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2024-09-20 06:24:24
作者: 酒瓶子殿下
清淺拳頭一緊,沒有回身,只語氣冰冷道:「趙公子喚我何事?」
程煜尷尬,經歷昨天之事,他還沒有想好該如何面對清淺,可若是隻字不提,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又太沒有男兒的擔當。
在心裡過了幾番措辭,卻還是不知如何開口,最後程煜小心翼翼地說道:「若是因為昨日之事,我威脅你嫁給我,那我便是個該死之人。我不想趁人之危,但也該給你個說法。」
頓了頓,見清淺不語,程煜繼續道:「之前我說娶你的話,確是真心,但也摻著算計,從今日起,我立誓不會再算計你和侯府半分,而且,我的正妻之位會給你留著,直到你找到如意郎君,嫁做人婦,否則我絕不娶正妻。」
清淺沉默許久,問道:「你說這番話的意思是,我已經是個殘花敗柳,若是你不娶我,我便難嫁出去了?」
程煜連忙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何必又故意找茬兒,說些讓你我心裡都不痛快的話,這件事就能當沒發生過?」
清淺冷笑:「我還要謝謝你嗎?正妻之位?呵!所以你會三妻四妾,妻妾成群吧,到時候,有沒有人填這個正妻之位,於你來說有什麼要緊?明明濫情,又在這裡裝出什麼深情不渝的樣子,噁心!」
程煜撓撓頭,「若是我此生只能為人臣子,那我許你只娶一妻,可若是我能登上九五之位,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都是有規制的,那不是我一個人可以說了算的。」
清淺再次冷笑出聲,「所以你更要機關算盡的去登上那至尊之位,不然可能會孤獨終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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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屠清淺,你非要這樣講話嗎?這樣虛張聲勢,能讓你更輕鬆一些?」
程煜平復了一下情緒,再次緩和下語氣,繼續道:「你從前捨命救我,如今又為我舍了名節,若我對你還有算計,便是畜生不如。不管怎樣,以後只要是你申屠清淺想做的事,我一定幫你達成,你想要得到的東西,我也一定幫你拿到。這是我今日對你的承諾,一輩子都作數。」
說完,程煜抻了抻自己的衣擺,又拽了拽領子,有些不好意思道:「但是在此之前,你能不能先幫我整理一下衣服,我自己穿得好難受。」
清淺沒理,邁步要進山洞,卻聽見背後「噗通」一聲,清淺連忙轉身查看,只見程煜捂著心口跪在了地上,臉憋得通紅,像是喘不過氣。
清淺連忙上前,正要伸手去扶,這時遠遠傳來南蒼的大喊聲:「別碰他!」
清淺連忙縮回了手,南蒼背著背簍一邊往這邊走,一邊大喊:「清淺丫頭踹他!給他心口上來一腳!」
這是什麼意思?
即便聽得清楚,清淺也沒敢動,而是詫異反問:「踹他?為什麼踹他?」
南蒼:「叫你踹你就踹!是不是想讓他死?你一個小丫頭,稍微大點力,沒事的!」
清淺遲疑片刻,看了看程煜的樣子,大概明白了幾分,問道:「是不是要他吐?」
南蒼點頭:「對!」
得到肯定答案,清淺蹲身,扶住程煜,說了一句「得罪了」,隨後便是一記窩心拳。
「嘔」的一聲,程煜嘔出一大灘黃粘的胃水,散發著酸腐惡臭。
吐出第一口後,程煜的面色終於慢慢開始恢復正常,清淺給又他接連拍了幾下背,程煜又嘔了幾口,直到乾噦,再吐不出東西,這才脫力的歪靠在清淺懷裡。
這時南蒼也已走到近前,翻看程煜的眼皮,又摸了摸脈象,對清淺道:「差不多就這樣了,暫時已無大礙。最近先給你夫君弄些清淡的飲食,這一番折騰,他五臟六腑都虛弱了,切勿勞累,也不要過於損耗心神,有個十來天就能恢復如常了。」
清淺看看躺在懷中虛弱無力的人,還是不安心,問道:「南蒼前輩,他真的無礙了嗎?剛剛還在好好說話,怎麼突然就半死不活了?」
南蒼道:「估計是餓的,沒體力了。昨夜那番折騰,今早只喝了半碗清粥,便去溫渡那麼高的溫泉水裡泡著,剛剛又給他催出一部分毒來,這人肯定虛弱得不行,也就是年輕的小伙子,換個七老八十的,虛就已經虛死了。」
說著,南蒼起身,回身對剛剛走出山洞的展茗道:「大個子,還有粥水沒?給他先墊墊肚子,然後就下山吧。」
下山?
