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自棄

  她身上牽著太多的線，每一根都連著她重要的人，而季宸寧用這些線牽住了她的手腳，若不想這些線被斷開，她只能順著對方的操縱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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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過於強大，一般的法子根本擺脫不開，若想徹底脫離那人的控制，除非她先親手斬斷那些線。

  或者放棄被人控制的死死的這個殼子。

  如果她死了，季宸寧能放過璟然和孟大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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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宋豊通完電話，打開「碧華庭」第一輪投標的結果掃了一眼，季宸寧向後靠在椅背上，總算是長出了口氣。

  因為程稚心，往日一貫按照計劃行事的他屢屢被打亂腳步，他其實也嘗試過用和緩些的法子，無奈那人根本不配和，以致最後走到了這一步。

  幸而最後還是成功將人留了下來，接下來就是尋著機會將當年之事一點點告訴她，這項計劃雖然開頭出了些偏差，但結局總歸沒太差。

  「篤篤篤。」

  驟然響起的敲門聲讓季宸寧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他重新坐直了身子，隨口應門：「進來。」

  厚重的紅木門被推開，進來的卻是季疏雨。

  季宸寧抬眼看她，微微挑眉：「今兒就出了院，傷都好了？」

  季疏雨頗想懟一句「好沒好你關心過嗎」，但就算感覺到自家大哥心情還算不錯，看到那張臉她還是下意識的發憷，扯了個笑容道：「不想在醫院待著就來公司了，過兩天還得去複查一下。」

  「看到你這麼上心工作，爸應該會滿意的。」季宸寧就像一個普通的勉勵妹妹的大哥，但緊接著便話鋒一轉，「以後心思多往工作上放，也能省下這一番折騰不是。」

  季疏雨的笑容維持得更艱難，怕自家大哥再興起什麼說教的心思來，忙開門見山直奔目的：「對了哥，你今天不加班吧？媽說讓早點回去。」

  季宸寧心中一動：「壓驚宴？」

  先前只通知了林菁，見沒有效果這是直接讓季疏雨這傷員賣苦肉計來了？

  他說這話時微微挑眉，總讓人覺得有股子譏嘲的味道，季疏雨的笑容終於還是落了下去，乾巴巴的道：「什麼啊，就是尋個由頭熱鬧一下，你還不知道咱媽麼……」

  「我今晚還真沒法回去。」

  她話沒說完便被打斷，季宸寧面上看不出情緒，但季疏雨明顯感受到周圍氣氛一凝，緊接著便聽自家大哥毫不留情地道：「華睿那邊有點事，這熱鬧我就不湊了，正好你跟媽說一聲。」

  他話說的不留情面，季疏雨的臉色也難看下來。

  沈曼雲打發她來請人，其實也是來探季宸寧的口風。

  她這傷怎麼說也是跟程稚心有關係，季宸寧先前怎麼護著那女人都沒關係，現在看著因那人受傷的親妹妹，總會有所觸動吧？

  只要他對那女人的態度稍稍模糊一些，沈曼雲就能找到機會將兒子重新拉回她這方來。

  可母女倆都沒想到，季宸寧拒絕的這麼幹脆利落，甚至不用另想理由，直接拿工作給她堵回來了。

  站在季宸寧的立場上，他可以自己表示「工作哪有家人重要」，但他要是不說，她們就不能埋怨他只顧工作不顧家人。

  畢竟整個季家可都是他一肩擔著呢。

  季疏雨恨的死死攥緊了拳頭，可季宸寧一副忙碌樣子，她也不敢繼續再磨下去，只能狠命掐著掌心不讓自己將心思明顯出來。

  「華睿」的飯局只是用來打發季疏雨的，不過季宸寧也沒在繼續發呆，而是將左手邊最外側的文件都翻了出來。

  程稚心那邊被他強行帶回來，也需要時間來接受現狀，他索性把這幾天要緊的幾件策劃案全處理了，如非必要的便不來公司了。

  季氏做到這麼大，他手底下除了林菁宋豊也還是有幾個得力的副總的，他幾天不出現也不會影響公司運轉，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在程稚心那邊多下點功夫。

  璟然不知什麼時候就會醒來，這事兒就是懸在他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在劍落下來之前，最好讓程稚心先接受當年的真相。

  他並不是想跟弟弟搶什麼，只是想要一個公平而已。

  若程稚心知道一切之後還是選擇季璟然，那他會……可能會死心退出吧。

  筆尖在紙上劃出一道深痕，季宸寧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但很快這張被劃破的紙便進了碎紙機，他面上也已恢復了平靜。

