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職場無情(1)
2024-09-21 19:17:43
作者: 陳玉福
路鳴和郝祖國從韓國凱旋,受到了熱烈的歡迎,王立帶著一幫市上領導專門到機場來迎接他們。一見路鳴,市領導們就圍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表示著祝賀。
「路書記,你這次韓國之行成效顯著啊!」市政協魏主席說。
路鳴興致也很高,此行確實如他所說的是成效顯著:「是啊,比預期的還要好啊。我們不但和崔氏集團簽訂了合作合同,而且和現代汽車、AT電腦等六家大公司也簽訂了招商引資合同!」
「路書記啊,你這個上門招商的辦法就是好。這一上門,我們遼海市招商引資工作的局面就徹底打開了!」
路鳴轉身拉出郝祖國,笑道:「這個上門招商的辦法不是我的專利,是祖國同志對我們遼海市的一大貢獻啊!」
郝祖國連忙說道:「路書記過獎了,沒有你的正確領導,我也是想不出這樣的好辦法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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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書記,你就不要謙虛了,別的不說,就拿我們的工業園來說吧,當年因為有一些別有用心的人亂告狀,使工業園建設停滯了10年,我們大家都以為工業園就此荒廢了,可您一回來,工業園又馬上煥發了生機,不但原有項目恢復了,而且還引進了更多的新項目,規模成倍擴大。路書記,你實在太偉大了!」魏主席繼續誇讚道。
王立聽了此話哈哈大笑:「路書記,魏主席說了句真話,你真的很偉大!」
吳美珩也夾雜在來迎接的人里,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說道:「是啊,各位領導說的都是真心話,我們遼海市如果沒有路書記的話,別的都不說了,就下崗職工再就業一項工作,就難於上青天了!這兩年在你的領導下,我們市裡的各項工作都有了很大的進展!路書記簡直就是我們遼海下崗工人的救命菩薩啊!」吳美珩平時吹捧領導慣了,一張口就是一套一套的。
魏主席頗為誇張地舞動著兩條眉毛說道:「說的是啊!現在,我們有兩項工作非常出色。一是我們市的下崗職工再就業工作,走到了全國的最前面。現在,我們不但基本上安排了全部的下崗工人,而且我們還建設了『勞模之家』和『工人新村』。我們的勞動模範已經搬到別墅區里去了,下一步馬上讓下崗工人和工人無房戶住進『工人新村』,同志們啊,這又是大功一件啊!」
「現在,路書記又把招商引資工作的局面徹底打開了,有了充足的資金,咱們的工業園就如同插上了一對翅膀啊,離騰飛的日子不遠了。今後,我們的日子就越來越好啦!」吳美珩接在魏主席之後慷慨激昂地說道,他顯得很激動、很振奮,甚至說話的時候整個身子都在激烈地抖動。吳美珩的表演天賦真可謂一流,心裡明明裝著憤恨和詛咒,但嘴上說的卻全是讚美,而且表情還極其到位,比真的都真。
郝祖國望著這個恬不知恥的人在心裡說道:這個王八蛋可以直接改行去做演員,這樣的表演水平,成為影帝也不是沒有可能。
郝祖國自從和孫小明分手之後,就再也沒有去找過她,但他還是從別人那裡多多少少地聽說了一些她的情況。郝祖國知道,這個正在天花亂墜地吹捧路鳴的人是孫小明的丈夫。所以,郝祖國很留意地注視了吳美珩一會兒,心頭突然湧上一股複雜的滋味。孫小明怎麼會嫁給這麼一個人呢?如此虛偽地吹捧別人,說出如此肉麻的話竟然一點都不臉紅,一看就是一個特別能在官場「混」的那種人,油滑,世故,對任何人都是一副笑臉,嘴裡說出的話比蜜還甜,但如果你放鬆了警惕,他隨時都有可能狠狠地咬你一口。和這樣一個人生活在一起,孫小明會幸福嗎?
郝祖國輕輕地哼了一聲,很不屑地掉轉開視線,輕聲對路鳴說道:「路書記,你這一路可是被風吹著在走啊。」
路鳴笑道:「郝祖國同志,你這話是啥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很佩服你對拍馬屁者的承受能力。」郝祖國也笑著在路鳴耳邊低聲說道。
路鳴聽了,會意地大笑不止。旁邊站著的一眾領導雖然根本不知道他們兩個因何發笑,但大領導笑了,他們也不能愣著,也都隨著笑,但他們那哪叫笑啊,完全屬於皮笑肉不笑,別人看了,都替他們感到難受。
路鳴和郝祖國直接被拉到了遼海賓館,路鳴問這是要幹啥?王立說要給他們兩個大功臣接風洗塵。
「你們名堂還真多啊!」路鳴無奈地說。
郝祖國有些為難:「路書記,王市長,我就不去了,我還得回公司。沒動身回國之前,我秘書都給我打過好幾個電話了,事太多,都等著我拍板呢。」
「祖國啊,這怎麼行?我們給你們接風,你不參加怎麼行?」王立攔住郝祖國不讓他走。
「抱歉,王市長,我必須得回去,不趕緊回去,我實在是放心不下啊!」
「祖國,說實話,我也不想讓你參加。可是,省委孟書記要來看看我們大家哩。」
郝祖國無奈地嘆了口氣:「要不這樣,我到吃飯的時候再來?」
「路書記,您看這……」
「祖國,你先回去處理你那邊的事,但吃飯的時候一定要來,不然孟書記那邊我也不好交代。」路鳴知道郝祖國非常討厭官場的應酬,也就順勢給他放了行。
「好的。」郝祖國向路鳴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63、中國心遼海情
郝祖國回公司後馬上召集董事會,讓工業園工程部更改原來的計劃:「從現在起,你們馬上把全部財力、物力,都給我集中到中國龍工業園的『五通一平』上!」
「好的,我們馬上按照董事長的思路調整我們的工作方向。」
「糾正一下,是按照我們和韓國方面的合同內容調整我們目前的工作方向。」郝祖國強調。
一位副總裁在會後問郝祖國:「董事長,晚上我們班子成員給你接風洗塵,怎麼樣?」
「改日吧,市裡的接風宴我得參加一下,家裡也做好了飯在等著我,今晚上我得趕兩個場子。」
「董事長你可真幸福。」
「錯,是辛苦。」
「哈哈……」
「哎,黑總呢?怎麼沒有看到他?」
「黑總和外商在談判呢!」
