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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職場無情(2)

2024-09-21 19:17:47 作者: 陳玉福

  「你相信他說的話?」

  「我相信,自從知道他被人滅了口後就非常相信。」牛萌萌的臉色蒼白,有點瑟縮地抱住肩膀。

  「萌萌,你應該相信法律的力量,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如果我們有了充分的證據,就算他官做得再大,再有權勢,也一樣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牛萌萌慘澹一笑,神情顯得很委頓:「還是算了吧。我怕死,尤其怕死得不明不白,我還很年輕,這樣死了實在不值得。」

  看她這個狀況,郝慧思知道,她已經鐵了心了,就知道再勸她也沒什麼用了。於是,郝慧思問她:「萌萌,你整容只是為了不讓人認出你來嗎?」

  「是……也不是……」牛萌萌的眼神有些飄忽:「我想要牛萌萌這個人從世上消失……」

  「萌萌,整容是很危險的,你知道嗎?」

  「再危險也沒被人追殺危險吧?」牛萌萌看著郝慧思,苦笑了一下:「其實,也不光為了逃命,慧思姐……我知道你說了那麼多是為我好,你也沒有看不起我。我這些天也想過了,我給姚少軍當情婦這件事,說是年幼無知也好,說是自甘墮落也好,都是我不願意再回顧的一段經歷,姐你說得對,是我走錯路了。我想重新回到原點,再次選擇人生道路,我不想就這樣下去,背著這個恥辱的名聲……好姐姐,你能幫我嗎?」

  「好妹妹,我幫你,我這就去聯繫最好的整容醫院,只是可惜你這麼漂亮的臉了,人工的怎能比你天生麗質的好看呢……」郝慧思托起牛萌萌的下巴,有些迷戀,又有些惋惜地看著:「唉,要是早遇上你就好了,說不定我會推薦你去當明星,也可以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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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想這麼說,要是早遇見你們就好了,不管是慧思姐,還是立京哥,你們決不會讓我走上這條骯髒的道路,在你們面前我覺得自己很髒……」

  「不要這樣說自己,你一點都不髒。真正髒的人是心臟了,就像姚少軍和那個帳本上記著的那些人,可是你與他們不同,你的心非常乾淨。」

  「慧思姐……」

  「萌萌,等你整容後,來我們公司上班好嗎?」

  「好,我願意。」牛萌萌點頭說:「謝謝慧思姐!」

  把牛萌萌送進手術室後,郝慧思心神不寧地撥了個電話:「立京……」

  「慧思,你還真的答應給她整容了啊?」

  「嗯,我找的是國內最有名的整容醫師,他一定會讓萌萌徹底變個模樣,又不會破壞了萌萌以前的那份美麗。」

  「唉,慧思,你為了這個牛萌萌還跑到北京去了……你真是把工作做到家了,結果她不還是沒有把帳本交出來嘛。」

  「我這麼做並不完全是為了那個帳本,雖然起初的目的是這樣,但現在我只想幫萌萌找回她失去的人生。」

  「你好偉大啊,慧思,我對你的愛又更上一層樓了!」

  「少貧嘴了!立京,別忘了你還有件大事沒有辦。」

  「什麼大事?」

  「你可別說你忘了,家裡天天在催我,我都不敢去見爺爺奶奶了,你可倒好,全都推到我頭上,難道要我一個人去結婚嗎?」

  「唉,這事啊,你別急嘛,等我忙完了就馬上辦!老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一個人去結婚的。」

  「那倒沒關係,大不了我現場抓一個充數。」

  「別啊!我的好姐姐,你這不是要我的命嗎?啊,對了,慧思,我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

  「我們的具有獨立智慧財產權的中國龍牌小車明天下線!」

  「好消息!」

  「我們中國龍人早就盼著這一天了!」

  「是不是要舉行一個隆重的下線儀式啊?」

  「儀式肯定要搞的,但不是現在。」

  「那是什麼時候啊?」

  「爺爺說了,等各種性能的實驗結束後,就批量生產,到那一天才舉行隆重的儀式呢!」

  「那太好了!這樣我也能參加上了。」

  「所以說啊,慧思,你快回來吧……」

  「怎麼,想我了?」

  「嗯,我想你了。」

  聽到電話那邊突然低下去的聲音,郝慧思輕輕地勾起唇角,甜蜜地笑了。

  71、夢想展翅

  中國龍汽車工業園的試驗場裡,今天特別熱鬧,來自各家媒體的記者們不下百人,舉著各種鏡頭對著正在進行碰撞試驗的小汽車。只見一輛嶄新的中國龍牌小汽車以飛快的速度開出去,「轟隆」一聲撞在了人工障礙上,捲起了一陣煙塵。工作人員和記者圍攏過去,就見小汽車的車頭凹了進去,已經被撞得嚴重變了型,車前蓋扭曲得就像一團被揉皺了的紙。即便如此,圍觀的人還是顯得興高采烈,對這個「車禍現場」評頭論足,原因就是駕駛座上的試驗用假人完好無損,這證明中國龍汽車是安全可靠的。這樣的試驗結果令人歡欣鼓舞,一旁電視台的主持人正在進行著現場報導。

  「……我國第一款擁有整車自主智慧財產權、並可與國際大汽車公司產品媲美的『中國龍』牌轎車,今天在中國龍汽車集團公司下線。這個融合了當今國際先進技術的轎車項目,沒花國家一分錢,完全靠中國龍集團在國際、國內兩個資本市場融資而來的資金,本著『開發製造整車自主智慧財產權小轎車,技術質量水平與國際同步,適合中國國情,中國人能消費得起』的方針,充分利用國際分工、合作,僅用了1年時間就完成的。『中國龍』轎車的順利下線,探索出了一條以最少的投資、最快的建設速度、最低的生產成本、最佳的經濟規模、先進的技術和完善的質量保證體系發展汽車工業的新模式。各位觀眾,這裡是『中國龍小轎車』進行碰撞試驗的現場,我們看到……」

  「請問郝先生,『中國龍』轎車的試驗結果如何?」遼海電視台記者向負責新聞發布的郝立京提問。

  「試驗非常成功!『中國龍』轎車在去年完成設計方案,通過德國公司進行第一輪、第二輪樣車試驗,各項功能、性能指標完全符合設計要求。德國汽車專家認為『中國龍』轎車的造型及技術水平已超過了目前歐洲的同級別轎車。通過這一次的安全性公開試驗,我們更加有信心了。因為在安全性能上,中國龍轎車可謂獨具匠心。除了四通道ABS、米其林扁平度寬胎、四門防撞杆,中國龍轎車即使在不配置安全氣囊的情況下,也從設計、配置方面最大限度地保證了駕乘者的安全。吸能縱梁和具有四級吸能構造的轉向管柱,可以極大地減輕車輛在碰撞過程中對駕乘者所產生的傷害;前後盤式制動、斷油保護開關等也都為消費者提供了全方位的主動、被動安全防護。」

  「能不能請郝先生介紹一下,『中國龍轎車』是怎樣的一款車型,有什麼優點,預計售價為多少?」

  「『中國龍』轎車的市場定位是專門為中國人設計的中高檔車型,總長4880毫米,總寬1800毫米,總高1450毫米,整體美觀、大方、協調,車內寬敞舒適,總座位數為5個。轎車設計為4*2前輪驅動,整車整備質量1487公斤,額定功率/轉速為92KW/6000 RPM,制動距離(滿載車速100KM/H)小於50米,時速最高為190公里,百公里油耗為6升。這些技術標準相當於豐田『佳美』、大眾『帕薩特B5』的技術水平。而且,我們的設計師通過控制車型開發總成本、零部件國際招標、提高國產率等辦法,將『中國龍』轎車整車生產成本控制在10萬元以內,與國際著名汽車公司同一檔次車型成本相近;預計市場售價在15-25萬元,比同檔次合資車型便宜30%-50%;今年一季度可進行批量生產,2002年年產量可達4-5萬輛。」

