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王妃
2024-09-20 06:41:16
作者: 看人間
「此行江州,將蕭盛就地處決,太子與八皇子都需得平安歸來,宋卿可能做到?」
御膳味美,宋關雎食來卻是無味,碗筷放下,還未淨口,就聽見皇上如是說來。
宋關雎連忙下跪,「下官定當全力以赴!」
江州諸事,宋關雎已經與皇上交待清楚,韓公公拿了,調遣關內五萬大軍的軍令牌。
「宋大人,陛下器重,你可莫要負了。」
韓公公將令牌交到宋關雎的手上,宋關雎神色凝重的接過。
五萬大軍,意味著陛下,幾乎把他手裡一半的人都拿出來了,關內的大軍一般都關係著都城安危,這大軍一旦調走,恐怕徒生事端。
「陛下,八殿下想來也是受蕭玉和蠱惑,微臣願先行,或可與八殿下勸諫,這五萬將士,留守都城最為穩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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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關雎的擔憂不無道理,黑奴向來虎視眈眈,他在等待時機,一旦大軍離城,說不定就是他攻占都城最好機會。
皇上略微猶豫,一邊是兩個兒子的爭鬥,一邊又是自己的家國安危,不由得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給韓公公一個眼色,韓公公立馬就將周圍的人都遣了出去,親自拉上了門,守在門口。
「朕這邊,有人,宋卿大可放心大膽領兵前往。」
宋關雎抬起頭,看著皇上,他頗為慎重的點了點頭。
這還是頭一次,宋關雎正面看著皇上,他與恭王當真有幾分相似,一樣的濃眉大眼,雖然都是年近五十了,卻並不顯老。
皇上也看著她,宋關雎頭一次,在皇上的臉上看見了信任。
「陛下,隱疾可有緩解?」
宋關雎忽然想起此事,蕭盛的藥,她盡數送了回來,想來應該已經用了。
「大好了,你看,朕已經許久沒得這般暢快了。」皇上忽然很是高興,讚許的看著宋關雎。「這藥,想來你是花了心思才得到的吧?」
蕭盛,就算是研製出來解藥,想必都不會這般輕易的交出來。
宋關雎喉間瘙癢,卻是生生的悶了回去,笑了笑,「陛下龍體安康最是重要,是太子殿下的人比較得力。」
「好,朕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等這事兒緩了,朕重重有賞!」
宋關雎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皇上滿臉倦意的揮退了。
趁著兵部點兵的空檔,宋關雎本打算匆匆回一趟宋府,只還在半道上,被人擋了道。
黃棋早在宋關雎入宮,就將馬換成了馬車,知道她是個文官,向來又懶,在馬車的還能多睡一會。
這會子被人擋了道,卻是不忍打擾。
「路上何人?勞煩讓讓」
「這馬車裡,可是宋大人?我是恭王府的管家,王妃命小人在此,恭候多時了。」
宋關雎心裡本就有事,睡的本就的不沉,此時聽了恭王府董管家的聲音,徹底沒了睡意。
黃棋還未出聲,她便掀了帘子。
自她入朝以來,與恭王雖說偶有交道,但與恭王妃卻是沒得特意往來,只不知姑姑這個時候找自己,所為何事?
