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傷心的情歌(3)(3)(3)(3)
2024-09-21 19:17:37
作者: 陳玉福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大哥,你也別誤會,我這人就這脾氣,說話沖了點,你別往心裡去。我是氣這個建華啊,他怎麼能……太糊塗了!不是都說好了給他想辦法的嗎?他難道想要讓我們這些白髮人送他這個黑髮人啊?」
「媽,你別激動,建華他沒有……」魏軼力有些緊張地站起來,白著臉為丈夫解釋。
「還有你也是,你是怎麼給他帶話的啊?他怎麼突然就想不開了呢?你到底跟他說什麼了?」章小鳳一下把矛頭就轉向了魏軼力,也算是心頭的怨氣找到排泄的地兒了,一點不留情地就劈頭蓋臉訓斥了過去。
「媽……你別怪她……」郝建華斷斷續續的說著,為自己的妻子開脫著。自打章小鳳進來,他就沒敢跟她對上視線,在這屋裡的所有人中,只有對章小鳳他感到最愧疚,也最羞於見她。
「建華?你醒啦?」章小鳳拉起大兒子的手,郝建華能夠明顯感覺到她的手在顫抖:「對不起,媽……」
「沒事了,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建華啊……唉,你這傻孩子,你叫我說你啥好呢……」
「媽……」
叫了一聲「媽」後,郝建華就泣不成聲了。這個鬢角已經染上了風霜的男人,成人後第一次在母親面前流下了眼淚。
「哎,建華,別哭啊,你這一哭,媽會受不了……」章小鳳給兒子擦眼淚,自己也忍不住淚流滿面:「都是媽不好,媽應該好好地看著你,讓你受苦了,我的兒……」
「小鳳,建華,你們兩個都別哭了,只是一個意外,沒出什麼大事。也幸得是這樣建華才能夠出來,我們也才能見上面。世界上的事情都有兩面性,建華雖然衝動了點,不過只是受了一點重傷,就換來了保外就醫的結果,我們就往好的一面想吧。」
「大哥你說的也是。」章小鳳把淚水擦乾:「他們不會再把建華帶走了吧?」
「不會了。而且事情已經基本上解決了。」黑一海急忙安慰章小鳳。
「真的?」不僅章小鳳,就連郝建華也有些驚喜地看著黑一海,他簡直不敢相信,會是這樣的結果。
「建華,只要你們公司按查出數額的百分之三十給遼海製造廠退賠,你就會被免予起訴。」
「那得賠多少啊?」郝建華剛放鬆的表情又恢復了凝重。
魏軼力在一邊抹著淚說道:「建華,這事你就別管了,不管多少咱都賠,只要你沒事就好。」
郝建華搖頭,「那怎麼行,都賠完了,公司也就黃了。」
聽了這話,章小鳳更氣了,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心頭氣了,聲音也高了幾十分貝:「黃了就黃了唄,只要人好著那比啥都好!我們不虧國家的,不欠個人的,咱也可以睡上個安穩覺。建華啊,你別把錢看得那麼重要,人啊,要活得堂堂正正,不能讓人戳脊梁骨,賺錢也要走正道,歪門邪道總是長不了。老話說得好,錢不走空路,這些年你的公司像發麵一樣忽忽地就膨脹起來了,我就感覺有點不對勁。我早就說過,千萬不能幹危害國家利益的事兒,可你愣是不聽,現在怎麼樣,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了吧?你呀,什麼時候才能讓我這個當媽的安心啊?」
被章小鳳劈頭蓋臉地一頓訓斥,郝建華羞愧地低下了頭:「媽,你說得對,都怪我。」
黑一海擺擺手:「好了,現在不說這些了。軼力,建華雖然已經辦了保外就醫的手續,但還不能隨便離開,負責賠款的事就由你全權負責了。記著,一定要全部算清楚,你媽說得對,我們不虧欠國家的,睡覺都安穩。做企業不能靠走歪門邪道,你們早先那些行為已經觸犯到法律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搞不好就得吃官司,以後千萬要注意著點。」
「是,爸……」魏軼力低頭應著,匆忙拿起手提包:「那……建華你好好養傷,我……我就先回公司那邊,等把事情處理完了,再來看你。」
「大嫂,我送你去。」郝祖國站起身,藉機跟了出去。
從病房裡出來,魏軼力一直默不吱聲,只是低頭往前走。郝祖國跟在她後面,緊走幾步,追上去說:「大嫂,你慢點走,我有話想問你。」
「啊?祖國……你有什麼話?」魏軼力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吞吞吐吐,而且還躲躲閃閃的,臉扭向一旁,腳下也不停步,似乎是在有意躲避著郝祖國。
「大嫂,當初讓你給大哥帶話,你是怎麼跟他說的?」
「我……我就照大家說的那樣跟他說的啊,有什麼問題嗎?」魏軼力的語氣更加躲閃,顯然是隱瞞了什麼事。