交代完工作之後,郝祖國馬不停蹄地又返回了遼海飯店。其實郝祖國對於酒宴這種場合併不感興趣,外人雖然看著風光,其中的辛苦卻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沒有辦法,不辛苦自己辛苦誰呢?身為一家公司的董事長,有太多的酒宴等著他去應酬,一些場合你不去怎麼可以呢?中國怎麼說都是一個人情社會,國情如此,人家請你,你不去,就等於是駁了人家的面子,你去了,當然就欠人家一個人情。大多數情況下,還得找機會回請,這一來一回就是兩場。酒宴上更是身不由己,人家敬你酒,你不能不喝,如果你這個的喝了,那個的沒喝,那個肯定就心裡不痛快。你喝了也不算完,你還得回敬,如果不回敬,總等著別人敬你,別人就會說你小人得志,稍有點成績就架子大了。今天參加酒宴的可都是些省市領導,每一個都得當菩薩供著,得找個機會趕緊脫身,不然又得大醉一場。
郝祖國深感身心俱疲,有時候他會羨慕自己的二哥設華,他沒有重要的職務在身,不需要整天應酬來應酬去,可以全身心地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然而,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人到中年,還是先把之前定的目標實現了再說吧。
宴會剛開始不久,免聽了前面冗長的致辭,正好趕上司儀請省委書記孟金川講話。
「好,我說兩句。首先呢,祝賀遼海市招商引資工作取得了很大的成功!這項工作呢,你們遼海市做得很紮實。尤其是路鳴同志,還有祖國同志,你們勞苦功高,我呢,先給你們凱旋的英雄們,敬上一杯酒!來!祝賀你們!」
大家一起舉杯共飲。
「這第二杯酒呢,我敬遼海市委市政府的全體同志。新千年已經開始了。在新千年的第一個春天裡,你們遼海市還做了一件功德無量的大事情。這就是你們建設了一個工業園,救活了一大批國營企業,安排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下崗職工!同志們啊,我為什麼說你們的功德無量呢?大家知道,我們北方省是國家的老工業基地,尤其是你們遼海市,更是老工業基地的基地,東北的大部分國營企業都基本上在你們遼海市!前些年,由於長期在計劃經濟體制積累下的深層次結構矛盾和市場經濟體制之間的矛盾日益突出……造成了企業產品市場化程度低,市場競爭力下降;再加上國營企業的歷史包袱沉重。同時,我們黨內、企業內部,還有個別的腐敗分子,他們不負責任,大發『廠難財』,損公肥私、中飽私囊,侵吞、流失了大量的國家財產。這就導致了國有企業嚴重虧損、破產的後果。在國企破產的背後,我們的數十萬產業工人失去了崗位,失去了賴以生存的依靠……這樣的情況在我們整個北方省都非常突出。其實,在整個東北也是很突出的。但是,從目前的狀況看,我們北方省的這些矛盾解決的是非常好的。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們遼海市做得好!你們建了工業園區,使國有企業改革走上了良性循環的道路;你們廣開就業渠道,基本上安排了數十萬的下崗工人;你們建了『勞模之家』,讓曾經為共和國立下過汗馬功勞的勞動模範住進了別墅;你們建了『工人新村』,使我們沒有房子的產業工人有了屬於自己的真正的家園!為此,我代表省委省政府,向你們表示最誠摯的謝意!並為你們取得的巨大成就表示最熱烈的祝賀!」
大家再次舉杯。
「這第三杯酒,我建議敬給我們的偉大的中國。我們中華民族是個真正偉大的民族,我舉一個例子。香港回歸、澳門回歸以前,為什麼英國人、葡萄牙人那麼強硬呢?是因為西方人斷定我們中國會步蘇聯、東歐的後塵。世界上的社會主義國家一定會在地球上消失。以美國為首的北約集團轟炸我住南斯拉夫使館,西方國家對我中華民族實行經濟制裁,等等,都能說明這個問題。還有什麼達賴喇嘛、法輪功、台獨分子,這些中國人的敗類,和西方一些別有用心的國家遙相呼應,企圖分裂、破壞我們的國家領土完整,延緩我們國家的經濟建設。可是,我們在黨中央的正確領導下,全國人民同心協力,共度難關,在經濟建設上,取得了一個又一個的偉大勝利。還有,我們還戰勝了亞洲經濟危機、洪澇災害等一些不可抗拒的國際因素和自然災害。這一切都說明,我們中華民族能夠迎接任何挑戰,是戰無不勝的!來,為我們偉大的祖國乾杯!」
喝完第三杯酒,郝祖國就悄悄地向路鳴告假:「路書記,我看我還是回家去一趟。」
「怎麼了?」
「照這樣敬下去,我今天非喝醉不可。」
路鳴笑道:「你的酒量就那點?少扯了!我待會兒要給孟書記單獨匯報,你也一起來。」
「我去合適嗎?」
「合適,我要和孟書記談談我的想法,你也聽聽,好給點意見。」
「路書記,我哪敢給你提意見啊!」
「少來,你可沒少給我提意見。祖國,你得支持我啊。」
「沒問題,路書記,我絕對是站在你這邊的。」郝祖國說著拿起酒杯:「來,路書記,咱們也干一杯。」
在飯店的會客廳里,路鳴向孟金川闡述了自己大膽的設想:「孟書記,我們的思路就是進一步擴大遼海工業園的規模,最終使工業園區和大海連在一起!」
孟金川聽完路鳴的設想後,略微沉吟了一會兒,問:「是不是有點兒不切合實際?」
「孟書記,過去,我們的感覺是我們離大海很遠很遠……我們除了擁有國家的大型、特大型企業外,什麼也沒有。可是,自從我們實施工業園區規劃以來,我的這個觀念變了。孟書記,我們北方省,不但是工業時代的共和國長子,而且還擁有近3000公里海岸線,這仍然是我們得天獨厚的條件。可是,到現在為止,在世人的眼裡,我們遼海除了國營企業外,只有一個沿海城市,那就是大梁市。實際上,我們沒有很好的利用我們遼海沿海的條件,我們忽視了充滿活力的海洋,所以,我們可以說是抱著金碗在討飯吃。孟書記,您想想,同樣是沿海,面對珠三角、長三角的迅速崛起,面對快速發展的膠東半島沿海經濟區,我們應該清醒地認識到我們自己得天獨厚的沿海優勢和大力發展沿海經濟的必要性!同時,環渤海經濟圈在全球產業轉移的大背景下,正在繼珠三角、長三角之後,成為中國經濟的第三極!孟書記,我們遼海,乃至北方省沿海經濟帶的開發,具有沿海、區域、產業、人才、交通五大優勢,是我國唯一沒有總體開發的重要沿海區域,也是大東北經濟開發最好的區域。孟書記,如果我們現在開始抓這項工作,不但有利於我們遼海、乃至北方省的快速發展,而且有利於提升整個環渤海地區的競爭力,從而形成我們國家沿海地區全面開發的嶄新局面。」
路鳴慷慨激昂的一席話,還有他臉上寫著的堅定與自信,使孟金川的情緒受到了極大的感染。省委書記點了點頭:「不錯,你的想法很大膽,也很有道理。」
