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陰角

  「那個，您聽我解...」

  「謝謝您。」

  我恐慌的話語還沒有說完，眼前的男性就彎下腰向我致謝。

  「您是想要幫助她吧。」

  「嗯...」

  我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

  男性也抬起了腰板，回頭將房門關上，動作看上去十分自然。

  「請問您現在有時間麼？」

  大概是注意到了我身上的校服，他詢問著我。

  

  「沒關係，我今天不去學校。」

  男性看了我一眼，沒有太深究的樣子，

  「那我請您喝杯咖啡吧，請務必。」

  雖然我很想拒絕，但日向同學的父親話語十分堅定，而且調查日向同學的死因，確實也可以從他這裡詢問一些日向同學的過去，我在心中說服著自己，點了點頭。

  最終我們來到了一間距離這裡比較接近，環境幽靜的咖啡廳中。

  「有什麼想喝的麼？」

  「沒關係，您隨便點就好。」

  我剛偷偷看了眼菜單，雖然上面寫的是日語，但我覺得自己都不認識這些東西。

  「那就一杯美式，一杯焦糖拿鐵。」

  應該是看出了我初次來這種地方的窘迫，很快就下單了。

  在服務員走後，他先是看著我，而我有些緊張的不敢和他對視。

  「雖然很唐突，但請我冒昧的問一句，您認識我麼？」

  雖然話語很有禮貌，但他顯然已經看穿了這一點，才這樣詢問著。

  「嗯，您是日向同學的父親吧。」

  「原來如此，你是在電視上見到過我啊。」

  「是...」

  我小心翼翼的回應著。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而有些疲憊，但很快又掩蓋了起來。

  「那你是來找陰瑾的麼？」

  「額，是吧。」

  雖然我本打算是找織雪學姐的，但陰瑾學姐也算是我想找的人。

  「原來陰瑾還有一個關心她的學弟，真是看不出來。」

  面前的男性像是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結合從照片上看到過陰瑾學姐那副不良打扮的樣子，確實不像是有什麼關係好的後輩存在。

  但讓我疑惑的並不是這一點，而是為什麼眼前這個男性會用如此熟悉的語調討論陰瑾學姐，為什麼會出現在她們家的門口。

  仔細一想，扶陰瑾學姐母親進去的動作似乎也十分嫻熟。

  我覺得這些疑惑就是困擾著自己的關鍵，要是問清楚這些的話，說不定就可以取得很大的進展。

  我鼓起勇氣，想要將自己的疑惑問出口，但對方先問出了某個讓我心神難安的問題。

  「從制服來看，你是一年級生吧，你認識陽菜麼？就是我那個失蹤的女兒。」

  這個問題讓我有些緊張，我也很難說出自己不認識這樣的話，猶豫了一下後還是點了點頭。

  「那這麼說的話，你也是陽菜的朋友麼？」

  「不，我只是認識日向同學，不算是什麼朋友。」

  「也對，陽菜的性格雖然很陽光和樂觀，但從以前就比較害怕男孩子，只敢和女生在一起。」

  他似乎陷入了某種追憶，嘴角也浮現了一絲溫和的笑意。

  在提起陽菜的時候，他似乎並不像電視上表現那樣推脫拒絕和冷漠。

  這個時候服務員也走了過來，將冒著熱氣的兩杯咖啡放到了我們面前。

  日向同學的父親端起自己面前的美式咖啡，輕微的喝著。

  我也低頭聞了聞咖啡的味道，除了原本的香氣以外，還有股淡奶和焦糖的味道中和在裡面。

  雖然不懂得享受苦澀，但這種程度喝起來一定很不錯。

  「嘛，不用這麼緊張，直接喝就行了。」

  「是。」

  我點著頭，壓抑著自己的侷促和羞恥，小心的端起咖啡杯，打算喝上一小口，再詢問自己心中的疑惑。

  但耳邊突然傳來比較急促的腳步聲，在我把咖啡喝入口中之前，一名女性的身影已經從我身邊走過，並抬起了手，將日向同學父親那杯美式咖啡一把抓了過去，並潑到了他的臉上。

  我震驚的看著這一幕，手中的咖啡也放了下來。

  這名女性看上去有三十多歲的樣子，打扮和髮型都顯得比較年輕，但表情卻十分兇狠。

  我也見過她的樣子，同樣是在電視上，這是日向同學的母親。

  我有些難以理解眼前突然發生的一幕，只是看著日向同學的父親似乎並沒有被燙傷，讓我稍微安心了一點。

  「抱歉，讓你看到這樣的一幕。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陽菜的消息，你可以隨時聯繫我。」

