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孔玉愛一直加班加點照顧著崔小蕊和王德。她注意到崔小蕊從昏迷中醒過來以後，情緒特別不穩定，如何幫助崔小蕊穩定情緒，安心養傷，樹立重新生活的信心，成為孔玉愛最艱巨的任務。

  崔小蕊犯罪以後，在成躍山、孔玉愛和老夫人他們的關心和幫助下，樹立起了重新做人的信心，在監獄裡表現很好，比王德出獄早。她謝絕酒店和華興招她回去的好意，決心在社會上繼續磨鍊自己，揀拾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垃圾。後來她到一個洗衣店做了洗衣工。汶川發生地震那天，她下了夜班，覺得不困，就在街上轉，心想也許能有點什麼事情做。一路上，她揀了些垃圾，不是準備拿去賣，而是為了街上的清潔衛生，把揀的垃圾扔到了垃圾堆放的地方。不知不覺就到了下午，正想去那裡吃點東西，突然感到了強烈的地震。因為她有地震方面的知識，分析一定是什麼地方發生了大地震，就想去受災的地方幫助災民做點事，儘儘她的微薄之力。後來得知是四川汶川發生了大地震，就想要到汶川去。

  當時正好看到鐵道口有列火車停住了，她便爬了上去，心想不管這車往哪裡走，只要她不離開火車，就能有辦法去了汶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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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經周折，崔小蕊到了汶川地震災區，參加到了搶救生命的行列之中，連續幹了幾個晝夜，救出了十幾個人，想不到那天被餘震，把她砸壓在了廢墟之下。

  崔小蕊終於從昏迷中醒過來了。她一時辨不清是在地震災區還是在洗衣店裡。因為她聽不見搶救生命的戰鬥聲響，感覺周圍特別的靜。當看到身上的白被子和輸液管子的時候，她想起了餘震發生時的情景，意識到自己受傷了，住進醫院了，頓時不安，心想自己是來搶救人的，怎麼自己能躺在這裡呢？

  孔玉愛看到崔小蕊清醒過來，很高興。她走到崔小蕊跟前，用微笑和點頭向崔小蕊表示慰問。崔小蕊看到孔玉愛，就要坐起來，孔玉愛趕快按住她，輕聲對她說：「不要動小蕊，現在必須安靜地躺在床上，傷才能慢慢地好了。」

  崔小蕊怎麼躺得住，憋得住呢？她面前站的是她的大恩人呀。她說：「孔嫂，對不起您啊。」

  孔玉愛趕緊制止住她說：「別說這樣的話，你要真把我當嫂子，就聽嫂子的話，現在什麼都不要想，什麼話都不要再說了，一心一意地養傷，儘快恢復了健康。」

  崔小蕊感激地看著孔玉愛，聽話地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她隨後便看自己的身上。

  孔玉愛見崔小蕊看自己身上，趕快給崔小蕊餵水。她怕崔小蕊看自己，發現自己的左腿沒有了，會特別傷心。儘管知道這是遲早的事，但她還是希望來得晚些。然而，她擔心的事，很快就發生了。

  崔小蕊動了動身子，是想看看自己的傷都在哪裡，重不重。她動著動著，驚得眼睛睜大了。她問孔玉愛說：「孔嫂，我的左腿怎麼了？」

  孔玉愛不得不告訴她說：「你的左腿受傷很重，折了，當時汶川災區交通癱瘓，直升飛機未能及時趕到，等運你到北京醫院的時候，過了手術的最佳時間，不得不把左腿截了。」

  崔小蕊聽了這話，一下子就受不了了。她想她沒了一條腿，以後還怎麼工作生活呢？立刻傷心得淚如雨下。

  孔玉愛趕快勸崔小蕊不要難過。因為這個時候醫生不讓和崔小蕊說很多的話，她只能撫慰著崔小蕊的身子，說了一會兒勸她的話。

  在她的情緒稍微安靜下來以後，孔玉愛到王德的病房，告知他，崔小蕊醒過來了。

  王德聞聽，不顧傷口的疼痛，堅持到了崔小蕊的病房，看望崔小蕊，安慰她不要傷心，要安心把傷養好了。

  崔小蕊不願和王德多說話，閉上了淚眼。

  孔玉愛看出崔小蕊和王德之間有隔閡，就叫王德先回他病房裡去了。

  老夫人接到孔玉愛的電話，和老先生來看崔小蕊。他們帶著鮮花。

  崔小蕊這時才發現，她的病房裡放滿了鮮花。都是市民們自發送來的。

  老夫人和老先生向崔小蕊表示親切慰問，說她是抗震救災的英雄，是他們和大家學習的榜樣，希望她安心養傷，早日恢復健康。老夫人和老先生知道這個時候不宜和崔小蕊多說話，只能做簡單的表示。