「是不是你讓大哥這麼做的?」郝祖國的聲音變得嚴厲:「是你讓大哥假裝自殺,然後取得保外就醫的機會,是不是這樣?」
「是的,是我叫建華這麼做的。」魏軼力終於停下了腳步,她冷冷地看了郝祖國一眼:「我這麼做有什麼錯嗎?」
「為什麼?」
「不這麼做建華能被放出來嗎?不這麼做事情能這麼簡單結束嗎?」
「你這麼做不怕大哥他真的……」
沒等郝祖國把話說完,魏軼力就強行打斷了:「我自有分寸。再說了,我會害自己的丈夫嗎?」說著,魏軼力抬起頭,直直地看著郝祖國,顯然,她並沒有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對。
郝祖國不高興地說:「其實你根本沒必要這麼做,大哥的事我們都在想辦法,應該很快就能把他弄出來。」
魏軼力陰惻的表情,在郝祖國眼裡已經有了陌生感,雖然她作為他的大嫂這麼多年,其實他對她的了解非常之少。由於離得很遠,不是經常見面,甚至關係也不怎麼親近。看到這樣一個心機相當深重的女人,郝祖國突然生出一種感嘆,似乎在他身邊的女人都很簡單,所以他才以為女人都應該是那樣的,或者像母親那樣率直潑辣,或者像孫小明那樣玲瓏剔透,再不濟就像羅綺那樣平凡無奇。他絕對想不到,女人也會有魏軼力這種類型的。不知道大哥當初是怎麼選了她的。把眼前這個女人和姐姐比起來,怎麼比都是亭花姐更好一些……
「祖國啊,我這麼做也是有苦衷的。我只是想讓事情更加保險一點。據我所知,姚少軍的案子牽扯很廣,沒有你們想的那麼簡單。建華被關在裡面生死不知,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他們那些人可是手眼通天啊!祖國,我敢說,姚少軍已經被殺人滅口了,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難道你想讓你大哥跟他一樣嗎?」魏軼力越說越激動,不但身子直抖,眼中還溢出了淚影:「所以,無論是用什麼手段,我都要先讓建華出來,只有親眼看著他我才能放心。」
郝祖國愣住了:「大嫂,在姚少軍的案子裡,你和大哥究竟牽扯進去多少?」
「沒多少,就是你們知道的那點事。」
「那你……」
「可是有些人不會這麼想吧?」魏軼力說著,苦笑了一下:「祖國,你放心,這事應該就這麼完了,你大哥不會再有事的。」
「大嫂……」
「我走了,祖國,你回去吧,不用送我了。」
郝祖國第一次感覺到,原來自己對身邊這些至親的人了解竟然這麼少。大哥郝建華和大嫂魏軼力這些年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呢?在沒日沒夜操勞的過程中,自己是不是把他們都忽略了呢?以後一定要擠出些時間,多和家人們在一起聚聚,多說說知心話。
58、魔鬼與天使
電視裡正在播放著一條尋人啟事:「在XX次特快列車上,發現了一個大旅行箱,裡面是一具無頭的已經高度腐爛了的男屍。經法醫鑑定,死者年齡在50歲上下,個頭在175公分左右……」
孫大峰裝修奢華的家中,吳美珩看著電視上的畫面,露出了一副很不屑的神情:「真是一幫酒囊飯袋,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才找到了屍體。」
孫大峰把肥胖的身體窩在真皮沙發里,斜著小眼睛瞟了女婿一眼,淡淡說道:「美珩,你一定要記住,就是在家裡,這樣的話也不能再說了,小心駛得萬年船啊!」
「對不起,爸……」
「這件事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知道了嗎?」孫大峰語氣沉重地說道。
吳美珩推了一下細絲金邊眼鏡,低下頭:「爸,知道了。」
「聽說那個郝建華已經被放出來了?」
「是,聽說是跳樓自殺,摔斷了腿,現在在醫院裡治療呢。爸,你不用擔心,郝建華跟姚少軍之間只做了鋼材生意,姚少軍利用他的公司,是吞了不少錢,所以郝建華才被牽了進來。」
「你的意思是和他沒有太大的關係?」孫大峰眯起眼,雙手在肚子上輕輕拍打:「難道姚少軍就不會給他說些什麼嗎?」
「爸,你應該了解姚少軍這個人,他心胸狹窄,並且喜歡猜忌,不會輕易相信別人。他怎麼會隨便把自己的事告訴郝建華呢?再說他們之間也沒有什麼個人間的交情,只是生意上的往來罷了。」
「如果是你說的這樣就好了,不過……」
一陣窸窣之聲,孫小明穿著浴袍從衛生間裡出來,神情懨懨地坐到了父親旁邊,吳美珩見她的頭髮濕漉漉的,還在滴水,連忙起身拿了毛巾過來幫她擦。
吳美珩的殷勤舉動並沒有得到孫小明的正面回應,她推了他一把說:「我自己來……」
