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王虎馴駕上車以後，走得很謹慎。到了最難走的地方，他也不由得心慌。因為路基幾處斷裂，需要非常小心地選擇路面，一旦選得不合適，就可能車輪走空，使車翻到深溝里去。

  四個人都屏息了，全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上，連愛調侃的白文俠這時也不敢大出氣，不敢看王虎馴了。

  

  王虎馴一點、一點地往前移動著車。一段，又一段，這樣的線路好像沒完沒了，好像有意在考驗著王虎馴。

  就在王虎馴覺得就要安全地過來了，還沒有等他長出一口氣，只覺得車的後右輪突然落空，車要掉下去了。

  成躍山、白文俠和柴永嚇得張大嘴要喊沒有喊出聲來，只覺得他們的車在此時像突然向前飛起來似的，到了前邊，脫離了險境。

  當王虎馴和其他三個人靜息了一下，看看他們都在車上，車停在那裡，人車沒有事，才意識到大難逃過去了。先是白文俠長出一口氣說：「王虎馴，你要嚇死人啊。」

  王虎馴驚魂未定地說：「要不是我採取措施果斷，你已經掉到深溝里，說不了這話了。」

  白文俠來了調侃的勁兒說：「我要說不了這話，你還能哭嗎？如果真在這裡都死了，你就犯下天大的大罪了。要去地震災區救人，倒叫你把我們甩死在深溝里了。」

  王虎馴說：「那怎麼可能呢，不看是誰駕著車嗎。」

  成躍山問王虎馴說：「是怎麼搞的，好像車要掉下溝了，卻突然飛到這裡來了呢？」

  王虎馴解釋說：「事後右輪突然吊空了，我馬上加油往前沖，車就脫離險境飛到前邊這裡了。」

  成躍山聽了說：「好啊虎馴，你立了一功，不然咱們四個死了事小，辜負了三個單位領導和同事們的重託，未能到汶川地震災區救人是事大啊。」

  白文俠說：「大哥還誇他呢，狠狠地批他才是對的，多懸啊。」

  成躍山說：「不能批，要表揚。別說了，快趕路吧，災區那裡十萬火急呢。」

  他們繼續前行，翻過了這個山，路就完全不能走了。他們只好停下車，背上救災物資徒步行進。走了很遠很遠，天蒙蒙地亮了，他們看到那邊山溝里有搭起的帳篷，帳篷前有白衣天使在走動，知道那一定是臨時醫院，趕快奔跑了過去。

  這裡是臨時醫院，也是災民的臨時居住點。從災區里救出來的災民臨時在這裡治療，休養。

  成躍山他們所有的物資正是這裡所需要的。他們把藥品交給這裡的醫護人員，把食品分發給傷員和災民，對傷員和災民表達了真誠的慰問。

  他們從這裡了解得知，搶救生命的重災區不遠了。他們隨即朝重災區拼命奔去。

  汶川重災區之大，一望無邊。地震所造成的慘烈景象令成躍山他們無比的震撼和傷心。這時，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可以看到，在那無邊的廢墟上，有無數人在拼命地挖掘、尋找、搶救倖存者，其所形成的濃濃塵埃，在陽光下升騰，成為地震過後，感天動地的景觀。

  成躍山他們立刻投入了戰鬥。

  他們參加到了一個挖掘搶救的戰鬥小組裡。在這裡戰鬥的有30多個人。大部分人彼此不相識。因為已經確定這裡的廢墟下埋有倖存者，所以大家都與時間賽跑，其拼命的狀態，是平時很難見到的。成躍山他們加入後，多了四個人，大家更加有了救出倖存者的信心，幹得非常的拼力。

  成躍山他們來時只帶了鐵鍬，沒有帶钁頭。他們把鐵鍬當钁頭用，拼力地鏟掘鋼筋水泥，火花飛濺。白文俠則赤手搬運掘下的鋼筋水泥板塊。

  就這樣，他們和大家一起，終於挖出了一個倖存的老大爺。接著又挖出了一個倖存的小男孩。

  這個戰鬥小組又到了另一處，又經歷了幾個小時的挖掘，救出了一對倖存的夫婦，他們只有20多歲年紀。

  再到另一處的時候，成躍山他們遇到了王德。

  王德和崔小蕊在幾年前就出獄了。當時老夫人、老先生、郭曉嵐和冰岩他們都要他們回到五洲大酒店。因為他們服刑期間表現很好，提前獲得釋放。但王德和崔小蕊都不願回五洲大酒店。他們說，他們的罪行深重，還不配回酒店成為華興的人，他們要在社會上再好好地磨鍊磨鍊自己。老夫人和老先生他們表示理解王德和崔小蕊，沒有勉強他們，要他們好好珍重，有什麼困難，可以隨時來找他們。

