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2008年高考如期開考。這是中國人抗震救災取得階段性勝利成果的一個重要的標誌。

  高考第一天的早晨，孔玉愛提前到了老師家的樓下。她先把車從車庫裡開出來，停到樓門前，然後才上樓，到老師家。老夫人已經洗漱完畢，坐在客廳里。

  孔玉愛進門，問過老師好以後，看了下樓上彩虹的房間。

  老夫人對孔玉愛說：「昨天晚上我給彩虹說了，考得好考不好，關鍵要看晚上睡好覺了沒有。看來彩虹很聽我的話，還沒有睡醒呢。」

  孔玉愛贊同地說：「很好，說明彩虹有定力，不慌張，昨天我也曾想給改庭打個電話，說叫他放鬆，睡好覺，後來我沒有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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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點頭說：「沒打是對的，這麼遠打電話給孩子說，反倒會讓孩子緊張的。放心吧，改庭肯定會考好的。」

  孔玉愛想說不一定，但話到口邊還是咽了回去。她想她不能說不吉利的話，改說：「有老師的吉言，肯定沒有問題。」她隨即去廚房給彩虹準備早飯。

  老先生從臥室里出來，問彩虹起來了沒有。

  老夫人說：「起來了，正洗漱呢。」

  老先生說：「還叫彩虹不緊張，彩虹一定沒有睡好吧。」

  老夫人說：「彩虹說她睡好了。叫她不緊張，她能一點都不緊張嗎？昨天晚上我還夢見了幾十年前，我參加高考呢，那個緊張啊，拿到卷子一看就蒙了，急得從夢裡驚醒了。」

  老先生深有感觸地說：「高考是人生學習階段最難忘的考驗。因為它對人太重要了，尤其對農村裡的孩子來說，關係極大。昨天晚上，我就想到了玉愛家的改庭。」

  「玉愛家的改庭，肯定沒問題。」

  「就怕他緊張，只要不緊張，以他平時的學習成績，當然是沒有問題的。」

  老夫人又看了下樓上彩虹的房間說：「彩虹很像她媽，她媽就是這樣，總能沉得住氣。還記得曉嵐和幼誠，高考的時候嗎？幼誠緊張得一夜沒有睡踏實，早早就起來了，而曉嵐還是我叫醒的呢。」

  「怎麼不記得呢，那回的印象最深刻，我當時就說，曉嵐能擔大任，她那沉穩的氣質，要給了幼誠就好了。」

  「結果後來的實際也驗證了，曉嵐就是能擔大任，幼誠只能做個助手。」

  「曉嵐總說是我們沒有叫幼誠擔大任，所以幼誠才是這樣的。實際人的本領大部分是後天練就的，也有先天帶來的，曉嵐的沉著有膽量，就是她的天性。幼誠的天性善良懦弱，是很難改變的。」

  老夫人看看樓上又說：「你不叫我陪彩虹，我還是很想去陪陪彩虹的。」

  老先生擺擺手說：「一定不要去，為什麼非要去湊那個熱鬧呢？每年高考，家家的家長都去陪，搞得學校里多亂呀。據說給全市的交通都造成了一定的壓力。參加高考的學生都不少了，還自己管不了自己嗎？那樣做就能說明對孩子參加高考重視嗎？就能促使孩子考好嗎？我看不能，是添亂，是給孩子增加壓力。說是有的孩子如果家裡不丟人，就不高興，連這都要攀比嗎？你一定不要去，看看彩虹是什麼反應。」

  彩虹從她的房間裡出來了。老夫人趕快迎了過去，問她睡得可好？彩虹說，她睡得很好。問爺爺和奶奶為啥起這樣早？

  老夫人笑著說：「彩虹今天要去參加高考，我們在操著心呢，自然會早醒早起來了。」

  彩虹不解地說：「是我高考，又不是你們高考，你們急什麼呢？」

  老夫人和老先生欣慰地對視了一下。

  彩虹接著說：「家裡誰也不要去，請孔姨送我去就行了。」

  老夫人聽了，笑著說：「你爺爺下命令不叫我去，我本來還想去，彩虹是這意見，合了爺爺的意，我不去了。」

  孔玉愛侍候彩虹吃了早飯，就和彩虹一起下樓去考試的學校。

  到了學校，彩虹對孔玉愛說：「謝謝孔姨，您請回吧，我去考場了。」

  孔玉愛看著彩虹去了考場，並沒有回去。她給老夫人打電話說：「我想在這裡等等看看，問問彩虹第一場考下來的情況，行嗎？」

  老夫人正有此意，她同意了。

  第一場考試結束了。孔玉愛盯著彩虹考試的教室，等彩虹出來。可這時，許多學生家長擁上前去了，擋住了孔玉愛的視線，使她沒有看到彩虹。

  孔玉愛在彩虹考試的過程中，給彩虹買了些彩虹喜歡喝的飲料，她還在附近看好了一家餐館，打算領彩虹去那家餐館裡吃午飯。都因為沒有看見彩虹出來，無法給彩虹飲料喝，無法領彩虹去那個餐館吃午飯。

