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這一天，任俊傑在他公司的職工大會上，宣布了他的一個重大的決定。他講，他們的公司業績突出，盈利豐厚。他要和全公司的人共享所獲得的利益，決定要給全公司的職工每個人搞一套房子。現在北京的房價在飛漲，如果現在不給職工搞套房子，以後就很難搞了。他講，職工只需交房子的成本費就可以了，他不賺職工的一分錢。

  他還講：「我們要把這個福利同時提供給華興投資公司的所有職工。因為新潮房地產公司開業的時候，華興投資公司有投資，我們永遠都不能忘了這個地。」他要大家散會以後，就到公司辦公室去登記。

  任俊傑講完之後，全公司的人熱烈鼓掌歡呼。因為這對沒有房子的職工來說，確實是難得的大好事。

  楊桂淑和趙玉華自然也非常高興。她們一散會就去做了登記。她們沒有忘記孔玉愛和白文俠兩家。楊桂淑說：「大嫂是華興投資公司的人，房子肯定有她家的。就是白文俠家怎麼辦呢？」

  趙玉華想了想說：「咱們去求求任總經理吧，要給白文俠家解決了，就是十全十美了。」

  

  她們找到了任俊傑。楊桂淑對任俊傑說，白文俠是跟他們同村一起出來的，現在四家就住在一起，她和趙玉華公司給房子了，她大嫂孔玉愛通過華興投資公司也會有房子，剩下白文俠一戶沒有房子，到時候他們都不忍心扔下白文俠和王虎馴離開那裡。所以她們倆想求任總經理，請任總經理能不能照顧一下他們那個大家，給白文俠他們家也給上一套。

  任俊傑很痛快地答應了。他說：「行。你們倆現在就去辦公室，代孔玉愛和白文俠兩家登記上吧。」

  楊桂淑和趙玉華高興得不得了，千恩萬謝過任俊傑以後，又到公司辦公室，給孔玉愛和白文俠兩家做了登記。

  趙玉華對楊桂淑說：「任總經理真是太好了，這麼大的事，我們倆說了幾句求他的話，他就痛快地答應了。今天晚上，我們那個家裡要有一場最熱烈的慶祝宴會啊！」她說完，就要給家裡人打電話，告訴大家，好讓大家知道。

  楊桂淑擋了趙玉華的電話。她說：「不用太著急，晚上回去再說，給他們一個驚喜，那才有意思呢。」

  趙玉華說：「那我們什麼時候去街上買吃的呢？應當多買些好吃的，慶賀一下。」

  楊桂淑說：「快下班時請個假，早走一會兒就成。」

  晚上，楊桂淑和趙玉華提前回到筒子樓家裡。她們把買回的東西收拾好，放到了餐桌上，打開了酒，坐下來等候別的人回來。

  首先回來的是白文俠。她看到餐桌上放滿了好吃的東西，立刻高興地歡呼。歡呼過後，就問她們兩家是誰家有了喜事。

  楊桂淑要白文俠猜。白文俠指向楊桂淑。楊桂淑和趙玉華都搖頭。又指向趙玉華。她們依然搖頭。

  白文俠說：「兩家都不是，難道是別家有了喜事，你們會這樣嗎？」

  趙玉華說：「為什麼不會？你再猜。」

  白文俠說，那就是大嫂家了。趙玉華說不是。白文俠說，莫非她家王虎馴做了英雄的事情了？

  楊桂淑對趙玉華說：「別逗文俠了，告訴她吧，是大家的喜事，這家裡家家有份，我們四家在北京都要有自家的房子了。」她隨即把喜事告訴給了白文俠。

  白文俠聽後，高興地在屋裡跳躍了好一陣子。跳完之後她說：「任總經理這人實在是太好了，處處想著下邊的人，給下邊人辦好事。不僅給他公司的人每人一套房子，也沒有忘了是華興投資公司投資幫他轉產的房地產開發公司，給華興下邊的人也有份。更讓我感動的是，二嫂三嫂幾句給我家求情的話，任總經理就答應給了我家一套。哪裡去找這樣好的公司領導。我要先謝二嫂三嫂，然後再去找任總經理。」她說完，就給楊桂淑和趙玉華深深地鞠了三躬。

  楊桂淑告訴白文俠，她和趙玉華已經替她們兩家登記上了，如果白文俠要去謝任總經理，最好也代表大嫂說聲謝。

  白文俠說：「我要和大嫂一起去感謝任總經理，人家任總經理給辦了這樣大的事，大嫂還不該親自去謝謝嗎？」

  楊桂淑說：「大嫂工作忙，白天怕抽不出時間來。」

  白文俠說：「白天抽不出時間，就晚上去任總經理的家裡，我會帶著大嫂找到任總經理的家。如果大嫂不肯去，我就要說大嫂了。不能因為在別人家裡幹活，該低頭謝人時也拉不下臉來，那就不對了！」

