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這很危險(3)(2)
2024-09-21 19:16:58
作者: 陳玉福
郝祖國馬上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羅漢松的臉上,看得出,羅綺這個女兒在羅漢松這個父親的眼裡是最優秀且最完美的。他看著女兒的眼神充滿了無限的憐愛與驕傲。其實天底下的兒女在自己父母的眼裡和心裡,都是最優秀、最完美的。
「羅書記,那我真是榮幸極了。」郝祖國又把目光投向了羅綺:「小羅,我突然來叨擾,實在是不好意思。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在家也常常下廚,不過只會給人打下手。你要是不嫌棄,就讓我給你打下手,你看怎麼樣?」
羅綺看了郝祖國一眼,微微一笑:「也就是家常便飯,都做好了,你要是真的想幫忙,就幫我端菜上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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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羅綺轉身進了廚房,郝祖國心道,她還蠻大方的,第一次跟他見面竟然一點都不害羞和緊張。
飯菜擺好後,三人移坐到了餐桌旁,羅漢松因為高興,還特意拿出了他珍藏的茅台酒,和郝祖國兩人對酌。一邊喝著酒他一邊感嘆,「這多了一個人,就熱鬧多了,平時只有我和綺綺兩個人在一起吃飯,這房子裡安靜得連嚼菜的聲音都聽得到。唉,你們要是早點結婚的話,我下台以前就可以抱上孫子了。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家就更熱鬧了。」
「爸,你在說啥呀。」羅綺的臉微微有些發紅,瞄了郝祖國一眼,郝祖國的心裡更是一緊,為了掩藏他即將和心愛的人斷交的痛苦心理,他趕緊低頭扒飯。
郝祖國見羅書記直截了當的「強迫」他和他其貌不揚的女兒談婚論嫁,別提心裡有多難受了。可是,為了自己的仕途,他必須在今天就有所表現,否則的話,這位羅書記就會給部里上報兩個「副廠長」的人選,而排名第一的副廠長人選一定不是他郝祖國。那麼,這個「副廠長」的頭銜就不會落到他郝祖國的頭上了。天哪,我郝祖國應該怎麼辦啊?不管以後將怎麼選擇,此時此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昧著良心在這位掌握自己生殺大權的羅書記面前,表演令他一睹為快的節目。
想到這裡,郝祖國馬上言不由衷地稱讚起他連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的羅綺來:「小羅,你的手藝真不錯,炒的菜真地道,跟飯館裡的一樣。尤其是這道豬肉燉粉條,真是太正宗了!」
羅漢松見狀,偷偷的在心裡笑了,儒子可教也……
為了掩飾自己的違心說,郝祖國故意打口大口的往嘴裡塞著菜、扒著飯,裝出吃得很香、很有味道的樣子,還嘟噥著強調:「真的,真的很好吃。」
聽了郝祖國的恭維,羅綺又是淡淡一笑:「郝祖國同志,讓你見笑了,平常都是我爸做飯,今天的菜也是在我爸的指導下完成的,能吃就很不錯了,哪能跟飯館裡的比,你過獎了。」
「我絕對是實話實說。沒有半點恭維和誇張。」郝祖國覺得自己的後背已經開始發涼了,大概是出了不老少汗的緣故吧。
「祖國,綺綺說的倒是實話,家裡的活我很少讓她碰過,她也是剛從財校畢業,分配到了咱們廠財務科。」
「啊呀,還是中專生呢!我可是望塵莫及啊!」郝祖國又是一陣冷汗。
羅綺聽了郝祖國的話,微紅著臉低下頭說:「你也不賴啊,一米八零的個頭,英俊瀟灑,年紀輕輕的,就要馬上當我們廠的副廠長了!」
羅漢松在一旁哈哈大笑:「是啊,我們綺綺真有眼光,祖國的前程無量啊!」
吃過晚飯,乘羅綺在廚房洗碗的當兒,羅漢松問郝祖國:「祖國啊,你覺得我們家綺綺怎麼樣?」
「很好啊,穩重又大方,很有涵養,還是知識分子,我怕是配不上她啊。」
「哎,祖國你可千萬別這麼說,你是我培養的好苗子呀,只要你好好干,將來遼海汽車製造廠的廠長位置也非你莫屬,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從現在起,我就把我們家綺綺交給你了,你們彼此多了解了解,其他的事就交給我,包在我身上。」
「謝謝羅書記……」郝祖國在心裡苦笑,雖然他很體諒做父母的那份心,可是羅漢松的一翻話怎麼聽都讓他覺得彆扭。他郝祖國難道真的要出賣自己的愛情,才能當上這個副廠長嗎?可是,除此之外,還有第二條捷徑可走嗎?想來想去,他決定為了這個副廠長的位置,出賣自己一回……
拿定注意後,郝祖國心目中這個伯樂的分量也減輕了許多,當年伯樂相中他這匹「千里馬」,難道不是因為他的能力,而是因為駱漢松一直在為自己的女兒選擇乘龍快婿嗎?
郝祖國第一次,開始懷疑起自己的人生了……
112、與不愛的人同床共枕,人生第一苦
陽春三月,長白山下的冰雪開始融化,貫通遼海的白河河位也跟著上漲……從山裡奔騰而來的夾帶著冰塊的急流衝擊著兩岸的河堤,將人們隨意傾倒在上面的垃圾捲走了不少,使白河岸河堤乾淨、清亮了許多。
郝建華帶著魏軼力回了一趟家,正式宣布了他們的婚約。然後,雙方家長坐在一起確定了婚禮的日期。18號這一天正好是一個星期天,他們的婚禮在李家村新落成的辦公樓大禮堂里舉行。章小鳳、郝一湖都讓戴雲山派的車接走了。郝亭花沒有去,說是有人會代表她去的。郝祖國沒有坐戴雲山的車,他讓戴雲山的司機帶話給父母親,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忙,等忙完了他會趕去參加大哥的婚禮的。
章小鳳知道祖國正在進步,也就沒有說什麼。快到李家村的時候,戴雲山讓司機下車走著過去,他要和大叔大媽說事情。司機走後,戴雲山告訴章小鳳和郝一湖他已經和郝亭花結婚了。
「什麼?」章小鳳大吃一驚:「你不是答應我要和她分開的嘛?怎麼又和她結婚了呢?」郝一湖也說:「這怎麼可能呢?」
戴雲山認認真真的說:「請爸爸媽媽不要生氣,我們之所以騙你們,就是怕你們不同意啊!」
章小鳳二話不說就要打開車門下車,結果車被戴雲山鎖死了,打不開。章小鳳生氣的拍打著車門:「誰是你的爸爸媽媽,我們不敢當!你給我把車門打開,我們不坐你的車了!」
戴雲山轉過身跪在了第一排的副駕駛座上:「媽,你千萬不要生氣,今天是大哥的好日子,你不該生氣啊!」郝一湖吃驚過後已經平靜下來了,就勸章小鳳:「亭花已經是大人了,她這樣做自有她的道理。你氣壞了身子,怎麼辦啊?」
章小鳳想到今天是建華大喜的日子,再加上郝一湖說的也有道理,就強忍著自己的情緒,慢慢地使自己平靜了下來……
與此同時,郝祖國正和郝亭花兩個在茶樓里借酒澆愁呢。他們各懷心事,無限惆悵……但是,他們都把對方當成了傾訴衷腸的對象。
「祖國,你為什麼不去參加大哥的婚禮?」
「姐,你不是也沒有去嗎?」
「我是事出有因。」
「我也事出有因。」
「祖國,你怎麼了?你能有什麼事?」
「姐,誰說我沒事?我遇上天大的難事了!」
「嗨!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
「姐在難事面前,登攀上去了嗎?」
「祖國,你……」郝亭花氣惱地在郝祖國頭上狠狠地指了一下:「不懂女人心的笨蛋,小心被明明給甩了!」
「姐……我已經被她給甩了……」郝祖國嘟囔著,把頭埋進了胳膊里。
「祖國,你又跟姐開玩笑吧?這怎麼可能呢?」
郝祖國說,孫小明是個特別不尋常的女人。就在郝祖國猶豫著、掙扎著怎麼跟她開口提和她分手這件事呢。結果,還沒有等他開口說出來,她倒是先他把他難以啟齒說分手的話給說出來了。當時,郝祖國嚇了一大跳:「為什麼?」他抓住孫小明的胳膊,使勁的搖著,要她說出分手的原因。
「祖國,我不想成為你前進道路上的拌腳石,更不想你因為我而失去光明的前途。」孫小明淚如雨下:「雖然命中注定我們有緣無份,但是,我會一個人……到死……」
郝祖國的心被狠狠地重擊了一下,原來她已經知道了他和羅綺的事!否則她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你在說什麼啊?我……我是那種人嗎?」郝祖國做賊心虛,覺得自己在孫小明面前已經抬不起頭來了,已經被她看扁了,他只是個不擇手段往上爬的混蛋,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祖國,你是不是那種人,你我心裡都明白。你很聰明,也很笨,我就是喜歡你這樣,你心裡在想啥我能不知道嗎?我們在一起多長時間了?你還記得嗎?從你進廠到現在,已經整整十年了。」
是啊!十年的時間,一場抗日戰爭都勝利了啊……
113、另覓新「歡」,只為副廠長的位置
郝祖國在心裡拷問著自己。從一見鍾情到日久生情,這份感情原本應該是堅不可摧的,可是為什麼在權力、仕途、前途面前卻又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擊呢?難道在男人的潛意識裡,事業永遠真的是擺在第一位嗎?跟孫小明說的那些山盟海誓一直都是在自欺欺人嗎?
