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把璟然置於何地？

  活了三十年季宸寧也不是傻的，從昨晚程稚心的反應中他便能看得出來對方的態度，但幸而他並不是那種看到對方逃避便會放棄的人。

  他已經認定了這人，就算兩個人隔著千山萬水，她站在原處一動不動，他也會踏平山水將人抱進懷中的。

  至於季璟然……

  他們兩人的感情基礎是程稚心認定他是她的救命恩人，那如果這基礎都是假的，建立在其上的感情又會有多麼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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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稚心今天可能會覺得他是不顧她的意願強行將她困在身邊，但如果她知道了當年那件事的真相，一定會對他改觀的。

  一定。

  兩人一路無話，車子到底還是停在了季宅大門前。

  下車之前季宸寧還著意囑咐了宋豊注意著公司那邊，這次「談判」想也知道沒那麼順利，下午的例會看來是過不去了。並且他驟然承認了程稚心的身份，還不知道公司里正怎麼風言風語呢。

  他倒是沒什麼關係，主要是程稚心……

  他看了眼身邊面色不太好看的人，這女人本就對他有所牴觸，又不是那種喜歡被人矚目的性子，他自信將人放在身邊可能慢慢的能哄好，但若在公司受人關注被人指點，可能反而會更堅定離開的心思。

  「今下午就算了，明天我過去的時候不想再聽到這些。」

  季宸寧的語氣明顯不怎麼好，等駕駛室里宋豊一一應了，這才推門下車，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下車吧。」

  程稚心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對季家大宅的恐懼遠遠超過先前的預料，她想同季宸寧商量一下能不能不進去——反正她本來對季宸寧也沒多少想法——可還未等開口，便聽緊跟在後面的保時捷「砰」一聲響，季疏雨摔上門走過來，嗤聲道：「程大小姐好大的面子啊。」

  因為有季璟然一事隔著，從她進季家那天開始季疏雨見了她便從沒給過好臉色，區別是以前在季宸寧面前還會有所收斂，如今則恨不能當著季宸寧的面將她這身皮扒了，讓男人看看她這顆心有多黑。

  現下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程稚心不想在季宅門口鬧出太難看的場面，便只能下了車，站到了季宸寧身後。

  饒是不那麼想面對季宸寧，但這些天的朝夕相處也讓她不自覺的對這個男人放鬆了警惕，現在面對外來的惡意，下意識的想尋求庇護。

  季疏雨像是不屑於她的作為嗤了一聲，但礙於季宸寧冷戾的目光也沒再多說什麼，率先進了大宅。

  正是午後小憩的時候，不過沈曼雲早早收到了季疏雨的消息，硬是拉著季北城在客廳等著，後者並不覺得兒女回家有什麼值得這麼隆重的，不過妻子執意他也便順著，靠在窗邊折騰自己那幾尾金魚抵抗睡意。