  她著急地到處找，結果在一家酒店裡看到了，彩虹和大發及大發他媽在一起吃飯。他們沒有看到孔玉愛。孔玉愛悄悄從那個酒店裡出來了。

  孔玉愛在回老夫人家的路上想，彩虹和大發他們一起吃飯的事，給老師說不說呢？她估計老師聽了會不高興。可要不說，老師問她彩虹考試的情況，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左右為難地回到了老夫人家裡。進門後，老夫人果然就問她彩虹第一場考得怎麼樣。

  她回答說：「第一場考試結束，我在教室門前等彩虹，可因為許多家長擁到前邊去了，擋住了我的視線，使我沒有看到彩虹，後來就找不到彩虹了。」

  老夫人聽了說：「是嗎？這麼說，是白白等了一個上午，最後連彩虹的人都沒有見到嗎？」

  孔玉愛聽出老師不高興，只得說：「彩虹我是後來找到了。」

  老夫人看著孔玉愛，知道有情況，就問孔玉愛是怎麼回事，要她說。

  孔玉愛如實回答說：「我在一個酒店找到的，看到彩虹跟大發和大發他媽一起吃飯，我覺得我不便跟彩虹說話，就出來了。」

  老夫人和老先生聽了孔玉愛這話，表現出了些微的意外。老夫人有些失神，只是說：「是這樣啊，我知道了。」

  孔玉愛明顯地感覺到，兩個老師對彩虹跟大發他們一起吃飯很在乎。但他們再沒有說別的話。孔玉愛看到兩個老師在吃飯的時候，神情依然凝重，不像往常那樣輕鬆愉快，心裡很不安。後來是老先生主動說話，才使氣氛好了一些。

  這天兩場考完以後，孔玉愛把彩虹接回來了。孔玉愛發現，這時的兩個老師變得都很高興，沒事一樣詢問彩虹考試的情況。

  彩虹給爺爺奶奶說：「這一天的試考下來，我感覺還行，好像沒有出現錯了的地方。」她接著又對爺爺說：「我現在倒想考考爺爺呢。」

  老先生聽了，好奇地問：「考我？考我什麼？」

  彩虹微笑著說：「我想考考爺爺的作文，今年作文的考題爺爺肯定已經知道了，就請爺爺說說，這作文該怎麼寫？」

  老先生思考了一下說：「今年的作文是通過老師做實驗，給了廣口瓶，給了石頭，給了沙子和水，老師問學生，裝滿石頭的瓶子滿了沒有？學生說滿了。老師接著把沙子倒進去，占滿了瓶子裡的空隙，又問學生滿了沒有？這時學生有所悟了。老師又把一些水倒進去，直到水與瓶口持平。考題要求學生根據這個實驗，寫一篇作文。這個實驗說明很多問題，可以從不同角度去思考。比如說，可以從滿與不滿上去思考，可以從先裝什麼，後裝什麼上去思考，等等。如果讓我寫，我會寫一篇有哲理的滿與不滿的議論文。說明好多現象、事情等，看起來很好很好似的，實際並不是的。應當聯想到學習和做事，等等。」

  彩虹聽了高興地說：「爺爺怎麼跟我想的一樣呢？我就是這樣寫的。試卷要求作文不少於800字，我寫了1600多字呢。」她隨即就把她寫的作文給爺爺奶奶背誦了一遍。

  吃晚飯的時候，老夫人有意問彩虹午飯在哪裡吃的，吃的什麼？彩虹回答說，就在學校附近吃的，想吃什麼，吃什麼，都吃了些什麼，她也忘了。

  彩虹的這個回答令孔玉愛吃驚。但老夫人和老先生似乎都沒有意外的表情，依然高興地和孫女一起吃著飯，說別的話，不再提彩虹吃午飯的事。

  這讓孔玉愛非常佩服兩個老師。她越來越感到，兩個老師需要她學習的東西，是非常非常多的。

  高考結束了。彩虹的成績，依她估計，是高分，但不太滿意，因為她回憶有許多不理想的地方。

  這天晚上，老夫人和老先生在臥室里躺下以後，就分析彩虹高考的情況。

  老夫人肯定地說：「依彩虹的估計，考上清華應該沒有問題。彩虹和她媽一樣，不低估自己，但也留有餘地。」

  老先生接著說：「是，考上清華應該沒有問題，現在就是報專業的問題了。」

  「專業她早說了，要學習機器人專業，我們也同意了，還能有什麼問題呢？」

  「按說是沒有什麼問題了，但畢竟就要填報了，總還是會考慮考慮的。」

  「你是否還想，叫彩虹填報經濟管理？」

  「我是覺得報經濟管理比較好，但還是要尊重彩虹個人的意願。」

  「用不用問問彩虹的打算？」

  「不用問，看看她自己說不說。」

  這天吃早飯的時候，彩虹果然自己說了。她問爺爺奶奶說：「我該填報志願了，爺爺奶奶可有什麼對我說的？」

  老夫人與老先生對視了一下說：「我們沒有要說的，你不是要學習機器人專業嗎，是否就要填報機器人專業了？」

  老先生接上說：「學習機器人專業很好，只要是彩虹真正喜歡的，選學什麼都好。」

  孔玉愛在旁邊聽著，知道兩個老師都想叫彩虹學習經濟管理，她著急地看著彩虹，不知彩虹會說出什麼話來。

  彩虹說：「我不填機器人專業了，我要選經濟管理。」

  孔玉愛聽了，心中大喜。

  老夫人和老先生聽了，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孔玉愛給老夫人和老先生說：「老師，彩虹說了，她要選擇學習經濟管理。」