「你曾經跟我說過,你要當上咱們廠的廠長,你要製造我們中國人自己的汽車。這是多麼偉大的理想啊,每當我聽你這麼說的時候,就覺得你好有上進心、好偉大。祖國,現在你終於有機會當遼海汽車製造廠的副廠長了,你說,我能不成全你夢想成真嗎?就算……你為此要飛走,飛到別人的身邊,投進別人的懷抱,我也不怨你,我也一樣的打心眼裡替你高興,誰叫我那麼愛你呢?」
「明明,我不要和你分手!」郝祖國一把抱住了眼前這個流著淚還強顏歡笑的「傻」女孩。他怎能捨得離開她?從第一眼看到她時,就認定了陪她白頭到老……通過十年的相處,了解了她美麗的不光是外表,還有她的心靈。如果真的失去了她,別說只是實現小小的夢想,就是當上了萬人之上的皇帝,他的人生又有何快樂可言呢?
「傻瓜。」孫小明推開了郝祖國:「是我要和你分手,我爸已經給我另找了對象,是個比你更配得上我的幹部子弟,我是良禽,當然是擇良木而棲囉。」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啊?她明明是在犧牲自己,成全他人。可是,她還要假裝成一切罪過都好像是因她而起。郝祖國心裡更加的痛苦和不舍,要不是因為「副廠長」這個讓人歡喜讓人憂的位置,誰願意把就要和自己步入婚姻殿堂的愛人供手相讓呢?要不是因為太愛,誰願意把見異思遷和背叛的罪名往自己身上攬呢?
「祖國別再多說什麼,咱們緣盡於此。再見了,祖國。希望有一天我能坐上你製造的汽車。」
「我們真的就這樣分手了?你一點也不後悔?」郝祖國心中痛苦又矛盾……
「也許……將來有一天會後悔,可是,現在我一點也不後悔。」
「我和別的女人結婚生孩子,你不嫉妒?」
「我也會和別的男人結婚生孩子,你不嫉妒嗎?」
郝祖國無言。他怎麼可能不嫉妒?他會嫉妒得要死。可是,身為一個想成就點事業的男人,在很多時候,都不希望自己被兒女私情所左右。現在,既然孫小明已經下定決心要成全他,那他是否應該順水推舟,心安理得地接受這個令彼此都無奈又痛苦的結果吧……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有種預感我和你有可能會是今天這樣的結局。」孫小明抹去淚水後,輕輕地嘆了口氣。
「為什麼?」郝祖國還是不明白,除了自己的原因,還會有什麼原因能阻隔他們在一起?
「我爸和你們家的關係……,當時我絕沒預感到原因會來自我們自身,沒想到結果是……算了,這樣也好,我的心裡反而覺得輕鬆多了。不是有人說過嗎,最愛的人不一定是自己婚姻的另一半。」
「你是不是……認為我是一個特卑鄙的人呢?」郝祖國這時候已經淚眼模糊了……
「祖國,我真的不怨你也不恨你!正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我是個浪漫主意者,不適合做你的妻子,羅綺她才更適合當你的賢內助……」
郝祖國接過孫小明遞過來的手巾擦去了臉上的淚痕,又把手巾還到了她的手裡:「你,你果然什麼都知道了……」
「關於你的事,我怎麼可能不知道,我的腦子裡成天想的就只有你啊……」孫小明眼裡又一次噙滿了淚水,喃喃地說:「再說了,人家現在有權,我就是想不知道也辦不到啊……」
郝祖國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羅漢松這個混蛋……」
孫小明馬上制止住了郝祖國:「祖國!你忘了自己的誓言了嗎?你說過,我們現在的汽車製造廠,除了鐵皮是咱們中國的,小部件是咱們中國的,發動機等核心技術都是外國的。你不是說,你要製造出我們中國人自己的汽車嗎?」
郝祖國被孫小明感動了,他一下子把她摟在了懷裡……孫小明輕輕地推開了郝祖國……
此時此刻,郝祖國看到孫小明梨花帶雨的樣子,真的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混的混蛋。
「明明……」郝祖國哽咽道
「沒什麼。」孫小明深呼吸了一口,仰起頭:「祖國,祝你成功!祝你幸福!還有,也請你祝我幸福。」
孫小明就這樣大大方方的扔下欲言又止,想攔她又沒有攔她的郝祖國,很優雅的從他的視線里消失了。
他沒有勇氣去追她,因為在他面前橫擋著的是羅漢松這座大山,是「副廠長」這條大河……羅漢松的話還清晰地在他耳邊迴響:「祖國啊,你能不能當上這個副廠長,全看你要怎麼做了。」
副廠長屁股下的那把交椅也在他眼裡、心裡不停的旋轉,轉得他既興奮又暈乎,以至於最終還是作出了娶羅綺的選擇……
114、娶一個不愛的女人,只為做官
「我他媽真是個混蛋!」郝祖國罵著自己,仰頭喝下了一杯燒酒,頓時,火辣辣的液體從咽喉處流下,燒著了他的每一根神經,讓他感到窒息和煩躁……
郝亭花看著他痛苦的神情,擔憂地撫摸著他的頭:「對不起,祖國,姐剛才一個巴掌打疼你啦?不要緊吧?」
「沒事,姐……我,我很快就要當上遼海汽車製造廠的副廠長了。」
「祖國啊,這可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啊!」
「我如果能當上這個副廠長,我就一定能夠當上廠長。」
郝亭花一下子被郝祖國感動了,她端起酒杯和郝祖國碰了一下,「祖國,這是好事啊,既能討到老婆又能當上廠長,一舉兩得呢。」
「姐,你是喝糊塗啦?這算哪門子好事啊?」郝祖國不可置信地看著郝亭花,本來還以為會被她罵個狗血淋頭呢,其實郝祖國真希望有個人痛罵他一頓,那樣他會好受點。結果郝亭花卻說出了令郝祖國意外的話來。
「你姐我很清醒。祖國,那你說吧,你自己是怎麼考慮的。」
「讓我娶一個不喜歡的女人,我做不到……」
「祖國,我早就說過,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有所失就有所得,你也說過,兩利相衡取其大。如果你娶了你們廠一把手的女兒,你得到的將是整個遼海汽車製造廠。這筆交易很划算嘛。」
「姐,你以為這是在做生意啊!」郝祖國不滿地嘟囔。