  另一方,郝祖國也在接受記者採訪。

  「在我國,搞汽車有『百億工程』之說,基本上都是國家投資。而我們中國龍汽車集團另闢蹊徑,走自籌資金、借力發展之路。我們這些年來想盡各種辦法,以各種方式,通過國內國外多方面的資金投入,形成了金融資本互助格局,大大降低了投資獎金的成本,比通過銀行借貸進行設備基建投資僅利息每年就少支付6%以上。『中國龍』轎車比國內轎車項目節省投資50%以上,與國外同類車型相比,節省更多。」

  「那請問董事長先生,你們在搞自主車型的研發上有什麼獨到的經驗嗎?」

  「我認為這需要在觀念上實現突破:一是轎車造型不必考究『民族風格』,關鍵是外型設計滿足特定地區的審美觀念,也在世界範圍能夠引起共鳴;二是許多世界知名品牌轎車並不一定由生產廠家所在國設計的,關鍵是是否擁有智慧財產權。也就是說,知名新產品品牌的開發,並不一定非要100%自主開發不可。這一次,我們就是與德國設計公司合作,並由黑一海先生主持車型設計,雙方工程技術人員對車型理念進行大量的溝通,使車型在具有超前性的同時符合中國人的審美標準。在造型的中後期,雙方就系統性能、部件結構、加工工藝進行方案討論,共同進行計算機建模、性能仿真、工程繪圖等工作。經過與國際合作,大大提高了我國設計車型的技術水平……」

  路鳴在秘書的陪同下,興致勃勃地聽著一旁專家為他介紹試驗情況。這時,路鳴的手機突然響了,秘書錢韋杉接起電話後小聲轉告:「路書記,是王局長的電話。」

  路鳴從秘書手中接過電話:「王局長,有什麼事嗎?」

  那邊王亞彬的聲音有些沙啞:「路書記,有個新情況,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吳美珩和他老婆孫小明同時失蹤了!」

  「什麼?失蹤了?」路鳴捂住話筒,看了看周圍的情形,往門邊走去:「你給我說仔細點,到底是怎麼回事?」

  「路書記,你在哪裡?我過去當面匯報吧。」

  「我在中國龍汽車試驗場裡。」

  「好,我馬上過來。」

  半個小時後,路鳴在汽車裡和王亞彬碰了頭,聽了王亞彬的匯報後,路鳴又皺緊了眉頭,剛才在試驗場裡感受到的喜悅因為這個消息全部跑光了,只剩下凝重和憂慮:「一個副廳級的姚少軍失蹤了還沒有找到,又失蹤了一個副廳級的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王局長,對此你有什麼感想?」

  王亞彬黝黑的臉龐閃過一絲尷尬:「路書記,可以肯定的說,姚少軍已經死了。」

  路鳴盯著王亞彬,眯了眯眼:「死了?」

  「根據各種技術手段進行的鑑定結果,T1107次列車上的碎屍就是姚少軍。」

  「那兇手是誰呢?」

  「還沒有找到這個犯罪嫌疑人。」

  路鳴抱著胳膊,陷入沉思:「吳美珩的失蹤又是怎麼回事?這兩者之間有沒有什麼聯繫嗎?」

  王亞彬頓了一下,說道:「我們懷疑吳美珩和姚少軍貪污案有很多瓜葛。我查了會議記錄,那天您為了姚少軍的事召集我們開會,吳美珩正好在場,當初應該是吳美珩向姚少軍透露了風聲,然後再殺人滅口……但這僅僅是我的推理,並沒有掌握任何證據,所以,一直沒有對他採取任何措施。」

  「他已經失蹤了,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根據從機場調查回來的結果,他化名唐韓寒,偽造了所有的假證件,坐上了去W國的航班。雖然他的逃跑可以證明他和姚少軍的案子有關聯,但並不能就此推斷就是他殺了姚少軍。」

  路鳴聽了王亞彬的話有些生氣:「我現在不想聽你們的推斷或猜測,我要最後的結果,你們必須把這個吳美珩給我抓回來,他是這個案子的關鍵!」

  王亞彬為難地看著路鳴:「路書記,目前只能斷定吳美珩是逃到了W國,我們國家和W國還沒有相關的協議,要引渡他回來存在實際困難。另外,在沒有拿到充分的證據以前,公安部的紅色通緝令是不能簽發的。」

  「難道就沒有其它辦法了嗎?」

  「我們正在收集證據,一旦條件成熟,我們可以請國際刑警組織中國國家中心局協助我們把他抓捕歸案。」

  72、誘惑

  遼海製造廠職工醫院婦產科門外,郝設華心神不定地在走廊上來回踱步,兩隻手交叉在一起,不停地磨擦著。時不時地,郝設華會忍不住往遮著白色門帘的病房裡張望……

  魏軼力一出電梯口就看見了郝設華,她緊走兩步,上前招呼:「設華,颯颯還沒檢查完嗎?」

  看到魏軼力,郝設華有些吃驚,臉上露出一副不怎麼樂意見這個人的表情:「大嫂,你怎麼又來了?」

  魏軼力並不在意郝設華非常明顯的反感態度,把一張存摺硬往他手裡塞:「設子,這是我和你哥的一點心意,給弟妹賣點營養品吧。」

  「大嫂,我大哥現在保外就醫,花錢的地方很多,我不能要你們的錢。大嫂,你趕緊回去吧,這裡有我就行了。」郝設華推開魏軼力的手,拒不接收那張存摺。

  魏軼力拿著存摺,不知道該如何處置,感受到周圍人們奇怪的視線,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設子,我現在雖然是元房子企業集團的董事長,但實際上我是代你大哥來找你的。這樣吧,設子,請你允許我把話說完,我說完了,馬上回去!」

  郝設華看了看檢查室,還是沒有什麼動靜,於是有些無奈地說:「好吧,大嫂,你快說吧。」

  魏軼力把存摺往郝設華面前一伸:「這個存摺上有10萬元,是我們公司給你預支的工資。你如果到我們公司來,就是負責技術的副總經理,年薪30萬元。」

  郝設華吃驚得有些合不攏嘴:「30萬?」

  魏軼力看到郝設華驚訝的樣子,有些得意地笑道:「是啊。設子,你同意了?」

  郝設華苦笑:「廠里給我發的工資加獎金才一千多點,大哥大嫂一下子就給我30萬的年薪,平均一個月就是兩萬多,我究竟能幹什麼呀?」

  魏軼力笑了:「說實話,設子,你的價值遠不止30萬呢,你們廠是在埋沒人才啊!」

  一說到自己的廠子,郝設華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脖子也直了起來,他昂著頭,語氣生硬地說道:「現在我們廠已經和美國工廠合資了,我們的情況馬上就會好起來的。」

  魏軼力不屑地輕笑了一下,繼續說道:「還有呢,設子,除了30萬年薪,你還有公司股份,年底能夠分紅,那個數字就不是在幾萬上說話了。另外,公司還會專門為你配一輛車,奧迪,這可是省部級領導的待遇啊!其他的呢,你擁有自己的辦公室和設計小組,除此之外,公司還要給你分一套三室兩廳的房子。」

