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眠

2024-09-20 06:45:01 作者: 看人間

  施破牛的到來,打亂了宋綾羅與朱含禮,表面上的平靜。

  二人一直給對方,營造著一個都無心世外的假象,都想要遵守那個所謂的五年之約,可是如今,四年尚且剛滿,外頭的腥風血雨,就已經開始找上門來。

  

  施破牛,來的突然,走的也急切,她幾乎沒有片刻猶豫,給諸位將士裝好了水,便帶著人一一撤出。

  「師父對施將軍,頗有些敵意?」朱含禮向來眾生一視同仁,還從未這樣,對施破牛頗為牴觸。

  朱含禮望著都城方向的天空,微微嘆了口氣,「我是對她很有敵意,若是不用遭受天譴,我恨不能,當時便斬殺了她。」

  這話說的輕飄飄,不帶一絲仇恨,更沒有半分怨憤。宋綾羅奇怪的看著朱含禮,夜色已深,二人卻都沒有半分睡意。

  朱含禮想要觀天象,宋綾羅卻是願意,多陪著朱含禮,或者說,她就是想要知道。朱含禮,又觀察出了什麼?

  美目含星,朱含禮一雙好看的眼睛,盯著宋綾羅,丹唇輕啟,自帶半分嫵媚。

  一個男人,好看到如此地步,也虧得他如今是人上人,不然,也不知會引起多少人的覬覦。

  「如果我告訴你,她會是最後了結你的人,你會相信嗎?」

  朱含禮問的沒有半分含糊,宋關雎一時間有些詫異,了結自己的人?「我的命,會落在她手上?」說實話,宋綾羅對這個破牛將軍實在滿意,雖然人長得糙了點,但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之前聽著行文報都城諸事,對這個將軍充滿了好奇,如今真真見到了,才覺得是個忠心護主,又實力難得的,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會是了結自己的人。

  朱含禮點了點頭,他算的不會錯,宋綾羅這一生,朝楚一統天下之際,便是她宋綾羅壽命終結之時。

  宋綾羅看著朱含禮,「你之前說過,我這一生孤苦?」想起寶木之前說的話,宋綾羅不由得奇怪。

  朱含禮又點了點頭,他實在不忍心,見著她命運坎坷。

  「那你可就算錯了,我如今,可是有你,還有寶木行文,如何來的孤苦?」宋綾羅牽起朱含禮的手,朱含禮微微一顫,眼神痛苦。「所以你放心,施將軍這裡,你肯定也算錯了,我不會被她殺死的。」

  施慧朗忠心耿直,宋綾羅欣賞這樣的人,她並不信命,畢竟,命運,是捏在自己手上的。

  朱含禮將宋綾羅的手掌攤開,越看,這眉頭是越皺越深。

  沒有錯,一切都與天象吻合。

  「綾羅,你能不能,不要再顧及天下?你我就在此地隱居,我等你壽終就寢,便傳了位,與你一起埋藏地下。」朱含禮看著宋綾羅,一雙眼睛極力誘惑,言語之間,自是極盡懇求。

  行文再次出現了,手裡拿著三天以來,都城、江州、永南,各自發生的重大事件,厚厚的一疊消息,宋綾羅一般都是當晚便會看完。

  「主子,施將軍等人已經撤出去了,」

  宋綾羅點點頭,示意行文先行下去。

  「師父,我並沒有想到,不再顧及天下這話,會從您的口中說出來。」

  朱含禮一時間,竟有些詞窮,當初,是他親自給宋綾羅,宣揚的佛陀門理念,如今,她是極有興趣做下去。反倒是他自己,開始有了顧及。

  朱含禮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師父,那個傳位於自己的人,佛陀門的門主,說來有長生不老之機遇,遇水可閉氣,遇傷可自愈,唯獨遭受不得火,火勢迅猛,燒灼肌膚,難以自愈,故而,不死,也得化為灰燼。他此前,國師府大火一事,到是給了他一記警鐘。

  大難不死,他卻也事事小心。

  佛陀門主忌大火,其實還忌諱一件事兒,那便是男女情事。

  上一任佛陀門主,便是一生尋愛不得,窮其一生都是孤苦,最後摯愛離世,他便心灰意冷,傳位於朱含禮,一場不足為外人道的交接儀式之後,朱含禮的師父,當場便化為灰燼,一道大風吹過,連那一灘灰燼都吹散,沒有留下半分痕跡。

