男風,一時間,在江州城傳了個遍。
此事落入宋綾羅耳中,不免有些好笑,「那項家沒有出手?」
行文搖了搖頭,「項將軍似乎上了年紀,又稱病臥床,大剛小剛倒是支持王后,鬧了一場,但長卿王並沒有理會。」
「說來,那個九夫人,怕是有些了不得啊?」
隔個幾日,便來幾件這種趣事,說來也是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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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生文人,但也多有惰性,這幾年,太子與八皇子,不,現在應該是長卿王與揚王,多有鬆懈,怕是被如今的安逸所惑,再不復當初雄心。
行文面色猶疑,想了許久,才開了口,「主子,那個,消息稱,長卿王的九夫人,與男裝的主子相似了七八分,若是遠觀,幾乎看不出差別。」
「嘭!」宋綾羅手中的茶杯落地,還未來得及飲下的茶水,盡數落在地上。
撿起茶杯,原本帶笑的嘴角,慢慢收起。
宋綾羅自認為沒有那麼大的魅力,可以引得一個男人,對自己這樣執迷。
朱含禮將茶杯取走,細細淋了。
「長卿王,自幼是太子,向來所欲必所得,你是他的異數,他有所執念也是正常。」朱含禮說來是在解釋太子的行為,實際上,卻是在寬慰宋綾羅。
「蒙國大軍,想來已經在邊境集結了,師父,可有想到什麼好法子?」宋綾羅並不接著朱含禮的話說,如今北朝楚,遭遇外敵,怕是有些棘手。
朱含禮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生生的收了回來。
「綾羅,你知道的,我不喜與你議論這些事兒。」
宋綾羅接過茶杯,徑直倒了茶水,送至嘴邊,聞著茶水香味,「師父是不喜,還是不願?」
二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怪異,說是尷尬也不為過。
朱含禮半天沒有回答,宋綾羅也難得開口,這樣坦白的問出來。這些時日,朱含禮是將天象看得越發的緊,只是,他都是用一些奇怪的文字或者符號記載,顯然是在故意隱瞞宋綾羅的。
「師父如果還是覺得太子殿下是最適合的人選,那我實在無話可說。」
宋綾羅將茶杯放下,明顯是不高興了,那模樣分明就是在埋怨朱含禮。
朱含禮的眼睛裡,充滿了話,但是他的嘴巴卻又緊緊閉著。眼看著宋綾羅又要生氣進屋,這麼多年,她都許久沒有這樣耍脾氣了。終於是沒有忍住,將她的手拉住,順勢抱在懷裡。
這是第一次,朱含禮這樣主動,且用力的擁抱她。
「綾羅,我終究欠你一條命……」朱含禮這樣喃喃的說,宋綾羅渾身一僵,想要推開他,卻被他抱的更緊。
「你待我如此好,就因為你欠我一條命?」宋綾羅惡狠狠地問,她似乎又開始豎起了盔甲,將自己與朱含禮隔離開來。
朱含禮重重的嘆了口氣,「就因為欠了你一條命,所以註定欠你,綾羅,你怎麼會懂我的心情。」
宋綾羅的心裡,是真正的空曠,她心懷天下,腦海里裝著的,不是一統朝楚,便是對抗蒙國。
她真的是,半分都沒有再留給自己。也許是留了的吧,就像是這四年多的時光,那便是最好的回憶了。
「聽著師父這意思,我這四年,是白過了?」宋綾羅在朱含禮面前,從來不講道理,也沒有道理可講,她慣會曲解他的意思。
以前朱含禮都會一笑置之,但是如今,他卻是越來越覺得心酸。
「如果有一天你要離開我,你一定要告訴我,我會放你走的。」朱含禮悶聲說。
宋綾羅本打算至少今年期滿,但是聽朱含禮這話,卻是一股怒氣升起,他的情緒來的莫名其妙,他這話更是說的宋綾羅心裡一股無名火起。
「我明日便走,師父自做打算吧!」
明知宋綾羅這是氣話,但是朱含禮卻還是忍不住,陣陣苦澀。
「好!」
心頭似乎是有千斤大石,這個好字,用盡了朱含禮所有的力氣。
沙漏村是美好的,朱家院裡,她也生活過,朱含禮,只能這樣想。
有的人,她不甘於平凡,也不屬於平凡。