「怎麼樣,孟書記,你支持不支持?」路鳴步步為營,緊追著孟金川問。
孟金川盯著路鳴那張神采奕奕的臉,突然顧左右而言他,轉變了話題:「路鳴啊,我覺得你不應該在我們北方、遼海當這個常委、市委書記。」
路鳴一怔:「孟書記,啥意思啊?」
郝祖國看了看孟金川,然後對路鳴笑道:「你應該當國務院副總理。」
「你聽清楚了吧?祖國同志和我的看法是一致的。」
「祖國,別胡說啊!」
「哈哈哈……路鳴啊,你說的非常好!」孟金川笑完,對路鳴說道:「我也很贊同。」
「這麼說,你會採納我的建議?」路鳴喜出望外。
「我這樣說了嗎?」孟金川卻不動聲色地反問。
「你不是說『非常好』嗎?」
「看來當年我調你到政策研究室工作是正確的,你站得更高看得更遠了!我應該向中央領導建議,調你到國務院經濟研究中心工作。」孟金川明知道路鳴急切地想要得到他的答覆,卻偏偏不理他的茬,話題就是不落在重點上。
「孟書記,您又取笑我了吧?」路鳴很無奈地苦笑。
「說實話,你的建議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好,可是現在不是時候啊!」孟金川微微一笑,給出了答覆。
「那什麼時候是『時候』啊?」
「因為受亞洲經濟危機的影響,現在中央正在壓縮銀根、壓縮投資項目,你這個宏偉設想現在根本就沒有辦法實現!不僅如此,你們遼海一些新項目的報告已經讓上面給『啪死』了!我看吶,我們要稍微緩一下。」
「孟書記,是不是意味著還有希望。」
「楔而不舍,金石可鏤,路鳴同志,你一定會成功的。」孟金川說完,很用力地在路鳴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很多政府官員的原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做事就會有兩種結果,第一種是做成了,那當然沒得說,肯定會受到上面的嘉獎;第二種是做不成,那可就慘了,會被追究責任,官位難保。你不做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雖然升遷會慢一點,但是時間久了,官位也會往上升,這就是所謂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在中國,這樣的庸庸碌碌的官員太多了。有的可能本來並不是不求進取,也想著要轟轟烈烈地大幹一番,但是遭遇了幾次挫折之後,在血淋淋的教訓面前,也就向現實妥協了,變得油滑了。但是孟金川知道,路鳴與這些幹部不同,他不是那種肯安於現狀的人,而且還韌勁十足,愈挫愈勇。他志向遠大,心裡裝著整個遼海市,甚至整個北方省。他一旦施展開了拳腳,就很難收住。但是,就像自己以前曾經勸誡過的一樣:大步多跌,猛口多噎,凡事不能太急於求成,否則就會留下隱患。孟金川深深懂得,好的領導就是要如此,下屬悲觀絕望的時候,要鼓勵下屬,給下屬堅持下去的勇氣和信心;下屬信心爆棚,總想著冒進的時候,要有意地壓一壓,使下屬能夠踏踏實實地走好每一步。
64、香水味之謎
這一天,章小鳳的新家裡,聚集了十幾口人。廚房那邊,羅綺帶著郝立京、郝慧思在包餃子,一邊包一邊說說笑笑;駱子的房間,章小鳳、郝一湖和黑一海圍在駱子床邊嘮嗑,嘮的都是與駱子的深情厚誼;客廳里郝設華和吳颯颯正在討論一個技術方面的問題,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得很熱烈,別人根本聽不懂,也不怎麼感興趣,但他們卻從中聊出了濃情蜜意。
郝祖國進屋的時候,熱騰騰的餃子剛端上桌:「嘿,看來我回來得正好啊。」
章小鳳打趣道:「嘿,鼻子真靈,你這是聞著味來的吧?」
羅綺從廚房裡拿來一副碗筷給郝祖國擺上,章小鳳吃力地往他碗裡夾餃子:「祖國,這是你媳婦還有立京和慧思給你包的餃子,你嘗一嘗。」
郝祖國連忙端起碗,接過餃子,也給章小鳳碗裡夾了一個餃子:「謝謝媽,我自己來吧……嗯,真香吶!」
「那當然,我們整整忙碌了一個下午呢!」從廚房裡出來的郝立京馬上站出來表功,將一盤剛出鍋的餃子放在了桌上,順便也擠到章小鳳和郝慧思中間坐下。他張著嘴想要郝慧思給他餵餃子,郝慧思卻故意裝著沒看見,把餃子送到了郝祖國碗裡:「爸爸,這是我包的,豬肉酸菜餡,嘗嘗。」
郝一湖也給郝祖國夾了一個餃子:「豬肉和酸菜都是我上街買回來的,味道真不錯。」
郝祖國忙不迭地往嘴裡送著餃子:「謝謝爸……慧思,你和立京沒有去上班?」
「爸爸,我今天休息,立京知道你要回來,特意提前回家的。」
「立京啊,你們新產品設計中心的任務很重,千萬不要耽誤了工作啊。」
「爸爸,我做事,你放心。」
「祖國,你就放心吧,立京的責任心比你還要強。」章小鳳說罷拍拍郝立京的胳膊:「立京,去叫你媽來吃飯,別讓她一個人在廚房裡忙了。」
「奶奶,我剛坐下,連一個餃子都還沒吃到嘴裡呢。」郝立京鼓著腮幫子抱怨。
「奶奶,我去。」郝慧思站起來,去了廚房。郝立京也連忙跟上去,結果羅綺出來吃飯了,兩個年輕人卻窩在廚房裡不出來了,還不時傳來親密的笑聲。
「這兩個孩子也真是的,去廚房都得粘在一塊兒……下午我還跟他們說呢,咋到現在都不把喜事辦了,他們想拖到什麼時候啊。」羅綺開始嘮叨。
「反正他們在歐洲都已經結過婚了,辦不辦喜事都一樣,就是個過場,他們要是不想辦就算了。」郝祖國有些不耐煩地說。
羅綺心裡很清楚,她知道郝祖國為什麼不耐煩,不是因為這件事真的無足輕重,而是因為這件事是自己提起的,所以才變得無足輕重了。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一位特別能幹的丈夫,會有一番大作為的丈夫,但也是一個不愛自己的丈夫。不過,羅綺想得很開,現在孩子都已經長大成人了,至少自己可以和孩子在一起,不管怎麼說,孩子是自己親生的,一定會真心實意地對待自己,而且,如果兒子再給自己添個孫子,那自己就更有事做了。
章小鳳看了一眼羅綺,見她愣了一下,然後就低頭吃飯,不再說話。便對郝祖國說:「話可不能這麼說,該辦還是得辦,這事兒你們別操心了,我去和他們說,我還不信他們敢不聽我的話!」
「行,媽你去說最好,他們就算不聽我們的,也得聽您的。」章小鳳一說,郝祖國馬上就改了口,而且還不住地點頭,又問:「設子和颯颯他們是怎麼回事,怎麼不過來吃餃子?」
從進門到現在,那對工作狂人就一直在客廳頭對頭地琢磨著什麼,連跟他們打招呼都沒聽見,也太投入了吧?