  郝設華再次張大了嘴:「什麼?三室兩廳的房子?」

  「是啊!設子,三室兩廳,而且還是裝修好的,家具、家電、生活用品也是一應俱全,直接搬進去就能住,用網上現在流行的說法就是『拎包入住』。」

  想想自己那套擁擠不堪的兩居室,郝設華連笑都笑不出來了,更不用說拿出自信來和這樣的條件對抗了,他只能勉強附和了一句:「是嗎?你們鄉鎮企業真牛!」

  檢查室的門帘被掀了起來,吳颯颯笑眯眯地從裡面出來,周身散發著一位準媽媽的光輝,明顯隆起的腹部驕傲地腆著,她一手支著腰,一手撫摩著肚子走過來:「設子……」

  郝設華連忙迎上前去,扶住了妻子,又是焦急又是歡喜地問:「怎麼樣?胎兒正常嗎?」

  吳颯颯一抬頭,看見了魏軼力,微笑著和她打招呼:「大嫂,你怎麼來了啊?」然後又轉身甜蜜地對郝設華說:「大夫說我的胎位特正,嬰兒發育得也很好,沒有任何問題,你就等著當爸爸吧!」

  魏軼力過去十分熱絡地摟住吳颯颯的胳膊:「颯颯,太好了!已經7個月了吧?快生了喲。颯颯,你看你這不是馬上就要坐月子了嗎?我給你和設子送房子鑰匙來了。三室兩廳,120多平,裝修好的,進去就能住!」

  吳颯颯呵呵笑道:「大嫂,你還真給我們家設子送房子啊?我還以為你是跟我開玩笑呢!」

  「颯颯,你大哥是什麼脾氣,你應該知道啊,他什麼時候食過言?」

  吳颯颯聽完魏軼力的話,挑著眉問郝設華:「年薪30萬元,送房子還有車,設子,考慮一下?」

  魏軼力連忙說:「颯颯,剛才設子已經答應了!」

  吳颯颯有些吃驚:「設子,你真的答應了?」

  郝設華表情木然:「沒有呀。」

  「哎,設子,你剛才不是說……」

  「大嫂,我沒有答應你吧?」郝設華說完,便不再理會魏軼力:「颯颯,今天就在外面吃飯吧,你想吃啥?」

  「我想……」

  「颯颯,設子,今天就讓我請你們吃飯吧。」魏軼力立刻轉變了剛才還僵住的表情,挽住吳颯颯往電梯口走:「我有車,想到哪裡都方便,咱們去吃頓好的。」

  「大嫂,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就算我工資低,沒你們有錢,我自己的老婆我還請得起。」郝設華的語氣非常冷淡,魏軼力再次被弄得非常尷尬:「設子,我又沒那個意思,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吳颯颯搡了搡丈夫的胳膊:「設子,大嫂也是一番好意,再說大嫂來一趟也不容易,咱們就一起去吃飯吧。」

  愛妻都說話了,郝設華就不好再犟勁了。魏軼力選了一家比較高檔的酒店,菜全都是由魏軼力點的,聽到她盡點的是些價格昂貴的稀有菜品,郝設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要不是吳颯颯一個勁給他使眼色,他很可能就這樣直接抽身走掉。郝設華雖然不怎麼愛說話,但是自尊心特別強,他心想,大嫂你什麼意思啊?給我們點這麼一桌子山珍海味,不就是為了顯示你財大氣粗嗎?不就是以為我們平時吃不到嗎?我還不稀罕呢。

  吳颯颯雖然與郝設華在一起生活的日子並不長,但是他們性格相似,所以是心心相通的,她最了解自己的丈夫,最能體會到丈夫的心境。

  點完菜後,魏軼力非常客套地說:「謝謝設子給了我這個機會,大嫂請你們吃飯,是大嫂的榮幸,也是我們公司的榮幸。」

  郝設華冷冷地說道:「大嫂,我不是不吃你們的飯,我誰的飯也沒有吃過啊。」

  「我知道,你是看在颯颯的面子上才來吃我這頓飯的。設子呀,不好意思,要不是你攔我,我就請你們去我們遼海最好的酒店吃飯了。這裡的條件一般,頂多算是中等,要是你大哥知道了,肯定會罵我的!」

  吳颯颯知道這話一定會招惹丈夫生氣,連忙接下話:「大嫂,別客氣,我們家設子是從來不到外面吃飯的。今天您請客,設子真的是破例了!」郝設華負氣地喝了一口白開水:「是啊,我在家裡吃飯,心安理得。」魏軼力故意忽略掉郝設華冷淡的態度和帶刺的話語,非常有耐心地繼續勸說:「設子,這俗話說得好,良禽擇木而棲。這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也是天經地義的。是金子就得發光,像你這樣的人才就應該放在更能體現你的價值的地方,不能總是這麼埋沒著,對不對?在我們鄉鎮企業,你的能耐有多大,你的舞台就有多大,絕不會有人束縛你。」「大嫂,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但是不管你說得天花亂墜,我絕對不會離開我們廠。」

  魏軼力苦口婆心地用盡了耐心,卻等來了設子這麼明顯的拒絕,她實在是很窩火:「設子,不是大嫂說你,你說說,你們廠有什麼好?說不定哪一天就倒閉了。」「我們廠是不好。」郝設華很誠懇地說。

  「那你還呆在那裡幹什麼?他們給了你什麼?至今你也就是一個副工程師吧?連什麼職務都沒有!工資低不說,住的房子也那么小,你把我們這麼優秀的弟妹窩在那麼個屁窩窩大的地方,弟妹不覺得委屈,我還替她委屈呢!設子,你不為自己著想總得為颯颯著想吧?你不為颯颯著想,也得為未來的兒子著想吧?設子,你不能這麼自私,只想你自己的事吧?」

  郝設華本來就不善言辭,被魏軼力這麼一通搶白,根本就回不上嘴,只能囁嚅著低聲自語:「我……」魏軼力咬定青山不放鬆,緊跟著又說道:「不瞞你說,你大哥經常為你抱打不平,說我們家設子是遼海製造廠的老黃牛,付出得多,回報幾乎沒有,要是按貢獻,你早就應該當上副廠長了。設子,你大哥也是為你好啊,他全心全意都是替你著想,希望你也能過得好一些,在你們兄弟姐妹幾個里,現在條件最差的就是你了,難道你一點都不覺得對不起颯颯嗎?她可是為了你……」

  吳颯颯感覺魏軼力的話說得有些過了,怕郝設華發火,於是連忙再次做和事佬,把魏軼力的話題岔開:「大嫂,我大哥現在怎麼樣?他身體恢復得還好吧?」「他好得很,自從保外就醫以來,基本上都不出門。整天運籌帷幄在家裡,決勝在千里之外。現在拋頭露面的事基本上都是我和幾個副總們。他說,什麼叫老太爺?現在他就是老太爺。雖然不怎麼出門,可活的跟神仙似的……」

  「掙的都是黑心錢啊!」郝設華冷不丁地來了這麼一句,看來魏軼力之前的話果然是把他給惹毛了,向來好脾氣的人也終於被點著了火,說話一點都不帶客氣了。魏軼力臉色一變:「設子,這話可以讓外人說,你可不能說!你們雖然不是一母同胞,但是你們畢竟是一家人吶!」吳颯颯瞪了丈夫一眼,連忙安撫魏軼力:「大嫂你別介意,設子他不是那個意思!設子,你說是不是啊?」郝設華掙了掙脖子,還想要說些什麼,終究是迫於愛妻的壓力,強忍著把那股子火氣給收了回去,嘴裡極不甘願地咕噥了一句:「是,是……」