「司馬遷說過,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世間的一切事物不過是利益交換而已,你自己不是也在心裡權衡著利弊嗎?孫小明和『副廠長』屬重屬輕,你心裡其實比我更清楚,是吧?」
「姐,你得到了工具機廠二分廠,那你覺得快樂嗎?覺得所付出的代價值得嗎?」郝祖國小心翼翼地問郝亭花。
「我……我付出的根本就沒有收回來,我那不算做交易,我那只是在賭,我下了最大的賭注,結果,這場賭博我輸得很徹底……就連我的人生也完全輸掉了……」
「姐,你既然知道這樣的賭博很危險,為什麼還要去賭?你還叫我也去賭?」
「祖國,你面臨的不是一場賭博,你面臨的是筆很划算的交易,姐和你不同,因為姐從一開始就下錯了注,明明知道不可為我卻執迷不悟而為之……從始至終,我一直都在犯錯,最後把自己給輸掉了,我活該,我無話可說,這就是命……雖然謀事在人,但成事在天……我其實是個大笨蛋……」
「姐,你在說啥呀?啥叫是一個錯誤啊?」郝祖國再次被郝亭花的話給搞糊塗了。
「祖國,事到如今,我不妨也告訴你,我喜歡大哥,我一直都愛著他,可是……他是我哥,我們是不可能的!這就是我犯的最低級的錯誤。現在,我把自己嫁給了一個我不喜歡的男人……我以為,靠這個工具機廠分廠廠長的位置,可以喚醒大哥對我的愛呢,結果呢……(喝下了一杯酒)哈哈……怎麼可能,我純屬白日做夢、異想天開。我就算做了市委書記,做了省委書記,可是也無法改變我跟大哥兄妹關係的事實啊……」此時的郝亭花,已經淚如雨下……
說實在的,其實郝祖國早就有這種感覺,可他不願意相信。現在聽郝亭花說出來,他仍然被嚇得不輕呢!他連忙捂住了郝亭花的嘴:「我的姑奶奶,我的好姐姐,你小聲點啊,你怎麼會……喜歡大哥,你真是瘋啦?」
「是的,我瘋了。祖國,我現在就已經瘋了,哥和那個魏軼力今天終於結婚了,多麼光明正大理直氣壯啊,我不想看到那個女人得意的嘴臉!我不敢去參加哥的婚禮,我怕自己失控了會衝上去撕爛魏軼力的臉……祖國,姐這輩子算完了,所以你要好好把握機會,不要像姐一樣做出讓自己後悔的選擇。」
「姐,你到底是要我娶那個醜女人,還是要我取孫小明啊?」
「祖國,你自己掂量吧。」
「再掂量也沒用了,明明已經和我分手了。」
「哈!祖國你還真是冷酷無情啊,這麼快就把明明甩啦?你們這麼多年的感情果然抵不住權勢的誘惑啊,你行!就沖你這股狠勁,你將來一定能成大事!大丈夫能屈能伸,何患無妻!祖國,你夠有氣魄,姐現在要重新審視你了。」
「姐,你真的認為我這樣做是對的?」
「對!兒女情長並不適合你,你是幹大事的人。祖國,相信姐,沒錯的。」
「可是……我捨不得明明……」郝祖國黯然地垂下了眼帘,八年的感情並不是那麼容易說放就放下的,更何況,他們還是在彼此深愛著對方的情況下分的手。現在,自己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女人轉身投向別人的懷抱,這叫他如何忍受,情何以堪?
「我能理解你,明明確實是個好女孩,就連我都喜歡她,更何況是你。不過我想明明最後一定能夠理解你的選擇的。」
「姐,是明明主動提出要分手的。不是我!」郝祖國努力為自己爭辯,儘管知道這樣的爭辯何其蒼白無力,但他怎麼也不願意承認,自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
「啊?真的嗎?」郝亭花氣憤地看著郝祖國:「郝祖國,你這一點就不像個男人,才真正的會讓孫小明瞧不起的!你們分手的原因分明完全是因為你,你卻敢做不敢當,推卸責任……你怎麼是這樣一個人啊?啊……」
「是……姐,你說的對,我的確是一個偽君子……不然,我為啥要陪你在這裡喝酒啊,因為我心裡好矛盾好難受啊……」
「哦。」郝亭花這才恢復了正常,她坐下後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然後聳了聳肩,輕輕說道:「祖國啊,你這下可得欠人家明明一輩子啊。」
「分手是她提出來的,不存在誰欠誰的!」郝亭花觸到了郝祖國的痛處,郝祖國有些氣急敗壞地吼道。
「你喊什麼喊?」郝亭花也不示弱,又一次大發脾氣:「人家是為了讓你心安理得才先你提出來的!你這個懦夫!」
「是……姐姐,你罵得對……」郝祖國心裡痛苦而混亂……
「明明真是個好姑娘……只可惜……」郝亭花在郝祖國面前就像是一個瘋子,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大發雷霆、一會兒又和風細雨。現在,她又笑了,而且越笑越開心了。她拿起酒瓶給兩人把酒滿上了:「來吧,我們喝酒……」。
「姐,你啥意思啊?」
「因為姐找到一個同病相憐的傢伙了,祖國,從今以後,你和姐就是一個戰壕里的戰友了。」
「怎麼,我們……成了一個戰壕里的戰友了?」
「對!沒錯!來,乾杯!」
115、她愛上親哥哥沒有錯,因為他們都是抱養的
就在郝亭花、郝祖國姐弟倆「同病相憐」相互哭訴的時候,郝建華的婚禮已經結束了。按理說,郝建華現在要進洞房去陪新娘子應付前來鬧洞房的朋友們。可由於郝亭花、郝祖國都沒有來參加他的婚禮,他有點兒納悶,亭花對他有意見他能理解,難道說自己這個小弟弟也對他有意見了嗎?於是,他徑直來到了爸爸媽媽住的房間裡。
「媽,設子不來參加我的婚禮他給我說了,我也同意了。亭花和祖國為什麼沒跟我說也不來參加我的婚禮啊?」郝建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抱怨地說。
「亭花有工作要忙,再說了,你那個妹夫不是來了嘛,他可以代表亭花。祖國說他一定會來的呀。」章小鳳坐在輪椅上,由郝一湖推著,到了郝建華的旁邊。
「你說的是那個戴雲山?遼海工具機廠廠長?他是什麼時候和亭花結婚的啊?」郝建華心裡十分的不舒服,她怎麼就找了個年齡這麼大的人啊?
