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轉來轉去
2024-09-19 19:37:43
作者: 秋風吹過的章魚
婉明張了張嘴,沒有說什麼,確然當年並不是柳氏親口對她說的那些話,依稀記得是一個後宅小婦人,若說是柳氏口中的慧墨陽奉陰違,確也有些可能。
秦不晚淡淡地看著柳氏收放自如的本事,暗暗一笑,墨姨娘已死無對證,任她憑說罷了。
「好了,當年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秦康佑沉聲,「既然如今婉明和霜兒來了京都,就先住進侯府里吧,好好將養著,待身子好些再談旁的事情。」
「是呢,妹妹身子這般虛弱,便隨我們回侯府住下,我定好好照看的。」柳氏溫言握住了婉明的手,端得一派大度賢惠。
婉明咳嗽起來,卻是推拒開:「多謝侯爺與夫人好意,賤妾與霜兒身份卑微,不配入侯府大門,只在這裡殘喘餘生就心滿意足了。」
「阿娘……」霜兒咬了咬唇瓣,只要進了侯府,就有大把的珍惜藥材,阿娘的病就有指望了,她為何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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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卑妾陋室寒清,就不留貴人們用飯了。小霜,送客吧。」
婉明吃力地喘息著在塌前坐下,眼底一片孤意。
婉明堅決的態度讓眾人無從逗留。
霜兒欲言又止,但見阿娘翻身上榻扯了棉被將頭蒙得嚴嚴實實,只好嘆了口氣把人請出去。
破巷之外,秦康佑回頭望了一眼,躊躇腳步連連嘆息。
柳氏輕依一旁,勸道:「侯爺,莫不然咱們便先回去吧,婉明妹妹怕是沒有想通,咱們日後多費些功夫勸一勸,她總能開竅的。」
「事已至此,只能這麼辦了。」秦康佑點點頭。他望向瘦弱的霜兒,面有惻隱,想著終歸是自己的骨肉,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其流落在外。
「走吧。」
秦康佑邁步離去,柳氏緊隨身旁,細長的鳳眸回首將霜兒一瞥,眼底閃過冷意。
「秦大小姐……」
秦不晚邁步欲去,衣袖被霜兒攥住。
霜兒自覺失禮,鬆開了手,低下頭去聲若蚊吟一般:「阿娘向來是固執的,她還記得當年的事,心裡嘔著,可……可她的病……」
雖說同霜兒並不相熟,但見這姑娘是個孝順的,又是原主血脈相連的妹妹,秦不晚抿抿唇,摘下了腰間的荷包。
「這裡有些銀子,你先拿著用吧,給婉姨抓藥,先將她身子調好。你再勸勸她,外頭總是比不上侯府里治病將養方便,若她肯鬆口,父親定也會找最好的大夫好好為她診治。」
霜兒小心地用指腹撫摸自己從沒見過的名貴荷包,綢面絲滑,銀線繡做朵朵吐露花苞,從前她在街上瞧見一枚荷包要一兩銀子,咬牙也捨不得買,可遠沒有秦不晚這個好看。
「多謝秦大小姐……霜兒定會記得小姐的恩惠。」
「說什麼謝不謝的。」秦不晚莞爾,「多保重。」
侯府的馬車徐徐從陋巷口駛去,馬蹄嘚嘚向前,踏起淺淺的塵土。
冷風之中,霜兒靜靜地地看著車列遠去,握緊了手中荷包,轉身奔入陋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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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南院。
柳氏坐在琵琶臥榻上已經許久了,她一雙眼空洞出神,水蔥似的十指掐著帕子,如一尊塑像一般。
袁姑雙手捧遞上一杯熱茶,勸慰道:「夫人,您從回來就這般坐著,連晚膳也沒有用,怎麼能行呢!」
白霧淡升的茶湯中尖茶卷舒,淡香裊起。柳氏緊盯著著那茶沫,卻是冷不丁反手將整杯茶掃落在地。
清脆的啪嚓聲,茶杯碎裂,茶湯濺濕了地磚。
袁姑被滾燙的茶水濺到手背,猛地往回一縮:「夫……夫人……」
柳氏盯著地上狼狽一灘,聲音冰冷不已:「袁姑,你說我的氣運為何這麼差,韋宜萱肚子裡的賤種還沒有除掉,婉明這個賤人又冒了出來。」
當年她暗示墨姨娘拿著二百兩銀子,威逼利誘將婉明打發走,又暗中買通匪寇截殺,後來侯爺派人尋也沒有找到婉明,本以為高枕無憂,這麼多年早也將此事淡忘。
可如今婉明出現,還帶著一個私生之女,照著侯爺的性子,定是要想方設法將母女兩人帶進侯府的。
「那賤人和顧念念多有相似,侯爺當初就是被她迷了心竅,若她再入侯府,還有我什麼事!」
柳氏鮮少有這般失態模樣。
袁姑嘆了口氣,揣著袖子在旁規勸:「我的夫人,您何須如此怕懼,那是個半隻腳踏進閻王殿的人,就算侯爺年念著舊情,對她溫存幾日,往後還不是一樣恩如流水。」
「您瞧瞧菡萏閣那位,端得一股子嬌媚,這些日子侯爺可進過她房門一回?」袁姑道。
柳氏黯了黯眼眸,自從自己出來禁足,對秦康佑百般體貼示好,廢了多大功夫才重新拿回管家權。
「菡萏閣彩芬那個小賤人,不過是仗著年紀生嫩,侯爺貪了幾時新鮮,如今還是得乖乖來請安立規矩。」說到彩芬,柳氏倒是得意地舒出一口氣。
「夫人既然心裡都明白,又何須憂心呢。」袁姑低聲道,「好在婉明生的也是個丫頭,若是個哥兒,倒不好辦了。」
「你個老貨懂什麼。」柳氏冷哼一聲,一雙鳳眼像是淬了毒一般,「她現下是瞧著半隻腳踏進鬼門關,誰知是不是裝模作樣的把戲。若人進了侯府,三兩日將養得紅潤起來,怕是又要使些狐媚手段勾侯爺的心去。韋宜萱那個賤婦都能老蚌懷珠,焉知她不會?」
說起子嗣,又是柳氏心頭痛楚。她十指攥握,牙關咬的咯吱作響。
袁姑半跪上前,一下一下輕輕拍撫柳氏的肩背:「夫人,您若怕婉明進府有諸多麻煩,在她進府前收拾了便是,沒了親娘,那個叫霜兒的就算進了侯府,也是和三小姐一樣人任您拿捏吶。」
袁姑的話如同蠱音一樣鑽進了柳氏的耳朵,她眸子轉來轉去,削薄的唇瓣呵笑起來:「是啊,你說的不錯。她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若是真的死了,旁人只會當她病入膏肓藥石無靈,又有誰會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