「別管他們了,反正餃子是現成的,想吃了自己下。」章小鳳推著輪椅離開餐桌,郝一湖起身要幫她,被她推開:「你吃你的,我自己來。」
「對了,媽,大伯他沒來嗎?」
「來了,在你駱子叔屋裡呢。」
「哎?他吃過飯啦?」
「說是來之前招待客人時吃過了,我現在就去換他,今天的餃子特別香,也讓大哥嘗一嘗。」
「奶奶,我也去。」郝慧思從廚房出來,推著章小鳳一起去了駱子的房間。
「慧思,正好,現在你當著你爺爺、駱子爺爺的面,給我說說,你是不是對立京有意見?」
黑一海怔了怔,馬上明白了章小鳳的意思:「是啊,慧思,都這麼久了,你和立京的事也該給大家一個交代了。」
郝慧思有些無奈地笑著聳了聳肩:「爺爺、奶奶,不是我不想給你們一個交代,是立京他不想給我一個交代。」
「啊?這是什麼意思?慧思,你和立京打小一起長大,好得跟一個人兒似的,立京誰的話都不聽就聽你一人的,你們的感情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到底是出啥問題了?」章小鳳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一把抓起郝慧思的手:「你得給奶奶我說清楚了,立京他是怎麼不想給你一個交代了?」
郝慧思猶豫了一下,有點難為情,但在兩位老人的密切關注下,又不能不說,遲疑了好半天才說:「立京最近天天往外面跑,有時候還鬼鬼祟祟的,明顯是在故意躲著我。我懷疑……」
「你懷疑他在外面有人了?」
「慧思,立京的工作可是沒有一點點的耽誤啊,你是不是冤枉他了?」
「是的,他在工作時間內,確實很稱職,這一點我也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他一下班就變得有點不可思議了,神神秘秘的,一定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他不是在家裡住嗎?這麼說,他還在外面過夜了?」
「他每天下班後,總要編出一大堆的理由讓我先回家,可是,他每天回來得都非常晚,有的時候,天都大亮了,他才回家,而且還滿身疲憊地樣子。」
「你沒有問過他嗎,他究竟在幹什麼?」
「問過了,他壓根兒就不說實話,東扯葫蘆西扯瓢,根本就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以前他可從沒這樣過,打小他都是什麼話都會跟我說。」
「從德國回來後就一直這樣嗎?」黑一海也覺得蹊蹺。
「不是,也就是近幾個月的事,大概有兩個多月了吧。」
「這就是你不和他舉行婚禮的原因?」
「奶奶,其實舉不舉行婚禮並不重要啊,我們在德國已經……」
「慧思,在國外像你們這樣已經登記註冊,在一起生活絕對沒有問題。可是在中國,你要是不舉行一個像樣的儀式,公開你們的合法關係,讓親朋好友還有同事們見證你們的結合,你們的婚姻就是不被承認的。」黑一海糾正道。
郝慧思咂了咂舌頭:「爺爺,我知道這是傳統習俗,可是……」
「慧思,不管你們年輕人怎麼想,這老規矩不能破,總得給周圍的左鄰右舍、親戚朋友一個交代吧?不然你們這不清不楚的,我們怎麼跟人家說?你們是在歐洲結婚了,我們全家人也都知道,但別人不知道啊,還當你們是姐弟呢,你們整天這麼出雙入對地黏在一起,不讓人家說咱們郝家的閒話嗎?所以啊,你們就趕緊把事辦了吧,也省得讓你們的父母操心。」
「奶奶、爺爺,婚禮的事咱就先不說了好嗎?咱這不正說立京的事兒嗎?他成天這麼不明不白地往外面跑,肯定是有事瞞著我。他想要瞞我的事只會有兩種情況,這一種情況就是他在外面有人了,如果是這樣,我立刻就和他離婚,從此一刀兩斷!」
「慧思,別介啊。那不還有另外一種情況嗎?」
「另外一種情況,據我估計,那就是他一定又在管一個天大的閒事!」
「慧思啊,我這個孫子我還是知道的,你說的對,他一定是在干一件什麼轟轟烈烈的事情呢!」
「他管閒事我支持他呀,因為,他管的閒事一定都是為別人,從來都不為自己。在國外的時候,他哪件事兒瞞著我了?可是,他不應該瞞著我啊!現在他變了,他什麼都不跟我說,我猜他……他一定是有別人啦!」
「他不告訴你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或許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樣,慧思,你可別輕易給立京加上這種罪名啊,懷疑是愛情最大的敵人,這樣會傷害到你們之間的感情。」黑一海警告郝慧思。
「不,爺爺,我可不是憑空猜測,我這麼說是有證據的。前幾天他很晚才回家,我特意留心了一下,結果我聞到他身上有一股異樣的香水味,這香水味不是我身上的,也不是他身上的,那還能是誰身上的啊!肯定是另外一個女人身上的。還不僅如此呢,起了疑心之後,我觀察得更加仔細,第二天一早,我給他打領帶的時候,還從他的襯衣上發現了一根女人的長頭髮,你看,我剪得是齊耳短髮吧,這長發肯定不是我的,他的頭髮是板寸,更不可能是他的。當時,我拿著長發質問他,我在等他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可是他還是什麼都不肯說,還含糊其辭地敷衍我,而且當天夜裡還照常往外跑,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
郝慧思越說越傷心,不知不覺的眼淚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人們都說老人是隔輩親,此話一點都不假。見自己的乖孫女郝慧思委屈得要哭,章小鳳馬上就急了,連忙幫郝慧思擦眼淚,一邊擦一邊說:「我的乖孫女兒,你先別著急,具體怎麼個情況,咱們把立京叫來問問不就知道了嗎?他要是真的花心,別人不說,你奶奶就不放過他!」
65、郝立京究竟在幹什麼
郝立京乘大家都沒有注意他,悄悄地溜出了餐廳。走到門邊的時候,隱約感覺身後有人盯著自己。猛地一回頭,發現爺爺郝一湖正注意著他,就對郝一湖說:「爺爺,我有點事出去一下,如果他們問起我,你就說我在上廁所。」
郝一湖點了點頭,又指了指駱子房間的方向:「快點回來,要不然,我不好交待。」
「爺爺,謝謝你了!」郝立京調皮地笑了笑,沖郝一湖合掌作揖,然後飛快地衝出門去。
現在,寶貝兒子立京就是羅綺的一切。一會兒工夫,羅綺在房間裡沒看見郝立京,就放心不下了,問郝一湖:「爸,立京哪裡去了?你看到沒?」
郝一湖輕聲說:「上廁所呢。」
等了一會兒,還不見郝立京出來,羅綺又問郝一湖:「爸,立京怎麼上了這麼久,他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
「可能是肚子……肚子疼……」郝一湖支支吾吾地說。
有爺爺奶奶撐腰,郝慧思立即變得信心十足,覺得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於是就從駱子臥室出來找郝立京:「立京,爺爺奶奶叫你哩!」
「他在廁所呢,馬上就來!」羅綺說道。
郝慧思等了一會兒,不見郝立京出來,就起了疑。她趴到衛生間的門上聽了一陣,不見一點動靜,疑心更重了,立即拍著門喊道:「立京!立京你完了沒有?」
「慧思,你要是急就到樓上去上吧。」郝一湖過來說道。