  孔玉愛這時回來了。她在門外就聽到了白文俠的話，進門看到屋裡擺著酒席，楊桂淑、趙玉華和白文俠都十分興奮地看著她，就問：「這是怎麼了，還說我在別人家裡幹活，拉不下臉，是怎麼回事呢？」

  楊桂淑要給孔玉愛說，白文俠卻搶在了前頭。

  白文俠想要孔玉愛現在就答應她所說的。白文俠說：「大嫂聽到了我剛才夸的海口，我就先給大嫂說，大嫂看到擺的酒宴了吧，是這大家裡的四個小家四戶人家，有了特大的喜訊。二嫂三嫂剛才叫我猜是什麼喜事，我沒有猜著。我不難為大嫂了，我就告訴大嫂吧，是我們大家裡的四個小家在北京都要有自己的房子住了。」她隨即把這事給孔玉愛說了一遍。

  孔玉愛聽說是任俊傑要給他們房子，心中不由一驚。她想不出任俊傑這是又要幹什麼。

  白文俠情緒激動地說：「這好事本來沒有我家的份兒，是我二嫂和我三嫂求了任總經理，任總經理竟然也答應給我家了。這讓我特別感動。我就說，我要明天去找任總經理，表示深深的感謝。二嫂要我代表大嫂也給任總經理說些感謝的話。我就說，這樣大的事，大嫂應當親自去感謝。二嫂說大嫂白天工作忙，怕抽不出時間來。我就說，白天抽不出時間，可以晚上去，我領著大嫂，一定能找到任總經理的家。如果大嫂不肯去，我就要說大嫂了。不能因為在別人家裡幹活，該低頭謝人時也拉不下臉，那就不對了。這是我說的原話，我當著大嫂的面也敢說的。」

  孔玉愛趕緊說：「對，文俠說得對。我們姐妹之間，從來都是這樣，有什麼說什麼，我特別喜歡文俠的爽快性格。」

  白文俠說：「這麼說，大嫂同意明天和我一起去感謝任總經理了？」

  孔玉愛說：「那倒不是。」

  「啊？」白文俠懷疑自己沒有聽清孔玉愛的話。

  「我們家不要那房子。」孔玉愛說。

  孔玉愛說他們家不要那房子，一下把楊桂淑、趙玉和白文俠驚得愣在那裡了。

  楊桂淑問：「大嫂，您，您這是為什麼嗎？」

  孔玉愛解釋說：「因為我們不是新潮房地產開發公司的人，我們不能占人家的便宜。」

  楊桂淑趕緊給孔玉愛解釋說：「我們任總經理說了，華興投資公司在新潮房地產開發公司開業的時候有投資，是支持過新潮房地產開發公司的，所以這好事也要讓華興投資公司的職工都得到。大哥和大嫂都是華興投資公司屬下的人，要這房子合情合理，怎麼是占別人的便宜呢？」

  白文俠不解地說：「就算是占便宜，這便宜也該占。又不是人家白給的，是只要成本費，少花錢。人家任總經理是出於善心，幫助照顧咱們從農村里出來的貧窮人，您不要，不是成心打人家善人的臉嗎？」

  趙玉華也說：「要上吧大嫂，這是好事，不要是傻，還會惹對方不高興，讓別人說閒話。」

  孔玉愛知道她們都是為她好，說的話也在理。可她不能聽她們的勸。她不要的理由不能告訴她們，老師家裡的事是絕不能向他們泄露的。老師們對她從未說過一句任俊傑的不好的話。對她也沒有正式說過任俊傑不好。她不過從他們的隻言片語和對事的處理中，猜想到了其中的原因。她相信老師們的為人和對事情的判斷。

  彩虹的事，是孔玉愛想得最多的。如果任俊傑、季月琴想通過兒子與彩虹聯姻，吞了劉家的祖業，那這兩個人就太卑鄙可恨了。所以，她不但絕不能跟這樣的人相處，而且應當設法挫敗他們。他們低價給兩家公司的職工賣房子，一定有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她怎麼能上當呢？她無法阻止別人，但自己一定要做到。

  孔玉愛知道，她告訴大家的理由並沒有說服力，那也沒有辦法。她不得不再一次地向他們們強調說：「房子我確實不能要，你們替我家登記的，明天你們去了公司以後，得趕快把我家登記地劃掉了啊。」