章小鳳無可奈何的說:「他說他是亭花的丈夫,他們已經結婚了。我說什麼也不相信啊!可是,他把他和亭花的結婚證都給我看了啊……」
郝建華有些生氣地說:「媽,她找誰,我都沒有意見。可是,她居然跟我們都不搭商一下,太過分了吧?」
見郝建華這麼說,章小鳳也生氣了:「是啊,真是太過分了,把我們蒙在鼓裡不說,簡直就沒把我們放在眼裡嘛。」章小鳳沒好氣地說著,自己推著輪椅的輪子往外走,郝一湖趕緊跟上:「你慢點。」
「我能慢嗎?我要去找亭花這丫頭,她到底在跟我整啥玩意兒!結婚了也不知道吭一聲,她以為她是誰啊!到頭來還給我找了那麼一個人……她是瘋了還是傻了?不行,我今天非要找她問個明白不可!」
「你要問個明白,可是你要到哪去找她哩?」郝一湖好言好語地說道。
「她難道打算一輩子不來見我了嗎?我可是她的媽!養了她那麼多年,難道我養了頭白眼狼?」
「你小聲點。」郝一湖有些著慌地捂住了章小鳳的嘴,章小鳳也覺察出自己一急就口不擇言了,就壓低了聲音說:「老郝……」
章小鳳的話讓敲門進來的李家村村支書李延年打斷了:「郝主任,你快去陪客人吧,我陪著你爸媽。」
章小鳳笑著說:「李書記,你也去忙吧。我們兩人要出去走走呢。」
「也好。親家,你推著親家母出去走一走,轉一轉。不過,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你們不要走遠了。郝主任,走吧。」
見郝建華他們進屋去了,章小鳳對郝一湖說:「老郝,我們去走走吧。」
郝一湖推著章小鳳,走出了院子,來到了黑乎乎的外邊。
「小風,我一直在想,要不要把建華他爸的事告訴他。」
「你啥意思?」章小鳳扭頭看著郝一湖。
「就是那個啥,我義父他們家不是也平反了嗎?建華也結婚了,我就想,把大哥的事告訴他,你看咋樣?」
「是啊……都這麼多年了,我都差點忘了。建華不是咱們的親生兒子呀,他應該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以後逢年過節也好讓他給他的娘上個香敬點孝道,他娘可是為了生他才把命丟掉的啊……老郝,你看找啥時間跟建華說說這件事?」
「過兩天吧,等建華他們來城裡看我們的時候跟他說。」
「也行,一定要讓他跟他爺爺和惠子姐磕頭,要不要改姓就看他自己了。」
「好,都聽你的。」說完,郝一湖就推著章小鳳往院門口走。
「還有,不行我們走吧。」章小鳳抬起頭對郝一湖說:「我們走了,建華就不分心了。」
「我們怎麼走啊?」
「就讓那個戴雲山讓司機送我們吧。」
「也好……」
章小鳳和郝一湖說什麼也沒有想到,剛才,新娘魏軼力就站在他們的後面,他們所說的話被她聽了個一清二楚。
116、婚宴上,駱子叔沒有來
郝建華從人群里掙脫出來,來到了章小鳳跟前:「媽,爸,你們怎麼說走就走啊?不是說好了住幾天的嗎?」
「我突然感到身體不舒服,我給你爸爸商量了一下,我們還是回去吧。建華,你也少喝點酒……」
「媽,你是不是生氣啦?」郝建華知道章小鳳還在為郝亭花的婚姻不痛快,有些擔心地問。
「傻孩子,媽怎麼能生氣呢?你結婚爸爸媽媽高興還來不及呢!」
「可是亭花和祖國都沒來。」郝建華有些醉了,現在的情緒有些不好。
「不是跟你說了,他們工作忙呀。」
「今天是星期天,能有多少工作?他們明擺著就是不想來……還有,連駱子叔也沒來。」
聽到郝建華這樣的抱怨,章小鳳沉下了臉:「你請了你駱子叔了嗎?」
「我……」郝建華語塞,他的確沒有給駱子送請貼,不管怎麼說,駱子也是他的長輩,他這樣做的確很不近人情。想到自己錯了,他就蹲下抱住了章小鳳的膝蓋:「媽,我忘了……對不起。」
「你跟我道歉有啥用啊,真有心就親自帶上你媳婦,去給你駱子叔道歉去。」
魏軼力過來了:「媽,我們一定去,你放心。」
章小鳳淡淡的看了魏軼力一眼,她不怎麼滿意這個媳婦,因為,聽亭花說,這個魏軼力是個心機非常重的人。所以,她就對這個媳婦多少有了些成見:「好吧,你們好自為之……」
「……我知道。爸爸媽媽,你們放心吧,我們一定去。」
「最好是這樣,你們兄妹幾個,可要團團結結啊。」
回到療養院後,章小鳳又猶豫了:「老郝,這事兒要是讓亭花知道了,可咋辦?」
「都這個時候了,也沒辦法了吧?」郝一湖嘆了口氣:「這也是亭花的命。」
「亭花的命咋這麼苦呢……我們真是對不住她。」
「那也沒辦法呀,早些年,這樣的事哪敢說出來呀?萬一走漏了風聲,他們兩個就完了。」
「你說的沒錯,建華不光有個日本人的媽,還是資本家的後代,他爸還被定成了叛徒,這些罪名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就算現在跟他說,也最好不要張揚出去。」郝一湖說著又嘆了口氣:「亭花的事,就稍等等再看吧。」
「能瞞著她就瞞著吧。看她那樣兒,我這個做媽的心疼啊。」
117、洞房花燭夜,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在元房子公社李家村大隊郝建華的新房中,新郎官已經喝得酩酊大醉了。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魏軼力幫他脫去了衣服鞋襪,搖了搖他:「建華,你醒醒。」
郝建華翻了個身,繼續睡。魏軼力自己也脫掉衣服躺到郝建華身邊,摟住了郝建華的腰:「建華……」
「你讓我睡……」郝建華推開了魏軼力的胳膊。魏軼力覺著不爽,就慢慢地坐了起來:「建華,這可是我們倆的新婚之夜啊。」
「啊?哦……」郝建華睜了一下眼,又疲憊地閉上:「我累了,酒喝得太多了……」
「建華……」魏軼力欲言又止……
昨天晚上,她無意中在公公婆婆那裡聽到了關於郝建華不是他們親生的那番對話,讓她非常震驚。她真慶幸她在郝亭花知道這件事之前得到了郝建華。不然的話郝建華還能是她的嗎?她和郝建華的婚事之所以一直拖到了現在,郝亭花也是原因之一。這時候,她真的感覺自己太偉大了。要不是她略施小計,說不定現在睡在郝建華身邊的不是她而是郝亭花了。
魏軼力又想,要是郝亭花知道她自己和郝建華不是親兄妹,她會怎麼樣?會有什麼反應呢?依她的脾氣,肯定不會就此罷休。但是,她郝亭花再怎麼樣,也改變不了她和郝建華已經是合法夫妻的事實了,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可是,郝建華要是知道了真相,又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呢?又會怎麼做呢?