「爺爺,我不上廁所。我找立京!」
「他……他……」郝一湖有些著慌,話也就說不連串了。
見郝一湖一副躲閃的樣子,郝慧思什麼都明白了,神色一凝:「爺爺,你別替他打掩護了,立京一定是出去了吧?」
郝一湖吞吞吐吐:「沒……沒有……」
郝慧思猛地推開了衛生間的門,只見裡面空無一人:「爺爺,人呢?立京!你上哪裡去了?」
郝祖國聽到郝慧思尖銳的聲音,從樓上的書房跑了出來:「慧思,怎麼啦?」
羅綺也著急地追問:「慧思,出什麼事了?」
郝慧思捂住臉,滑坐在沙發上:「他一定又是出去了……」
將近一個小時後,隨著一陣窸窸窣窣鑰匙的響動,郝立京輕輕推開大門,躡手躡腳地進了屋,他以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不料,他一轉身,迎面撞上了七八雙眼睛的瞪視,簡直就如同十幾盞光線強勁的探照燈。一屋子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個個的表情都嚴肅得可怕。當他看見正趴在章小鳳懷中輕聲抽泣的郝慧思時,不覺有些茫然。他下意識地向郝慧思走過去,不知所措地伸出手:「慧思,你這是……誰欺負你了嗎?」
郝慧思抹去了眼淚,忽地站起來,顫抖著聲音問:「郝立京!你還明知故問,你……你說,你剛才到哪裡去了?」
郝立京難得見郝慧思發這麼大的火,而且她的眼睛紅紅的,心裡不忍又不敢動彈,呆呆站在原地一聲不吭,接受眾人眼光的指責和詢問。
「立京,你給奶奶說實話,你剛才到哪裡去了?」章小鳳第一個打破了僵局。
「對不起奶奶,還有慧思,我不能說。」
郝慧思見郝立京公然當眾回絕自己,就一下子撲到黑一海懷中,嚶嚶地哭了起來:「爺爺,爺爺,你聽聽,我說的一點沒錯吧?」
「立京,你瞞著慧思什麼事,趕快說出來吧,好不好?今天這一關,你無論如何是躲不過去的。」章小鳳又一次嚴厲的問。
「立京,你快說呀?你到底怎麼回事啊?」黑一海也耐心的問。
「非說不可嗎?」郝立京無辜地看著齊齊向他發難的一家人。
「你不說也可以啊,你要是不說,慧思就要離你而去了。」章小鳳說道。
郝立京望了一眼郝慧思,郝慧思正幽怨地瞪著他,眼中還淚水盈盈的。
立京咬了咬牙,好似下了很大的決心:「好吧,我說!」
「那你快說啊!」章小鳳性子急,最沒耐心,不耐煩地催促。
「我說出來,你們可一定要保密啊!」
「立京,你放心,只要你說出真相來,我們大家一定給你保密!」黑一海保證。
「我馬上就要抓住謀害駱子爺爺的兇手了!」
66、姚少軍的情婦不見了
「什麼?美珩,你是說牛萌萌失蹤了?」孫大峰一下從沙發上彈了起來,但由於身體過於肥胖沉重,沒有站穩,一個趔趄又重新栽回到了對面的沙發中,整個身體都被震盪得顫了起來,使得手中的電話筒差點滑出去。孫大峰趕緊把話筒抓緊,穩了穩氣息:「美衍,你是怎麼搞的,不是讓你把她鎖起來嗎?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
「爸,我把她帶到別墅後,就鎖在了地下室里。可以說是萬無一失的啊!」吳美珩的聲音也難得出現了驚慌,「而且在那樣的荒郊野外,她就算想跑也沒這麼容易逃出去,也只有回到城裡來呀。但是,我找遍了整個遼海城,都沒有找到她的痕跡。」
「那她怎麼可能突然就失蹤了呢……啊呀,不好!」
「爸,怎麼了?」
「一定是有人把她給救出去了!」
「這不可能啊!」儘管嘴上很硬,但吳美珩的聲音卻明顯透著恐懼,「應該沒人知道牛萌萌是姚少軍的情婦這件事啊,我也是無意間通過酒吧里的人才發現的,而且關於姚少軍那個帳本,我想應該除了姚少軍本人,就只有這個牛萌萌知道了。」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帳本的事的?」
「我去找牛萌萌,她因為害怕,無意間透露出來的,我真沒想到,姚少軍竟然還留著這一手。這是我的失誤,爸,現在該怎麼辦?」
「美珩,你馬上帶明明出去!到國外去!」孫大峰狠狠地說道。
「你要我逃跑?如果真是有人救出了牛萌萌,說不定公安已經盯上我了,我能跑得出去嗎?唉,早知道這樣,當初還不如乾脆把她也解決了呢!」
「說這些已經沒用了,事到如今,只能這樣了,死馬當活馬醫吧,跑出去了,你就上天堂;跑不出去的話,我們就一塊兒下地獄。」
「就是跑不出去,爸,我也不可能出賣您呀!有什麼事,我一個人擔著。」
「傻孩子,我並不是怕你出賣我,我們兩個是一根繩子上的兩個螞蚱……我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啊!」
「那我們一起走吧!我們和明明一起到國外生活,再也不用回來了,反正我們的錢也夠後半輩子花的。」
「不可能!三個人目標太大,弄得不好,我們都會進去。還是你們兩個跑吧……我分析牛萌萌目前應該還沒有落在公安手裡。要不然,這個時候你已經進去了。」
「爸,我明白了。我馬上就走!」
「現在有一個問題必須要搞清楚,究竟是誰救走了牛萌萌?」
「爸,我們過去是不是太小心了,什麼事情都自己做,手下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結果呢,出了事情我們什麼也不知道。」
「這你就錯了!大錯特錯!你沒有看過電視劇嗎?什麼樣的事情不是讓手下人給泄露出去的?不要輕易相信別人,這是我一直告誡你的話,這個世界上,只有自己和死人可以相信。」
「爸,你說得對。」
「如果這些事情都是你指使別人幹的話,說不定我們早就進去了!」
「有這種可能性。可是,我們現在的困境又是因為沒有耳目造成的。」
「是啊!我們做有些事情是左右為難啊!」
「左右為難?爸,難道就這麼走了嗎?我還是有點不甘心。」
「美珩,聽我的!你們馬上走!你們走了,也許將來我們還有團聚的時候。反之,我們的處境就太危險了!」
「爸,如果姚少軍的那個帳本讓他們拿到了,我就暴露了。暴露了我,你不就同樣危險了嗎?我是一走了之了,留下你受罪……不,我不能扔下您不管。」
「行,好小子,到這個時候了還想著爸,算爸沒有看錯你。現在,你就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我已經是個老頭子了,活不了幾天了,關鍵是你和明明……到了國外,你一定要給我照顧好明明,不能讓她受半點委屈。另外,我認為即使姚少軍的帳本被找到,我也不一定會暴露。」
「爸,你說這話的意思是帳本上不會有你的名字,但會有我的名字?」
「這也只是我的猜測。我太了解姚少軍這個人了,在我退休以前,他不可能記帳的。因為那個時候,他還沒有那個心機,他對我是忠心耿耿的。他是什麼時候開始記帳的呢?」
「什麼時候?」
「就是和你開始打交道以後。」
「嗯?爸,這是為什麼?」
「美珩,恕我直言。你太年輕了,把事全都做在表面,不懂隱藏心思,你鋒芒太露啊!還有啊,在人斗人方面你比我更勝一籌,把心狠手辣這個詞用在你身上是非常恰當的。」
「爸,你說我心狠手辣?」
「美珩,凡事太過了就會出現問題。姚少軍發現了你的這個特點後,就開始記帳了。」
「他怕我?」
「是啊,他怕你怕得要命啊!」
「這些話是他對你說的嗎?」
「是啊!在你和明明結婚的時候,他就再三跟我說,我不應該找像你這樣的女婿,讓你來做我的接班人,他還說過,他遲早會栽在你的手裡。」
「呵呵,還真讓他給說准了。」吳美珩冷笑道。