  除了宋豊，很少有人願意常往他這兒跑，故季疏雨離開後一直到下班時間都安靜得很，在最後一份文件上簽了名字，他將東西都鎖在了最下面的抽屜里，這才拎了外套出門。

  別墅區在南郊臨江那邊，從CBD一路堵過去很是花了季宸寧一些時間，幸而在他耐心用盡之前看到了那處綠樹掩映的磚紅房頂。

  車子開進這邊的樹蔭里，仿佛就連氣溫都低了幾度，季宸寧停下車後點了支煙，靜靜地看它燃到一半才在菸灰缸里摁滅了，下車進門。

  程稚心還不知是什麼態度，他要先平復下被堵車堵出來的氣性才能進門。

  「先生回來了。」

  剛進門便有人躬身過來，從他手中接過公文包和外套，盡職盡責地道：「程小姐在客廳待了半下午，剛回了自己房間，情緒還算平靜。」

  肖姨是他從老宅調過來的，廚藝品性都是首屈一指，這種時候還是自家人他才放心。

  不過別說，之前這房子沒怎麼住過，剛來時沒多少人氣兒，被肖姨這麼收拾了一個下午，看起來還真像模像樣的。

  季宸寧環視一眼暗暗點頭，他來之前就設想過程稚心的反應，倒是不怎麼意外，只應了一聲便往書房去，兩步之後又頓了下道：「晚上做點清淡的，她如果不出來就給送到房裡去。」

  雖然不知是巧合還是刻意避開，但程稚心應該是不怎麼願意見他，總歸也不急於一時，就先順著對方來又如何。

  季宸寧自顧去了書房，怎麼也沒想到一個小時之後去餐廳對上的是肖姨的愁眉苦臉：「先生，那程小姐……她沒有要吃東西的意思啊！」

  「不是讓你把東西送進去麼？」

  「倒是給送進去了，可怎麼進去的就是怎麼出來的，」肖姨指指餐桌上幾個碗碟，「半分也沒動。」

  饒是設想了程稚心所有的反應，對上這種情況季宸寧也不由皺了眉，緩下兩口氣才開口：「那便溫著，等她什麼時候想吃再說。」

  被這麼一弄他也沒了多少胃口，胡亂吃了點東西，正要回房卻聽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看著來顯上跳動的名字，季宸寧又看了眼時間才接了起來：「餵？」

  「阿寧啊，」沈曼雲的聲音傳了過來，「工作忙完了嗎？」

  既然打電話過來，說明已經知道他先前是糊弄人了，季宸寧直接道：「疏雨那兒您也知道怎麼回事，什麼『壓驚宴』我就不去了吧。」

  顯然沒想到他一點面子不給妹妹留，沈曼雲噎了一下才又開口，聲音中已經帶了點不滿：「不管小雨怎麼，現在受傷的是她，你過來看看怎麼了？」

  季宸寧耐心告罄：「您沒別的事兒我就先掛了。」

  「你！」

  沈曼雲被他頂出來一股子火氣，但也知道兒子脾氣不輸她，不敢再閒話刺激對方：「行行行，就算宴會上你不露面，現在總該回來了吧？媽還有事兒跟你說呢！」

  季宸寧本想一口回絕，但轉念一想，總歸今天是沒多少可能見著程稚心，不如先回去了了那邊的事，也省的家裡人因為他「夜不歸宿」找過來，又將這罪名也按到程稚心頭上。

  那邊已經開始催促，這會兒季宸寧也定了主意：「那我一會兒回去，剛好也有事兒跟您說。」

  掛斷電話略一沉吟，他便去拿了外套：「肖姨。」

  後者從廚房出來：「先生。」

  她守著本分，就算看季宸寧這麼晚還拿外套也不多問，只微微躬身等著吩咐。

  「一個小時後讓人出來吃點東西，」頓了下又補充略略壓低聲音，補充了一句，「等她用完飯後拿杯水進去，藥箱裡有地西泮，放一片。」

  肖姨微愣之後應了下來，他這才拿著鑰匙出了門。

  正值盛夏，就算已是華燈初上的時候，離開小區的綠蔭還是有散不開的熱氣，直將人的心情也蒸的煩躁起來。

  這兒離季宅並不算近，等季宸寧車子停在門口，就見那宴會果然已經散了，刀叔過來接過車鑰匙去停車，季宸寧自顧進了客廳，看清裡面的人時面色便微不可見的一沉。

  「大少爺。」

  張嫂的聲音將那邊正聊的開心的幾人的目光盡數吸引了過來，沈曼雲面上笑容更甚：「阿寧啊，過來坐。」

  季疏雨借勢跑到對面的單人沙發上，本來坐在她身側的人已經站起身來，外頭沖他露出一個笑：「季大哥，你回來了。」

  這笑容被暖黃色的燈光襯著，更顯得溫軟可愛，季宸寧卻覺得頭反射性的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