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旋

2024-09-20 06:42:48 作者: 看人間

  御書房裡的宋關雎,還沒有接下皇上的令,門外便傳來了敲門聲。

  「誰呀?」韓公公頗有些不滿,他的語氣自然也就代表著皇上的語氣,門外的人連忙下跪。

  「皇上,午芳齋的恭王妃沒了。」

  韓公公看了眼皇上的表情,明顯充滿了疑惑。「回皇上,前兩日午芳齋便來人說了,恭王妃似是染了風寒,沒曾想,這還不足三日呢,怎麼會就沒了呢?」

  「你們這些奴才,那畢竟是恭王妃,也不知道尋個御醫給她瞧瞧。」皇上面上是不高興的,提高了音量,訓斥起了韓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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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才死罪啊,奴才死罪!」韓公公連忙下跪,頭磕的砰砰作響,皇上想要在臣子面前,表現出一副寬宏的模樣,這苛待恭王妃的罪名,也就只能由擔下來了。

  皇上面上有些不耐煩,揮了揮手。「雖說恭王叛變,她到底也是朕的弟妹,去好生安頓了。」

  「皇恩浩蕩,皇恩浩蕩!」韓公公藉此機會連忙拍馬屁,皇上點點頭。「快去吧,這般深夜了,早去早回,好休息片刻。」

  皇上這一番事情,處理的又著實是好,話里話外,行事作風,終究還是顧及了一番舊情。

  宋關雎冷著一張臉,只靜靜看著皇上與韓公公一番表演,明面上的功夫,是做的足足的。

  心裡卻是在盤算著,一個「死人」,從宮內一直抬到宮外,再出都城,差不多需要多長的時間。

  「皇上,微臣願盡全力,保證蕭先生所需之物。」宋關雎見著韓公公帶人走了,連忙應承下來,低垂著眉頭。

  皇上倒是大喜,笑著鬆了一口氣,頭,似乎也沒有那麼痛了,雙手一撐,驀地又摸到了桌上的那一份「芪王令」,眼神微微黯淡,又瞧了瞧宋關雎。

  「告訴朕,如果今日不是蕭先生去你府中發現此物,你,意欲何為?」皇上終究還是介意那一紙明黃,宋關雎心中暗笑。

  板著一張臉,思慮片刻,終究如今他還是皇上,說話還是需得注意些分寸。

  「皇上,所謂芪王令,這不過就是一封做了廢的聖旨,微臣拿著還能做什麼?」

  宋關雎反問,這倒是把皇上給引得皺起了眉頭。「這可是先皇遺詔!」

  宋關雎笑了笑,先皇遺詔?!一個連先皇都敢手刃的人,竟然還會在意先皇遺詔?

  「你在笑什麼?」皇上又開始板著一張臉,蕭鼎神色略微嚴肅,將宋關雎看了又看,這會子皇上正是情緒不穩的時候,千萬別徒生波折。

  「皇上,請恕微臣大逆不道之罪」宋關雎忽地又跪下來,磕了個頭,抬頭只見皇上在靜靜等著她的下一句?

  「如今皇上登基數十載,手中大權在握,一紙先皇遺詔,不過是給有心人一個起事的藉口,並無太大作用」宋關雎停了停,稍加猶豫了片刻,才又說,「再者說了,當初先皇在世的時候,皇上都沒有怕過,如今都成了先皇了,皇上還有何懼的?」

  宋關雎此話一出,蕭鼎一把握緊了輪椅,想要開口為宋關雎辯解一二,卻又無從開口。

  上首的皇帝卻是面無表情,許久,才一聲大笑。「哈哈哈……宋卿,果真是天賜的良才」

  宋關雎微微疏了一口氣,她此番冒險,以一封芪王令,再次穩固皇上對她的信任,此中艱辛,自是不必多說,若皇上一旦想偏,怕是後果不堪設想。

  也許當真是有天命一說,宋關雎朝堂行事,大多順遂,頗能得心應手。

  「皇上,微臣不敢,謝皇上不責之恩。」

  皇上如今心裡是暢快的,這紙芪王令,一直都是他心裡的一個結,一旦這個東西傳出去,那些好不容易壓制下來的舊臣,怕是便會死灰復燃。

  如今芪王令是尋到了,不過宋關雎的話卻是極巧妙的開解了他。當年他發動玄青門之變,生生殺了尚在病床上的父皇,一把奪了玉璽,他畢竟太子之位尚在,他的登基,自然也是順理成章。

  這麼些年,他一直都知道這封遺詔的存在,要說不折磨著他,那簡直是騙人的。

  可今日,宋關雎說的對了,當年寫遺詔的人在世,他都沒有怕。更何況,如今還就僅僅是一封遺詔,他如今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有何可懼?