「啥都不說了,美衍,你帶著明明儘快離開遼海吧,記著,不要太貪心,也不要把路走絕。人各有命,你好自為之吧。」
67、神秘的帳本
「……慧思,事情就是這樣的,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絕對沒有背叛你,不管過去、現在還是將來,我最愛的人只有你。你想想看,我怎麼可能有二心啊?要是我背叛了你,天打五雷轟,讓我不得好……」
郝慧思趕緊把郝立京的嘴堵住:「不准你說這樣的話!好,我暫且相信你,不過,你要帶我去見那個牛萌萌,我要從她那裡直接取證,來證明你說的都是實話。」
「慧思說得對,立京,這事兒你一開始就不該瞞著大家,你早說出來,就不會有這樣的誤會了嘛。」黑一海如釋重負地說。
「等等,立京,你並沒有把事情交代清楚,首先你把人藏在了什麼地方了?為什麼不把她交給警方?」郝祖國緊盯著兒子,神色嚴厲地問道:「還有,你是從哪裡得到這個線索的?僅憑你那點小聰明,怎麼能夠如此輕易就找到這麼重要的證人?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調查這個案子的?」
郝祖國比大家都思維縝密得多,看問題看得比較深,他的問題一下就問到了關鍵。經他這麼一問,大家也都感到事情有點蹊蹺,警察一直在查的重案至今沒有結果,郝立京一個人突然之間就弄出個這麼重要的證人來,這種事也太離奇了點吧?於是所有人又重新把懷疑的視線聚集在郝立京身上,等著他給答案。
「說吧,007先生。」郝慧思不無譏諷地說道。
「啊,好吧,我老實交代!慧思你就別生氣了,你們大家也別再瞪我了,再瞪下去我就真成犯罪嫌疑人了!其實,這事我自己也覺得很奇怪,有點想不通。一開始,我也並沒有想要去追查這件事,因為刺傷駱子爺爺的歹徒很快就被警方抓住了。可是之後大伯出事了,從爸你們說的話中,我才推斷出駱子爺爺受傷被刺的事是姚少軍所為,於是我就開始追查姚少軍的下落,起先我的目的也很單純,心想這個混蛋讓駱子爺爺昏迷不醒,不能讓他就這樣跑了了事,一定要讓他受到法律的制裁。可誰知道警方比我查得還積極,我去過的地方他們都去過了,就感覺事情並不是我想的那麼簡單,本來想既然警察都在找姚少軍,我就不管了,我正想著放棄的時候,卻忽然在家裡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封是空白的,信上也沒有稱呼和落款,只寫了一個地址。直覺告訴我,這個地址背後一定隱藏著一個大秘密。於是,我照著那個地址一路找過去,在離遼海市上百公里的深山邊緣,我發現了一棟怪異的別墅,結果就在裡面找到了被囚禁的牛萌萌。
「當時,我還不知道牛萌萌的身份,因為她向我求救說有人想要殺了她,還不讓我報警,我只好請爺爺幫忙,把她安排在了爺爺的一位朋友家裡。」郝立京說著看了一眼郝一湖,郝一湖見自己被孫子抖摟出來了,連忙無助地擺手,表示自己並沒有參與其中。章小鳳暫時還沒空搭理他,只是狠狠地瞪了郝一湖一眼,然後便催促著郝立京繼續說下去。
「我把她藏起來後,就以保證不報警為條件問出了她的身份,她告訴我她是姚少軍的情婦,因為她還是個在校的大學生,所以一直把這層關係隱藏得很緊,連警方都沒發現,姚少軍失蹤後她很害怕,本來想回家去避一下,正準備走的時候,被人騙到了那棟別墅給關了起來。」
「是誰把她騙過去的?」郝祖國很想知道結果。
「她死活都不說了,我到現在還沒有問出結果來。哦,還有,她說那個人之所以把她關起來而沒有立刻殺了她,一定是因為她手上的一個帳本。」
「什麼帳本?」黑一海警惕地問。
「她雖然沒說是什麼帳本,但我想一定是姚少軍的犯罪證據,而且,上面肯定有不少重要信息。姚少軍能夠長期在遼海製造廠花天酒地、胡作非為,卻啥事都沒有,背後一定有人在給他撐腰,說不定還有一個巨大的關係網呢。所以,那個帳本是關鍵,我得想辦法讓她把帳本交出來。」
「我看還是把她交給警方來處理比較好。這麼重要的人證物證,首先得保證她的安全,立京,你不要意氣用事,你應該考慮一下事情的後果,明白嗎?」郝祖國已經有些生氣了,但郝立京並沒有因此而畏懼,他挺起身大聲說:「不,正因為這個人證太重要,我現在還不能把她交給警方,難道警方就可靠嗎?要是可靠為什麼抓捕姚少軍的時候,他卻突然憑空消失了呢?並且我已經答應了她不報警,要保證她的安全。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就要做到。」
「那這樣吧。」郝慧思已經完全恢復了平時的冷靜,她拉起郝立京的手:「我跟你去見她,我們都是女人,更容易建立彼此間的信任關係。咱們是講人道的,也不能濫用私刑,逼著她把帳本交出來,我先了解一下她在顧忌什麼,只要解開了她的心房,事情就好辦了。」
「好,就照慧思說的辦,立京。」章小鳳果斷地說。
「這也是我本來的想法,可那個牛萌萌頑固得很,我已經應付不過來了。我還說實在沒辦法就找老婆幫忙,沒想到卻讓你們大家抓了現行,我的好姐姐,你怎麼這麼不信任我啊。」郝立京捉著郝慧思的手搖晃,像個孩子一樣跟她撒嬌。
郝立京當著這麼多家人的面,說只有她們兩個人之間的話,這讓郝慧思有點面紅耳赤。她趕緊用力甩開郝立京的手說:「我怎麼不信任你了,是你先不信任我,什麼都不跟我說,現在你還給我來個豬八戒倒打一耙,有你這麼不講理的人麼。以後這種事千萬不要瞞著我。噢,你收到封匿名信就敢一個人去啊!你知道匿名信是誰寫的嗎?你怎麼不動動腦子,萬一要是有人存心報復你,是給你設下的陷阱呢?離遼海市上百公里啊!在那種人跡罕至的地方,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不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嗎?你萬一要是有個好歹,剩下孤苦伶仃的我,可怎麼……」說著,郝慧思的眼淚又在眼眶裡打轉了。
「是啊,立京,你的做法實在太欠考慮了,以後有事得多跟大家商量。還不趕緊給你媳婦好好地賠個不是。」章小鳳呵呵地笑道。看到孫兒孫女重歸於好,她的一顆心總算是放踏實了:「還有,現在你們之間的誤會已經澄清了,你們兩個趕緊把事兒給我辦了,挑個好日子,熱熱鬧鬧地舉行婚禮,咱也不鋪張浪費,可這親上加親的大喜事怎麼也得好好地宣揚出去,越多人來給你們慶賀,以後的日子啊就會越紅火。」
「哎?奶奶,其實我和慧思已經……」
郝慧思已經接受了半天教育了,她知道郝立京要說什麼,所以趕緊把他的嘴捂住:「好了,立京,咱們就聽奶奶的。我想到公司宿舍還有空房間,就騰出來給牛萌萌住吧,免得你像個偷吃的貓一樣半夜亂跑。我還想讓她到公司上班,你在營銷部幫她安排個職位。爸爸,這樣沒問題吧?」
郝祖國似乎已經打算放棄管這件事了,隨意地揮了揮手說:「你們看著辦吧,這些事立京就可以辦了,用不著跟我說。」
68、斷翼天使
「牛萌萌,你要是不把那個帳本交給我們,那些害人的人就會跑掉的!」郝立京有些氣急敗壞的說。但是,面對他的各種「威逼利誘」,牛萌萌就是毫不動搖,死活都不答應把那個記錄著罪惡的帳本交出來。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他才叫來了郝慧思:「啊,慧思,你上吧!」
牛萌萌知道,帳本是她手上最後的籌碼,絕不能隨意出手,萬一要是押錯了寶,可就血本無歸了!