  成躍山幾年沒有見王德，沒有想到在地震災區見到了他。他問王德這些年都在幹什麼，怎麼來的地震災區。

  王德說，這幾年他換了幾次工作，做的都是苦力，是想通過做苦力，磨鍊自己。來地震災區前是在北京火車站的貨場上搞搬運。那天聽到汶川地震了，他就搭了一輛火車離開北京，幾經轉車來到了汶川地震災區。

  成躍山問他崔小蕊的情況。

  王德說，崔小蕊沒有和他聯繫，有天他在一個垃圾場裡看見了她，只說了兩句話，崔小蕊就跑走了，從此不知她的去向。

  成躍山問王德為什麼不好好找一找崔小蕊？說崔小蕊是愛他的，他不能不管她。

  王德說，崔小蕊愛他是以前的事，是他連累她犯了罪，她一定很恨他。他也曾想下工夫找到她，但又想，他不能勉強她，他只有先把自己做好了。

  因為是在搶救生命的特殊時刻，成躍山只能在緊張的勞作當中，和王德說了這樣幾句話，接下來就沒有時間和精力再說話了。

  他們又在這裡救出了三個倖存者。

  災區里再次發生了較強的餘震，把廢墟上還沒有倒塌的一些房屋震得倒塌了，一些救援的人也被壓在了廢墟之下。

  成躍山和王德等人來到一個餘震倒塌房屋嚴重的地方救援。先後救出了五位被壓在下邊的救援人員。接下來，還用不用繼續挖尋，意見不一。有人說，這裡的倖存者已經挖尋完畢了，壓到下邊的救援人員可能都救出來了。

  白文俠說：「可能不行，必須確定沒有可救的人了才可離開。救援的人到底壓了幾個人在下邊，誰也說不清，還是再挖尋吧。」

  在白文俠的提議下，繼續挖尋。

  白文俠爬到一個挖掘的縫隙處，聽了一會兒說：「下邊好像有氣息聲。」

  另外幾個人聽了，說他們聽不見。

  成躍山說：「下邊有沒有活著的人，必須挖下去看個清楚，挖！」

  在成躍山的帶領下挖下去了，終於從水泥板的縫隙里看到下邊的確還有個人。於是繼續挖掘，挖開了一個窟窿，白文俠鑽進去了。她看了壓在下邊的人喊：「是崔小蕊！」

  王德聞聲立刻也鑽了進去。

  崔小蕊渾身是血，昏迷不醒，王德叫不應她，就想把她趕快抱出去。但窟窿小，出不去。王德在情急之下，便用肩膀拼力扛那壓在上邊的水泥板，結果硬是把水泥板杆頂了起來，將崔小蕊救出了。