  崔小蕊終於控制住了自己，情緒穩定下來了。

  過了兩天，得到醫生的允許後，孔玉愛開始慢慢做崔小蕊的思想工作。她告訴崔小蕊說，老夫人、老先生、郭曉嵐、劉幼誠、冰岩、成躍山、五洲大酒店和華興控股投資集團公司的人，以及社會上的好多好多人都要來看望她，是醫院裡不允許，擔心來人多了，對她治療和養傷不利，所以專門有人在外邊擋著。現在崔小蕊是大家崇敬的英雄，她為她感到驕傲和高興。她相信崔小蕊在戰勝傷痛和恢復健康中，也會是一個英雄，一定會達到理想的治療效果，不會再為失去了一條腿而感到沮喪。

  崔小蕊聽了孔玉愛這一番話，感到自己在面對傷情的時候，又表現出了她的軟弱和自私。大家是那樣地看重她去地震災區的一點點作為，她竟然因為失去了一條腿而如此地沮喪。她怎麼能這樣呢？一種對自己的強烈不滿，使崔小蕊忍不住地痛罵自己說：「我還是一個沒有改造好的人啊！」

  孔玉愛見崔小蕊突然情緒激動地痛罵自己，她不了解崔小蕊心裡是怎麼想的，趕緊勸崔小蕊說：「小蕊，你這是怎麼了？千萬不要激動，也不要難過，現在不能多說話，你現在是病人，是動了大手術的傷員，養好傷是你的最大任務。別忘了，你不是從前的你，你現在是英雄啊小蕊！」

  「我不是。我要是，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了。」崔小蕊直搖頭。

  孔玉愛聽了崔小蕊這話，看著她滿眼淚水直搖頭，明白崔小蕊的意思了，高興地說：「好啊小蕊，我明白，但你也不要太悔恨自己。我相信你，非常看好你。」

  崔小蕊要說話，孔玉愛不讓她說。她想要說的，是她這些年來的經歷。她想她在五洲大酒店的時候，不該插足破壞了明明和王德的姻緣。不該陷害成躍山製造收銀台丟款案和投毒案。不該不思改造重新做人，曾想尋短見。不該剛剛做了一點點好事，在大家的一片讚揚聲中，竟然在醫院裡灰心喪氣，想到的又是自己以後怎麼辦。這是她的舊病復發，她真是一個沒有改造好的人啊！

  孔玉愛為了不讓崔小蕊說話，她替她說心裡想說的話。說完之後，孔玉愛說：「過去的，都過去了，不要想那麼多。人活在世上，都免不了糊塗犯錯，錯了改過來就行了，記住過去的教訓就行了。你犯錯以後，是改得最好的一個。汶川地震一發生，你馬上就去了。像你這樣，全國是第一個。對任何人來說，失去一條腿，都是會震驚會傷心的呀。你從昏迷中醒過來，看到自己沒有了一條腿，能不感到傷心沮喪嗎？人都是一樣的。可你比一般人都了不起，就我給你說了那樣一些話，你的思想情緒很快就轉變了，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崔小蕊把孔玉愛緊緊地抱在了懷裡。她用傷心和激動的淚水向孔玉愛訴說著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

  隨著崔小蕊傷勢的好轉，成躍山、冰岩、郭曉嵐、劉幼誠以及酒店和華興的許多人，以及一些市民，先後來醫院看望和慰問了崔小蕊和王德。使他們進一步受到鼓舞，都表示一定要戰勝傷痛，繼續為社會貢獻微薄之力。