郝慧思跟著郝立京來見牛萌萌,原本想牛萌萌大概是一個很俗氣的物質女孩,能夠去給姚少軍那種人當情婦的女孩應該好不到哪裡去,所以也並不是很在意,但在見到牛萌萌之後,她了恐懼與不安,,大大官小巧精緻,像是畫上去的一樣,大大的大吃了一驚,萬沒想到竟然是一個看上去非常清純,甚至有點像童話里的公主一樣的女孩子。長至腰間的秀髮非常柔順地在胸前垂落,襯出一張不食人間煙火般的白皙而透明的臉蛋,五官小巧而精緻,長長的睫毛下面,襯托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淺褐色的瞳孔就像水晶般晶瑩剔透。整個人看上去,簡直像是技藝高超的畫師精心畫上去的一樣。她年紀不大,也就是二十剛出頭的樣子,正是女孩子一生中最美的年華。
郝慧思一下子就被她這種楚楚動人的樣子打動了,尤其聯想到她是被關了起來,就覺得她真的像個被囚禁的公主,這大大地激發了她潛意識裡的那份保護欲,很想將她從「壞人」手中拯救出來。
而從現在的情況看上去,似乎那個「壞人」就是郝立京。因為牛萌萌看到隨後又一次進來的郝立京時,一下子將身子緊緊地貼著牆角,縮成了一團,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惶恐和不安。
郝慧思怎麼想都無法把她和「情婦」這個詞聯繫在一起,也更無法想像她是怎麼被姚少軍那種人包養起來的。同時,郝慧思又在心中暗自感嘆,大概這就叫人不可貌相吧,眼前這個牛萌萌是,那個姚少軍也是。
「立京,你先出去一下好嗎?讓我們兩個單獨呆一會兒。」
把郝立京打發走後,郝慧思坐在牛萌萌身邊,柔聲問她:「萌萌,你告訴我,當初你為什麼要讓姚少軍包養?」牛萌萌低下頭,沒有吭聲。郝慧思輕輕撫摸著牛萌萌落在肩上的頭髮,嘆息著說:「像你這麼聰明又漂亮的女孩子,怎麼會委屈自己給姚少軍當情婦呢?他是那麼一個又矮又丑又粗俗不堪的人,而且,很明顯,他只是在消費你的青春罷了,無論如何是不會給你名分的吧,難道你缺錢?還是有什麼困難,你告訴姐姐,我們會幫你的。」牛萌萌搖了搖頭,還是不說話。
「你不想告訴我也沒關係,這原本也是你自己的私事,我沒有權力干涉,我只是為你感到惋惜。你還在上大學對吧,是不是因為這件事已經沒辦法回去了?家裡知不知道你的事?」
牛萌萌使勁地搖頭,頭更加低了下去,整個臉都被頭髮遮住,她在努力把自己封閉起來,假裝整個世界都不存在。此時的她已經沒有了童話里公主的那份清澈,似乎是被折斷了翅膀的天使,掉在泥污里絕望地掙扎著……
隨著一陣輕微的抽泣聲,郝慧思知道牛萌萌哭了,她趕緊抱住她開始顫抖的身體,由著她的淚水滴在了自己的衣服上:「沒關係,你只是走錯了一步路而已,誰都會有迷茫的時候,沒有人會責怪你,你還年輕,人生的路還很長,未來還有太多風光,從現在開始改變還來得及。」
「不要說得那麼漂亮,像你們這樣的人……根本就看不起我這樣的……我知道!我也無所謂,我就是怕吃苦,從小嬌生慣養,喜歡被人寵著養著,我這樣招誰惹誰了?」牛萌萌突然推開郝慧思,有些歇斯底里地喊著,淚水把那張乾淨的臉弄得一塌糊塗。
郝慧思怔了怔:「那你為什麼要哭?如果你做得心安理得,你還哭什麼?」
「我……我是被騙的!」牛萌萌似乎崩潰了,她斷斷續續地開始講述自己給姚少軍當情婦的經過,在她過於激動而顯得語無倫次的表述中,郝慧思非常仔細地傾聽著,總算是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牛萌萌出生於江蘇一個普通的農村家庭,除了她,家裡還有幾個男孩。所以,她理所當然的成了家中寶,被父母弟兄所疼愛,甚至可以說是嬌寵,所以養成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習慣。上了大學後,她看到身邊一些女孩子花錢非常大方,新潮時裝換了一套又一套,名牌包包換了一個又一個,自己家裡寄來的生活費比起一些同學來還算是多的,可想要全身名牌還是望塵莫及。她也知道家裡的條件,不可能再給她擠出更多的零花錢了。
後來,她認識了幾個「闊綽」的學姐,在他們的慫恿下,開始跟著她們去娛樂場所「打工」,陪人喝喝酒唱唱歌,一晚上就有幾百塊錢的收入,她當時非常自得,感覺自己幸運地找到了一份既輕鬆又收入高的工作,已經完全能夠養活自己了。然後就在那裡,經一位學姐介紹,她認識了姚少軍。
姚少軍非常捨得花錢,對她也是著迷得不得了,她起先並沒有想要給誰當情婦,她只是想用自己的美貌換點錢,她並不想葬送掉自己的青春。但是,她始終還是禁不住金錢的誘惑。一個人對於金錢的欲望是有癮的,而且這種癮甚至比菸癮、毒癮都強烈,隨著胃口逐漸被吊起,錢癮會越來越大,開始你可能是有原則的,覺得自己能把持得住,但漸漸的,你的尺度就會越放越寬,到最後你就一點底線也沒有了,徹底淪為了金錢的奴隸。大把地花著姚少軍的錢,想買什麼就買什麼,「窮」學生們紛紛投來崇拜的目光,牛萌萌很受用,為了這種受用的感覺,她一次次地去陪姚少軍喝酒,任憑姚少軍的鹹豬手在自己身上遊走。這時候她想,拿了人家的錢,總得讓人家得到些好處,摸就摸吧,反正自己也不會有什麼損失。終於有一天,姚少軍把牛萌萌約了出去,把她灌醉後,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掏出一大捆鈔票,瀟灑地往她眼前一砸,然後說:「只要陪我一晚,這些錢就全是你的。」那一捆鈔票最少也有十萬,牛萌萌實在是沒有力氣拒絕,於是在半推半就之間,牛萌萌的少女之身被姚少軍粗暴地占有了。當姚少軍支撐著肥胖的身軀,氣喘如牛地在她身上起起伏伏的時候,她忽然想,既然已經開始了,索性做他的情婦又有何妨呢?之後,她就成了姚少軍幾個「金絲雀」中的一個了。
「他前後送給我的錢和珠寶首飾,加在一起,不下百萬,除了我自己買名牌服裝、名牌包包,名牌化妝品用掉的,剩下的我都寄回家給哥哥們做生意,或是娶媳婦用了,他們只知道我找了個有錢的男朋友,可是,他們那裡知道我是個見不得光的『情婦』。」
「那你知不知道姚少軍給你的那些錢是從哪裡來的?他只是一個快要破產的廠子的副廠長,他哪來的那麼多錢?」郝慧思擰著眉頭問牛萌萌。
「我起先並不清楚他的身份,後來跟了他才知道他是遼海製造廠的副廠長,他的錢是貪污受賄來的,這些我全部都知道了,可是那又跟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慫恿他去貪污去受賄的。」牛萌萌冷冷地說道。
「所以說你也是受害者。」郝慧思同情地說道:「你真是個傻丫頭,如果姚少軍的錢是正途得來的,你花多少都沒關係,可姚少軍給你的是公款,你花了這樣的錢,也就等同在侵吞國家財產,在法律上你也是有罪的。」