  楊桂淑見白文俠和趙玉華還要說服孔玉愛，擋住她們倆說：「先不要再說了，大嫂是華興的人，是要聽華興主人的話。華興主人發了話，大嫂再說要就合適了。」

  白文俠說：「對對對，大嫂是在等華興主人發話，估計明天華興主人就會說話的。」

  孔玉愛心裡想，華興的主人肯定不會說這個話。因為他們能猜到任俊傑、季月琴的盤算。

  此時此刻，任俊傑、季月琴正在家裡說著這個事。季月琴認為任俊傑開的口太大了，不但給本公司的人一套，還要給華興投資公司的人一套，那得虧多少錢呢。

  任俊傑不在意地說：「我做事向來是大手筆，我這一手出去，就把兩個公司的人都收到我的名下了。無非是多爭一塊地，多蓋幾座樓。我也虧不了什麼，我賺的是大錢，有朝一日，兩個公司的人心屬於我了，財產屬於我也許是翻掌之間的事。」

  季月琴說：「你的盤算不如我的盤算，我的盤算會在談笑喜慶之間得了劉家的祖業，你的盤算還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呢。」她問任俊傑，「你要給華興投資公司職工買房子，那郭曉嵐能同意嗎？」

  任俊傑冷笑著說：「我不打算給華興的頭兒說，他們公司的職工會找他們說的。我要看看郭曉嵐阻擋不阻擋，她如何阻擋得了。」

  快晚上十二點鐘的時候，成躍山、成富山、王虎馴和柴永回到了筒子樓家裡。他們行走開門都很輕，進到屋裡，很快都上了各家的床。孔玉愛、楊桂淑、白文俠和趙玉華都還沒有入睡，在等著給自家的男人說房子的事。

  孔玉愛在成躍山耳邊說了房子的事以後，也沒有說她不願要房子的真實原因，因為老師家裡的事她沒有給成躍山說過，她只說他們不是新潮房地產開發公司的人，他們不能要，她已經告訴了楊桂淑她們，問成躍山是什麼意見。

  成躍山支持孔玉愛的意見說：「不要是對的，不占人家的便宜。沒有自家的房子，就這樣租房子住也很好。快睡覺吧。」

  柴永聽完趙玉華的話，說得更簡單，他說：「聽大哥大嫂的吧，聽他們的話沒錯。」

  成富山聽了楊桂淑的話，皺眉說：「從任俊傑要求華興出資轉產房地產的過程來看，我估計華興人對任俊傑可能有什麼看法，具體我也說不上來。以我的感覺，華興家主人的品性一定是勝過任俊傑的。所以你在任俊傑手下要注意做好自己該做的工作，不要跟著任俊傑做糊裡糊塗的事。」

  楊桂淑聽了，不高興地說：「人家任俊傑給底下人辦好事，解決住房問題，難道是壞事嗎？給我們的房子到底是要還是不要？」

  成富山斬釘截鐵地說：「要不要，就聽大嫂的。大嫂說不要就不要，大嫂說要就要。」

  王虎馴聽完白文俠的話，首先想到了圖師傅，他問能不能給圖師傅也爭取一套。

  白文俠為難地說：「我們的還是二嫂和三嫂求任俊傑爭取來的，怎麼好給圖師傅再爭取呢？」

  王虎馴只是說：「想想辦法，再想想辦法嘛。」

  白文俠掐了王虎馴一把，說：「叫我想辦法，你這當男人的是吃白飯的嗎？圖師傅是你的貼身師傅，你去想辦法吧，叫誰想辦法呢？」

  王虎馴這時又想了一下白文俠剛才所說的話，想到了孔玉愛說不要，就說：「你不是說，大嫂不要嘛，大嫂真的不要的話，就給了圖師傅吧。」

  白文俠又擰王虎馴一把說：「你就想的這樣的辦法呀？虧你還能說出口！我估計大嫂是等華興投資公司主人的話，華興投資公司主任同意職工們要，大嫂肯定要。大嫂真要不要，你王虎馴有臉離開大哥大嫂，搬到那新房裡去住嗎？」

  王虎馴清醒了似地說：「對對對，大哥大嫂不去，咱不能離開大哥大嫂去住那新房子。」

  白文俠又問他：「那圖師傅的房子怎麼辦？」

  王虎馴說：「是啊，圖師傅的房子怎麼辦呢？」

  「我在問你。」

  「明天再說吧，我腦子裡現在沒有那事兒了。」

  「你腦子裡，現在是啥事兒？」

  王虎馴一下摟住白文俠，爬到了白文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