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身赴約

2024-09-20 06:26:05 作者: 酒瓶子殿下

  擂台還沒有修補好,不得不再歇擂一日。

  

  也不管府上人的臉色,程煜賴在申屠侯府,算是不走了。

  因為不肯去客房,程煜便在梅園的梅心亭坐了一夜,清早沈圓慧帶著吃食路過,看到梅樹掩映的那個身影,嘆息一聲,也沒招呼,逕自去了清淺的臥房。

  見到清淺已經可以坐起,沈圓慧總算可以安心,端著粥點坐在床邊,看著清淺把一碗粥都吃盡,這才一邊給清淺擦嘴,一邊說道:

  「淺淺,你不是說那個晉王是斷袖嘛?我見他對你倒是赤誠,昨夜就在院中的小亭坐了一夜,非要守著你,倒像是個會擔心人的。別怪嫂嫂話多,事到如今,你已是他的人,以後的事,你是如何想的?」

  清淺病懨懨的柔聲道:「嫂嫂,我不知道。」

  沈圓慧看了看展茗和綠柳,叫她們先下去休息,然後才道:「傻丫頭,怎麼叫不知?你對晉王是喜歡還是厭惡?若是真的叫你嫁給他,你就真的死也不願?」

  單手戳腮的程煜被一陣腳步聲驚醒,睜眼看到綠柳和展茗說著話從梅林外的小路走過,他起身活動活動筋骨,伸了個懶腰,邁步走到清淺的臥房前,正要敲敲門進去,便聽到沈圓慧的問話。

  程煜站在門邊未動,他也想聽聽清淺對自己是什麼樣的態度。

  清淺聽到沈圓慧的問話,正要回答,忽然耳尖微動,察覺門口有人。

  這個氣息應當不是展茗,若是展茗想聽,就大大方方進屋來聽了,才不會有這種小動作。

  想了想嫂嫂說程煜就在院中,清淺猜到門口的人是誰,所以接下來她要說的話,既是給嫂嫂的回答,也是給那人的答覆。

  見清淺猶疑不答,沈圓慧又問道:「淺淺,你若厭惡晉王的糾纏,家裡人都會幫你,以你的身份,即便有那檔子事兒,嫁個高門依然是有底氣的。可是嫂嫂就想問問你,你這麼烈的性子,若真的因為中了藥委身於一個厭惡的男子,那待你清醒後,你會不殺了他?會不自戕?」

  被戳穿了心底事,清淺開始心虛,垂頭用手指絞著被角,終於緩緩開口。

  「嫂嫂,我害怕。」

  沈圓慧沒懂,「你會怕?你怕什麼?」

  清淺:「我怕我會變成一個只為爭寵,再無自由的深閨怨婦。」

  見沈圓慧神情擔憂,清淺眼角餘光又瞥了一下門邊,道:「我以前從不覺得,我會為一個男子與人爭風吃醋。可是皇城內開擂之日,我見他與一宮女在角落裡打情罵俏,我忽然就想提刀去把那女子宰了,太可怕了!我覺得那不是我該有的心境,所以我討厭他!」

  沈圓慧聞言,有些哭笑不得,嘆息道:「你這哪兒叫討厭,分明是喜歡到心裡去了。」

  清淺的臉「騰」一下紅了,咬咬唇,辯解道:「反正那樣很討厭!我不喜歡那樣的自己,更不喜歡他四處撩撥。他程煜以後無論稱王稱帝,必定是美人環繞,我若是嫁給他,不是他們把我氣死,就是我讓他的後院血流成河,何必呢?而且我也立誓不入皇室,他們皇室中人爭搶著娶我,無非是看中了侯府的兵權,我不想被人當棋子利用。」

  清淺一字一句說著,沈圓慧細細打量著她說話時的神情,待清淺不再吱聲,沈圓慧伸手摸了摸清淺的臉,柔聲道:「傻丫頭,你就是傻,只會隱藏自己的喜歡,還找那麼多藉口,無非是怕你們二人最後沒有善終吧?」

  清淺點點頭,「我們二人,一個是皇子,一個是掌兵侯府嫡女,若成連理,想必權利糾葛必定壓過所謂的喜歡不喜歡,而且他是有野心的人,即便他現在沒有那個心思,我也不能保證他以後會不會拿我做墊腳石。我怕!嫂嫂,我馳騁沙場三載,受傷無數,可我依然怕,怕受傷。」

  站在門外的程煜扁了扁嘴,他沒有生氣,而是心疼,那個暴躁的申屠清淺竟然如此心思細膩,他們兩個人的事,她思量了這麼多,利弊權衡、權利糾葛,可結果是,他程煜不能讓她安心。

  程煜垂頭,有些惱,自以為對清淺偏愛至極,卻全都是自以為是,而清淺依舊惴惴不安,不敢放心的將自己全部交付給他。

  清淺繼續道:「若是不得善終,我索性不去開始。不去喜歡他,不嫁給他,不給他有朝一日傷害我的機會,各自安好不是挺好嘛。」

  沈圓慧:「當然不好!淺淺,我與你大哥不過幾日的夫妻,可我從未後悔嫁給他。因為嫁給申屠沛就是我此生所願,願望一朝達成,便是一輩子的欣喜若狂。淺淺呀,喜歡是逃避不了的,你越躲越逃,它便越搓磨你。今日我聽出來了,你很想嫁給晉王,但是你怕他會變心。」

