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往事

  當初小兒子想跟這女人在一起的時候她就不同意，果然，這女人不僅水性楊花還不知廉恥，男朋友還在院裡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她已經勾搭上原來的大伯哥了！

  提起季璟然，廳中幾人的臉色均不怎麼好看，就連方才一直沒怎麼表態的季北城看向被兒子擋在身後的那人的目光都帶了些審視，季疏雨更是直接道：「所以我就說這女人肯定不安好心！哥你別被她騙了！」

  季宸寧的目光終於轉到了這個妹妹身上，面上還帶著笑，眼底的寒意卻讓被他直視的人打了個哆嗦：「疏雨，歐文教授那邊催你的論文了吧？」

  在策劃部暫代「總監」的位子是為實習，其實與程稚心差不多大的季疏雨現在也還在求學中，被自家大哥這麼一催，頓時便蔫了。

  用一句「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把季疏雨壓了下去，見人蔫蔫的窩回沙發里，季宸寧這才看著父母道：「這件事我可以解釋。」

  

  沈曼雲落在大兒子身上的目光簡直可以說是「恨鐵不成鋼」了：「這事關她的想法，也要你來解釋？」

  「因為本來便不只是心心和璟然的事。」

  季宸寧站起身：「不過這事兒有些複雜，心心在這兒也幫不上忙，不妨我先讓人把她送回去再跟您慢慢解釋。」

  「不行！」

  最先反對的便是季疏雨，先前就是因為她哥把人藏得太好，以至於她想找人出氣一直沒找到，現在好容易抓到人，她怎麼可能同意把人放回去？

  畢竟她要折騰的一直都是程稚心，憑什麼最後成了季家如此混亂，這女人置身事外還能坐享其成？

  可惜這客廳里坐的幾人中她的意見根本沒什麼用，季北城與自家夫人對視一眼，率先起身上了樓：「來書房談。」

  沈曼雲雖也對程稚心沒有什麼好印象，但相比起季疏雨折磨人的心思她更不想看到對方，以求眼不見心不煩，故而狠狠瞪了人一眼之後也起了身。

  季疏雨見狀不妙，忙去要往自己這邊拉隊友：「媽，就這麼放她……」

  「家裡的事你就別操心了，多放點精力在自己的論文上吧！」

  沈曼雲這會兒也正心煩呢，敷衍了小女兒一句便離開了。

  父母離開之後季宸寧的目光便轉到了妹妹身上，後者頓時覺得一身寒毛都站起來了，起身就往自己房間跑：「我先回房了！」

  靠山都不在了，她可不覺得自己一個人對上大哥有什麼好果子吃。

  等樓上傳來摔門聲，季宸寧才看向程稚心：「走吧。」

  後者自然沒有不願意的，能離開季宅她求之不得，只是不太懂季宸寧今天的狀態而已。

  兩人往外走的功夫，她猶豫再三，到底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你是……離開家裡要做什麼事麼？」

  她並不認為自己有那麼大的魅力能讓季宸寧因為她同家裡決裂——她甚至到現在都並不認為這男人是喜歡她的。畢竟她剛來季家遭受的差點沒命的待遇都是這男人給的，而他平日裡也並不想今天這樣溫柔，還是冷漠居多。

  季宸寧步子大，走在她前面半步遠，程稚心邊說話邊奮力跟上他的步子，因此並未察覺到這話出口之後男人驟然僵直的背影。

  半晌沒有回答，程稚心也並未多想，只是男人重新恢復了對她一貫的態度而已，幸虧她之前理智，也並未期待什麼答案。

  直到家裡司機將車開過來，她才聽男人開了口：「只是想要一件東西而已。」

  沒想到他竟真的會回答，更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程稚心有些詫異的看過去，可不等她再多問，季宸寧已經幫她開了車門：「一會兒車會將你送到公司，然後宋豊會送你回去。」