  老夫人問彩虹怎麼變了？因為什麼要變？都以為彩虹會說，是因為爺爺奶奶想叫她學習經濟管理。但彩虹說：「因為我的愛好變了，所以選擇的志願就變了。」

  老夫人和老先生後來單獨在一起說這個事的時候，老夫人語帶抱怨地說：「彩虹就像她媽，她知道她該選擇經濟管理，可當她知道家裡就要她選學經濟管理時，她偏不選家裡所要求的。她既是逆反，也是在考驗家裡的人。這個丫崽子，虧得我們經住了她的考驗，她現在改成經濟管理，還不說是遵照家裡的意願。」

  老先生欣慰地說：「說明她早有主見，用不著家裡人操心。」

  老夫人說，可還有個事呢。老先生說，那事不著急，她不就是和大發他們吃了個飯嗎，要相信她。老夫人說，吃個飯沒關係，問題在她為什麼要撒謊呢？她改這志願不會和大發他們有關係吧？

  這天晚上，郭曉嵐到爸媽家裡來了。彩虹已經在電話里給媽媽和爸爸報告過高考的情況。郭曉嵐這天晚上來，有她另外的打算。

  她和老夫人老先生說過話以後，就把彩虹叫到她屋裡去，問彩虹高考的情況。

  彩虹不以為然地說：「不是在電話里給媽說過了嗎。」

  郭曉嵐說，是說過了，她是想了解得更具體一些，比如各科都錯了哪些，是怎麼估的分，總的分數在什麼位置上。彩虹便詳細說了一遍。郭曉嵐聽後問她：「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麼了吧？」

  彩虹翻白眼說：「知道，接下來該填報志願了。依我的總體分數，報清華應該沒有問題，就報清華了。」

  「還有呢？」

  「媽問的是專業吧？我要報經濟管理。」

  郭曉嵐不由一驚說：「你不是要學機器人專業嗎，怎麼變了？」

  「想學機器人專業是過去，現在我又對經濟管理有興趣了。」

  郭曉嵐估計是老夫人和老先生做了彩虹的工作，就說：「是爺爺奶奶叫你變的吧？願意聽爺爺奶奶的話了？」

  「不是，是我的興趣變了，爺爺奶奶沒有叫我改，爺爺說，只要是我喜歡的，我選什麼專業都行，他們都支持。」

  郭曉嵐又想到了大發他們，問彩虹說：「大發是否也要選擇經濟管理了？」

  「大發選什麼專業，我不知道。我選我的，我管大發乾什麼。」

  在彩虹和大發的關係問題上，郭曉嵐受過女兒的堵，使她覺得沒法往下繼續這個話題了。

  彩虹見她媽不高興，就給她媽撒嬌，問她媽為什麼不說話了，心裡在算計什麼，有話說出來，她願意聽。

  郭曉嵐需要彩虹在選擇專業時，挑起彩虹與爺爺奶奶對抗，她就能促彩虹對爺爺奶奶說，要和大發相好，從而促使爺爺奶奶改變主意，放了她。可聽了彩虹說的以後，她非常失望。現在彩虹向她撒嬌，她就又想再探探彩虹，把情況搞實了。

  所以她也語帶嬌嗔地說：「媽心裡想的，彩虹不會聽，媽還說那幹什麼呢？」

  彩虹說：「媽心裡是什麼算計，快說出來，說得對，我會聽。」

  郭曉嵐看看彩虹，搖搖頭。後來在彩虹的催逼下，她這才說：「媽心裡的話早說過了，要你給爺爺奶奶說，你和大發相好了，看看爺爺奶奶會怎麼樣，你不聽。現在還問這個幹什麼？」

  彩虹聽了說：「媽還是這老話呀，當初說肯定是有條件的，奶奶不但一直沒有說那個話，連我選志願等等都由著我了，我怎麼還能給奶奶開這樣的玩笑呢？」

  郭曉嵐一下把彩虹從身上甩下來說：「不聽媽的話，以後就別再叫我這個媽了！」

  彩虹見媽媽動了氣，就說她可以去給奶奶說，但媽媽必須告訴她，媽媽為什麼要這樣？

  郭曉嵐說不出她心中的苦，她怎麼能給女兒說，她不愛虹彩的爸爸呢？

  就在這個時候，老夫人在樓下叫彩虹。彩虹出門應了奶奶，回頭看著媽媽。郭曉嵐無奈地向彩虹揮了揮手，讓她去，她們母女不愉快地交談，就此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