「什麼?我也有罪?不……我不要坐牢!」大概牛萌萌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她的臉馬上就青了,表情非常驚慌恐懼,抱著頭使勁地搖晃。郝慧思連忙捉住她的手:「你不要怕,這不還有機會挽回嗎?只要你把姚少軍給你保管的那個帳本交給警方,你就算是將功補過了。還有,我們也會幫你說話,畢竟在某種意義上說,你也是受害者,我們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去坐牢的。」「真的嗎?」牛萌萌抬頭望著郝慧思,希望之光在她的眼中漸漸閃亮。「我可以向你保證。」郝慧思篤定地點點頭。「那……交出帳本沒問題,但你們要答應我一個條件。」牛萌萌咬了咬牙,終於下定了決心。
「什麼條件,你說。」
「我要整容。」牛萌萌說。
69、逃之夭夭
「我是不會走的,要走你一個人走吧。」孫小明頭也不抬,冷冷地說,語氣中沒有半點可以商量的餘地。吳美珩無可奈何地看著她,手中捏著兩人的護照和機票:「我怎麼可能丟下你一個人走呢?」
「你怕我把你的事抖出去?」孫小明看也不看吳美珩一眼:「你放心吧,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二十多年的夫妻了,我不會那麼做的。而且把你抖出去也等於是把我爸往裡送,那種禽獸一樣的行為,我做不出來。」「明明,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吳美珩蹲下身,抓起孫小明的手,哀求說:「我不能讓你為了我坐牢,你還是和我一起走吧。」「我為什麼要坐牢?」孫小明冷冷地問。
「因為我把所有的錢都存在了你的名下,還有那些房產,全都登記的是你的名字。」吳美珩急切地說:「要是查起來,這些全都會成為你的罪證。」
「原來你早就想好讓我當墊背的了。」孫小明不怒而笑:「沒關係,坐牢就坐牢吧,這也算是父債子還,誰讓我有一個那樣的父親,還有一個你這樣的丈夫呢?」「明明,你怎麼就不明白呢?我只是怕你離開我才這麼做的,我不會讓你去坐牢,跟我一起到外面重新開始吧,我把大部分錢都已經轉出去了,那些錢足夠我們在國外無憂無慮地過一輩子了。」
「有的時候我真的不了解你。」孫小明輕輕嘆了口氣:「你到底在想什麼?你跟我爸做那些事是為了什麼?我真的很不能理解。」
「沒關係,還有半個人生讓你來了解我,還有我對你的愛。明明,我不敢說這麼做全都是為了你,可我現在真的只想帶你一起走,如果你不走,我一個人逃走還有什麼意義呢?」
「這麼說,你是非要把我和你綁死在一起了?」孫小明的情緒有些激動,猛地甩開吳美珩的手:「我不跟你走,不管怎樣,他都是我的親生父親,他一把年紀了,我怎麼能把他扔下,自己走個乾淨呢?」
「明明,這本來就是爸的意思啊。你放心,等風頭過了,我也把咱爸一起接出去。」
愣愣地看了一會兒吳美珩,孫小明緩緩地說:「你說的是真的?」
「是,我向天發誓。」
「那我給爸打個電話。」
「明明,我來幫你打。」吳美珩連忙拿起電話,撥通了孫大峰家的號碼:「爸,是我。」
「你怎麼還打電話來啊?不是讓你們趕快走嗎?再拖延就走不掉了!」孫大峰的聲音非常焦急,直到聽到女兒的哭泣聲,才連忙換了溫和的口吻:「明明,你怎麼了?」「爸,我走了,你要保重身體。」孫小明擦掉淚水,平靜地說道。
「啊,好,你們快走吧,別管我,我不會有事的。」
「爸,你不後悔嗎?」
「明明……爸一點都不後悔。」
「那就好。我也不後悔。爸,再見。」
「哦……再見……」
放下電話,孫小明掃了吳美珩一眼:「我們走吧。」
「好,好,我來拿行李。」
「但願一切順利,不要被人半路截住。」孫小明淡淡地說道。
「呃……不會的。」吳美珩有些心虛地說道,雖然他還在安慰孫小明,但他心裡卻更緊張,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如果出了意外,到時候你就自己跑吧,不要管我。」孫小明難得對丈夫露出溫柔的笑容:「一切都聽天由命。」吳美珩愣了愣:「明明……」
兩個小時後,吳美珩夫婦順利通過機場安檢,登上了去W國的國際航班。當飛機啟動的一剎那,吳美珩大大地喘了口氣,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進了肚裡。孫小明略帶嘲諷地看了他一眼,輕輕一笑:「放心了?」
「不……只是有些感慨。」
「是嗎?」孫小明轉過頭去,看向窗外。飛機已經徐徐起飛,陸地上的景物開始慢慢下落,漸漸的,陸地上的景物變成了一副色彩分明的地形圖。直到一切都被雲層遮住,孫小明才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雖然孫小明和吳美珩相鄰而坐,頭挨著頭,但他倆的想法卻完全不一樣。吳美珩是覺得自己終於安全了,有一種虎口餘生的感覺,他滿心憧憬著在國外肆意揮霍的日子。這些年吳美珩沒少摟錢,但是為了防備被紀檢部門盯上,他有錢卻不敢花,在絕大多數的場合還必須要裝出一副清貧的樣子,衣服永遠都是那身灰色西裝,手錶永遠是塊舊「上海」,公文包的角都磨破了,也一直不捨得換。這下好了,到了國外,再也不用演戲給別人看了,錢有的是,想怎麼花就怎麼花。而孫小明想的不是逃到國外,瀟灑地過上富豪式的生活,她想的是,自己終於可以離郝祖國遠一點了。也許,在陌生的國度,自己能夠真的開啟新的人生。
70、現代版畫皮
「你確定你真的要這麼做嗎?」整形醫院的手術室外,郝慧思最後一次問著牛萌萌。
當初在聽到她提出這樣的條件時,真給她嚇了一跳。「整容?為什麼?」一時間郝慧思沒能明白牛萌萌的意思。
「姚少軍已經死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被人滅口了。現在我是他們的下一個目標,那個帳本既是我保命的稻草,又是我必死的咒符。現在我已經被逼上了懸崖,誰都救不了我了。」
「不,在你面前就有一條路可走。萌萌,只要你配合我們,把帳本儘快交給警方,他們很快就可以把那些人繩之以法,殺了姚少軍的人肯定也跑不了,他們被關起來,你不就安全了嗎?再說,作為關鍵的證人,警方也會派人保護你的安全,這樣做對你來說是最有保障的一條路。你難道想這樣永遠不見天日地躲著嗎?逃避終究不是辦法,只有剷除了危害你的因素,你才能獲得真正的安全。」
「不,我現在誰也不相信。」牛萌萌倔強地搖著頭:「姚少軍說過,那個帳本是他的命根子,只要有帳本在,他就能夠逍遙法外,繼續享受人生。我是不知道那個帳本到底記了些什麼,我只知道姚少軍說過,那個帳本關係著很多大人物的生死,簡直可以說是閻王的生死簿。他還說過,他的後台老板相當的硬,就連公安局長都是他的鐵哥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