  王德和成躍山他們把崔小蕊送到了急救站。急救站檢查後說，崔小蕊多處骨折，需要做大手術，這裡只能做些一般的治療，要等有直升飛機來時就可把崔小蕊直送北京手術。

  成躍山這時才發現王德的肩膀有血流出，血把半邊衣服都浸濕了。經醫生檢查，王德的肩骨斷裂了，也需要做手術。成躍山要王德在這裡做些治療後，就送崔小蕊一起回京做手術。

  王德不願這個時候離開災區，可看到崔小蕊還在昏迷中，只好答應了。

  成躍山問王德：「用不用再留下個人，送崔小蕊和你回北京。」

  王德說：「不用，不能再減少救援人員了，有我送崔小蕊就行了，我的傷沒有事。」

  於是，成躍山、王虎馴、柴永和白文俠他們又返回到了搶救現場，繼續尋找倖存者。

  崔小蕊和王德被送回北京，安排在積水潭醫院手術。老夫人、老先生、郭曉嵐、劉幼誠、冰岩和孔玉愛得到消息後，都去了。他們一直等到手術結束。

  當王德甦醒過來，看到老夫人等人在他跟前時，激動得就要坐起來，被他們及時按住了。

  老夫人對王德說：「你的手術很成功，醫生告訴說，只要好好的治療養護，能恢復得和從前一樣，所以你一定要聽醫生的話，好好地靜養，現在最好不要說話，有話以後再說。」

  老先生、老夫人、郭曉嵐、劉幼誠、冰岩和孔玉愛都對王德說，王德和崔小蕊是抗震救災的英雄，大家都在向他們學習呢。

  王德說：「我對不起你們，你們還這樣對我好，我……」

  老夫人擋住了王德的話說：「好了好了，有話以後再說不遲，先要把傷養好了。我們幾個人都有很多話想給你說，但現在不能說，因為現在養傷是第一位的，養好了傷，說話有的是時間。」

  王德熱淚盈眶地看著老夫人、老先生、郭曉嵐、劉幼誠、冰岩和孔玉愛，點了點頭。

  崔小蕊做手術的時間比較長。因為在汶川災區等飛機耽誤了最佳的手術時間，不得不把左腿截肢了，假肢要等些時日才能安裝。她從汶川被壓昏迷後，到現在還沒有清醒過來。老夫人他們在崔小蕊的病房裡坐了很長的時間。她很為崔小蕊截肢傷心，想她一個女孩子成了一個殘疾人，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呢？老夫人落淚了。孔玉愛也落淚了。

  老夫人臨離開醫院，要孔玉愛去告訴醫院，王德和崔小蕊的醫療費用由他們來支付。孔玉愛去找院長回來說，院長告訴她，市政府已經給醫院說了，王德和崔小蕊的醫療費用由國家支付。

  成躍山他們在汶川災區的搶救工作連續做了幾天幾夜。聽說還有很多沒挖出來的遇難者，已經不可能有生命體徵了。他們不相信，他們繼續挖掘，果然又挖出一個遇難者，救活了。

  直到最後，完全沒有希望了，停止了挖掘。成躍山他們和全體搶救的人，站在廢墟上號啕大哭，為埋在廢墟里沒有挖出來的罹難者難過，那哭聲驚天動地。這是地震災區裡的救援人員，對地震遇難同胞的一次最為悲壯的送別。

  得到成躍山他們返回的消息，冰岩帶領全店職工在酒店門前列隊迎候。

  還是那輛大巴車，可它不像出發時那樣乾淨光亮了，車身滿是泥巴和傷痕。在熱烈的呼聲和掌聲中，成躍山等人走下車來。他們的變化比車的變化大得多，每個人身上的衣服都爛得難以遮體了，全黑瘦了許多，渾身上下都是傷。成躍山的左眼上捂著紗布，兩隻手都用棉紗嚴嚴地包紮著。

  一看到成躍山，冰岩先是震驚，隨即就一下把成躍山抱住了。其他人也被歡迎的人爭著搶著摟抱。

  冰岩問成躍山：「你眼睛怎麼了？」

  「眼睛受了點傷，沒有事。」

  「你的手……？」

  「因為搶救現場上沒有得心應手的工具，心裡著急，就用手抓，手刨，所以手指頭都傷了，那裡的醫生在我回來時，給我做了這樣的包紮。沒有事，很快會好的。」

  冰岩聽著，心痛地流淚不止。

  郭曉嵐、黎百度和明明到五洲大酒店來了。他們到這裡來看望成躍山、王虎馴、柴永和白文俠，對他們在地震災區所做的突出貢獻表示祝賀、敬佩和感謝。

  成躍山、王虎馴和白文俠，分別給他們做了匯報。

  郭曉嵐告訴他們說，根據中央的精神，接下來抗震救災要轉入恢復重建。華興控股投資集團公司、天網公司和「美您」中心三家在一起商量了，決定要在他們搶險救人的工作基礎上，繼續參與到恢復重建工作中去，為汶川災區的恢復重建，做些工作。

  成躍山他們聽了以後，爭先恐後表示，在以後的恢復重建中，他們還要去。

  郭曉嵐安撫他們說：「三家的領導準備要去一下汶川地震災區，看看情況，研究一下怎麼做。定下來後，如果需要你們做什麼，到時候再說。」

  兩天後，郭曉嵐、黎百度和明明去了地震災區。他們和當地商量決定，待重建設計方案定下後，他們要包一塊重建房屋，蓋好後移交當地分配給災民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