想到這裡,魏軼力再次把郝建華死死地抱住了……她心裡狠狠地說:郝亭花,我就是要讓你知道一切,我就是要讓你難受,讓你痛不欲生……誰讓你過去一直和我過不去呢……
118、尋找出路
一大早,遼海工具機廠二分廠的會議室里就人聲嘈雜,吵鬧不休。
廠長郝亭花主持了這個很重要的會議,議題是怎麼面對減產虧損的現狀。她不屑一顧的看著下面的有些幹部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爭執不下……這些人,根本就沒看清現在的形勢,到現在了還抱著計劃經濟的救命稻草不放,真的是不可救藥了。目前,不止是他們這個二分廠,就連整個的工具機廠都面臨著同樣的窘況:過去由政府包辦的生產計劃,現在連一半都沒有了。也就是說,如果沒有別的辦法的話,全廠的收入就減少了一半。可是,除原材料外,廠里其他方面的支出並沒有減少。長此以往,如何得了?然而,你看看這些幹部們,只知道抱怨,只知道牢騷滿腹,只知道小題大做,卻找不出問題的根源,也想不到解決的辦法……所以,所有的爭論都毫無意義。
「好了,請大家安靜,下面由我來說兩句。」郝亭花叫停了這場沒有結果的爭論:「同志們,今天我們的會議非常重要。但不是讓你們來吵架的。大家已經看到了,今天的會議除了分廠的所有領導外,還擴大到23個車間的車間主任和職工代表。陣容之大,人數眾多,是我當這個廠長上任以來的第一次。」
郝亭花略作停頓,目光在會議室雲集的人群中掃了一遍。現在,所有人也都靜靜地望著郝亭花,看這個風風火火的女人能有什麼辦法保住分廠的生產計劃。
「我們分廠現有幹部職工九千多人,加上幹部職工家屬就是好幾萬人。九千人的數字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說大吧,在我們遼海工具機廠幾十個分廠里並不大。因為,幹部職工達到幾萬人的分廠在我們工具機廠,就有三個。說小吧,九千人的工廠已經不小了。不說別的地方,就我們遼海市而言,職工過萬的廠就數不勝數,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現狀,不知道大家考慮到了沒有?在上萬人的工廠里,光是吃飯問題就是個大問題。現如今的形式已經和過去有所不同了。過去,我們完完全全是按照計劃生產,可現在呢,光靠計劃、等計劃顯然已經不能適應新的形勢了!再照這樣發展下去,我們很可能就要餓肚子了!」
台下有人發出了噓氣聲,郝亭花沒有理睬,繼續說道:「我說這些,絕不是什麼危言聳聽!那麼,我們應該怎麼辦呢?我們如何才能做到在上面給我們下達的生產計劃不能滿足我們生產需要的情況下,我們仍然有活干、仍然有飯吃呢?這就是我們今天召開這個會議的中心議題!下面,請同志們繼續踴躍發言!但我希望能夠聽到更有建設性的發言,而不是什麼抱怨和提意見。」
一位副廠長站了起來:「廠長,照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們自己找活干?」
郝亭花點點頭:「不錯,有這個意思在裡面。」
又一名幹部站起來說:「廠長,這可不行!這是資本主義道路,如果我們這樣干,非常危險!」
還是那位副廠長接著說:「是啊,廠長,這樣就不是工廠了,而是自由市場了。自由市場是什麼?自由市場就是資本主義尾巴,這是肯定要被割掉的!」
在他旁邊的一位幹部很不以為然地說道:「郝廠長,你剛才的話我不同意,現在是什麼形勢?應該還是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社會吧?你倒是說說,我們工具機廠這麼多的分廠,別人都沒有這麼幹,他們能吃上飯,我們為什麼就吃不上飯呢?我認為我們除了等待再沒有什麼好出路!因為,社會主義是什麼?就是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嘛!」
「對啊,社會主義怎麼能讓人吃不上飯呢……」
在一片反對聲中,也有人站出來支持郝亭花:「我認為廠長說得對,我們現在已經面臨著即將沒飯吃的問題,上面的人可能不知道,在車間裡我們可是清楚的很,工人根本就沒活干,每天只能打撲克消磨時間,照這樣下去,肯定要出問題。」
「能出什麼問題啊?國家還能不給我們飯吃?那還叫社會主義嗎?」
「我也同意廠長的話!我們家那口子工作的編織廠已經有兩個月沒發工資了!」
「你說的是哪家編織廠?真的有這麼回事嗎?工資都不發了?」
「我也知道,還有幾個廠也出問題了……」
一時間,又是雜亂無章的吵鬧,看來真正進入議題的核心還需要一定的時間呢!郝亭花專注地聽著那些反對的和贊同的聲音,還時不時的在本子上記著什麼。
這時候,還是那位副廠長突然大聲說:「廠長,我看這事兒還是不再議論的好!這是資本主義,這是倒退!我們不能聽信謠言,這個非常非常的危險!」
響應他的那位幹部連忙跟著說:「廠長,我看也的確沒有再討論下去的必要了!」
郝亭花把筆往桌上一扔,生氣地問:「什麼?沒有討論的必要?那我問你,我們分廠的生產能力大,上面給我們的生產計劃又少,我們等米下鍋,我們吃不飽肚子,我們怎麼辦?難道就這樣等死嗎?」
「廠長,等死也比讓人家割了資本主義的尾巴好吧!到時候,上台挨斗的人不是別人,那可就是你啊!」
郝亭花冷笑一聲:「沒事兒,大家儘管給我想辦法出來,如果有了問題,我負責!如果要鬥爭,我就第一個上台子接受批判!」
「說得倒輕巧!」那位副廠長冷笑了一聲。
郝亭花盯著他:「你光帶了嘴巴沒帶耳朵來開會嗎?你難道沒聽到我剛才說的,還有下面工人代表說的那些話嗎?你要是這麼害怕被割尾巴,那就請你把你的尾巴夾起來,這樣就不會被割掉了。」
大家一陣鬨笑,副廠長的臉是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最後坐回了座位不再吭聲了。
119、要命的真相,讓她錯過了真愛
繼續討論的結果是,有關「找米下鍋」的話題多了起來。嗯,這是個好兆頭。郝亭花難得的露出了笑容。就在這時,秘書走到她身邊,告訴她有人找她。郝亭花抬起頭,看到郝祖國站在會議室外直向她招手,她就站起來,對旁邊的黨委書記說:「李書記,你繼續主持討論,把發言都記下來,我去去就來。」
見到郝祖國時,郝亭花有些抱怨:「祖國,什麼天大的事,非要我這時候出來,你沒看見我正在主持開會嗎?」
「姐,這事兒肯定比你開會還要重要!」郝祖國神色不安地看著郝亭花。
進了廠長辦公室,郝亭花問:「什麼事兒?說吧!」
「姐,你先坐下來,聽我慢慢給你說。」
「祖國,我說你啥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了,有事兒你就快說!不會是你當廠長的事兒吧?要是那事兒就別說了,我知道你肯定會做出正確選擇的。」
「姐,不是我的事,是你的事。」
「我的事?我能有什麼事?」
「姐,你先坐下。」郝祖國把郝亭花按在沙發上後,他按在郝亭花肩上的手仍沒拿開,還繼續按著她,好象怕郝亭花聽了他說出的話後因接受不了會毫不猶豫的衝出去或做出什麼傻事來似的:「姐,我跟你說的事很嚴重,你聽了可別激動啊!」