孫大峰吃力地支起身,關切地問女兒:「明明,不睡啦?要不要吃點東西?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不想吃。」孫小明說著,看了吳美珩一眼:「我的身體好得很,就是最近睡不太好,老是做惡夢,夢見一個沒長頭的怪物追我,要我還他的命。」
「明明……」
「爸,我沒事,有美珩陪著我呢。」孫小明笑了笑,視線已經從吳美珩的身上越過去,透過窗戶飄得很遠。
「明明,要不我明天再陪你去劉醫生那裡看看?」吳美珩關心地問。
「不用了,我的身體我知道,我沒病,不需要看心理醫生。」孫小明說完起身:「我們回家吧,讓爸早點休息。」
「明明,你和美衍今天就住下吧。這麼晚了,走夜路也不方便。美珩還喝了點酒,也不能開車。」
「爸,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怕什麼走夜路啊。就算有鬼也不會來找我,只會找——那些心裡有鬼的人……」孫小明說著,突然伸出兩隻手,做出要抓人的樣子,沖孫大峰比劃了一下。她披頭散髮的,冷不丁做出這樣的動作,還真把孫大峰給嚇了一跳,他一個激靈,從沙發上彈了起來:「你幹啥呀,你這個死女子……」
「哈哈哈哈,爸,跟你開個玩笑,你幹嗎嚇成這樣,哈哈,我又不是鬼!」孫小明笑著走進了書房,留下瞪大了眼睛的孫大峰和吳美珩面面相覷。
「美衍啊,不是我說你,你以後做什麼,最好不要讓明明知道。」孫大峰微微地喘息著,胸口不斷地起伏,看來剛才被嚇得不輕。
「爸,我知道了。」吳美珩看了看亮起燈光的書房,臉色也慢慢的變了。
「還有,美衍,你可不要做對不起小明的事。我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絕對不能讓她受半點委屈。」孫大峰嘆了口氣,重新躺回到沙發上:「你們結婚這麼多年,也沒有孩子,身為男人,我也能理解你……」
「爸,你別說了,我對明明的心天地可鑑。」吳美珩截住孫大峰的話,深深地吸了口氣:「我愛明明,就算與其他女人有些瓜葛,也都只是逢場作戲。明明身體一直不好,我不想增加她的負擔,就算沒有孩子也沒關係。我只要有明明就夠了。」
「那你的那些小別墅是怎麼回事啊?」孫大峰劈頭蓋臉地反問道,他那隱在燈光陰影里的臉看不出具體的神色,但吳美珩卻明顯感受到了一絲寒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爸,你都知道了啊?」吳美珩勉強笑著問。
孫大峰沒有說話,只是扭頭看了吳美珩一眼。吳美珩緊張到了極點,他甚至都能聽到自己吞咽吐沫的聲音,他連忙穩了穩情緒,說:「爸,你誤會了,那些別墅是為你和明明買的,產權都登記在明明的名下,不信我可以讓你看產權證。」
「那倒不必了。」孫大峰擺擺手,閉上眼睛垂著頭,似乎要睡著了,他的聲音緩慢而虛弱:「美珩,我不是懷疑你,我只是在提醒你,做什麼事都不要太過。你對明明的心,這些年我也看在眼裡,我不後悔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你。明明性子古怪,身體又不好,你能容忍她,我已經很感激你了。唉……人這一輩子啊,到老了才知道,啥東西最重要。我都這個歲數了,也沒啥想法了,就是希望你們兩口子能好好過日子,我也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兒子。我看著你們,能幫襯一點算一點,不過,也快到幫不了的那一天啦……我看啊,你既然都在外面買了房,就找機會辦了移民,和明明到外面去吧。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給自己留點後路吧……」
「爸……」
書房內,孫小明靜靜地面無表情地躺在藤椅上,一本厚厚的書扣在胸前,古典裝幀的書皮上用暗金燙寫著兩個字——《審判》。她輕輕地用腳尖踮在地板上,讓藤椅晃動,身體也隨著搖晃。半側的臉似在傾聽屋裡的話語聲,又似在神遊天外,大而無神的眼睛直直地盯著窗外漆黑的夜空……突然,一滴清亮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滑下,掉落在了藤椅深色的編織面上,留下了淺淺的水漬。
孫小明後悔了,她是真的後悔了。當初她那麼決絕地跟吳美珩結婚,在很大程度上是要氣一氣郝祖國,讓郝祖國後悔,讓他想哭都找不著地方。你不是要追求自己的事業嗎?你不是要放棄我嗎?那你就去吧,我跟別人結婚了,而且還是「閃婚」,你想後悔都來不及。但是現在想一想,那時的自己實在是太幼稚了,簡直可以說是太傻了,跟別人賭氣,傷的只能是自己啊!事實證明,想哭也找不著地方的不是郝祖國,是自己啊!