  魏軼力非常懂得就梯子下樓,她也馬上緩和了態度,把鑰匙放在郝設華面前:「設子啊,想好了沒有?給,這是新房子的鑰匙,你就收下吧。」

  吳颯颯見郝設華有再次發火的跡象,連忙把鑰匙推回給了魏軼力:「大嫂,要不你先拿著,我們商量一下給你電話,怎麼樣?這畢竟不是小事。」

  「還商量什麼?設子,就這樣定了吧!」

  「不!」郝設華的聲音就象是落在鐵板上的銅錘,錚錚錚的震得魏軼力的耳朵都有些發麻了。魏軼力沉下臉:「設子,你可以不領情。但是,你能不能把不來我們公司的理由說出來,這樣我回去也好給你大哥有個交代!」

  「我是工人的兒子,也是勞動模範的兒子。現在,我不但是工人,而且還是勞動模範。」

  魏軼力嘴角一揚,極其輕蔑地瞅著郝設華:「哦,這就是你的理由?你可真偉大,設子,現在都什麼年頭了?你還這麼傻啊?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一點兒也不開竅啊?」

  郝設華不卑不亢地說道:「大嫂,做人要有原則,我郝設華只求活得堂堂正正,我可不想被人在後面戳脊梁骨,讓家人蒙羞,更不想掙那種昧良心的錢。」魏軼力忽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面前的茶水杯被她碰倒了,水撒了一桌子,淋淋漓漓地往地上滴:「設子,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可是好心好意來幫你的,要讓你成為人上人啊!你怎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呢?」

  郝設華把臉一扭,語氣堅決地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大嫂,你回去告訴大哥,不要再來找我了。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大嫂,你走吧。」「好你個郝設華,你真是油鹽不進,頑固到底了你!不用你趕我,我自己走!」

  看魏軼力被氣得七竅生煙,抓起皮包就出了包廂,吳颯颯連忙挺著大肚子追上去:「哎,大嫂,你別生氣啊,設子他就那脾氣,說話沖了點,可他沒惡意。」

  魏軼力站住,拉起吳颯颯的手:「弟妹,你看看,你看看你們家設子,他這是……他也不能把話說得這麼絕吧?這以後大家還見不見面了?」

  吳颯颯笑眯眯地拍拍魏軼力的手:「大嫂,都是一家人哪能不見面,你和大哥的心意我能理解,要不這樣,你先回去?我回頭再做做他的工作,說不定他就想通了呢。」魏軼力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當下就對吳颯颯感激涕零,捉住她的手說道:「颯颯啊,這事兒就全靠你了,我知道設子就聽你的,你好好地給設子吹吹枕頭風,讓他趕緊醒悟過來!」吳颯颯笑道:「沒問題,我一定會勸他的,你放心吧,大嫂。」

  坐到小轎車上的魏軼力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都是生活在同樣一片藍天下,人的差別就這麼大呢。為什麼都是一個母親帶大的,郝建華和郝設華兄弟二人的性格卻截然相反呢?郝建華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生活一成不變;郝設華則是謹小慎微,總是沉浸在過去拔不出來。很明顯,如今工人階級的黃金歲月早就過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市場經濟,是商品社會,在這個新社會中,比的不再是吃苦耐勞,比的是智慧,比的是財富。如果你踏實肯干,卻得不到應有的經濟報酬,生活很困難,吃、穿、住、用、行都比別人差一大截,就算你是勞模又如何,還不是四處遭受別人的白眼,被人看不起嗎?自己這難道不是為他好嗎?回想剛才郝設華給自己的種種冷落和挖苦,魏軼力氣的七竅生煙,狠狠地一摔車門,一腳油門,小轎車飛快地遠去了。

  送走魏軼力,吳颯颯回到包廂,郝設華的臉還板著沒放下來,顯然是余怒未消。「好了,好了,大嫂已經走了,你現在擺臉色給誰看,難道是給我看嗎?」吳颯颯打趣地說道。「哦,我沒有……」郝設華連忙換上笑臉,湊近妻子:「那……我們繼續吃飯?」

  「當然是繼續吃飯啦,難道要讓這些東西都浪費掉嗎?好貴的呢!」

  「好,好,你儘管吃,今天我請客。」郝設華殷勤地給妻子夾菜,妻子的盤子很快就滿了……

  「好啦,我自己來,你也吃吧,別光看著我啊。」吳颯颯一抬頭,正巧迎上郝設華深情的目光,她撲哧一聲笑了:「傻瓜,有什麼好看的,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醜吧?」「不醜,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美麗,而且現在還透著一股母性的柔情。」郝設華柔聲說道。「你那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吳颯颯也給丈夫夾了一隻大蝦:「嘖嘖,這蝦可真大,你趕緊吃,不然涼了就不好吃了。」

  「你吃吧。」郝設華又把大蝦夾到妻子的盤裡,然後輕輕嘆了口氣,說:「颯颯,你跟著我,是不是覺得特委屈,住在那么小的房子裡,也沒多少機會吃這樣的大蝦,我……」「我說什麼了嗎?」吳颯颯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俏皮地沖丈夫一笑:「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不要試探我。」「那……你也想讓我離開廠子,去大哥他們那裡嗎?」郝設華鼓起勇氣問道。「不,我不會那麼想的。設子,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決不干你的政,我啊,現在就一心一意地準備做個好媽媽,別的我什麼都不想。」說完,吳颯颯摸了摸肚子,那微笑就如花開了一樣。郝設華幾乎是痴迷一樣地看著她:「那……你不想住三室兩廳,120多平的大房子嗎?」「想啊,不過前提是你樂不樂意。」吳颯颯用手指在郝設華的鼻尖上點了點。

  「我不能做那種見利忘義的人,誰給的條件好就給誰干。雖然我們廠效益現在不好,但我是從那裡成長起來的,我不能忘本,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工人,有今天的成就也都是因為遼海製造廠給了我無數的機會。如果換成是20年前我剛進廠的時候,我想大哥大嫂他們一定不會給我這麼高的條件,甚至連問都不會問我一聲。可是當初我在遼海製造廠得到的榮耀感至今還在影響著我,我所得到的遠遠超過了我所付出的,大哥他們或許不能理解,但我真的為自己是一名普通的工人感到自豪。人不能太勢利,好的時候來,不好的時候走,我不能在廠子最困難的時候為了個人私利拍屁股走人,我要和廠子同甘共苦、共創未來。況且現在我們廠已經有了很大的轉機,我也想乘著這個機會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自己親手創造的價值,我會拿得心安理得,那些別人給予的東西只會讓我感到羞恥!我很想跟大哥和大嫂這樣講,賺多少錢還是當多大的官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沒有真正的做事,你的內心有沒有真正獲得發自內心的滿足和喜悅,人的價值並不是用錢和職位來衡量的。颯颯,你能理解我的想法嗎?」

  「我理解,我當然理解!我還不知道你嗎,我就知道你不會去,如果你真的答應了大嫂,我才會不理解呢。」吳颯颯的眼裡閃動著光芒,她被自己丈夫的話感動了:「設子,你放心,我永遠都站在你這邊,支持你!」「謝謝你,颯颯。」郝設華激動地擁住了自己美麗的妻子。「你不用謝我,我同樣也為自己有這樣的丈夫感到自豪。」颯颯幸福地靠在丈夫肩上:「我們的孩子一定也會為他有這樣一個偉大的父親而感到驕傲!」