清淺:「趙公子這副樣子,真的可以下山了嗎?」
南蒼:「可以可以,我還騙你們不成?」
展茗一邊幫著清淺將程煜攙扶起身,一邊道:「那,南蒼前輩你給開個方子吧,我們好一同帶下山去,以備不時之需。」
南蒼不滿道:「開什麼方子,你們帶上我不就行了。」
聞言,清淺驚喜道:「前輩會隨我們一同下山?」
南蒼點頭,「我之前說過,我的診金高的很!現在該算帳了。」
清淺:「您說多少錢,我絕不還價。」
南蒼:「我不要金銀,你是大魏京都城的貴女,我不管你是自願與人私奔出來的,還是被這男人拐跑的,我要你帶我回京城去。」
清淺奇怪的問道:「前輩要隨我們回京城?可否問一句為何?」
南蒼也不藏著掖著,直言道:「去找人。」
「找誰?」
「我師父,天下第一毒醫北辰。」
聞言,清淺甚是震驚,可還沒等她開口發問,那個病懨懨的趙公子搶先開了口。
程煜:「你是說,北辰是你師父?他如今在京城?」
南蒼點點頭,可又搖搖頭,「最後一次見我師父已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他當時同我說要去大魏京城,可是如今他還在不在那裡,我也不知道。」
清淺連忙追問:「可知他去京城做什麼?」
南蒼:「只說探親,旁的就沒有了。」
程煜:「他是大魏人?」
南蒼:「是。」
這可真是大驚喜,只要北辰人在大魏,那事情就簡單多了,若是人還在京城之中,將他找出來便如探囊取物一般簡單。
只是不知他投奔的是哪一家藥鋪、醫館,不過沒關係,傳信回去,讓万俟空找沉舟去尋人便可。
程煜似乎有了些精神,清淺鬱結的心裡也終於透過風來,四個人簡單收拾一下,下山。
下山途中,清淺依舊鬱郁難歡,也不講話,路過天泉林邊,她頻頻轉頭往林子深處觀望。
展茗看出她心中依舊鬱結,便勸道:「女公子,若不然讓他們先下山去,我陪你進林子去找東西吧?」
清淺遲疑,程煜也停住了腳步。
可走在最前面的南蒼,頭也不回的往山下沖,回身見那三人被甩到後面一大截,揮手催促道:「快走啊!還傻愣著做什麼?你夫君天黑前還要再催一次毒,用藥粉泡澡,燒水、泡浴、催吐,哪個不費時間,你們別磨蹭了,咱們得趕緊下山。」
說完,南蒼也不顧幾人的面色,繼續悶頭趕路。
清淺攥了攥拳頭,滿心糾結,程煜伸手撫住她的拳頭,清淺抬頭,二人對視,程煜溫聲道:「你若想去,便去吧,有南蒼前輩在,你不必憂心我。」
清淺甩開他的手,什麼都沒說,快步跟上了南蒼的腳步。
展茗替清淺不值,埋怨程煜道:「都怪你!我家公子本來是要取世子留下來的遺物,帶回京城,這下全被你攪黃了,還搭上了自己的名節,你們皇室中人,怎麼都如此自私,掃把星!」
說完,展茗還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然後雙手一架程煜的胳膊,道:「快走吧殿下,奴婢扶您下山。」
嘴上說著是扶,但程煜能感覺到,展茗其實是想將他一腳直接踹下山去。
若是以往,有奴婢如此不敬,程煜一定要給對方些教訓,可展茗是清淺的丫鬟,而且確實自己虧欠人家主子,便像個受了窩囊氣的小媳婦,垂頭不語,一言不發。
到了山下,考慮到程煜的身體,還有南蒼帶了一個大大藥箱,幾人便雇了一輛馬車,往城主府而去。
一天一夜不見清淺他們回來,老城主和花掌事已經急的團團轉,他們倒是不太擔心程煜的死活,而是清淺小姐為何也遲遲不歸,可否出了什麼意外。
聽到門房的人稟告,說清淺他們回來了,還多帶了一個人回來,老城主心中一塊大石頭方才落地。
將人迎接進門,老城主一見粗衣爛衫的南蒼便是一愣,確認正是第一毒師南蒼後,老城主欣喜得合不攏嘴。
南蒼這人性情古怪得很,家中大宅大院的不住,偏偏喜歡露宿,時常突然幾日不見蹤影,又突然出現。也常常進到天泉山中幾日不出,是唯一一個敢在天泉山上獨自過夜的人。
從前家有老母,還能管教他一二,後來老母壽終,妻子也受不了這人整日不能安心過日子,便一紙和離書,帶著孩子另過去了。
南蒼自己淨身出戶,將田產房子留給妻子,從那以後,南蒼變得更加行蹤不定,百結城七城地界內,時常突然出現在某處,又突然不見了人。若是南蒼不主動現身採買,或是到收藥材的館驛去賣東西,便徹底沒人能尋到他的蹤跡。
見城主對南蒼如此畢恭畢敬,清淺等人才知道自己遇到的是怎樣一個厲害的人物。
不過,南蒼並不在意旁人的恭敬和奉承,也不知道見外,開口打斷城主的寒暄,直言道:「城主,我要去大魏,給我出城手令。」
「去大魏?」城主震驚,瞥了一眼清淺,有些提防道:「難道是清淺丫頭請你去的?可是許給你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