有時候,夜深人靜的時候,吳美珩在外面花天酒地,不回家,她獨自一人守著空蕩蕩的房間,連個陪自己說話的人都沒有,她竟然想到了要結束自己的生命。勉強活著有什麼意義呢?在自己最美的年華里,沒能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卻只能和一個自己不愛的人逢場作戲,真不知道自己前世到底作了什麼孽,老天竟然這麼懲罰自己!曾經有幾次,她找出了吳美珩的刮鬍刀片,想向著自己手腕上的靜脈割下去,但仔細想想,又有些不甘,難道自己的一生就讓一個郝祖國給毀了嗎?
吳美珩簡直就是自己父親的一個翻版,虛偽、自私、陰損、心狠手辣、狡詐,能耍手腕解決的,就絕不光明正大地辦,自己與他根本就沒有共同語言。她知道,吳美珩對自己並不像表面上所表現出來的那樣,一百個滿意,他對自己畢恭畢敬、百依百順,只不過是懾於父親的權勢罷了。在她的記憶里,他從未對自己說過一個「不」字,但吳美珩越是這樣,孫小明就越覺得可怕,一個本該是無話不說的,最親近的人,卻整天演戲給你看,你說可怕不可怕?她總覺得吳美珩隨時會抹去臉上虛假的笑意,露出恐怖的獠牙。她早就知道,吳美珩在外面有女人,而且還不止一個,說白了,自己現在就是一個牌位,一個擺設,只不過是供在家裡給別人看而已。這一切的一切,她心裡跟明鏡似的,但是她懶得和吳美珩爭吵。爭吵恰恰說明在意,不爭吵則說明不在意。發生了這種事,吵都懶得吵,你說夫妻之間還有多少感情可言呢?
59、奇蹟之王
這是一個周末的傍晚,吳颯颯提著一個碩大的多層飯盒走進了遼海製造廠焊接分廠的生產車間,工人大都下班了,廠子裡顯得空曠而安靜,夕陽的餘輝打在紅磚牆面上,透出比晚霞更明艷的色彩來,直晃人的眼睛。
吳颯颯站在車間門口,進退之間顯得有些猶豫,逆光中她的臉上帶著一絲羞澀,卻又被更明顯的期盼給掩蓋了過去。
「小吳,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廠長藺周全從辦公樓里出來,也正要往車間走去,看到了吳颯颯,就走過來打招呼。看到吳颯颯手中提著的那個碩大的飯盒,藺周全會心地笑了:「喲,是來慰問我們設子的啊。」
吳颯颯大方地笑道:「我們家設子已經離家幾個月了,再不來看看,恐怕他都把我給忘了。」
「哈哈,有意見啦?」
「我沒意見,知道我們家設子沒黑沒夜地在救火呢。」
「說得沒錯啊,設子是在救咱們廠啊!」藺周全感嘆道:「設子是我們的大功臣,大救星。」
「廠長你言過了吧,設子只不過做了他應該做的!」吳颯颯笑道。
「一點也不過。小吳,不信我帶你去瞧瞧,讓你看看我們設華的傑作。」
藺周全帶著吳颯颯走進車間,來到了郝設華他們製造的特大型機殼處。將近5米高的機殼已經裝備完畢,嶄新的機殼表面散發著幽幽的光芒,還沒有被磨合過的切面線條清晰明朗,充分體現著金屬的質感,空氣里還能嗅到一股油漆的清香。
「藺廠長,這是……已經完工了?」吳颯颯有些驚訝地問。
「是啊!工期比合同提前了整整一個星期啊!」
「提前了一個星期?真是了不起!」
「那當然。設子可是給我們廠又一次立下了汗馬功勞啊!」
吳颯颯圍著機殼轉了一圈,相當震撼:「我有些無法想像,僅僅幾個月時間,就把這樣的機殼生產了出來,真是了不起……」
「是啊,所以,颯颯,你有一個了不起的丈夫哦!」吳裕泰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藺周全身後,對著吳颯颯豎起了大拇指。
藺周全也說道:「一個了不起的男人後邊,還有一個了不起的偉大女人呢!小吳,謝謝你在後面默默地支持他。」
吳颯颯臉一紅:「廠長,這是應該的,不值一提。」
吳裕泰眉飛色舞:「你知道嗎?設子不但利用最為可行的技術途經解決了外國人無法解決的技術難題,而且為了縮短工期,還解決了我們廠里進口的DH齒輪變速箱側板焊接技術中生產進度緩慢的大問題!」
「這是又一項技術革新啊!」
「是的。這項技術革新,用傳統的焊接方法取代了三次消應力,不但成倍地提高了經濟效益,還縮短了工期!」
「我明白了。」吳颯颯點點頭。
「您也是搞技術的,你一聽當然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吳颯颯四下里張望,卻沒有看到自己最想見到的那個人:「哎,廠長,我怎麼沒有看到他們啊?」