宋關雎一身風塵,剛入恭王府就是一陣馨香撲鼻,不適感再次襲來,宋關雎取了黃棋裝來的酒,細抿了一口。
一旁的董管家臉色微微一變,這面見王妃竟然還敢飲酒?不由得,對宋關雎的印象差了幾分。
宋關雎也懶得與他多做解釋,如今她男兒之身,又是當官的,他雖然王府管家,卻也奈何不得。
恭王妃坐在廳中首席,一身居家素服,沒得多餘的釵環一類,這倒是讓宋關雎有些奇了怪。
姑姑向來精緻,注重儀態,就是在府中也不會這般素淨,失了身份。
一旁坐著錦衣華服的宋家祖母,看著宋關雎滿臉笑意,若不是知道她以往行徑,宋關雎當真會覺得她是一慈悲之人。
宋關雎見了禮,恭王妃才又站起來,頗為鄭重的向宋關雎行了禮。
「王妃,這是作何?」宋關雎連連後退,「使不得,使不得!」
恭王妃理了衣裳,「宋大人救家母於水火,受得婦人這一拜。」
宋家祖母也滿臉笑意的走上前,「說來你我,還是本家,孩子,多謝你了」
宋關雎對宋家祖母並無好感,只是面上笑了笑應付了事。
恭王妃命人拿了十塊金元寶,擺在托盤裡,整整齊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宋大人,這百兩金是為答謝你救我母親,還望宋大人莫要嫌棄。」
百兩黃金?宋關雎以往不是沒有接觸過恭王府的帳,這百兩金怕是恭王府整一年的各項收成,恭王妃向來該省的省,精打細算這許多年,有所結餘也是正常,但一出手就這般闊綽,還當真是頭一回。
「王妃誤會了,下官那日見宋家祖母受委屈,將老人家送於您府上,也不過是舉手之勞。下官絕不是貪財圖利之人,還望王妃收回才是。」
如今宋府開銷並不大,府里那些個人,還是陛下養著的,說來宋關雎的確不差錢。
「宋大人如今得陛下重用,莫不是得的賞賜多了,就瞧不上我恭王府這些了?」
恭王妃忽然變了臉,「去年今時,我家王爺還在誇獎宋大人是個可造之材,無論如何都在陛下面前護著大人,莫不是大人如今青雲直上,就不念過往情分了?」
宋關雎被這話嗆得不輕,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
她這個姑姑,哪裡都好,就是說話,總是咄咄逼人,留不得半分面兒給別人。
「王妃見諒,下官並非不念過往,王妃有何事?大可吩咐就是,莫要這般散金舍銀,也免得給人看了,對你我聲譽,都有損傷。」
宋關雎耐著性子,她這姑姑就是要謝人,也不該這般謝。
恭王妃瞧了眼宋關雎,張口欲言,卻又沒得說出來。
宋關雎頗有些疲憊,卻又想著,她怕是遇見什麼難處了,如今恭王行蹤詭秘,她一個婦人在這府中,想來諸多事宜不便打聽。
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宋關雎突然想起江州之事,莫不是姑姑,是要詢問蕭玉和?
「王妃可是要問江州之事?」
宋關雎聲音極小,王妃卻猛抬了頭,不肖片刻,眼裡便蒙上了一層薄霧,極為努力的將眼裡那份擔憂隱了下去。
恭王妃張口欲言,卻又瞧著四周人雜,秦嬤嬤是極懂恭王妃心思的,連忙招呼了屋子裡伺候的人出去,順帶著親自牽著宋家祖母往外走。
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恭王妃才坐在桌前,飲了口茶水,許是因為緊張,茶杯子被她左右手捏來捏去。
「宋大人神通,不瞞宋大人,我有一外女,自幼隨我長大,年前我私下將她許了蕭盛……」說及此處,恭王妃情緒有些激動,眼裡隱隱有淚光閃爍。
秦嬤嬤又突然進來了,衝著宋關雎行了禮,忙將帕子遞給恭王妃。
「宋大人有所不知,我家王爺王妃,將表小姐當的是親生女兒一般養,蕭大人出了事,王妃寢食難安,這些日子就巴巴地望著宋大人回來,好問問您,可瞧見我家表小姐了?」
秦嬤嬤替恭王妃說了話,見宋關雎面無表情,便有繼續說。
「我家王妃四處派人去尋了小姐,不論是都城,還是清河的蕭府。都沒有表小姐的蹤跡。只在城裡蕭府瞧見了跟在表小姐身邊貼身丫鬟,王妃唯一的希望,就是表小姐跟著去了江州,故此,想問問宋大人,可有瞧見?」
宋關雎眉頭微微蹙起,姑姑四處尋她?
「王妃既然許了,就該相信蕭大人,必不會虧待了表小姐。」
「如何不會虧待?這兩年,我整整去了十四封信,一封都沒有回,我可憐的綾羅,如今人都不知道去了哪裡。」
恭王妃失了儀態,秦嬤嬤連忙安慰,「王妃,平靜些。」
宋關雎心中大驚,姑姑給她寫了十四封信?可她一封都沒有收到過!