  郝設華並不是不清楚這個世界已經徹底變了,人們凡事開始講經濟利益,而不是無私奉獻了,如果你不計回報地踏實肯干,就會有人說你傻。他只是習慣於一條直線地走下去,這就形成了一種慣性,怎麼也停不下來。他對生活的要求並不高,所以他不會羨慕別人的大房子,也不會羨慕別人的豪車,更不會羨慕別人吃香喝辣、穿金戴銀。然而,現在他不是一個人了,他也有了牽掛,他唯一擔心的就是妻子吳颯颯對現在的生活不滿。如果妻子不甘於清貧,想要讓物質生活變得更豐富一些,他是願意作出改變的,因為他太愛她了,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哪怕是自己不喜歡的事。今天,趁著這個機會把話說開後,妻子吳颯颯竟然能理解他、支持他,堅決地站在他這一邊,這令郝設華很開心,十分開心,非常開心!郝設華感覺上天對自己真是太好了,能讓自己娶到這麼一位美麗、大方而又善解人意的妻子。

  夫妻之間也需要相互尊重,看重另一半所看重的,懂得成全另一半,才會讓夫妻關係越來越和諧。

  73、圍堵政府大門

  一大早,遼海市政府大門就被一群農民圍了個水泄不通,那些開車來上班的政府官員見勢不妙,只好繞道而行,怕直接開過去會被情緒激動的農民給砸了。這些天不亮就來堵門的農民手中打著各種條幅,有的還把條幅直接掛在了大門外的圍欄上,騎自行車上班的市民在經過時紛紛下來觀看,就見那些條幅上寫著:「我們要吃飯,把土地還給我們!」「請政府為我們農民說句公道話!」等等的字樣,市民對此議論紛紛:「又是農民問題啊……」「政府這下又要頭疼了……」

  最頭疼的應該是王立,作為一市之長,他就是遼海市最大的當家人,出了什麼事第一個找的就是他,外面請願的農民張口就是「讓市長出來!」「我們要和市長說話!」

  王立張望著窗外的情形,一邊咂著舌頭,一邊抱著電話給那邊叫苦,「路書記,你看這……」

  「王市長,不管是什麼樣的情況,你都不能讓公安局抓人!這是原則!」

  「可是,他們要是不走的話,就麻煩了!」王立叫苦不迭,怎麼偏偏就選了今天呢,哪天來鬧也行啊,今天這不是擺明了給他難堪嗎?要是這些人還不走,等一會兒外賓來了,不是要他這個市長丟大人嗎?可路鳴那邊又不准他動人,真叫他左右為難,只剩下捶牆的份兒了。

  「今天上午市政府要接待英國MM政府代表團,你是怕影響這個嗎?」

  「是啊!這些人太可惡了,他們一定是得到了消息,知道這件事兒,所以才特意來的,目的就是逼我就範。」

  「現在是早晨七點過一刻,離上班時間還有近一個半小時,離英國客人的到訪還有近三個小時,時間應該還來得及……」

  「路書記,我們應該馬上採取措施!」

  「王市長,別著急,你把來龍去脈對我說一說,我們再商量一下。」

  市政府信訪辦景雨天主任站在門廳里,扯著嗓子給公安局長王亞彬打電話:「王局長,這些人都無法無天了,你趕緊帶人過來,形勢馬上就失控了!」

  「景主任,王市長正在給路書記匯報呢,你先頂一陣,我馬上就來!」

  「王局長,你先過來把帶頭鬧事的抓起來,來個殺一儆百!」

  「景主任,沒有領導的指示,我不能隨便抓人!」

  「王局長,這都啥時候了,你怎麼說這樣的話?過去下崗工人鬧事,你可沒有少抓人啊?」

  「這是兩碼事!那次下崗工人鬧事,有領導的指示,今天情況特殊,要是出了問題,我可擔不了這個責任。」

  「王局長,路書記肯定會下令讓你抓人的!你要不信,你就等著瞧吧!」

  掛了電話,景雨天氣不打一處來,他幾步跨出門外,掐腰站在人群前,「鄉親們,你們這樣做是違法的,趕緊回去吧。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我們不回去,我們連土地都沒有了!我們還回去幹什麼?等著餓死啊!」

  「就是,割了腦袋不過碗大的疤,你嚇唬我們,不好使!」

  農民們並不買他的帳,紛紛叫嚷著,還把隊伍往前推進了一米。

  被農民的氣勢所壓,景雨天往後退了幾步,抖著手指著那些叫嚷的人說:「公安局派的人馬上就要來了,你們都想進去嗎?」

  「是啊,我們都想進去!你說對啦!」

  「對!要進去我們都進去!要進去我們都進去……」

  好幾個叫嚷最厲害的莊稼漢衝進大門,向景雨天圍了過去。

  景雨天嚇得連連後退:「你們這是幹什麼?真的想造反嗎?」

  「我們不想造反,我們就是想見市長,你馬上讓他出來見我們!」

  「你要是不把市長叫出來,我們就拿你開刀!」

  景雨天見勢不妙,趕緊掙脫包圍,往辦公大樓跑。幾個莊稼漢想追,但被保安人員攔下了,保安人員很客氣:「鄉親們,我們也是混口飯吃,不能再往裡了,再往裡我們的飯碗就砸了。」幾個莊稼漢被保安人員重新勸出了大門。在大門關上時,景雨天似乎又有點有恃無恐了,氣咻咻地對著那群農民大喊:「好,你們等著瞧!」

  「等著就等著!你們有本事就把我們全都抓進去!」

  「你們這些草包幹部,就知道抓人嗎?」

  「你們抓吧,你們敢抓人,我們就到省里、中央去告你們!」

  景雨天眼看場面越來越難控制,無可奈何地嘆息:「王市長,你到底請示完了沒有啊?你再不下命令,這政府大門就得給人家砸了啊……」

  樓上的市長辦公室里,王立還在給路鳴匯報情況。

  「前些年,由於各種攤派和一系列的不合理負擔,農民覺著種地根本不划算,辛辛苦苦一年下來,交完國家的,留完集體的,七折八扣後,大多數農戶就只剩下個口糧了。來年種地,買化肥還得貸款……」

  「所以,農民就不願意種地了?」路鳴問。

  「是啊。總不能讓土地荒蕪吧?所以,各個縣政府就號召有條件的農戶出來整體承包土地。農戶承包土地沒有錢啊,怎麼辦呢?」

  「不交承包費顯然是不行,因為村上的借款沒有辦法還,對嗎?」

  「對!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城裡人見整體承包土地有利可圖,就以農村親戚朋友的名義承包了土地。」

  「這種情況政府知道嗎?」

  「當然知道啊!但為了調動這些人的積極性,把所有的土地承包出去,政府也就睜一眼閉一眼,默認了這種做法。」

  「整體承包土地有利可圖?王市長,這是為什麼?」

  「政府規定,凡是整體承包土地者,政府不但給予一定的經濟補償,還可以免費承包荒地、山坡地植樹造林,同時,政府按退耕還林政策給予補貼……」

  「如果是這樣,他們確實是有利可圖啊!王市長,我全明白了。」

  「書記,抓人嗎?」

  「王市長,你怎麼老想著抓人,你糊塗啊!你們過去就是這麼對待上訪老百姓的嗎?」

  「是啊,前些年下崗工人鬧事的時候……」

  「王市長,別說了!我們都立刻到市政府門口!」

  「這可不行!他們都是些莊稼地里的莽漢,鬧起事來可沒個輕重,要是……書記,這是很危險的!」

  「王市長,我們都號稱是老百姓的父母官。既然是父母官,就得為老百姓著想。我怕什麼?你要是怕,我就一個人去!」

  「啊,書記,我和你一起去!」

  書記都上了,市長還有什麼話說。王立從心裡往外地佩服路鳴這種迎著問題上的精神。因為總是迎著問題上,所以才能得到第一手的信息,所以才能抓住問題的核心,所以才能對症下藥地制定出相應的政策,這也許就是路鳴成功的秘訣吧。