「你當我是小孩子啊?我激動什麼啊?」郝亭花笑了笑:「你快說吧,我現在的免疫力可比過去強多了。」
「真的嗎?」郝祖國懷疑地看著郝亭花。郝亭花點點頭:「真的,除非你告訴我,大哥他不是我們的親大哥。」
郝祖國張大了嘴巴:「姐,真被你說中了。」
「說中什麼了?」郝亭花疑惑地問。
「大哥他不是我們的親大哥呀!大哥不是咱爸媽親生的,他是爸媽抱養的。」
「你聽誰說的?」郝亭花一下子站了起來:「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接到了來自元房子公社的一個電話,是一個男人告訴我的。我說什麼也不相信,就去問媽。媽開始不說,後來才把真相告訴我了。媽說,要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把這事兒告訴你。可是,姐姐,我們是一個戰壕里的戰友啊!所以,我一定要告訴你。我大哥的親生母親是日本人,親生父親是咱爸的義兄,大哥的親生母親在生他的時候難產死了,他爸就把他送給了咱爸咱媽……姐?你幹什麼啊?你可是答應我不激動的!」
「祖國,你放開我!我要去找媽!」郝亭花掙脫了郝祖國的手,就往外跑。
「哎喲喂!姐,你等等,別跑啊,要去我陪你去!」郝祖國追上郝亭花,郝亭花站住了,慢慢蹲下身去。郝祖國四下看了看,還在廠區里,來來往往地走動著不少的工人,他二話沒說,拉起郝亭花後就向司機招手。司機馬上發車,朝這邊開了過來。
「祖國,你別拉我……」郝亭花淚流滿面,說話間就要癱軟在了地上。
「姐,你冷靜點,在這裡這樣可不好看,好歹你也是一廠之長。」
「你叫我怎麼冷靜……我……」
郝祖國和小車司機兩人一起把郝亭花架上了車:「郝書記,去哪?」
「先到我家去吧。」
郝祖國把郝亭花安頓在了家裡,就出去打電話。回來後,他發現郝亭花不見了,到處找都沒人,最後聽到衛生間裡傳出了很重的呼吸聲,而且門還從裡面被扣上了。郝祖國用身體把門撞開,看到郝亭花倒在血泊中,手中還拿著醫用的刀片,左手和左腿的動脈都被她割斷了。郝祖國沖回房間扯下床單,扎住了郝亭花胳膊腿上的血管,然後把她抱下了樓。幸好廠里的小車還沒有走,司機又連忙幫郝祖國把郝亭花抬上車,然後直奔附近的醫院。
「姐,你怎麼這麼傻……你要是死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郝亭花身上不斷流出的血染紅了雪白的床單,也染紅了郝祖國全身,郝祖國渾身發抖,緊緊把郝亭花抱在懷裡:「你可千萬不能死啊,我的好姐姐,你一定要挺住啊!」
「祖國……你讓我去死吧……我活著……已經沒意思了。」
「姐!不准你說傻話!你不是還有我們嗎?還有爸媽,你忍心丟下他們不管嗎?你要讓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嗎?」
「祖國……」郝亭花的淚水像她前面手腕處的血一樣汩汩地流:「祖國,我……你讓我去死吧……」
「姐,駱子叔說過,好死不如賴活著,你這是幹什麼啊?」
「可是……我怎麼活呀……」
「姐,你再別說話了,醫院馬上就到了,你要堅持住!」
「祖國……難得……看見你哭呢……」
「別說了……姐……」
到醫院後,郝亭花雖然失血較多,但經過及時輸血、搶救後,便脫離了危險。見郝亭花靜靜地睡著了,沒事兒了,郝祖國才鬆了口氣,他真後悔把這事告訴郝亭花。在醫院搶救郝亭花的時候,醫院血庫的血不夠了,郝祖國馬上脫下外套伸出胳膊叫醫生抽他的血,當時他想,只要姐沒事,就是把他的血抽乾他也願意,誰讓他一時多嘴把姐害成這樣了呢?沒想到的是,化驗結果他們姐弟倆的血型不符,上帝沒有滿足郝祖國想要贖罪的願望。
在郝亭花昏睡的時間,郝祖國給家裡打了個電話。隨後,郝設華和駱子先趕了來,然後章小鳳和郝一湖也趕來了。知道郝亭花已經沒事了後,大家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郝祖國認為這件事都是因為自己多嘴引起的,便向父母請罪,章小鳳聽他講了事情的經過後,重重地嘆了口氣,說:「祖國,這也不能全怪你,我們都有錯。建華的事亭花遲早會知道的,她知道了也會鬧出事情來的。因為,這孩子太死心眼了。」
「姐的事要不要告訴大哥?」
「我看還是先不要說了,你大哥知道了心裡肯定也不好受。現在,你大哥都結婚了,就不要再讓他們兩口子為這件事再鬧了。」
120、真相大白後,才知道了父母的難言之隱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郝建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後,不但沒有表現出大家預想的那種激動情緒來,而且連一句疑問都沒有就異常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現實。不知道是該說他看得開呢,還是說他比較冷血。對此,郝祖國的反應比較強烈:「怪不得他與我們格格不入呢,原來他……」
「祖國,你可不能這麼說。尤其當著你哥的面。」章小鳳打斷了郝祖國的話,沉下臉訓斥道:「不管怎樣,他都是你哥哥!」
郝祖國鼓了鼓嘴,沒再說什麼。一位護士來通知他們,郝亭花已經醒了,可以進去探視了。一行人進了急救病房,看到郝亭花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鼻子裡插著氧氣管,旁邊的吊瓶架子上一大瓶血液正在一點一滴的往郝亭花的血管里輸著……
章小鳳拉起郝亭花的手,未語淚先流:「傻孩子……」
「媽……」郝亭花的聲音很微弱,淚水也不住地往外流著:「媽呀……我,我不想活了……」章小鳳連忙用手幫她擦淚:「別哭,我的乖女兒,媽在這裡,你有天大的委屈,只管跟媽說,媽替你做主……孩子啊,你為啥要做這樣的傻事呢?一點也不愛惜爹媽給你的身體,你,真是不孝啊……」
「媽,對不起……我,我已經沒啥活頭了。」
「別說傻話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活著就有希望。你們這些孩子都沒經過戰爭年月,在那個時候我們活得多麼艱難、多麼不容易啊,現在想來還心有餘悸,我們不也活下來了……你看看你們駱子叔,他受了多大的磨難,還不是好好地活著嗎?有啥事想不開呀?」
「媽……你告訴我,哥真的不是我親哥嗎?」
「是,你哥不是我親生的,就連你,也不是我親生的。」
章小鳳的一句話,就像平地里扔下了一顆炸彈,屋裡的人全都驚呆了,就連原本知情的郝一湖也呆住了,他是為章小鳳突然這樣說而感到驚訝。
「媽?你不會是糊塗了吧?」郝祖國忍不住了:「先是大哥不是我大哥,現在咋整得就連姐也不是我姐了?媽,你在說胡話嗎?」
「祖國你別吵吵,我說的是真的!」