  說到此,沈圓慧嘆了一口氣,感慨道:「不過男人變心也不少見,他晉王會不會變,真的誰也說不準。」

  聽到此處,門外的程煜邁步就要進門,想要指天立誓再次表明自己的真心。

  可是他抬了抬腳,思量片刻,沒有進門去,而且轉身離開了梅園。

  清淺察覺到門外的人已經走了,心底閃過一絲失望,若是他進門來,當著嫂嫂的面再向自己表一番真心,也許她就動搖了。

  他沒有進門,選擇轉身離開,也就代表著面對自己擔心的所有事情,他程煜也彷徨退縮了。他大概覺得擔不起自己霸道又善妒的愛意,他還是更在意他自己的無量前途。

  想到這些,清淺開始失落,那日中了媚藥,她是難過得緊,但是捫心自問,若當時那人不是程煜,她真的會如嫂嫂所說,乾脆自戕以保清白。

  所以,如果是程煜,她會改變選擇。如果是程煜,她可以妥協一些事。如果是程煜,皇室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入。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程煜成為自己心裡的一個特例,可是清淺又不願面對已經喜歡上這個男人的事實。

  這個男人太會做戲、太會變臉了,清淺不知道他會在哪一個瞬間突然翻臉,嘲笑自己說:申屠清淺你被騙了,本王從未心悅過你。

  見清淺神情又萎靡了下去,沈圓慧以為是自己說多了,連忙打圓場扯了幾句旁的閒話,然後讓清淺好好休息,旋即離開梅園去給申屠夫人請安。

  清淺躺回床上,一時也睡不著,回憶著昨晚程煜對自己說的話,抬手蒙上了自己的雙眼,然後發出一聲嘲諷,「哼!一直在我身邊嗎?那你為何轉身離開……」

  晌午,沈圓慧又來送午膳,姑嫂二人一同用膳完,清淺有些犯困,想要小憩一會兒。

  沈圓慧剛幫清淺掖好被子,正要放下床帳,忽然一個黑衣人越窗而入,嚇得沈圓慧「啊」的一聲尖叫,「噗通」便癱在床邊。

  聞聲的清淺登時睜眼,立馬掀被起身,伸手要抽懸在床頭的彎刀,那黑衣人見狀連忙跪地,道:「將軍莫動手,是屬下失禮了。」

  清淺定睛一看,是程煜派到她身邊的那個暗衛,於是鬆了一口氣,將沈圓慧拉拽著坐到床上,扯過床帳擋住沈圓慧,安撫了兩句,這才問道:「有什麼急事非要闖我閨房?不是說了平時在院外呆著嗎。」

  暗衛連忙抱拳道:「將軍,求您出面攔一下我家主子吧!綠枝請他獨自前往齊王別院去換万俟空,主子便真的要去,任誰都攔不住。而且還不帶暗衛去,連六哥都不帶,非要隻身入虎穴,六哥叫屬下趕緊來請您去勸說,再晚一點兒,恐怕主子就要動身了。」

  清淺蹙眉,「万俟掌柜被綠枝擒了?怎麼可能?」

  暗衛簡單的將來龍去脈述說一遍,隨即又懇求道:「我們攔不住,六哥說主子只聽您的勸。」

  清淺聞言思忖片刻,看向沈圓慧,這才道:「你回去和趙六爻說,晉王心思玲瓏,既然是晉王決定要隻身赴約,他必然有脫身之法,不必我去勸解。」

  暗衛見狀,還要再說什麼,沈圓慧隔著床帳道:「聽見了吧,還不趕快退下!」

  暗衛無奈,自己貿然闖入確實失禮,於是不得不將清淺的原話傳回晉王府。

  沈圓慧擔心清淺傷還未愈便又悄悄跑去晉王府,被母親知曉後會不快,便留在梅園看著清淺,不讓她亂跑。

  可此時,程煜已經騎馬出城,暗衛們緊緊跟著,但剛出城,又被程煜下令不必跟隨,讓他們多盯著皇宮裡面傳出來的消息。

  要將万俟空等人救出來,程煜只身前往齊王別院,倒不是藝高人膽大,而是已經提前做好了旁的安排。

  皇宮之中,齊王先去給皇帝問安,打聽了重華宮失火一事,拿下修繕監工差事,心情大好。

  離開養居殿,齊王又去了碧仙宮,請求高貴妃向皇帝多吹吹枕邊風,讓皇帝無論如何再給他齊王一個比試的機會,無論如何他也要娶到清淺。

  齊王從碧仙宮出來,心中稍稍有了底,雖然比武招親的過程不如他想的那般遂人願,但結果還是可以在他掌控之中,這就足夠了。

  齊王洋洋得意,從西宮出來,一邊想著美事,一邊往宮外走。

  一名宮女從他身後追到眼前,匆匆衝著齊王蹲身施禮,小聲道:「參見齊王殿下,我家主子說想您了,請您不忙時飲酒說話。」

  齊王一愣,還沒待看清那宮女的長相,那宮女已經匆匆起身,快步走遠了。

  齊王站在原地反應了一會兒,忽然笑了,看起來自己最近確實太忙了,這深宮之中久不得寵幸的美人們不樂意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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