  突然之間,還在想往政府大樓里沖的農民安靜了,景雨天四下張望著問:「王局長來了?」

  「王局長沒來,是更重要的人來了。」王立大步走出大門:「鄉親們,我是王立,就是你們要找的市長!」

  「啊,市長真的來了!」農民中有人驚呼。

  「是啊!不但市長來了,而且我這個市委書記也來了!」路鳴在人群後,用他那洪亮而渾厚的男中音說道。

  農民們一下子都轉過身去,將視線聚集在這個身材魁偉、氣宇軒昂,態度既溫和又威嚴的男子身上。

  「鄉親們,我是市委書記路鳴,你們認識我嗎?」路鳴站在人群中,大聲問。

  「認……認識,我們在電視裡見……見過……」

  「可了不得了,連市委書記都來了。」

  農民們都用充滿了好奇和景仰的眼神看著路鳴。

  「鄉親們,我和你們商量個事兒,怎麼樣?」路鳴掃了一眼所有在場的人,親切地問道。

  「路書記,你這麼好說話啊?」一個上了歲數的老農站在最靠近路鳴的地方,這樣問。

  路鳴笑了:「怎麼?他們不好說話嗎?」

  「就是。他還要抓我們呢!」老農一甩手,指向了景雨天,把景雨天驚了一身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路鳴呵呵一笑:「鄉親們,你們是來找市長談話的對吧?你們有什麼問題政府都會給你們解決,但也要講究方式方法對不對?這樣好不好?我以一個市委書記的名義向你們保證!你們的事情,我這個市委書記管定了!」

  「路書記,你真的要管我們?」

  「你真的要把土地還給我們?」人群里不斷有人發出疑問。

  「路書記剛才不是向你們作出保證了嗎?你們連市委書記都不相信嗎?」王立站在路鳴旁邊沉著臉問。

  「相信,相信……」

  「就是,路書記,我們相信你!」帶頭的那個老農聲音最大,也最具震懾力,當即,後面就再沒聲了。

  「好!既然你們相信我,你們馬上派30個代表跟我到市政府會議室去談。其他人請轉移一個地方,好不好?因為,你們圍堵政府大門的行為確實是違法的!」

  「路書記,我們聽你的!」

  「路書記,你不會把我們派去的人抓起來吧?」

  王立生氣地斥責道:「真是混帳話,路書記把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怎麼會抓你們呢?」

  「市長,我們相信你們!我這就讓他們回去!」老農說著回身去交代了幾句什麼,就見農民們開始分成兩撥,多數的那一撥收起了條幅,往四面散開了去,剩下的幾十餘人跟著路鳴他們進了政府大樓。

  所有人在會議室里坐好了,不習慣開會的農民還在議論紛紛,發出嗡嗡之聲。路鳴也並不介意,將麥克風調整了一下,開始說道:「鄉親們,你們不要打斷我,我先給你們說一說你們的土地問題,之後,我再請你們說,好不好?」

  「好……」農民代表們答應了後,還使勁地鼓掌,等掌聲停下,他們也都安靜了。

  「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們,你們當時把土地包出去的時候,是經過你們的申請,政府同意後才簽訂合同的,黑紙白字,是沒法抵賴的。從這一點上看,政府是沒有過錯的!你們就是把官司打到省里、中央,也是打不贏的。因為,你們已經經過法律程序,把你們賴以生存的土地承包給了別人。」

  市委書記說的都是實情,所以鄉親們一下子緊張起來了……

  「當然了,這也不能全怪你們!」路鳴一字一頓的說:「你們那個時候不想種地是有原因的,化肥漲價、種子漲價、農機具漲價,一切都漲價了,而且漲幅非常的大!就拿磷酸二氫銨來說吧,就是我們常說的『磷二銨』,其價格翻了近三番。而我們生產出的糧食呢,價倒是漲了,不過只漲了一點點,也就幾毛錢。俗話說得好,一年的莊稼兩年苦,我們辛辛苦苦了兩年時間,打下的糧食賣掉後,還沒有支出的多。所以,這就極大地挫傷了我們大家種地的積極性。由此,我們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才把土地承包了出去!大家說,是不是這樣的情況啊?」

  「就是這樣!」

  「路書記你說得太好了!」

  「對啊,你說說……」

  路鳴抬了抬手,讓大家停止喧譁,然後繼續說道:「大家當然沒有想到,黨中央國務院會出台減免農業稅的政策,會出台退耕還林的政策,會出台一系列的支持我們農民種地的政策。大家說,是不是這樣啊?黨中央國務院一系列鼓勵我們農民種地的政策出台了,糧食、農副產品的價格也在不斷地提高,農業稅徹底免除了,這費那費的也沒有了,現在一算帳,天吶!這種地不但有利可圖,而且利還不小呢!大家說,是不是這樣啊?鑑於這種情況,大家就想把地收回,這才來政府鬧,對不對呀?說到這裡,我可以直截了當的告訴你們,你們今天的舉動非常非常的不合適,說明白點,你們圍攻政府機關,已經觸犯法律了!可是,你們因為不懂法,所以才稀里糊塗地違反了國家的法律。俗話說,無知者無罪,所以,我們不追究你們今天的責任。不追究你們的責任,不等於你們做得對,你們今天的做法是非常錯誤的!大家知道了沒有?」

  眾農民異口同聲地說「知道了」,然後還熱烈地鼓掌,王立等旁聽的政府官員們也都佩服地朝路鳴點頭。

  「好,大家知道了就好!現在,我給大家表個態,你們的事情我們政府不但要管,而且要管好!這怎麼個管法呢?人家承包了你的地不假,可是人家是通過政府同意和你簽訂了合同的啊,別說你們告狀告不贏,就是我這個市委書記,也給你們要不回地來!怎麼辦呢?辦法還是有的!什麼辦法呢?這個辦法我這個市委書記不能說,他這個市長也不能說,那麼,誰能說呢?還是你們能說!一句話,你們的命運就掌握著你們自己手裡!」

  「路書記,你的話是什麼意思?我們聽不懂啊!」

  「是啊,路書記……」

  不光幾十個農民聽不懂,就連王立等人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清頭腦,紛紛看向路鳴,等著路鳴揭穿謎底。

  路鳴只是微微一笑,並不開口。

  74、這就是愛

  執著的海浪一層又一層地向著沙灘湧來,直到耗盡了最後一點力氣,泛起了白色的泡沫。海水不斷地,一遍又一遍地沖刷著海灘,發出輕柔而又有規律的「嘩……嘩……嘩」的聲音。蔚藍的天幕下,不時有三兩隻海鷗凌空飛過,它們有時漂浮在水面上,有時蜻蜓點水般地從海面一掠而過,發出空靈而悠遠的「嘔」聲。遠處,藍天與碧海的交界處,一艘捕魚船在人們的視線里時隱時現,正應了范仲淹的那句詩:「君看一葉舟,出沒風波里」。