郝亭花流著淚,哭笑道:「真是天大的笑話呀……敢情我們都是從垃圾堆里撿來的……還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媽!你別開玩笑了!那我和二哥呢?難道也是你們抱養的嗎?」看到郝亭花淚流滿面的樣子,郝祖國也難過得要命,他無法相信這是事實,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兄弟姐妹,一個個突然之間都變成了毫無血緣關係的人,這可能嗎?郝祖國急切地想讓母親確認這件事。所以,發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站在郝祖國身邊一直沉默著的郝設華,一把拉住了情緒有些激動的郝祖國。郝祖國想要掙脫郝設華時,突然發現他的手在二哥的手裡竟然絲毫不能動彈。他望著比自己瘦弱的二哥,心下暗暗的吃驚,二哥怎麼會有如此巨大的腕力?此時此刻,郝設華眼中也滿是痛苦:「祖國,好好聽媽說。」
駱子也在郝祖國的背上輕輕拍了一下,向他搖了搖頭。郝祖國攥緊拳頭,將激動的情緒強壓了下去。
「亭花,這事兒瞞著你是媽不對。」章小鳳的口氣很平靜,郝亭花心緒也緩和了許多,她望著章小鳳,等著她繼續說下去:「今天索性就把話全都說開,免得你以後再想不開又給我在身上劃幾道口子,那我可受不了。弄的不好,媽這條老命也得陪上。」
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了章小鳳的臉上……
「就算你們不是我的親生骨肉,我可從來沒把你們不當親生的來養,你們都是我的心頭肉哇。」章小鳳顫抖著雙手撫摸著郝亭花被包紮起來的左手腕,淚水一滴滴地掉在了潔白的被子上,將那裡浸濕了一大片。
郝一湖扶住章小鳳的肩,輕聲問:「小風,這是幹什麼啊?你……」
「老郝,你不要阻攔我!你把那個東西給我吧。」章小鳳用衣袖沾了沾淚,從極不情願的郝一湖手中接過了那塊曾經放在郝亭花懷中的手帕,輕輕的打開,展放在了郝亭花面前:「亭花,你好好聽娘說。祖國出生那年,有人把你抱到了我們家的門口……那天又是颳風又是下雪的,特別的冷。你爸爸把你抱進了家裡……那時你才一歲多點,又瘦又小,我們見你可愛又可憐,就收養了你。從那時起,我們就把你當親生閨女一樣地養著,對外面說你和設華是雙胞胎,你是姐姐,設華是弟弟。這麼多年了,誰也沒有懷疑過你不是我們親生的啊。娃啊,看好了,這手帕上的血就是你親生父母的……」
郝亭花沒有動,只是定定地看著那塊手帕,和上面用紫黑色血跡寫下的兩行字……
章小鳳輕輕嘆了口氣,又繼續說道:「你的親生父母是南韓人,在戰亂的時候逃到了長白山里,在那裡生下了你……你的父母不是要拋棄你,是他們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才把你交給我們的,他們想讓你能好好地活下來。孩子啊,無論是你的親生父母,還是養父母的我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活著,你要好好的珍惜你的生命啊……在那樣的大雪天裡,你都沒被凍死,難道活了二十幾年後,你卻要自己把自己給結果了嗎?」
章小鳳越說越激動,郝一湖連忙扯她的衣袖,阻止她再說下去:「小風,別再說了。」
「我為什麼不能說?我把她從一個快凍死的小東西養到現在這麼大,我容易嗎我?她給我說死就要去死,根本不顧惜我們這些當父母的心,與其這樣,當初還不如把她扔到大山里讓狼給叼了去呢!都說這兒女的心在石頭上,我也看出來了,我的心都扔在冰冷的石頭上了,我算是白養活你們了……」
「媽,你快別說了,你這樣說,姐會更難過。」
郝祖國已經完全相信了母親說得是事實,現在他實在不忍心看著母親和姐姐彼此賭氣了,為什麼非要搞得這麼緊張啊?其實,他如果不控制自己的情緒,他也很想大哭一場……可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應該讓這件事永遠成為過去,不管誰是怎麼來到這個家的,不管他們之間有沒有血緣關係,大家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即使不是一家人也勝似一家人了呀……
「對,小風,你就別再氣亭花了,小孩子嘛,總有做錯事的時候,如果父母都不體諒他們還有誰來體諒?亭花的心情你不是最了解嗎?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說什麼都無可挽回了,只要一家人還在一起就沒有什麼過不去的火焰山。」駱子在一邊拍拍章小鳳的後背,又來到了郝亭花的床邊,從郝亭花手中取開那塊手帕:「亭花,你這孩子也真是的,你不知道你媽聽到你出事有多著急嗎?她從輪椅上摔了下來,就拖著這個身子也要往前爬,她的膝蓋都摔破了,你看她的褲腿上面都是血啊,這樣的媽難道你不應該好好珍惜嗎,你捨得離她而去嗎?」
「媽……」郝亭花這才注意到了章小鳳褲子上的斑斑血跡,她哀哀地叫了一聲:「媽,對不起……」
「亭花,我的好閨女……你可不能拋下媽就這樣走了呀……你要是走了媽可咋辦啊……」
「媽……我再也不會了……」
「這樣就好了,這樣就好了。」郝一湖用手背抹著眼淚,連聲說著:「這樣就好了啊……」
「爸,媽,我說你們還真能瞞天過海呢!」郝祖國想緩和一下悲傷的氣氛,就苦笑著對郝設華說:「二哥啊,我們大家都被爸媽蒙在鼓裡呀!二哥,你說是不是?」
郝設華淡淡一笑,卻說:「祖國,你不是也懷疑過嗎?說爸媽對大哥大姐那麼好,從來不打不罵,對你就不一樣,三天兩頭不是抽板子打屁股就是罰跪不准吃飯,你說你肯定不是這個家裡親生的。」
「真的嗎?」駱子見氣氛有了很大的變化,就故意問郝祖國。
「哎呀,那都是多久的老皇曆了,還提那些幹啥,小孩子說的氣話罷了,哈哈!」郝祖國當然沒忘了自己的那些光榮史和屈辱史,只是孩子的賭氣話沒想到今天竟然給二哥掀了出來,讓他著實尷尬……
「那你怎麼不說你二哥也從來沒挨過打呀?明明就是你自己太調皮搗蛋了。」
「駱子叔,我們不說這個了……啊,媽,你的傷沒事吧?要不要叫護士來幫你上點藥?」郝祖國連忙將話題岔開。
「沒事,回去洗一洗自己上點藥就可以了。」章小鳳為郝亭花擦乾了臉上的淚痕,喃喃地說道:「傻丫頭,有啥天大的事想不開啊,你媽不也這麼活過來了嗎?」
郝一湖這才向郝祖國兄弟兩個示意,郝祖國和郝設華悄悄的跟在父親的身後走出了病房……見郝家父子幾個悄悄地走開了,駱子也跟在後面走了出去……
「媽……你為啥不早告訴我……你知道,大哥他對我意味著什麼嗎?我……」
「媽都知道,媽一直看著呢,可是媽不敢說啊,這世道誰都說不準明天要發生啥,我怕說了會連累你們……」
「媽,你要是在大哥結婚前說出來,大哥他就不會……」
「亭花啊,你跟媽一樣,也走了這條路……這就叫命中注定呀,你和你大哥有緣無份,你就忘了他吧,以後你會碰上比你大哥更好的人……」
「媽,不可能了,我的心已經給大哥了。」
「唉,也只能怪你大哥他沒這福分,他要是不那麼急著結婚,你們的事也就……現在說這話也沒啥用了,亭花啊,要是你大哥對你沒那份心的話,你傷心也沒用啊,這麼多年,你跟著他跑來跑去的,應該看得很清楚了吧?」