朱含禮對宋綾羅,從來不苛刻。他的佛陀門,宋綾羅依然是少門主,除了朱含禮,宋綾羅依舊可以調用所有的人和事。
「大人,門主不跟著一起走?」寶木帶上了包裹,看著朱含禮的房間,仍舊沒有動靜。
宋綾羅微微嘆了口氣,「師父年事已高,本就不該是這塵世里的人,他再不可隨意,參與外界諸事,這樣,對他的反噬頗重。」
是了,宋綾羅一開始便知道,朱含禮再不能隨意參與局勢,不然他也不會對恭王的壓制,顯得那樣無力。
徐銀花當年,為了答謝宋綾羅助她脫險,就曾經說過。朱含禮的命盤上,實際只有七十八歲,也就是當年他遭遇那場國師府大火,本就該殞命。
但是他最後活過來了,從那之後,再次回到眾人的視線中,他再沒有以國師的身份出現,其實並不是想要隱瞞自己,或者說,是不敢再與皇帝抗衡。
而是,他早已該退出歷史的長河,置身事外,他若是強行參與人世諸事,只會給他造成巨大的反噬。
不老不死,但是身心俱損,苟延殘喘。
宋綾羅對朱含禮,此次這般冷情,委實是不想,他當真再參與諸事,不論是皇后還是太子,或者說恭王,他都不需要再隨意插手。
寶木並不知道這一層內幕,只當是他們二人又鬧了嫌隙,「大人,門主一個人在此,生活怕是多有不便。」
「無須擔心,他還有偌大佛陀門呢,總有人照顧的。」宋綾羅頭也不回,走的是半分留戀也沒有。
「主子,咱們此行先去哪裡?」行文並不擔心朱含禮,宋綾羅終於是要出山了,行文實在是興奮得很,他已經快被耕田種地的日子,給磨得快沒了鬥志,好在,終於是要出去了。
宋綾羅望了望不遠處,「恭王妃與她兩個兒子,都在佛陀門?」
這話是詢問寶木,畢竟寶木對佛陀門諸事,最是清楚。
「嗯,這麼多年,他們一直都在佛陀門裡生活,恭王妃如今整日裡吃齋念佛,經常在佛陀寺聽和尚誦經。您的兩位弟弟,都在與佛陀門眾人一同讀書習武,一切頗好。」寶木回答的仔細,宋綾羅點點頭。
「那咱們先去佛陀門,將他們接出來吧。」
寶木與行文互看一眼,都以為她會直接往都城而去,面見皇后,恢復官職的,如何這個時候會突然,想去佛陀門了?
宋綾羅心裡自是有打算的,這九團師叔,在永南待了那麼久,也不是白待的。
這麼多年,恭王膝下的孩子,大多不成器,就算是新娶的夫人小妾,也誕不出孩子。恭王不年輕了,他可沒有長生不老的機會,後繼有人,對於他來說,如今可是頭等大事。
龍亦揚如今滿打滿算,該有十九歲了,聽說文韜武略,在佛陀門裡,都是響噹噹的,宋綾羅總得要將本該屬於她弟弟的東西,一一奪回來吧?
總不能,讓正妻嫡子,一直在外頭流浪呀。
「大人,佛陀門離都城極近,咱們需要拜見皇后嗎?」寶木不由得問到,畢竟是順路的事,若是要見皇后,她也好做安排。
宋綾羅搖了搖頭,「不用,接了人,咱們就直奔永南。」
沙漏村的竹林茂密,朱含禮看著竹子慢慢沒了動靜,心裡越來越顯得有些悲涼,宋綾羅,終究還是走了,對自己沒有一絲絲的留戀。
拿出身後的權杖,輕輕一敲,便自中間斷裂開來,裡頭露出一隻玉白的笛子,剛剛吹響不過片刻,便有一輕靈身影,踏著竹尖而來,掀起了陣陣漣漪。
「門主!」來人,正是雲樓里的雲娘,黑衣黑裳,未施粉黛,如今的她,倒是正經成了靈音閣的閣主,再不在雲樓里,喝酒賣笑了。只是她沒了那股子風流韻味,如今看來倒是冷漠倔強得很。
「開始監視宋綾羅,事無巨細,我都要直到。」朱含禮他放手,但是她離自己越來越遠,如今他只有一根根的收緊,自己手裡的那根線,這樣,才能更好的保護她。
雲娘詫異,抬頭望著朱含禮,「門主,您是說,宋綾羅,宋大人?」
「對,除了我要知道,她所有的動向,其餘的,通知佛陀門各部,在保證宋綾羅安全的條件下,才能接受她的命令,否則,你們可以拒絕。」
朱含禮突然轉變了態度,雲娘倒是有些奇怪,不由得冷笑道。「門主,不怕她生氣?」
要知道,在朱含禮的心裡,宋綾羅的快樂,是多麼的重要呀?若是有一天,宋綾羅當真發現了這事,怕是得與朱含禮生好大一番氣。
朱含禮搖了搖頭,「相比她的生命來說,我一點都不在乎,她對我生氣埋怨。」
雲娘抽了抽嘴角,抱了拳,「屬下,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