藺周全指著車間一角臨時搭建起來的一排簡易床:「他們在那裡呢!」
吳颯颯趕緊走過去,眾人中,她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丈夫。他和衣仰躺在床上,半個身子露在被子外面,頭髮顯然很久沒洗過了,油亮亮地緊貼在前額上,臉上左一道右一道的灰跡,額頭正中央還有一點紅色的油漆,搞得自己跟紅孩兒似的。腳上的鞋子沒有脫掉,也許是他太累了,一上床馬上就睡著了,根本就沒有脫鞋子的時間。聽著丈夫很響的鼾聲,吳颯颯感覺自己的心被深深刺痛了一下,因為沒有誰比她更了解丈夫,設華平時睡覺很靜,一般是不打鼾的,只有在他極其勞累的時候,才會打鼾,而且越累鼾聲就越響。吳颯颯充滿疼惜地說道:「哎呀,他睡得還真沉啊……」
藺周全:「是啊,這些日子他太辛苦了。」
吳颯颯輕輕地拉過被子,又輕輕地掖了掖,然後就默默地端詳自己丈夫那張寫滿了疲憊的臉。吳裕泰乘著這個時機,扯著藺周全悄悄地走開了。
吳颯颯為了把多日未見的愛人看得更清楚一些,將臉湊到了跟前。郝設華好像被什麼驚動了,突然睜開眼睛,一骨碌翻身坐起來了:「颯颯!」
吳颯颯被他嚇了一跳:「設華,你……」
郝設華有些激動地抓住妻子的手:「我還以為在做夢呢,原來是真的!颯颯,你真的來了?」剛才郝設華夢到妻子來看他,因為太高興,他一下子醒了,沒想到一睜眼,吳颯颯真的就在眼前,夢境與現實重合了。
吳颯颯有些不好意思地掙開丈夫的手,她有些害羞,怕被藺周全他們看見,連忙說:「我是真的來看你啦,你睡糊塗了嗎?廠長他們還……哎?廠長他們呢?」
吳颯颯慌裡慌張回頭,去沒看見一個人影,除了旁邊那些睡得橫七豎八的傢伙們。
俗話說小別勝新婚,更別說新婚後的小別了。郝設華根本顧及不了那麼多,他一把抱住了吳颯颯,摟得緊緊的,貪婪地吸著她身上的氣味:「颯颯……」吳颯颯也沒什麼可顧忌的了,順勢讓郝設華攬進了懷裡……
奇蹟之王(2)
郝設華成功生產出美國人定製的大型機殼,這一爆炸性新聞立刻在遼海市引起了極大的反響,被各大媒體爭相報導,一時間,遼海製造廠和郝設華這個名字被炒得炙手可熱。報紙上大篇幅地對遼海製造廠因之起死回生的這一事實進行評論和探討,甚至引來了相關專家的爭議。專家們怎麼評說郝設華的價值或者遼海製造廠的轉機都不重要,最大的成功與收穫應該是由此使得美國人遵照合約與遼海製造廠合資了。可以說郝設華真的以他個人之力創造了奇蹟,挽救了一個瀕臨倒閉的大型國有企業。
「中美合資遼海機械製造有限公司」成立,並在新世紀的第一天舉行了奠基儀式,孟金川、路鳴、王立等人都參與並見證了這一歷史性的時刻,他們和郝設華帶領的工程師隊伍一起,為奠基石碑填上了土……
「駱子哥呀,你知道嗎?我們廠本來就黃了,上面也批准了,就要破產了。就在這個時候,設子可是起了大作用了!他給美國人焊出了特大型的機殼呢!這個活可不得了,據說他們是在全世界逛了一圈後,因為沒有一個工廠敢接單,最後他們實在沒有辦法了,才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找到了我們廠。是設子,設子你知道吧?就是我們家的老二啊!他雖然話不多,但是,他的技術可是一流的!比我,就是他這個媽,可是強多了!他接下了這個單子,他成功的完成了這個單子,他救活了我們廠啊……駱子哥啊,你聽到我的話了嗎……」
在醫院的病房裡,章小鳳手捧著報紙,為駱子讀上面關於郝設華的報導:「駱子哥,你快起來啊,你聽聽,這外面的鑼鼓聲,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已經是21世紀了!今天是新世紀的第一天啊,整個世界都變了,駱子哥,你快起來看看啊,看看外面的世界……你咋還不醒來呢?駱子哥……」
60、人間天堂
由遼海市政府建造的「勞模之家」海邊別墅區於新世紀之初完工,章小鳳成為了第一批光榮入住的勞模代表。王立帶領著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協四大班子的領導親自來療養院接她出院,並將新別墅的鑰匙交給了她。
「章師傅,這是『勞模之家』的鑰匙,給你,現在,我們可以走了。」
章小鳳接過鑰匙,還是有些不明就裡:「王市長,我們到哪裡去啊?」
「到你的新居去啊。那裡是一體四戶的別墅,一戶兩層,不算露天陽台和小花園,使用面積總共有200多個平方呢,你們一家子人都能住下。」