  客廳一時安靜的只有魚缸里被魚尾拍擊的水聲，便顯得玄關處的動靜格外清楚。

  沈曼雲忙起身看過去，一遍示意周姨去端果盤一邊往那邊走，看到跟在季疏雨身後的大兒子之後臉上笑意更深：「宸寧回來了？哎怎麼選在大中午的回來呢，外面也怪熱……」

  季宸寧久未歸家，又是跟個狐狸精混在一起，故而現在看到兒子她格外高興，總覺得兒子這是終於擺脫了那個狐狸精了。

  可話還未說完她的聲音便被季宸寧身後那道身影噎了回去。

  程稚心本就瘦弱，再加上這些天沒好好吃飯，剛進門時被季宸寧擋的嚴嚴實實。可等前面人多走幾步她便被露出來了，季宸寧更是著意拉她上前兩步，這才喊了聲：「媽。」

  這會兒的功夫沈曼雲面上笑意已經褪下去了大半，有些不解的看向小女兒：「這……」

  不等季疏雨說話，季宸寧便直截了當的開了口：「我跟心心在一起了，回來跟您說一聲。」

  這話一出口，連著窗邊逗魚的季北城都看了過來。

  季宸寧從小就是個冷心寡情的性子，將他養到這麼大，他們做父母的還從來沒聽過他對誰有過這樣親昵的稱呼！

  季疏雨反應更大，她執意將程稚心帶回家來是想借著父母施壓讓大哥收回不該有的心思，卻沒想到大哥膽子大到一進門便直接攤了牌。

  她心急如焚，甚至想剖開大哥的腦子看看裡面到底裝的什麼，可在父母面前到底是沒敢說太過分的，只是看向程稚心的目光更陰狠了些。

  當事者卻像是對這幾道目光毫無所覺，還對沈曼雲笑了笑：「堵在門口乾什麼，進去坐啊。」

  到底是活過了大半輩子，沈曼雲很快回過了神來，只是笑容到底沒那麼自然了：「程小姐，好本事啊。」

  這女人先是勾的她家小兒子失了魂，現在又把目光轉向了大兒子，沈曼雲沒直接上去給她一巴掌已經是有涵養的了。

  她眼中的敵意毫不掩飾，程稚心如芒在背，正不知所措時就覺肩上一沉，卻是季宸寧將她半護在了懷中，笑著看向母親：「媽，進去再說。」

  看在兒子的份上，沈曼雲冷哼一聲轉身坐回了沙發上，季疏雨緊跟上去小聲跟她說著什麼，程稚心則完全是被肩上那隻手帶過去的，男人還貼心的將她摁坐在了沙發一角，自己則坐在了另一側，將大部分目光與惡意都隔斷了。

  季北城也坐了過來，目光在自家兒子與被他擋了大半的程稚心身上掃過，挑了下眉：「你們大中午的回來一趟，就是要說這個？」

  他對程稚心倒是沒有什麼惡感，只是這孩子前段時間還與璟然好的如膠似漆，現在又跟宸寧搭上了關係，怎麼看也不像是良配。

  「本來也沒想這麼早說的，」季宸寧笑道，「我們也是剛剛確立關係不久，不過今天恰好被疏雨看到。」

  他掃了一眼季疏雨，眼神明顯沒什麼暖意：「為防以後疏雨不懂事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來，便想著還是早早說了的放心。」

  沈曼雲越發覺這樣的兒子有些怪異，試探著開口：「宸寧，你……不是被她下了什麼藥吧？」

  不是她多想，實在是從方才進門開始這大兒子的行為表現太奇怪了，若之前這種話只是賭氣亂說的，這次她就是真覺得自家兒子是被什麼操控了。

  ——否則她那個冷心寡情的兒子怎麼會變得這樣溫柔體貼！

  程稚心更是首當其衝的感受到了季宸寧的怪異——兩人單獨相處時這男人從未如此親密貼心，怎麼到了季家突然這麼大的轉變？

  是他真心的，還是……

  她偷偷抬眼瞥了下臉色難看的其他三人——還是她只是季宸寧用來與家人談判要達成什麼目的的工具？

  但不管怎麼想，來的路上季宸寧的叮囑與對季宅的恐懼讓她做不到不理不睬起身離開，只能被困在那個角落裡做個「旁聽」。

  被自家親媽用這樣的目光看著，季宸寧偽裝出來的溫柔表象有些僵硬，聲音中也帶出來了往日的冷淡：「媽您想多了。」

  他只是想靠著態度好一點讓家裡人更容易接受程稚心而已啊！但現在看來好像起了反效果。

  沈曼雲依舊是半信半疑的樣子，目光在自家兒子身上落了半晌，突然轉到了被他擋了半截身子的人身上：「程小姐有什麼想說的？」

  「我……」

  「她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您有什麼話大可直接跟我說。」

  季宸寧搶在程稚心之前開了口，季疏雨嗤了一聲道：「這都有代言人了，程稚心我還真小看你了。」

  她卻是想看程稚心的，奈何半路被季宸寧的目光攔截過去，索性改了目標：「我說哥，你這樣真的很難讓人相信她沒對你動什麼手腳。」

  客廳中人都是再熟悉季宸寧不過的，從小到大哪見他這樣過，可不是得懷疑麼。

  不說程稚心有沒有動什麼手腳，單季疏雨方才那句話就挑起了沈曼雲的不滿：「怎麼，我還沒資格跟這位程小姐說話了？」

  天底下所有母親都是向著自家孩子的，就算兩人是正經情侶，這還沒確定關係自家兒子就給人伏低做小的，沈曼雲自然不樂意。

  心中不滿，她面色語氣便也好不到哪兒去：「程小姐，進門以來都是宸寧在說，那你的態度呢？」

  想讓他們點頭顯然沒那麼簡單，可兩個人既然在一起了，越難的事情難道不越該一起面對麼？單把壓力都堆在他家兒子頭上是怎麼回事？

  卻不知季宸寧正是知道程稚心的態度，才有意不讓她開口的。

  這會兒被母親咄咄逼問，季宸寧也只是道：「她既跟我一起過來了，肯定也是願意同我在一起的。」

  「願意？呵呵呵呵……」

  沈曼雲想聽到什麼笑話似的冷笑出聲，隨後猛然收起笑臉，本來勉強做出來的好顏色也在瞬間分崩離析，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擠出了下一句話：「那我請問程小姐，你對璟然又是什麼感情？」

  「你現在要同宸寧在一起，那把璟然置於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