  當然,就此,新一任的佛陀門主,朱含禮便得了容顏永駐,長生不老……

  朱含禮當年,心思冷硬,就是自己的妹妹,都會被他擺弄命格。

  當年的他,尚在壯年時分,都能斷情絕愛,潔身自好。宋綾羅的出現,對朱含禮來說,就是一個劫數,也是一個異數。

  他把控不得她,但是也放不了她的手,有時候,因緣際會,當真說的就是這麼一回事。

  朱含禮仰天長嘆,「有時候,天下蒼生很重要,但是有時候,你會發現,某一個人,會比天下蒼生重要的多。」

  這是朱含禮的師傅說的,以前朱含禮不明白,如今,他卻是深有體會。

  同一星空下,近在江州的長卿王,已經收到了密報,都城裡的執政皇后,已經派了人去尋朱含禮與宋綾羅。

  只是,無功而返。

  這幾年,楚河以北的北朝楚,在皇后治下,可以說是日漸強盛,老百姓口風極佳。

  減免賦稅,允許女子參加科舉,更是在朝廷裡頭,用了不少的女官。大臣們,雖有反對,但皇后總歸是明里暗裡,就將那些人給處理了。

  對百姓減免賦稅,對不服的大臣,鐵血手腕,久而久之,皇后在百姓的心中越來越好,大臣官員,對她也越發尊敬。

  至於他與永南的恭王,相互對峙,一直在操練兵馬,兩個人,都對都城虎視眈眈,當然,也視對方為眼中釘。

  永南本就不算富裕,恭王又一心排練兵馬,老百姓大多有些怨言,但好在逍遙侯與九團在,他們大多能克制恭王一二。

  最為得天獨厚的,當屬江州,本就是魚米之鄉,長卿王登位,江州繁華日漸,只是江州子弟,多散漫,太子這些年,兵馬實力,還是與之前相差無幾。

  長卿王在江州另建了宮院,項歸蓉早已誕下了一子一女,小小的人兒,模樣都像極了龍長卿。

  只龍長卿如今好女色,搜羅回來的八位女子,眉目間都像極了那個人。項歸蓉如今有兒有女,倒也未再多去計較,只想著,一心顧及好自己的孩兒便是。

  懷裡的小女兒正要入睡,外頭卻傳來陣陣馬蹄聲,驚得小丫頭哇哇大哭。

  項歸蓉急得呵外頭的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馬蹄聲大的嚇著了小公主,若是些不知規矩的,就給我按規矩辦了!」

  「是!」

  項歸蓉如今在這宮裡,一家獨大,雖然長卿王帶回來的女人多,但是誕下孩子的,也只有她一人,主位,終究是無人撼動。

  再加上如今,她的父親項城領兵,還有大剛小剛兩位將軍,都是她的義兄,對於項歸蓉來說,她的娘家,一直都是她的倚仗。

  不過多時,項歸蓉呵去的人便回來了,只是外頭的馬蹄聲,卻是半分沒有消停下來的意思。

  「娘娘」那人面色頗有些為難。

  項歸蓉哄孩子,哄的來了氣,久不停歇,便將孩子給到奶娘手上,「抱去後頭哄」

  「是,娘娘」奶娘連忙往後院走,雖然項歸蓉這些年,性子沉穩了不少,但畢竟一個人的本性難移,她天生易怒,眾人都怵個三分。

  「說吧,怎麼回事?」

  「回娘娘,是王上」

  「王上在外頭縱馬?」項歸蓉是不相信的,這龍長卿再是趣味奇怪,也不至於喜歡在石板上聽馬蹄聲呀。

  「娘娘,是王上又帶了第九位娘娘回來,那位娘娘做了男子裝扮,在院子裡學騎馬呢。」

  項歸蓉一聽,每天是越皺越緊,「你可說了,擾了公主?」

  那人點點頭,「回娘娘,說了,王上說,要您好生哄哄,那位九娘娘啊,這會子興致正濃,擾不得。」

  項歸蓉聽及此,不由得握緊了拳頭,一個女子興致,竟能擾了王兒好夢?

  「走,跟著本宮去瞧瞧!」

  龍長卿負手而立,一雙眼睛,盯著不遠處馬背上的女子,嘴角帶著笑意,似是故人歸。

  女子青黑官袍,墨發披散,自不遠處騎馬而來,臉上皮膚黑黃,一臉緊張神色,那模樣,落在項歸蓉的眼裡,瞳孔放大,恍然看到了當年的宋關雎。

  步步後退,虧得身後的宮女將她扶住。

  好容易穩定了心神,項歸蓉不由得上前詢問。「王上,是在哪裡尋到,這樣的?」

  項歸蓉站在王上旁邊,聽見她的話,龍長卿得意的笑。

  「是不是一模一樣?」龍長卿許久沒有這樣開心了,他的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騎馬而來的人。「她突然出現在我的馬下,那驚恐又倔強的神情,與當年的宋關雎,如出一轍!」

  項歸蓉看著馬上的人,那人自然也看到了項歸蓉,一時間分了神,「啊!」重心不穩,被馬兒趁機甩了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龍長卿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摟住她,緊緊護在懷裡。

  不由得責怪,「以前騎馬就摔下懸崖,傷了後背,如今可是想再來一次?」

  龍長卿的話,讓懷裡的人驚訝不已,睜大了眼。「王,王上,草民,草民是小狗子」

  那人一出聲,項歸蓉便一股怒氣橫生,那人有喉結,聲音粗狂,分明就是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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