章小鳳大喜:「王市長,這麼說,我從今天起就不用再住療養院了?」
「是啊,別墅那邊的條件比療養院還要好,所以你從今天起就不住這裡了。」
章小鳳拍著輪椅的扶手,連連說道:「哎喲哎喲,可讓我盼著這一天了,我還以為我要老死在療養院了呢。王市長,謝謝啊,還有各位領導,謝謝你們還關心著我這個廢人,唉,這人民政府真的是為人民服務啊,處處為我們著想,我受之有愧哦!」
「章師傅,這是應該的,你為新中國的建設立下了汗馬功勞,政府不會忘記你們這些功臣的。」王立由衷地說道。
「嘿,可算是能回家了。老郝,咱們走,去看看咱們的新家,王市長還說是別墅呢。」章小鳳興高采烈地讓郝一湖推著她出門,剛到門口,她突然停了下來:「哎,領導們,我能不能提個條件?」
王立滿口答應:「可以啊!你們一家人都是我們遼海市的特級勞動模範,你有要求儘管提出來!我們儘量滿足。」
「王市長,我要把駱子哥帶走!」
王立愣了一下:「帶著他?」
「市長,可以嗎?」
王立為難地看看身邊的其他市領導,又看看郝一湖:「章師傅,這個……」
章小鳳把輪椅的扶手一抓:「王市長,如果你們不答應的話,今天我就不去那個『勞模之家』了。」
「這個……章師傅,那裡已經是你的家了,你讓誰住都是你的自由。如果駱子的情況可以出院的話,那當然沒有什麼問題。」
「是啊,能不能讓駱子哥出院,不是王市長說了算,得醫院大夫答應了才行。小鳳,你別為難領導們,他們可忙著呢。」郝一湖趕緊勸說章小鳳。
「哦,也是這個理,不好意思,王市長。因為我答應了要帶駱子哥一起回家,所以這一提到回家就想起這一出,並不是故意要為難你,我……」
「章師傅,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和醫院方面商量,看能不能讓他出院,在家進行治療。」
「謝謝你,王市長。」
「那我們現在走吧?」
「好,我們走。」
當看到海邊那排像是撒在沙灘上的貝殼一樣閃閃發光的別墅群時,章小鳳驚訝得瞪大了眼睛,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一個勁地咂舌頭,郝一湖也連連說:「真漂亮啊!我不是在做夢吧!看到這場景啊,我想到了一首詩。」
章小鳳很不屑地撇了撇嘴說:「還一首詩,你可真是能耐了。」
郝一湖毫不理會章小鳳的不屑,故意清了清嗓音,煞有介事地朗誦道:「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餵馬,劈柴,週遊世界。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章小鳳向丈夫投去奇怪的目光:「這不知不覺的,你還長學問了呢。」
郝一湖搓著手,「嘿嘿」笑了兩聲說:「什麼啊,我不每天都看報紙嘛,每天報紙的房產版上幾乎都有這幾句,一天看好幾遍,早就記住了。其實啊,這是一個叫什麼海的一個詩人的一首詩。」
「哈哈哈,老郝啊,可真有你的。」章小鳳轉過頭,問王立:「王市長,這裡就是你所說的『勞模之家』嗎?」章小鳳問陪同在身邊的王立,顯然,她也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啊,這只是一期工程,建成了20棟別墅,第一批入住的都是像章師傅你這樣的老功臣、老勞模,一共80戶。然後還會有第二批、第三批……我們打算把遼海各行業的勞模都聚集到這裡來,除了勞模還有各個領域的專家、學者,為了感謝他們為遼海的建設所作出的巨大貢獻,政府都會獎勵給他們一套海邊別墅,讓他們能在最好的環境裡頤養天年。」
「這讓我說什麼好呢……謝謝你們,謝謝政府,謝謝王市長。」
王立笑道:「不用謝,這是我們應該做的。章師傅,走吧,讓我們去看看你的新家吧。」
「好啊!」
20棟小巧精緻的別墅整齊排列在綠化道中,每棟別墅之間都有茂密的常青植物叢作屏障,而別墅外也有小花園,都用白色柵欄圍著,花園中的矢車菊色彩繽紛、爭奇鬥豔。三層樓的四戶一體小別墅仿造了瑞士民居風格,紅瓦白牆,頂脊成傘骨狀向四面伸展,內部則採用躍式結構,上下樓層相互錯落,都有寬敞的露台,朝向大海的那一邊是寬大的落地窗,陽光可以在每個早上一點不漏地散滿整個屋子。
「章師傅,對這個新家你還滿意嗎?」看完全部陳設後,王立問章小鳳。
