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政事堂大佬

  一個德高望重大權在握的權臣首輔，腦子肯定沒進水，為什麼對兒子的破爛事不管不問？

  這分明是自污，是把自己的把柄交給皇帝，讓皇帝放心。

  賈雨村不贊同賈瑞的推斷，但事已至此他擔心也沒用，最後索性把心一橫，想著大不了丟官罷職。

  有了這樣的心理預期，他反倒渾身一松，開始先處理梅翰林家的事情。

  

  衙役和倪二等人從梅翰林家搜出鐵證，坐實了梅翰林藏匿人口田產。

  按照本朝律法，梅翰林的行徑姑且不論，田產和人口都要歸攏安置。

  不到半個小時，嚴歡沒來，嚴府的管家來了。

  讓賈雨村和李推官愕然的是，嚴府的管家轉述了嚴歡對嚴小可的斥責，另外還給嚴小可補了一頓家法，直接把嚴小可打昏了。

  然後管家又轉達了嚴歡對賈瑞賈雨村嚴加管束嚴小可的感謝，還私下裡告訴二人，梅翰林前去告狀，首輔嚴歡沒有接見等等。

  這個姿態擺出來，賈瑞也不好窮追猛打，讓嚴府管家把嚴小可帶了回去。

  賈雨村捋著鬍子問道：「駙馬爺，這事兒就算完了？」

  「嚴小可的事情完了，可是梅翰林的還沒有，嚴歡沒見梅翰林，不代表梅翰林認帳，搞不好那老傢伙還會告御狀呢！」

  賈瑞頗為鄙視賈雨村，前怕狼後怕虎，早晚會栽在這樣的心態和選擇上。

  「梅翰林既然想玩，那咱們就陪他玩，他平日裡和誰交好？咱們借著此事把潛在幫他搖旗吶喊的全都處理了，幾個自詡清流的傢伙，就讓他們清潔溜溜好了。」

  賈瑞讓賈雨村繼續牌票支持，他親自帶著李推官和倪二等人前去「砸鍋賣鐵」。

  一天下來，和梅翰林交好的四個官員全被光顧了一遍，是真的光了，搜刮的比抄家還乾淨。

  而且始終占著一個禮字和大義，這幾家都有藏匿人口和田產的行為，欠了稅賦。

  賈瑞回家的時候路過衙門，站在門口跟賈雨村說道：「之前你說的，積欠的那二三十萬兩，就先那麼掛著，不要催繳，那是真正平頭百姓的積欠，你拿刀子架在他們脖子上也要不出錢來，明天咱們繼續，你看這才四五家，就清繳出了五六萬兩銀子，多好。」

  賈雨村嘴唇乾巴巴的出現了裂口，就是這一天著急上火造成的，聽了賈瑞的話心中哀嚎。

  暗忖這才哪到哪？年輕人不懂清流的厲害，明天就能見識到了。

  他已經決定馬上給王子騰寫一封信，先給自己找個退路再說。

  一天時間，足夠任何消息在京城傳遞，都知道駙馬都尉，銀青光祿大夫，順天府通判賈瑞動了真格的，近乎抄了梅翰林等幾個清流的家。

  此時在首輔嚴歡的府上，就有幾個朝中大佬在議論此事。

  本朝的官宦制度秉承前朝，在六部之上設有政事堂，政事堂的主事者掛大學士的頭銜，沒有丞相之名卻有丞相之權。

  三個大學士外加一個禮部尚書，對賈瑞的舉動進行點評。

  禮部尚書說道：「賈瑞賈天祥能高中探花郎，肚子裡有貨，幾位大人還記得殿試時候的策論嗎？賈瑞是傾向皇上的，此舉未必沒有皇上的授意，本朝開國不到百年，土地兼併已經非常嚴重，再不下狠手，百姓愈發艱難，是要出事的。」

  文華殿大學士嘴角一咧，「道理咱們都懂，可是積重難返，即便是皇上授意，恐怕也會虎頭蛇尾，看賈瑞動的對象就知道，幾個清流而已，連邊角料都算不上，真要是碰了勛貴權門，你們再看看成色，出現當街刺殺賈瑞的事情都不奇怪。」

  武英殿大學士附和道：「而且賈瑞本身出自勛貴之家，先拿梅翰林等清流開刀就可見一斑，下一步難以為繼呀！」

  幾個人正說著，嚴歡從內宅出來，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他剛才去看兒子了，嚴小可被揍的夠嗆，雖然大夫說了是皮肉傷，但一兩個月別想下床走動。

  正如賈瑞所料，嚴小可就是嚴歡給自己樹立的靶子，是自污之舉。

  但是被打成這個小樣，根本沒發揮應有的作用，至今宮裡都沒個信兒呢！

  禮部尚書等人紛紛站起給嚴歡施禮，禮部尚書之所以能在這裡，因為下一步其可能會被擢升為大學士，位列中樞。

  嚴歡對政事堂有極強的掌控能力，不聽他擺弄，跟他唱對台戲的都被擠兌走了。

  即便如此，他施政也感覺到頗多掣肘，難以如臂使指。

  嚴歡讓幾人落座，「賈瑞的事情，只是一個意外，皇上的確有意清丈土地，釋放人口，清繳積欠，但絕不會如此粗糙，不過這也是一個機會，那些清流整日介跟我等做對，正好借賈瑞的手拾掇一波。」

  武英殿大學士面色一變，「只怕這一刀會砍在我等身上，我也不怕諸位笑話，我家裡依附掛靠的人口土地也不少，從本朝開國時候就逐漸積累，已成巨萬之家，我可以捨棄這些，但連我自己最後也會捨棄自身，因為我自認無法面對家族中的壓力。」

  文華殿大學士，集賢殿大學士等人紛紛點頭，他們大多是科舉出身，沒有武英殿大學士那麼大的家業。

  但即便出身寒門，幾十年官場生涯下來，也因為各種原因家資不菲，大多都跟土地人口掛鉤。

  他們不是不明白土地兼併的危害，也想清理，可清理到自己身上就難免肉疼，難以繼續。

  嚴歡說道：「此事乃是皇上力主之策，但也要循序漸進不可一蹴而就，意外出現賈瑞這把刀就很好，有棗沒棗先砍幾刀再說，也能幫我等看看路數。」

  集賢殿大學士皺眉道：「賈瑞此人立場還不甚明了，他科舉出身不假，卻跟勛貴權門多有勾連，去年開始風靡京城的供暖生意，今年秋天的糧食生意，他身邊糾集了幾十個勛貴子弟，而那位公主又是前皇太孫的遺腹子，太上皇都高看一眼，賈瑞這把刀往哪個方向砍，還真不好說。」

  眾人不禁想到了被抬回家的嚴小可，不知道這算不算被賈瑞給誤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