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高燒
2024-09-19 19:37:41
作者: 秋風吹過的章魚
「小霜,今日去做活怎麼這麼早便回來啦?」
「阿娘,我今日沒去做活。」霜兒小聲地說著,朝門外看了一眼,低下頭,「我去……我去侯府了……」
婦人順著她的目光往後看,一眼就看見了長衫墨發的秦康佑,面容有瞬間的驚愕,慌張地翻下床去。
「你……你這孩子,我交代你不能去的!」
因著長久臥榻身體綿軟,婦人跌坐在地上。霜兒連忙攙扶,哽咽道:「您都病成這樣了,還顧忌什麼呢!」
秦康佑踏進屋裡,便見那婦人低著頭,手腳也不知如何安放一般,他恍惚間覺得婦人似乎有些眼熟:「你……可認得本侯?」
婦人唯諾地抬起頭來,對上那張英武的面龐,頃刻間又轉開眸子。
「賤妾婉明,見過侯爺,多年不見,侯爺英姿依舊……」婦人苦澀地笑了笑。
秦康佑端詳著婉明的面容,細細地看了又看,腦海中倏忽撥開繚繞的雲,思緒明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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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封遺忘的往事湧上心頭,他驚訝地道:「原來是你……」
起初霜兒提起婉明這個名字,秦康佑確然是不記得的,只因為時隔多年,他早已將她的名字忘了。
「惠州……婉明……」他反覆念著,從前的一幕幕浮上心間。
那時候髮妻顧念念方離世,他悲痛萬分,辭去了手中事物告假朝堂,去惠州尋舊部散心。
也是在那時候,他與婉明相識。
那時候的婉明娉婷裊娜,和顧念念一樣愛穿煙藍色的衣裳,愛喝荷花茶,他念亡妻成疾,將她當做了替身,溫存了好一陣子以解相思。
只是後來朝中變故,聖上急召他回朝,他便連夜整頓行囊回京。
領走前,他託付那時還是貴妾的柳氏安置婉明,待他了解了朝中事就將婉明迎進侯府抬作妾室,只是後來柳氏從惠州歸來,說婉明在與她回京路上走散,沒了音訊。秦康佑多番派人去尋,也沒有結果,那時局況又亂,他只當婉明是遭遇了不測,此時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時隔多年,秦康佑想起往事不免唏噓。今見伊人憔悴不堪,難免動容。
柳氏在旁一直看著,此時卻是哀啼一聲,上前握住了婉明的手:「妹妹,沒想到此生還能見你,當年我與侯爺都以為你香消玉殞了,真是老天保佑!」
婉明不著痕跡掙脫開柳氏的手,胸腔中翻湧一陣捂嘴咳嗽起來。
「妹妹怎的病弱至此?」柳氏熱情地貼上去,「這些年,為何不派人來告一聲信,一人拉扯個姐兒長大,想必是苦極了。」
秦康佑目光複雜地看著霜兒,此時再看,更覺她眉目間與自己相似。看霜兒的年紀,是婉明那時在惠州懷上的不錯了。
霜兒將婉明攙扶到床邊坐下,獨個兒在秦康佑和柳氏面前跪下:「秦侯爺,夫人,我阿娘從沒有什麼奢想,也知道我們母女身份卑微不配和侯府有瓜葛,只求侯爺發發善心,救我娘親一命,待她病好了,我們母女定回惠州,絕不攀扯!」
「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若你真是侯爺的骨血,怎能讓你流落在外呢。」柳氏喟嘆一句,又瞥眼悄瞧了秦康佑,頓了頓道,「只是時隔多年,這血脈之事也需考量清楚,莫不要弄錯了……」
柳氏的話聽似公允,卻不免暗指霜兒並非秦康佑血脈,一句時隔多年更是令人遐想,若婉明與別的男子私相授受珠胎暗結,此時又指示女兒上門攀親,誰也說不清楚。
婉明如何聽不出這話里的意思,她又羞又惱,不顧身子孱弱掙扎著又站起來。
「夫人,你這話是何意,妾雖身份卑賤,卻也知道廉恥,小霜確確實實是侯爺的女兒。當年夫人派人來傳話,說侯爺在京中名聲不容玷污,決不能迎我一個奴籍女子進門,給了我二百兩銀子打發。我雖身卑,也不是那沒骨頭的,即便後來發覺自己已經懷了侯爺骨血,也沒有上門為難,獨自一人將小霜拉扯大。夫人這樣說,豈是要冤死我!」
秦康佑聽著婉明字字句句的泣訴,卻是一愣。
「什麼,我何時說過你是奴籍便不迎你進門?」
至於交代柳氏用二百兩銀子打發婉明,更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秦康佑狐疑地回身盯著柳氏,眼眸里不乏猜忌。
「侯爺!當年我可是按照您的吩咐依託人交代婉明妹妹隨侯府車駕一同回京,從沒有和她說過那些話!」柳氏面露驚愕,直質問婉明,「妹妹,你是哪裡聽來的這些話,我何時同你說過!」
婉明更是詫異,枯槁的面容上隱有憤意:「夫人這是何意,當年分明是你派人來同我說的,我苦苦哀求,卻只是得到諸般奚落。若我不肯收下銀子離開,你們便要我好看。往事歷歷,我可一絲也沒有忘的。」
「真是天大的冤枉!」柳氏捻著帕子,急得直了聲音,她萬般委屈地道,「我既然答應了侯爺要安置你,又怎麼會陽奉陰違呢,左右你那時伺候侯爺得力,迎回府中多一個姐妹我更是歡喜的。」
「只是那時候嫣兒發了高燒,我抽不出空去見你,便託付慧墨去辦,只等你收拾身家一同隨我們上路的。嫣兒燒得滾燙,我急著先行,讓慧墨帶著你跟在後頭車駕來。可慧墨說你與我們走散了,回京後我與侯爺多番派人尋你也不得蹤跡,只以為你遭遇了不測,這才惋惜了之。」
柳氏泣泣,眼眶已然紅了一圈。
「如今時隔多年,夫人自然是隨意圜說了。」霜兒道,無論如何她不相信自己的阿娘會說謊。
「你這孩子,我真心為你娘好,肺腑之言說來卻要被猜疑,真叫我傷心。」
柳氏抬帕拭淚,說到末了,丹鳳眸子一轉,又驚呼道:「難道是慧墨騙了我……」
秦康佑倏地抬頭,眯了眯眼,叫人看不透他眼底的思緒。墨姨娘已死,當年的事情究竟如何,已經無從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