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
2024-09-20 06:24:10
作者: 酒瓶子殿下
程煜威脅的話,花掌事並未放在心上,在這百結城中,在這城主府內,誰能威脅得了百結城城主?
花掌事只笑道:「只要你在外面不亂講話,早早回來,便不會有事。」
一旁的清淺也是被花掌事這一番舉動給弄懵了,不無擔心地問:「花伯,我說了會看著他的,有必要給他餵毒嗎?萬一提前毒發怎麼辦?萬一路上有事耽擱了……」
清淺說著,便發覺花掌事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有了疑問,連忙改口風道:「我是說,性命攸關的事,可不能如此玩笑。」
花掌事笑著對清淺道:「清淺小姐安心,只要他按時回來,便不會有事,而且已經給了他足夠在路上耽擱的時間,不必憂心。這也是防止趙公子那位隨從在外面亂說話,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怎麼可能不憂心,那可是被餵了毒的。
但眼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程煜已經沒有退路。
清淺還想再幫程煜說個情,討下來解藥,卻見程煜給她使眼色制止。
第二日雞鳴剛過,清淺便帶著程煜和展茗早早出發,怕記錯了路,特意提前打聽清楚最近的路線。
出了城主府,府上家丁將三人護送出主城後折返,清淺幾人這才敢隨意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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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淺問程煜:「六爻兄去了哪裡?」
程煜道:「我叫他去辦些事情,等到我們回來,他差不多也能回來了。」
清淺好奇,「他可是出城了?但是他怎麼出的城?」
程煜道:「你倒是挺關心他。這你便不用過問了,我們還是趕緊前往天泉林吧,我可是中毒在身,不想死在百結城。」
清淺:「我是看你手無縛雞之力的,身邊連個護衛都沒有就敢隨我們出來,也是膽大。」
程煜得意道:「哪有比申屠家的護衛更讓人安心的。」
說完程煜打馬便走,清淺催馬跟上,追問道:「那本毒經你背下來沒有?」
程煜疑惑的看了一眼清淺,仿佛沒聽清似的,反問:「你說什麼?」
清淺又問:「毒經啊!關於烏蟾酥的那一本藥方,你背沒背下來?」
程煜冷笑,「你說呢?」
清淺不滿,「我在問你!六爻兄說你可以,但是那麼厚一本,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全背下來?!所以問你確認,你到底記住了多少?」
程煜不答,只催馬疾奔,清淺與展茗緊隨其後,又一連串的追問無果後,清淺也不再言語,氣得跑到了程煜前面,將程煜遠遠甩開。
這下輪到程煜在後面大喊了,叫那對主僕等一等,自己還有傷在身。
清淺也來了一個不理人,保持著距離,讓程煜追也追不上,丟也不至於跟丟,就讓他在後面干著急去吧。
來到天泉山山腳下時,天光已經大亮,有巡查查問三人的身份,清淺拿出城主府客卿腰牌和擔保文書,順利放行。
不過上山的路都是野路小徑,馬匹無法通過,三人只好將馬匹留在山腳,徒步上山。
天泉山並不巍峨,一面懸崖陡峭,一面山坡和緩,因為百結城本身地勢就高,所以天泉山山頂幾乎常年積雪。
清淺要去的天泉林在山腰以上,不到山頂,不過越往上走,便越覺寒冷,清淺和展茗還好,可程煜卻有些受不得,明明登山讓他渾身燥熱,冒出了細汗,可身上卻冷得發抖。
程煜終於有些受不住了,停住腳步,向清淺喊道:「申屠清淺,你等一下。」
清淺還以為程煜爬山累了,不耐煩的回頭去看,卻見程煜面色煞白沒有血色,口唇和眼圈發青,這倒是把清淺嚇了一跳。
清淺連忙走到程煜跟前,問道:「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一旁的展茗也看著程煜的面色不對,插了一句問:「殿下不會是毒發了吧?」
這一句讓清淺瞬間變得緊張,她早就擔心花掌事給程煜餵的毒藥會不會提前毒發,這若是真的發作了,眼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只能眼睜睜看著程煜死。
也不顧許多,清淺當機立斷,「咱們回去,天泉林以後再去」,說著便拉起程煜的手腕往山下走。
程煜扯住清淺,搖頭道:「我沒有毒發,就是太冷了,你們若是不覺得冷,脫一件披風給我。」
清淺:「真的只是冷?」