  「勞模之家」的一片嶄新的別墅在陽光下分外耀眼,每一棟小別墅都充分地沐浴在清風朗日之下。就在最邊上的那棟別墅里,海風輕輕穿過開滿鮮花的院子,通過細小的縫隙,鑽進寬敞明亮的落地窗,撩起窗邊的白紗簾。那紗簾,有一下沒一下地晃動著。

  章小鳳靠在床邊,拉著駱子的手,輕輕撫摸。除了她對著駱子的偶偶低語,以及從客廳里傳來的掛鍾滴答的輕響外,屋子裡再也沒有其他的響動。樓外面有幾個孩子在花園裡嬉鬧,不時地傳來肆無忌憚的尖叫和歡笑。駱子睡得很安穩,身體雖然每天都會經過仔細地清洗,但這依然無法阻止它的日漸枯萎,看上去就像包在被單里的一枝老樹杆。被握在章小鳳手中的那隻手,形同枯槁,瘦得只剩下一張皮了,手上的靜脈血管很清晰地突出著。章小鳳轉開臉去,抹掉臉上的淚漬,儘管駱子看不見,她也不想當著他的面落淚。

  章小鳳絮叨起了最近的家長里短:「駱子哥,我告訴你,我們的孫子立京和慧思終於結婚了,婚禮那天真熱鬧啊!哈哈哈……可惜的是,你沒有參加上。不過不要緊,我和老郝都去了,我慢慢地跟你說……咹……駱子哥,我孫子媳婦慧思你該知道吧?哈哈哈……她和立京在日本一塊兒上的學。噢,忘了告訴你,她是我大哥黑一海的孫女,就是郝建華的閨女,這下你知道了吧?哈哈哈……駱子哥,哈哈哈……慧思長的可漂亮了!跟她的日本奶奶長的是一模一樣啊!哈哈哈……

  「駱子哥,你不知道吧?我這個孫子的脾氣,尤其是那個愛管閒事的毛病,和年輕時的我、你、他爺爺,是一樣一樣的啊!要不是立京這個剛直不阿、敢想敢幹的脾氣,殺害你的兇手還抓不出來呢!」

  突然,駱子的眼皮輕輕地動了一下,章小鳳因為說得太投入,所以並沒有察覺到。她繼續自顧自地說著話:「駱子哥,你知道殺害你的兇手是誰嗎?就是那個該千刀萬剮的姚少軍啊……」

  突然間,駱子毫無徵兆地在章小鳳眼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章小鳳一扭頭,正巧與駱子的眼光對上。由於太吃驚,章小鳳半天沒反應過來,嘴巴張了半天才驚呼道:「哎呀,駱子哥,你醒了……你醒了啊!」

  駱子像是剛剛睡醒了一樣,意識還有些朦朧,他眼光游移地看著章小鳳,喃喃地問:「小……小鳳……我……我這是在……在……哪兒呀……」

  75、駱子的命運

  「路書記,你說農民的命運掌握在他們自己手裡,是什麼意思?」在晚上的專題會議上,市長王立這樣問路鳴。

  「今天我請來了司法局潘局長,還有法院的崔院長以及遼海大學的法律專家們,你這個問題請教他們好了。」路鳴指著他們,笑眯眯地對王立說道。

  「各位專家,農民上訪的事兒讓路書記輕描淡寫地就這麼打發了,但這只是緩兵之計,這接下來應該怎麼辦?請大家各抒己見,幫助政府解決這個難題。」王立故意把話說得很重,但路鳴聽了依然微笑不語,只是靠在椅背上,看著他們。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我們要搞清楚承包土地大戶和村民們簽訂的合同是不是合法有效?」市中級人民法院院長崔智友首先發言。

  市司法局局長潘建偉說道:「我已經把合同調來研究了,沒有一點兒問題。」

  王立似乎有些明白了:「就是說,合同書本身沒有問題,是嗎?」

  潘建偉點點頭:「是的,王市長。」

  崔智友向王立發問:「我們動員承包大戶把土地交出來不行嗎?」

  「恐怕不行,這些大戶們已經在土地上投入了不少資金,現在已經開始見效益了。」

  會議正在進行著,秘書錢韋杉進來在路鳴的耳邊說了句什麼,路鳴站了起來:「王市長,你們繼續討論,我出去一下。」

  路鳴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正等著的郝一湖連忙從沙發上站起來,有些拘謹地向路鳴點點頭:「路書記……」

  由於父輩的關係,路鳴一直都把郝一湖當作自己的長輩看待,而郝一湖雖然曾經救過路鳴的父親不止一命,但這個善良憨厚的老實人卻從來沒有想過利用這層關係為自己謀取過什麼,甚至他一直謹守著自己的本分,和路一辛一家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雖然他不善言辭,給人的感覺似乎還有點冷淡,但了解他的人都非常清楚他的性情,他是那種會讓感情細水常流的人,就比如說他很少來路鳴辦公的地方,好不容易來一趟,也一定只是「想來看看」而已。這種沉默而又細膩的關懷,總是能給予人心最柔軟的溫暖。

  路鳴不會為郝一湖的到來感到驚訝,卻一定會為之感動。他對郝一湖的親切感甚至超過了自己的父親,因為在他的記憶里,小時候陪著自己玩耍的大部分時間都是這位「厲害」的叔叔,儘管這位叔叔在人前顯得木衲又靦腆,實際上他非常能幹,不僅會利用各種廢品廢料製作玩具,還能講很多離奇古怪的故事,在路鳴的童年裡,最高大也最清晰的影子就是這位郝叔叔。為此他常在別的小朋友面前自豪地誇耀「這是我郝叔叔做的!」「這也是我郝叔叔講的!」,小朋友們因此都非常羨慕他有這麼一位心靈手巧的「好叔叔」。

  「郝叔叔。」

  路鳴握住郝一湖的手,這雙曾經牽著自己走過無數快樂時光的厚實大手,而今已經有些蒼老枯萎,但依然寬大而溫暖。

  「你快坐,我給你泡茶。」

  郝一湖扯著路鳴,不讓他去倒水:「路書記,你別忙了,我一會兒就走,我只是來跟你說一聲,你駱子叔他醒了。」

  「真的?太好了!」路鳴非常驚訝,幾個月前,由於章小鳳的堅持,一定要把駱子帶回家去照料,王立徵詢過他的意見後同意了,醫院方面也為此每星期都派人過去檢查、治療。由於駱子昏迷了將近三個月時間,路鳴問過醫生這種情況會有什麼結果,醫生說除非奇蹟出現,否則駱子不會再醒來,很可能就會變成「植物人」。

  「什麼時候的事?」

  「已經一個星期了,他醒來的那天早上,我出去買菜,留小鳳看家。等我回家的時候,一開門小鳳就拉住我的手一個勁地笑,然後跟我說駱子醒了。我進去一看,真的,駱子哥他還認得我是誰,也出聲跟我打了招呼。幾個月了第一次聽他出聲,把我給歡喜得,都不知道說啥好了。」

  「莫非真的奇蹟發生了?」路鳴驚嘆道:「有沒有通知醫院的人過去看看?」

  「已經通知了,醫院也過來人看過了,說醒來就沒啥事了,除了繼續打點滴補充營養,也可以吃點清淡的飯了,身體啥的都沒問題,就是……」

  「就是什麼?」

  「駱子哥好像又犯病了。他一見大夫就慌了,死活不讓人到跟前去,後來是小鳳好說歹說他才同意讓檢查了。大夫跟我說,駱子哥有可能是大腦受到了衝擊後,出現的部分記憶丟失和神經錯亂的情況。他以前就有那個病,這一次恐怕是舊病復發。我看他的樣子,比以前還要瘋得厲害,現在只准小鳳靠近,我進屋子去他都要鬧騰。」