「滿意!相當的滿意!簡直就像在做夢!就是黑大哥他們家那樣的資本家也沒住過這麼漂亮的房子啊!」章小鳳說完,哈哈地大笑起來,「沒想到我章小鳳老了老了還能享受這樣的待遇!」
「那是因為我們國家富裕了,人民的生活水平都提高了。」王立自豪地說道。
「王市長你說得太好了!我們國家富了,也強盛了!這樣的別墅以前只能在外國電影裡看到,現在怎麼樣?咱普通老百姓也能住上啦!」
兩天以後,已經昏迷近半年的駱子也從醫院搬到了章小鳳他們的新居里——「勞模之家」。郝一湖說多曬曬太陽對身體好,就把駱子安置在了最向陽的房間裡。
陽關暖暖地投射進屋內,溫潤的海風輕拂著沙質的窗簾,窗外很有規律傳來一聲聲海浪拍擊海岸的聲音,其間還不時地夾雜著一聲悠遠的海鷗鳴叫聲……
章小鳳拉著駱子的手,對他說:「駱子哥,現在我們已經住進了別墅了!別墅你知道嘛?就和解放前外國人住的洋房一個樣。這在過去,我們工人想都不敢想啊!」
「駱子哥肯定知道別墅是個啥。」郝一湖一邊幫駱子擦手一邊插話說道。
「老郝,現在好了,你也不用來回兩頭跑了。還有,大夫再三說了,除了給駱子哥按摩,還要經常和他說話,叫他,說不定哪天就給叫醒了呢!」章小鳳似乎沒有聽到郝一湖的話,繼續喃喃地說道。
「我們基本上每時每刻都在和他說話呀,大夫還說了,駱子雖然不能說話,但他其實是有意識的,能聽到我們說話呢!」
「哈哈哈,好,駱子哥呀,你聽到我們說話了嗎?」
「一定是聽到了!」
傍晚,吃過晚飯後,郝一湖推著章小鳳到外面散步,他們從別墅出來後,一路經過了「副食品商店」「蔬菜商店」「幼兒園」「銀行」「理髮店」等等……大多數都掛著「遼海下崗職工再就業服務公司」的牌子。
「哎呀,這裡什麼都有啊!我還擔心買菜不方便呢!」
「是啊,據說還要建學校、醫院呢。以後,這裡就是遼海市的新城區了。」
「哈哈哈,這個路書記比他老子路一辛還要利害啊!我倒是對這個「勞模之家」不感興趣,我想去市裡的工人新村,住在那裡,我心裡更踏實!」
「你就服從市裡的安排吧。王市長不是說了嗎?讓你住『勞模之家』是市裡的統一安排,不要讓領導為難。」
「我知道呀,我得服從呀,要不然的話,我真不想在這裡住!」
「你就安心地住吧,你在療養院已經住了不少年頭了,換個新環境也不錯。」
「是啊,我的半輩子都是在療養院度過的。進療養院之前,我是全國機械行業的『一面旗幟』,是『焊接冠軍』,是勞動模範……可是,現在我是啥呀?老讓國家養著……想想,心裡真不是個滋味兒……」
「一個年齡階段就做一個年齡階段的事,現在我們都老了,就應該好好照顧自己,把身體養得健健康康的,多享幾天清福。你想那麼多幹啥,我倒覺得這裡清靜,蠻好的。」
「你當然覺得好啦,你可是跟著我沾光才能住進這『勞模之家』的。」
「你別忘了,我也是勞模啊。勞模住勞模之家,天經地義呀。」
「對對對,我怎麼忘了還有你這個省級的勞模啊!」
章小鳳說完哈哈大笑,郝一湖也跟著笑了。一對老夫老妻一邊走一邊說說笑笑,倒也其樂融融。
回家後,章小鳳立刻就進了駱子的房間。
郝一湖從廚房裡問她:「小鳳,晚上你想吃點啥?」
「稀飯饅頭吧。」
「行。再炒兩個菜吧。」
「你自己決定吧。」
「好,我知道了。」
章小鳳守在駱子床邊,對他說道:「駱子哥啊!有一件事你要是知道了,你一定會特別高興的。我們市的工人新村馬上就能住人了。這下可好了,我們遼海市所有的產業工人都陸續的有房子住啦!」
駱子靜靜地躺著,似乎在用心傾聽著章小鳳的輕聲細語,臉上是平靜而溫和的樣子。
「駱子哥,按資格,工人新村的房子你也肯定能分到一套啊!可惜的是……」
61、收穫韓國
郝祖國和路鳴到韓國之後,非常順利地與崔氏集團簽定了合資合同,即日起成立「中韓合作遼海重型汽車有限責任公司」,該公司將建在遼海工業園中。簽字儀式過後,崔氏集團董事長崔銀姬也就是郝亭花,以私人名義邀請了郝祖國和路鳴,請他們到家中做客。
「我就不用去了吧?」路鳴對郝祖國說:「你們姐弟敘舊,我去了不太方便。」
「路書記,到這會兒你還跟我客氣啥?咱倆是什麼關係?工作之外就是朋友,是兄弟。現在咱們是在韓國,沒有人會說咱們的閒話,再說了,我姐也邀請了你,你不去這不是不給她面子嗎?」