  孔玉愛覺得接下來是慢慢打通崔小蕊和王德之間隔閡的時候了。經過與崔小蕊和王德多次分別交談，孔玉愛了解到他們之間的隔閡，主要是兩個方面。一個方面，是在酒店投毒犯罪的事情上，雙方雖都認為是自己的責任，但因為沒有機會在一起很好地交談，話沒有說開說透，彼此都存有抱怨。崔小蕊覺得王德作為一個大男人，當初不該看到成躍山工作積極，就產生忌恨，想要害了成躍山，餐廳的丟款案和投毒案都是王德出的主意。王德則對崔小蕊出獄後不理他，想不開。他想，犯罪是他的主謀，他對不起崔小蕊，可崔小蕊在他受到成躍山精神壓抑的時候，不但沒有開導他，還曾火上澆油。如果不是那樣，也許他就不會犯罪了。到了監獄裡，他把罪過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沒有往崔小蕊身上推。可他不知道，崔小蕊在監獄裡也是把罪過往自己身上攬，是想減輕王德的罪。

  他們產生隔閡的另一個方面，是他們以後還相好不相好？王德出獄後找過崔小蕊，崔小蕊對他很冷淡，幾乎沒有說話就躲走了。王德所以沒有再找崔小蕊，覺得崔小蕊是一定不願意和他再相好了，他應當給崔小蕊自由，不能糾纏她。而崔小蕊實際並不是不想和王德繼續相好，她在考驗他。崔小蕊在醫院裡看到自己丟了一條腿之後，就覺得自己不能再和王德相好了，她不願連累王德，也對王德有意見。

  孔玉愛了解了他們之間隔閡的事情以後，就分別給他們做工作。她首先做王德的工作，要王德採取主動，把話說開了。孔玉愛特別問王德，現在還愛不愛崔小蕊？王德說他還愛著崔小蕊。孔玉愛說，必須是真心愛，崔小蕊最擔心他這時只是同情她。

  王德說：「我是真心愛崔小蕊。在地震災區看到她以後，就更愛她了。崔小蕊在搶救生命的戰場上缺了一條腿，那是她的光榮。她以後在生活上肯定有很多不方便的，我要用我方便的雙腿雙手補上她的不方便。請孔姐幫幫我，替我好好小蕊說說。我發誓，我以後要對小蕊不好，我就是個沒有改造好的人！孔姐，請您為我和崔小蕊做個見證人，以後我做不到我發的誓言，我就連狗都不如，我會沒臉見您，我會自己滅了自己的！」

  孔玉愛把王德給她說的話，說給崔小蕊聽了以後，打通了崔小蕊的思想。孔玉愛覺得把他們兩人的工作都做好了，尤其是王德的態度特別誠懇，她放心了，讓王德多去崔小蕊的病房，多說說他內心裡的話。

  王德按照孔玉愛教他的，從此每天去崔小蕊病房好幾次。一開始，崔小蕊對王德還是比較冷淡，話也很少說。王德不管崔小蕊對他怎麼樣，每次都很親近，很熱情。崔小蕊不說話，他該說就說，通過幾次就把想說的話都說了。崔小蕊慢慢看到了王德的真心，就由冷淡變親熱了，話也就越說越多了。沒有多少天，他們便很知心了，王德擁抱了躺在病床上的崔小蕊。

  崔小蕊和王德因此非常感激孔玉愛。他們對孔玉愛說，孔玉愛是他們倆最親的人，他們倆從她和成躍山的身上看到了真正的人性美善，他們是他們倆的大恩人。現在回想起來，就覺得他們從前特別不懂事，把好人當成壞人，想法兒害他們，結果犯了罪，他們還不恨他們，反而幫他們學好。以前他們看不起從農村里來的人。現在才知道農村里來的人很好。

  孔玉愛對他們說：「實際城市裡的人也很好，我們到了城市裡，學習了很多城市人的優點，包括你們倆的優點在內。我們是通過學習城市人的長處，才進步了的。」

  崔小蕊和王德說，孔玉愛和成躍山是他們學習的榜樣，是他們倆心目中的英雄。

  孔玉愛說：「你們倆才是我們真正的學習榜樣，你們倆在汶川災區的表現是真英雄的表現，你們倆要相信，大家稱你們英雄，是出於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