「大哥太在意我們之間的兄妹關係了,所以才……」
「傻孩子,你大哥早就懷疑他不是你的親大哥了,我們跟他說他的身世時,他非常的平靜,這就說明他早就知道這些了……只是,他不想說出來罷了,他連誰是他的親生父母都知道啊!傻孩子。」
「不……大哥他不知道……」
「傻孩子,感情有時候是不能勉強的,你們之間存在的根本問題並非完全是你們的兄妹關係,唉,該叫我怎麼說呢,建華這孩子在感情上是有些優柔寡斷,不管對你還是對那個魏軼力都一樣,你輸就輸在性子太直,不會耍心機,我也不是在背后里批評人,媽其實從心裡是希望你和建華結婚的。好幾次都想跟你說,可話又憋回去了。都是媽不好,媽也太軟弱了。總是怕這怕哪的,到頭來還是把你的事給耽誤了,你要恨媽也是應該的……」
「媽,我真的想恨你,可是……你是我媽,我哪裡能恨得起來,何況你還養育了我這麼多年,我都沒有報過恩,還敢說什麼恨不恨的話,我的良心還沒有讓狗吃掉哩……」
「傻孩子,說什麼報不報恩啊,媽養你可不是指望讓你報恩的。」
「我知道,媽,這是我們娘倆的命運啊,對嗎?」
「對,你說得對,這都是命啊……」
在郝亭花的心目中,自己的命運已經和這個家庭緊緊地聯繫到一起了。章小鳳就是自己的親媽,郝一湖就是她的親爹。可擺在眼前的事實是,他在外國還有一個爹媽……人海茫茫,她的親生父母……現在還活在這個世上嗎?想到這裡,她又一次哭了起來……
「孩子,別再哭了,我們把身體養好了再說好嗎?」
「嗯……媽,我要向你學習,堅強起來,再也不會被任何事情打倒了。」
「真是個傻孩子,你媽我有啥堅強的?」
「媽,你忘啦?我是花木蘭,媽是穆桂英,媽永遠都是我的偶像啊。」
「你說的是那事兒啊,沒忘,當然沒忘。」章小鳳呵呵笑道。
那一年,因為郝建華離家出走,她連氣帶急就突然的發病了,暈倒在了廠里……然後就一直在醫院裡昏迷了好幾天,才醒來了。看到她醒來了,一直守侯在一旁的郝亭花眼睛紅得像桃子,哇的一聲就撲了過來:「媽!媽你真的醒了!駱子叔!我媽真的醒了!」郝亭花一時間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淚水嘩嘩的流……在一邊的駱子反而顯得非常的平靜。他抓起了章小鳳的手,「小風……你可算是醒了。」
「嗯……駱子哥……我這是……怎麼了?」
「你在廠里昏倒了,這都睡了幾天幾夜了。」
「我昏倒了啊,我說這頭怎麼昏沉沉的,渾身都不得勁兒呢……對了,我的建華呢?……亭花嗎?……亭花,你大哥呢?」章小鳳掙扎著要起來,被郝亭花按住了:「媽,你別擔心,哥去叫醫生了,他沒事。」
「哦,那就好。」章小鳳舉起左手,卻看見手背上扎著針:「這是什麼?」
「小風,你別動了。你還在輸液呢。」駱子輕柔地將章小鳳的手放下:「你現在在醫院啊,你沒日沒夜的工作,把身體都熬垮了。」
「哎呀,還有這回事啊。」
「媽,你把我們都嚇壞了!」郝亭花抱著母親的胳膊說:「祖國還哭鼻子了呢。」
「你自己也沒少哭吧?」章小鳳愛憐地看著女兒:「看你的眼睛都哭腫了呢……」
「嗯……媽,你可千萬別出事啊,你要是……我們可怎麼辦啊……」郝亭花將臉埋進章小鳳的懷中:「我們不能沒有你啊,你是我們的好媽媽……」
「傻孩子,我哪能那麼容易就死掉呢,日本鬼子欺負咱的時候,我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都好好活過來了,保衛工廠那會兒,槍林彈雨的也都闖過來了,沒事兒,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媽我肯定會長命百歲的!你放心。」
「媽,你可真逗,都這個時候了,還開玩笑……不過,我就是喜歡這樣的媽,媽,我真的特崇拜你!你是我心目中的穆桂英。」
「這孩子,嘴還真甜。行啊,你也不比媽差,我是穆桂英,那你就是花木蘭嘍!」
「你們都是了不起的巾幗英雄。」駱子在一邊笑道。
好象冥冥之中有誰在故意捉弄她們母女一樣,曾經是自己躺在病床上安慰哭泣的女兒,今天卻換成了亭花躺在病床安慰她……看著剛從奈何橋上折回來的女兒,臉色蒼白又憔悴,被淚水浸泡得又紅又腫的眼睛就和當年一模一樣。這樣的情景再現,恍若隔世的噩夢一樣,讓章小鳳心裡有說不出的恐慌與悲涼。說什麼巾幗英雄啊,這樣活過來的自己根本就沒資格做別人的榜樣,尤其作為一個女人來說,她這一生一直都是在欠著別人的債,欠丈夫的,欠駱子的,也欠兒女的。郝亭花變成這個樣子,是章小鳳最不願意看到的了……但造化弄人,終究還是沒有逃過這一劫。
可身為母親,章小鳳並不希望是這樣的結果,她沒有顧及女兒的痛苦而隱瞞真相,她和天下所有的母親一樣只希望兒女們都能夠獲得幸福,她不想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受到傷害。然而,這世間的事往往都是事與願違。就如駱子哥在《明月幾時有》中唱的一樣:「此事古難全」!
就在聽到郝亭花自殺的消息之前,她還在和駱子感嘆:「這人咋就活得那麼辛苦呢?就像專門到這世間遭罪來了一樣,沒一樣事兒讓人感到是順心的。」
駱子說:「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前生後世的報應吧。」
章小鳳相信了駱子說的話,人來這世間就是為了還前世的債的……
「媽,你在想啥呢?」郝亭花輕輕問,把章小鳳的神思從追憶中拉了回來:「媽,你別難過了,以後我再也不干傻事了,再也不讓您為我擔驚受怕了,真的,我已經想明白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命。」
章小鳳輕輕地搖了搖頭:「亭花啊,媽和你同樣身為女人,所以才要跟你說這句話,不管命好命歹,生沒生錯,我們都不是活給別人看的,我們要為自己活,別輕易就認輸了。咱不認命,咱還有很長的日子要過呢,明天是啥樣,誰都說不來,但我們必須得往好的方面想。亭花,這世道里女人活得比男人更艱難啊,所以我們一定要比男人更堅強、更硬氣,才能活得舒坦,活得自在。」
章小鳳摩挲著郝亭花的面頰,看著她年輕而嬌美的模樣,心頭有很多複雜的滋味翻湧,既難過又欣慰,她感謝上天賜給了自己這麼好的一個女兒,又責怪命運太不公平,讓亭花受這樣的苦。
「聽媽的話,好好活下去。」
「媽,我會記著你的話,好好的活下去。」
「這就好,你真是媽的乖女兒。」
(第一部完)
2013.9.30日改於北京東
著名作家陳玉福長篇小說精選卷《仕途與愛情》第二部
仕途與愛情2
陳玉福著
內容提要:
自古到,人生兩件事:仕途與愛情。俗話說魚和熊掌不你兼得,要仕途就得放棄愛情。本書要告訴你:未必。本書通過一個四世同堂的家庭成員,在長達60年的人生實踐中,對仕途與愛情做出了深刻的詮釋。這部真正意義上的仕途、愛情全書,為我們破解了如何對待仕途、怎樣追求愛情的奧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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