  「唉,怎麼這樣呢?駱子叔真是命運多舛啊!……那,能不能暫時把駱子叔送回醫院治療?」

  「他那個樣子能送到哪裡去啊?大夫也是這麼說了,可小鳳死活不答應,小鳳還說駱子根本沒病,唉,那也是,駱子哥在她面前就跟好人一樣,吃飯說話啥問題都沒有,可她一走開就不行了,就開始鬧了。」

  「阿姨的脾氣我也知道,她肯定不會答應……可是,駱子叔這樣會影響到你們的正常生活吧?要不,先送去精神病醫院?」

  「那可不行!」郝一湖有些著急地一口否決:「要是送去精神病院,小鳳她一定跟我急。其實也不會影響到什麼,反正我們兩個都在家,輪換著來還是能照顧過來的。路書記,我今天來,也就是跟你說一下這事,你別操心了,只要駱子哥醒了就沒事了,唉,這幾個月小鳳她都……啥也不說了,醒了就好了。」

  「啊,是啊,醒了就好了。」路鳴也跟著說道。

  「那,路書記你忙,我就回去了。」

  「我讓司機小王開車送你。」

  「不用了,我坐公交車方便。」郝一湖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走了兩步看路鳴跟著,就停了下來:「路書記,你不用送了。前些日子聽祖國說,你總是加班加點的,連個囫圇覺都沒睡過。工作忙一點沒關係,可是要注意身體,細水才能長流啊!你看你章阿姨就是前車之鑑,她現在老後悔了,說要是當年不那麼拼命,現在她還能在工廠里拿焊槍呢。你章阿姨讓我捎話,說你不僅要管好一個遼海市,也要管好自己的身體。」

  「郝叔叔,我會注意的。謝謝你和章阿姨……」路鳴的眼睛有些發熱,他握著郝一湖的手,堅持要送到樓下。

  「唉,你看,這……我自己走就好了,不用麻煩人家了。」郝一湖被送到路鳴的專用小車前,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搓著手。

  「郝叔叔,這樣我才放心,你這麼大年紀了,去擠公交車我不放心。」

  「是啊,大爺你就別跟我們書記客氣了,我送你回去,順便還能給書記他們買盒飯。樓上還在開會呢,一時半會兒停不了!」司機小王把郝一湖往車裡拽,年輕人手腳麻利,嘴也快,一不小心就跑出了抱怨。

  「啊?書記他們還沒有吃晚飯?」

  路鳴瞪了司機小王一眼,顯然是怪他多話:「我們吃工作餐,所以晚點。郝叔叔,我們這可是從黑一海先生那裡學來的寶貴經驗呀。」

  「哦……」郝一湖不再說什麼,坐到車裡,路鳴把車門關上,吩咐司機把車開慢點。

  「郝叔叔,代我問章阿姨和駱子叔好。等我有空了就去看你們。」

  「好啊,你有空來家坐坐,我給你做點可口的飯菜,不要老是吃工作餐,沒營養。」郝一湖有些痛惜地說道。

  「大爺,工作餐雖然簡單就是營養豐富,你放心啦!」司機小王不記教訓,又快人快語地接下了話茬。

  「這我就放心了,可是,也得換換口味呀。」郝一湖說。

  路鳴苦笑:「小王,趕緊開車吧。」

  「書記你放心,我保證把大爺安全送到家!盒飯,哦不,是工作餐我也會準時給你們買回來!」司機小王說著把車滑出了大門。

  「你們書記真的經常吃盒飯,哦不,工作餐嗎?」眼看著路鳴的身影消失在政府大樓里,郝一湖問司機小王。

  「哈,大爺,正常情況下是這樣啦。不過,路書記經常都是廢寢忘食,有時候連工作餐都免了!」司機小王笑著說道:「所以啊,我常常是一個人吃兩份,唉,雖然味道不差,可是也架不住天天吃啊,對了,上次是大爺你給路書記送來的紅燒雞肉吧?路書記急著出門,沒顧上吃,都讓我們在秘書室里給瓜分了,那可真好吃啊!」

  「喜歡的話我還送來。」郝一湖溫和地笑了:「可是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

  「啥事大爺你說!」

  「你們得給路書記留點。」

  「哈哈,沒問題,上次的紅燒雞肉錢秘書就給路書記留了一個雞腿呢。」

  郝一湖搖搖頭:「路書記這樣工作下去可不行啊,身體會吃不消的。」

  「可不是嘛!可是路書記說,他沒辦法讓自己不忙,因為他每天一抬頭,就會從辦公室的窗口看見城西區的那三根大煙囪,那三根大煙囪就好比是三把劍,時時刻刻扎在他心裡,讓他吃不下飯、睡不著覺。路書記把遼海都裝在他的心裡了啊,他當然會吃不香睡不好,城西區現在的樣子讓誰看了都不好受啊!」

  「我知道……路書記……唉……真是難為他了。」郝一湖喃喃地說道。

  「虧我們有這麼一個好書記啊,可惡的是那些眼看廠子都要跨了,還使勁往自己口袋裡撈的混蛋,根本就不管工人的死活,要是我啊,准把他們拉出去槍斃了!」司機小王咬牙切齒地說道。

  「領導不好當啊,路書記也有他的難處哩。」

  「不過我看好咱們路書記,他一定能讓遼海徹底改變的!」司機小王說著,沖郝一湖燦爛一笑:「大爺,您要常來看我們書記啊,您每次來,書記他都非常高興。」

  「啊?不會吧,我還怕打攪到他的工作呢。」

  「沒那回事兒!大爺,路書記的父母都去世了,您就是他的親人長輩,您不來看他還有誰來啊?您多關心關心我們路書記,就是幫了咱遼海人的大忙了!」

  「你這後生真會說話。」郝一湖笑道。

  「那是當然,我就憑這張嘴,錢秘書才把我安排給路書記當司機,我的任務就是給書記逗樂子,緩解書記緊張的神經。」

  「好,好,讓路書記多笑一點好啊。」

  「得,我那點本事也就圖一傻樂。等遼海大變樣了,路書記才會真正笑得歡啊!」

  76、重出江湖

  郝一湖回到家,正巧趕上章小鳳和駱子準備出門。郝一湖好奇地問:「你們這是要去幹啥?駱子哥剛醒過來,還沒恢復元氣呢,小鳳,得讓駱子哥好好在家休息,最好少出點門。」

  章小鳳回答道:「你當我不知道這個道理啊,但是沒辦法,救場如救火。有人來請駱子哥,你忘了那個駱子茶館啦?他們一聽說駱子哥醒了,就馬上打電話過來,請駱子哥回去說快板,還說如果駱子哥再不去,茶館就要關門了。」

  「瞧你說的,有那麼嚴重嗎?」郝一湖呵呵地笑道。

  「你別小看駱子哥啊,那個茶館基本上就是靠駱子哥的名聲哩,不然咋叫駱子茶館呢,駱子茶館要是沒有了駱子,那還能叫這個名字嗎?那不是掛羊頭賣狗肉嗎?」章小鳳振振有辭地反駁著郝一湖,那樣子自豪得像是被邀請的人是她一樣。

  「那我也跟你們一塊兒去。」郝一湖也來了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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