「王妃何故要寫信?」
恭王妃抽了一口氣,看了看秦嬤嬤,又看了看宋關雎。
「宋大人也無需與我隱瞞,外女之事,是我自作主張定下的」恭王妃停頓片刻,深意一口氣。「不瞞大人,王爺回來,知曉我將外女許給蕭盛,將我狠狠呵斥了一番,其中緣由,想來大人已經知曉了。」
宋關雎心中巨驚,恭王一開始也是知道蕭盛身世的?
而且就在他們成親後不久,恭王妃特意給她寫過信,只是那些信都沒有送到自己手上,想來都是被蕭玉和給截下來了。
「我多次催促她回王府看看,可是收到的回信總是說,她很是安好,府中諸事繁忙。那些信,沒有一封是她親自寫的,再說了,我那外女打小與我一同料理這偌大的恭王府,她都遊刃有餘,一個小小的官僚府邸,能有多忙?」
恭王妃想來是頗為擔憂,眼角眉間都布了隱隱的皺紋。
「我如今沒得過多要求,只問問宋大人,可有瞧見她?那孩子打小被她父母拋棄,我又將她許給了那樣的人,她又心思敏感,也不知會不會,覺得我是故意為之?因此故意躲著不見我。」
恭王妃越說越傷心,宋關雎忽然很想上前抱抱她。
「王妃,下官此去江州,定好生為王妃探看。」
「如此說來,你並沒有瞧見她?」
恭王妃整個人趴在桌上,似乎是沒了主心骨。
秦嬤嬤忙護著恭王妃,滿臉擔憂。「王妃,快別這般憂了,既然宋大人應了會探看,王妃且得護好自己的身子。」
恭王妃聽了這話,忽然想起了什麼,四周看了看,眼神定在了右邊桌案上的黃金,腳步匆匆,忙將金子拿了,遞到宋關雎手上。
「宋大人,這些,你先拿著,若是不夠,我再籌些。如今我家王爺不在,我一個婦道人家,也只能求助於你了。」
恭王妃說話沒了分寸,宋關雎瞧著她,發現她的眼角已經生了皺紋,嘴角似乎也開始耷拉下來,姑姑,終究是老了,美人遲暮,姑父又消失不見,丟了偌大的恭王府,由她一個人撐著。
宋關雎始終沒有接,「姑……恭王妃,下官既然應了就必不食言,王妃不必如此。」
「不不不,你替我做事,這些是我該打點的,只要你替我尋到綾羅,我必還有重謝。」
恭王妃將黃金努力的塞給宋關雎,宋關雎受不得力,生生退了兩步。
秦嬤嬤忙上來扶著恭王妃,「宋大人,您就接了吧,我們恭王府向來嚴謹,今日這事兒,沒人會傳出去的。」
宋關雎搖了搖頭,秦嬤嬤也急了,「我家王妃這些日子寢食難安,神識都有些恍惚,只求宋大人接了金子,可以多上些心,幫忙尋尋我家表小姐。」
等在外頭的黃棋,好容易才見到了宋關雎出來。
「大人」
宋關雎終於還是接了那些黃金,將裝了黃金的黑色包裹遞給了黃棋。「將這些收好,到時候還給恭王府。」
黃棋掂了掂,一摸也知道是好大幾塊金子。「大人,這是?」
「莫要告訴陛下或太子殿下,這不過是恭王妃一時沒了分寸所為,要我為她尋一個人。」
宋關雎頗有些疲憊,爬上馬車就渾身酸軟,趴在了小案上。
黃棋將金子放進了馬車裡的小匣子,想著宋關雎要他不能往上頭報,一時間竟下意識地答應了。
看了看那些錢,宋關雎這般坦蕩,想來也不會有過多的貓膩。
宋關雎在馬車開始走,就開始流淚,沒有原因,她就是覺得,這些年,她被蕭盛耍地團團轉,她的姑姑,也受此折磨。
姑姑向來憂心她,這些年也是自己太過沒有良心,竟都沒有想過恢復女兒身,回恭王府瞧一瞧。
害得姑姑一個人在府中擔憂抑鬱,竟都蒼老成了那般模樣。
宋關雎哭的沒有聲音,這心裡是真正的難受極了,蕭盛,當真是一手好算計。
如今想來,說不定他提議八皇子集結府兵,都是提前為自己做的準備。太子之事出其不意,但是他只要留的性命,就還有機會。
十四封信,她竟是一封也沒有收到,說來,當真是自己太過無心無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