  「今日夜色已深,你們……」

  「皇上!」皇上的話音未落,蕭鼎便打斷了他的話。

  二人紛紛看著他,「皇上,這血液尚算新鮮,微臣,需立時前往月華閣。」

  說到此,倒是皇上心頭最要緊的事,一時間,連困意都沒了。

  「如此,倒是蕭老考慮得周全,也好,朕也是許久沒有去月華宮了,今夜就同你一道便是。」皇上頗有些興奮,忽又想起宋關雎,「宋卿先行回府,明日裡可著手前往永南才是。」

  宋關雎還及行禮,皇上忽然想起了什麼,猛然看向宋關雎。

  「你這血,如何得來的?」

  這一問,倒是把宋關雎給問愣了,是了,黑奴在永南,那,這血?她又該如何得到?

  百密必有一輸,處處想好了對策,偏偏最簡單的這裡,出了問題。

  看著宋關雎半天答不上來,皇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回皇上,這血是……」宋關雎這回,腦海里思緒再轉,卻也是轉悠不出來,一個合適的由頭。

  「皇上,皇上,不好了,有人闖進宮來,入了香茗閣,九公主深受重傷,命在旦夕。」報消息的人,也不管不顧,大聲在外頭報。

  宋關雎大鬆一口氣,額頭鬆弛下來,一切,來的剛剛好……

  皇上聽此,瞬間又變了臉色,有人闖香茗閣?幾乎是毫不遲疑,皇上根本就未曾顧及宋關雎這裡,大踏步就往外走。

  宋關雎至蕭鼎身邊,二人相視一眼,「也不知是你運氣好,還是你當真安排的妥帖巧妙。」蕭鼎這樣說,總歸很多事,都不會是巧合。

  宋關雎推著蕭鼎,笑了笑,「蕭先生要不要去看看香茗閣的熱鬧?」

  蕭鼎搖了搖頭,「那些個齷齪事,我還懶得去污了眼,咱依著自己的計劃,往月華閣吧。」

  宋關雎眼神空靈寡淡,齷齪事?皇家的齷齪事,還算少嗎?就連一直被皇上寵愛長大的九公主,都會向自己求助,這個皇家又怎麼能不齷齪?

  深夜了,即使是盛夏,這個時辰也是涼如水。推開門,一股冷風襲來,宋關雎喉頭略微發癢,稍咳了兩聲。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失去的那個孩子。如今宋關雎咳嗽的是越來越少了,偶爾一兩回,卻也並不久。

  只是婦女畢竟失了血,宋關雎臉色如今是越發的發黃,憔悴了不少。當年蕭盛給了暗黃皮膚的藥,如今怕是解了藥性,他人都看不出異常。

  推著蕭鼎走在皇宮的石板上,思緒不免回到,她那日在皇后宮中,失去孩兒,九公主與她所說的話。

  「你身為女子,怎麼敢入朝為官?」

  宋關雎虛弱不已,一雙眼睛卻是堅定,「九公主,為什麼,身為女子,就不能入朝為官了?公主不知道我是女兒身之前,可覺得我比哪一個男兒差了?」

  宋關雎的話,是真真的震動了九公主,女子不能為官,似乎一直都是理所當然的,從來沒有人問過,為什么女子就不能為官?

  「宋關雎,我與你攜手,你可願意?」

  男女平等,土地分封,九公主似乎對此很有興趣。

  宋關雎萬萬沒有想到,一個處在深宮的小公主,會這樣果斷。

  「我不瞞你,我母親,並沒有死。只不過,她被父皇囚禁在了香茗閣的地下,還有許多,當年的老臣,只要是想要實施新政的人,沒有死的人,幾乎都被他關在了香茗閣。」

  徐婕妤,原本是佛陀門真正的右使。

  當年皇上誆騙朱含禮等人,啟用女性,第一個用的,便是佛陀門右使,徐銀花。

  徐銀花是朱含禮的師妹,習武之人,又精通兵法,當年皇上發動玄青門之變,徐婕妤起了不可磨滅的作用。

  女性的地位,一時之間,在朝楚提高了不少。

  有人說徐婕妤傾城之姿,其實是不假,畢竟佛陀門主收的徒弟,以朱含禮為例,就是一個容貌極佳之人。

  只是徐婕妤此人,性情火爆,前期得皇上寵愛,怕是也有佛陀門的原因所在。

  徐婕妤不像皇后,一生都被朱含禮壓制操控,徐婕妤卻是佛陀門信念的忠實信徒。她一步步的協助皇上,一點一點的實施著朱含禮的計劃。

  在後宮之中,或者說在婦女之中,傳播著女子獨立的言論。她創辦女子私塾,講解行兵打戰,也做詩詞歌賦,民間對她都還有一個稱呼,「徐娘」。

  只是,這樣的徐娘,在朱含禮被害,她失了寵信之後,便消失不見了。

  宮裡都在傳,徐婕妤是因為生九公主難產而死,皇上為此還痛苦萬分,親自將九公主接在身邊撫養。

  可是,誰也不會知道,徐婕妤是因為為了保住自己孩子一命,所以自願請入香茗閣,看守那些未死的變法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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