  日向同學的父親有些不好意思的向我說著，然後將一張名片和一萬日元快速抽出留在了桌子上，就轉身向外面走去。根本不理會旁邊的女性，連看都沒看一眼。

  而我的身邊，日向同學的母親則顫抖著身體，但顯然不是因為恐懼，因為我能清晰的聽到因為憤怒而讓牙齒磨合的聲音，聽的人內心發怯。

  她轉頭瞪了我一眼，我根本不敢和她對視，將視線沉下去。

  但她的怒火似乎還是難以平靜，反而因為對方剛剛的無視變得更加暴躁。

  手抓到了桌子上，拿起了日向同學父親留下的名片，開始用力的撕碎。

  似乎看到對方名字，就讓她憤怒到了極致。

  等散落的紙屑從她手中散落後，她似乎才放鬆了一點，最後離開了座位旁，我也因此送了口氣。

  先前同樣感到恐懼的店員走了過來，看著滿地的紙屑暗罵了幾句。

  但還是拿著掃帚打掃了起來，看向我的眼神也變得不太好，畢竟我也變成了麻煩的顧客。

  我看著面前的咖啡也實在沒有什麼飲用的心情，拿起桌子上的一萬日元就去前台結帳了。

  這裡的咖啡價格並不貴，兩杯加起來也不到3000日元，找零回來的錢我自然不會有什麼私吞掉的想法，但沒有名片的我如何聯繫對方也是一個問題。

  看來今天是沒什麼收穫了，現在也實在不想去學校。

  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打發著時間，旁邊有睡在紙箱裡的流浪漢，和同樣坐在長椅上穿著西裝的中年人。

  陣陣嘆息聲從旁邊傳來，這個大叔看著我，莫名其妙的開始教育我，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語。

  我一開始還在附和，但後面就變成了他單方面的傾訴。

  什麼上司都是笨蛋，後輩沒有一個人尊敬他，自己年輕時候也是公司的好手。

  最後就演化成了為什麼要逼他辭退，為什麼一直順從自己的妻子開始和他頂嘴，女兒也不和他說話，說他很臭。

  「兩個該死的臭婆娘，根本不知道這麼多年是誰在努力工作養活她們。」

  聽著這些莫名的抱怨，我的心情變得更糟，也完全不想再聽下去，找了個藉口就逃開了。

  心想著自己以後絕對不要變成這樣的大人。

  不過我這樣的傢伙要是能結婚才是真正不可思議的奇蹟，這樣的煩惱也絕對不會發生。

  在人跡比較少的地方待到了下午，因為我是回家社的，所以就算父母提前下班之類的，也沒什麼問題。

  打開家中的房門，門是反鎖的，證明家中沒有人、

  父母不在家還是會覺得輕鬆一些，本來想要打開參考書學習一會，但內心莫名湧出比較厭煩的情緒，轉而開始看起了少年漫畫。

  裡面主人公帥氣拯救世界的樣子讓我十分羨慕。

  我也不止一次幻想自己變成類似的角色，但我這樣的陰角註定沒法成為主角，頂多也就是個線稿都不整齊的路人B。

  越是這樣思考，越連單純的少年漫都難以看下去，有種脫離現實的感覺。

  將書丟在床邊，抬頭望著白色的天花板。

  在一片充滿雜亂的思考中，我被一陣門鈴聲喚醒。

  我原本不打算理會，總覺得會是什麼上門推銷，或者鄰里之類的。

  但身體總要動一動，不然感覺明天也沒有起床的力氣。

  所以我逼迫自己站了起來，走到了門口，從貓眼向外看去。

  原本平淡的瞳孔瞬間睜大，門對面所出現的，毫無疑問是千鳥同學。

  她提著書包，眼神平靜的望著門。

  『怎麼辦，我應該假裝不在麼。』

  我不知道千鳥同學為什麼要來這裡，但我首先湧出的念頭就是這個。

  緊張感充斥著我的內心，我想要返回房間將自己蒙在被子中。

  但在我這樣行動之前，身體就本能的做出了抵抗。

  因為我的視線的根本不想從小小的貓眼上移開，在這樣的視野中，千鳥同學仿佛十分靠近著我。

  她長長的睫毛，雪膩的頸脖，長度適中的裙擺，都倒映在我的右眼中。

  『我不想讓千鳥同學就這樣離開。』

  這樣的想法從內心中升起，自私的心愿像噬人的漆黑火焰一般焚燒著，我被這股火焰的力量燒成了殘渣，連卑微感也同樣焚去。

  門鎖輕輕響起，我終究還是打開了門，看著千鳥同學完整的身影出現在我面前。

  空蕩的內心的被扭曲的光線填滿。我不知道是對是錯，但這一瞬，我很開心。

  ......

  帶千鳥同學來到我的房間中，我有些緊張的將落在床上的漫畫書收起來，被子也鋪整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