  臨江別墅的地址不可能告訴家裡的司機知道，可巧宋豊又被他支回公司去了，只能再轉這麼一圈。

  已經適應了在臨江別墅的日子，尤其是暴露在季家人面前這麼長時間，她甚至覺得那邊安全得很，聞言也並未排斥。

  等黑色的大奔消失在拐角，季宸寧這才深吸口氣，轉身上樓敲開了父親的書房門。

  老宅里房間多，父子兩人各有各自的書房，因此季宸寧進這間房間並不多，而他人生中每一件大事，幾乎都是在這間書房中商定的。

  比如高考之後沒有選擇出國留學，而是在國內最好的大學修了金融系，別人眼中浪費的四年時間，幫他積累了最原始的人力資本。

  再比如他在國外修習的時候驟然聽說季北城心梗入院，他便是在這間書房中做了一晚上，第二天便去了公司代執總裁之位，季氏再沒有因之掉落到二流企業中去。

  再比如……他的人生大事，他未來將相伴一生的人，也會在這裡，告訴他的父母，並徵求到他們的同意。

  偌大的書房中除了書與簡單的家具之外便空曠無物，厚重的紅木門在身後掩上，一家三口站在封閉的空間中，仿佛能覺出彼此的關係緊密了不少。

  「爸，媽。」

  季宸寧率先打破了沉默，坐在了父母對面的椅子上，一副受審的樣子。

  這會兒沒有外人，用不著給已經成年掌權的大兒子留面子，沈曼雲恨不能戳著他的鼻子問：「那女人有什麼好的？你跟媽說實話，你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落她手裡了？」

  「真沒有，」季宸寧神色正經起來，「請您相信，我對她的感情並未有假。」

  「你對她的感情？」沈曼雲抓住了他話中的漏洞，「那人家對你呢？別跟我說她前段時間還對你弟不離不棄呢，現在又對你至死不渝了！我不相信！」

  「她……」

  季宸寧略猶豫了下，但既然答應了要坦白，斟酌了下語言之後他還是開了口：「她可能現在還不知道，但總會回到我身邊的。」

  「什麼意思？」

  從季宸寧將人帶回家開始，季北城便一直很少說話，因為他相信大兒子不會毫無理由的做出這種……說實話有些讓人失望的事，因為畢竟一邊是女人一邊是親兄弟，那女人還是他親兄弟的女朋友，多混的人才會對自己弟妹出手？

  而方才這句話，明顯是表明了其中有內情。

  沈曼雲也聽出了不對勁：「可是你弟弟……」

  「他弄錯了——不，是他讓程稚心弄錯了。」

  季宸寧直直看著自家父母，終於將悶在心中許久的話說了出來：「程稚心她，一直有好感的人都是我。」

  既然已經下了決心，他便會將這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擺出來，因此不再等父母催促，他便繼續道：「爸您可能還記得，我高中畢業那一年，您帶我去了公司旗下所有的產業轉了一圈，最後一站去的是南城下屬一處鎮子裡的福利院。」

  當初季北城滿心都是培養兒子做繼承人，因此待他剛剛畢業就帶他去熟悉旗下企業，就是想激發出他的責任感，讓他同意出國修習金融專業。

  這事兒季北城還是記得的，卻不知道與那程稚心有什麼關係。

  「卻不料那處福利院位於城鎮交匯處，本來能拿到的資助就不多，鄉鎮下面的孩子又都往裡送，以至於基礎設施實在是不合格，我們只不過在那兒住了一個晚上，就恰好碰上了火災。」

  沈曼雲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兒子依舊好好的坐在面前，她還是忍不住追問：「怎麼會……」

  「也說不上是火災，但是當年木質結構的房子實在是太易燃了，裡面又都是沒見過世面的孩子，所以就顯得挺驚險的。」

  明明說是挺「驚險」，季宸寧卻不知想到了什麼，眼中竟微微露出些笑意：「爸當時被院長接到就近的賓館去了，本來我也是要被送過去的，但聽著那些孩子的哭聲實在是不落忍，就留下幫了點忙。」

  他看向季北城：「後來回去還挨了頓罵。」

  「當時也是著急。」

  談及往事季北城跟著笑了笑，話到這裡他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你是說，這個孩子就是當時認識的？」隨即又自己否決，「不對啊，她當時多大？」

  他只以為程稚心當時也在救火，沈曼雲卻知道的更多些，當下猛然睜大了眼睛：「你不會想說這程稚心就是——」

  季宸寧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麼似的，點頭接過了話去：「她正是那間福利院裡的孩子，我從那場火災中救了她性命。」

  沈曼雲僵坐了半晌，才像被抽了骨頭似的猛然往後倚靠在了靠背上。

  當初季璟然帶著一個女孩回家，她之所以一直不願同意，就是因為那孩子是個孤兒，從福利院長大的，卻沒想到就如此簡單的身世竟然還別有密辛。

  而母親特有的細膩心思，也讓她隱隱猜到了季宸寧說這番話的目的。

  季宸寧並未放太多注意力在沈曼雲身上，很快便繼續道：「可惜火勢蔓延得太快，等我抱著她衝到安全的地方才發現，她的眼睛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