程煜點點頭,「真的,冷得不行,往骨頭縫兒里鑽。」
清淺終於長舒一口氣,挖苦道:「一個大男人,一點火力都沒有,還不如我們兩個女子。」
程煜反駁道:「你們兩個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展茗已經將自己的披風解下,遞到了清淺手中,清淺將披風給程煜穿好,問:「暖和了嗎?」
程煜並沒有覺得更暖和,反而冷汗冒得更多,但也不想太失了面子,所以笑著點頭道:「好了,咱們繼續趕路。」
再向山上進發,程煜沒有再被甩到最後面,而是跟在清淺身後,最後面有展茗斷後。
向前走著,三人都默不作聲,程煜還是覺得冷,想找人說話分散注意力,便張口問清淺:「你不好奇我為何要隨你來天泉山嗎?」
清淺搖頭笑笑,「你總有自己的一番道理,我問了你也未必會實話實講。」
程煜:「那你也可以問試試。」
清淺狐疑的瞪向程煜的雙眸,打量幾瞬,這才問道:「你為何要隨我們來天泉山?」
程煜道:「不告訴你!」
清淺拳頭一緊,「你是不是想討打?」
程煜調戲得逞,哈哈大笑,身上似乎終於暖和了一些。
又向上一段路,寒意更甚,即便清淺有內功護體,也覺得手指和鼻尖發涼,可此刻緊緊拉拽清淺胳膊的那位殿下,幾乎要將自己糊在清淺的半邊身子上,一邊走一邊抖。
展茗在二人身後看著彆扭,於是大聲說:「殿下,您怎麼和小貓似的,如此畏寒,有那麼冷嗎?莫不是想占我家公子便宜,故意做樣子的吧?」
程煜想反駁,卻上下牙打顫,舌根僵硬到快要說不出話。
清淺聞言,覺得展茗說的有道理,正要質問程煜,轉頭卻見程煜眉睫之上皆掛了一層冰霜,呼出的白色哈氣,仿佛這人身處十冬臘月。
「程煜,你怎麼這麼冷?此地真的有這麼冷嗎?」
清淺發問,正要將自己的披風也解給程煜,而程煜卻順著清淺的半邊身子下滑,最後癱坐在了地上。
他緊緊環抱著自己,整個人幾乎瑟縮成團,像寒風中將要被凍餓而死的小獸。
清淺嚇壞了,連忙蹲身下去,將自己的披風圍在程煜身上,惶恐的問:「你是不是毒發了?」
可程煜一直在發抖,也看不出他是搖頭還得點頭。
清淺想了想,向展茗道:「你送他回城主府解毒,東西我自己去拿。」
然後便要將腰牌拿給展茗,可程煜卻忽然雙手捧著清淺的手,顫聲道:「別再往前走了。」
清淺:「為什麼?」
程煜:「你有沒有聞到奇怪的香味兒?」
香味兒?
清淺與展茗對視一眼,二人使勁嗅了嗅鼻子,除了冷意和一些敗葉潮腐的味道,根本沒有聞到什麼香味兒。
「沒有香味兒啊,殿下你不是冷出幻覺了吧?」展茗道。
清淺又嗅了嗅,還四下打量了一下,這才道:「確實沒有香味兒,此地也沒見到有花。」
程煜卻一邊發抖一邊搖頭,「有香味兒,那味道從剛一上山便有,像梅花香,又像茉莉花,我也說不好,而且越來越濃重,越聞越覺得身上冷,你們真沒有聞到嗎?」
清淺和展茗驚訝對視片刻,展茗立刻心領神會,飛身到周圍的樹林草灌中去尋找。
清淺則是一邊給程煜搓手,一邊道:「你可能是提前毒發了,讓展茗先送你回去解毒,這邊我自己能應付得來,你聽我安排。」
程煜緊咬著牙關,使勁搖搖頭。
清淺著急:「你聽話,我不會有事的,你也不能有事,你來此有什麼目的,大可告訴我,我幫你把事情辦了便是,你放心,無論什麼事,我都能幫你辦妥。」
程煜還是搖頭。
清淺急了,也不管程煜的反駁,大聲叫道:「展茗,即刻送晉王殿下回城主府!」
話音剛落,程煜一口黑血便吐了出來。
清淺懵了一瞬,也顧不得去找東西,像扛麻袋一樣將程煜扛到肩背上,急急的往山下去。
展茗也迅速回來,向清淺伸手道:「我個子高,我來背他,公子你在前面開路。」
清淺也不說話,將程煜放到展茗背上,抽出腰刀,揮刀砍著遮蔽小徑的亂枝雜草。
主僕二人正急著送程煜下山,迎面卻見一個背著背簍的中年男子正向山上走,那人帶著斗笠,手裡拎著鐮刀和挖鏟,看樣子像個採藥人。
兩方人打了個照面,那人側開了一點身子,將清淺三人讓行了過去,卻站在原地望著三人的背影,遲遲沒有再挪動腳步。
「喂!姑娘!」那中年男子忽然開口喊了一句。
清淺駐足,回望一眼那人,問道:「可是在叫我?」
那人扶了扶斗笠,指著程煜道:「那是你男人嗎?他好像中毒不淺啊。」
太過著急,清淺忽視了男人前面的問題,直接點頭道:「他是中毒了,昨日被人餵了毒藥,原本說二十個時辰才發作,沒想到提前毒發了。」
「昨日?」
中年男子將鐮刀和挖鏟丟進背簍中,走了過來,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然後仔仔細細看了看程煜的面色、指甲,又扒開程煜的眼皮看了看,又搭了搭脈,搖頭道:「不是昨日中的毒,這人中毒起碼十年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