「祖國啊,我永遠都得佩服你的口才,真是三寸不爛之舌啊。」路鳴笑道:「好啊,兄弟!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也許是因為有韓國高檔化妝品的滋養吧,幾十年的歲月並沒有在郝亭花的臉上留下什麼痕跡,她還是那麼漂亮、清爽。她在自己的公寓門前迎接郝祖國和路鳴,將他們引進客廳,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精緻的餐點和葡萄酒,有韓國特色烤牛肉、燉真鯛、牛尾湯,當然還少不了韓國的國寶——泡菜。郝祖國誇張地發出驚嘆,「姐,你也終於學會做飯啦?」
「去,一把年紀了還是那麼不正經,我什麼時候不會做飯啦?難道你忘了,當年爸媽不在家的時候,我是怎麼把你們兄弟兩個餵大的。」
「下掛麵也叫會做飯的話,那我也是廚師。」郝祖國坐到餐桌旁,笑著說道。
「好啦,祖國,你姐我也是經歷了許多挫折才到今天的。現在在你面前的,早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郝亭花了。」
「姐,不管你自己怎麼看,我沒覺得你有什麼變化,至少從表面上看不出來,你還和20年前一樣漂亮,一點也看不出你是四十好幾的人了。」郝祖國故意把「四十好幾」這幾個字說得很重,果然討來韓郝亭花狠狠的一瞥:「謝謝你提醒我的年齡,郝祖國先生!」大家都笑了。
「路先生,你別介意,我和我這個弟弟就是這樣,以前在家的時候就喜歡互相掐,現在還是一點沒變。」郝韓亭花向路鳴解釋。
「我很羨慕你們這樣的感情,姐弟情深啊,20年不見,還一點沒變,還是那麼的融洽。」路鳴笑道。
「姐,你別先生、先生地叫,多生分啊,路書記和咱們家也算是世交了,而且現在路書記是我的哥們弟兄,你叫他一聲大哥也不為過啊。」郝祖國提醒道。
「可以這樣稱呼你嗎?路大哥?」
「哈哈,祖國你小子就連你自己也沒這麼叫過我吧?」
「那我還是跟祖國一起叫你路書記吧。路書記,今天是我的私人宴請,因為祖國是我的家人,而你是我的朋友,咱們不用客氣,如果招待不周,你也別覺得我怠慢了你。」
「當然不會,崔董,你能邀請我,我感到非常榮幸。」
「那好,我們先干一杯,然後再敘別情。」
三人舉杯共飲。郝亭花見到一別多年的弟弟,心情特別好,大半杯的葡萄酒一飲而盡,盡顯東北女子的豪放和爽快。
放下酒杯後,郝亭花喃喃地說道:「祖國,姐姐好想你們呀!我現在身為董事長,事兒太多,實在脫不開身,要不然,我早回國看你們了。咱爸媽的身體怎麼樣?他們都還好吧?」
「爸的身體不錯,只是媽還在療養院呢。」
「媽怎麼還在療養院啊?」
「療養院長住的老勞模就剩下媽媽一個人了。一開始,說是『遺留問題』,屬於掛帳。那時候,媽媽還有種僥倖心理,想治好病了重返工作崗位呢!」
「這一掛就掛到了改革開放,對吧?」
「是啊。媽感覺自己的手永遠也不會拿起焊槍了,再住下去就是在浪費國家的錢,所以就堅決要求出院。現在好了,爸爸媽媽已經搬到海邊別墅去了」
「出來也好,哪能一直住醫院裡呢,沒病都能住出病來,媽那脾氣,肯定會憋不住。」
「媽是憋不住了,可咱們的路書記說,你不能出院,你是我們市裡的功臣!等到海邊的別墅建好後,讓我媽一次性搬到海邊的勞模之家去!」
「勞模之家?」
「因為所有別墅都是給勞模住的,還有那些工作崗位上取得了特殊成就的人,所以就這麼叫了。姐,你一定想不到吧,那些小別墅建得可是相當漂亮哩,不比你這位董事長的私人別墅差哦!而且,那還是真正的海景房哦,站在屋裡就能看到大海。」
「政府也應該給這些勞模一點補償了,你說,媽她們為了撫養共和國的長子,吃了多少苦啊?」
「路書記就是這個意思。他當上市委書記後,為老百姓做的十件大事中的其中一件就是修建『勞模之家』,讓勞動模範們住到海邊去,空氣好又安靜,是個非常適合養老的地方。同時,還花巨資建設了『工人新村』。」
「工人新村?」
「這個工人新村可了不得,全市的無房戶基本上都有了自己的樓房了。」
「路書記,你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你對咱們遼海的貢獻實在太大了,來,我敬你一杯!」
「姐,你什麼時候才能回咱們遼海看看啊?」
「你中國龍汽車的工業園裡,什麼時候才能完全『五通一平』呢?」
「兩個月以內。」
「那好,你的工業園哪天『五通一平』了,我哪天就到!」
「好!我們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