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這很危險(3)(1)
2024-09-21 19:16:54
作者: 陳玉福
「哦?真的呀?怪不得你今天的勁頭使得那麼足,原來都在這給我憋著呢。臭小子,幹得好啊,都趕上你大哥了!」
「嘿,我跟你說過,我總有一天會和大哥一樣有出息的!」
「是,是,我的兒子個個都有出息。」
「媽,這才是我的第一步,我的理想遠不止當一個團委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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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還想當啥?」
「我要更上一層樓!」
「野心真不小哩,媽就等著這一天吧,好好加油,祖國,你有這能耐,媽相信你。」
102、為了女兒,廠黨委書記決定亂點鴛鴦譜
下午,郝祖國躊躇滿志的來到了廠黨委。在等黨委羅副書記的時候,他的興奮之情久久難以平息。他自從主動請纓去做一名清潔工之後,不到一年時間就被批准為預備黨員了,接著第二年就正式入黨了。之後,他在小小清潔工的崗位上進入廠團委做宣傳幹事。在他的積極努力下,幾年間,廠團委的宣傳工作做得轟轟烈烈、有聲有色。他也由此獲得了不少榮譽,先是被評為部級活學活用毛澤東思想積極分子,後來又被評為廠級、國家級的勞模。因此,《人民日報》的頭版頭條還報導過他的先進事跡呢。那標題很大:《勞動模範的兒子還是勞動模範》……由於他的事跡典型,由一個小小的清潔工成長為一名優秀的團幹部。所以,他一夜之間成為了家喻戶曉的人物。緊接著,遼海製造廠也受到了機械工業部的表彰,被授予了活學活用毛澤東思想先進集體的榮譽。為此,廠里又把他提拔為廠團委副書記。隨後,各種榮譽、待遇也接踵而至,真正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啊!
郝祖國懷著激動的心情,跟著黨委副書記羅漢松走進了黨委副書記辦公室。
羅漢松顯然也是非常看好眼前這個年輕人的,他讓郝祖國坐下後,一邊觀察郝祖國的神色一邊說:「祖國同志啊,我今天代表廠黨委給你談個話。」
「謝謝羅書記,謝謝廠黨委對我一直以來的支持!」郝祖國當然早已經將自己在進門前的那些志得意滿掩藏了起來,表現出謙虛恭謹的樣子,從座位上站起來回答羅漢松。
羅漢松很滿意郝祖國的態度,點點頭讓郝祖國坐下:「祖國同志,你進廠以後,主動請纓到最艱苦、最讓人看不起的清潔工崗位上工作,不但以實際行動活學活用了毛澤東思想,成了部里活學活用毛澤東思想的青年積極分子,還成了全國的勞動模範。而且,我廠也通過輿論、媒體的大力宣傳,被樹立為全國的先進集體。所以,我代表廠黨委要謝謝你哩。」
「羅書記,這是我應該做的,而且,我做得還不夠,今後我會更加積極、努力地工作,以實際行動感謝黨組織、感謝羅書記對我的關懷和幫助。」郝祖國再次站起來,鏗鏘有力地大聲說道。
羅漢松擺擺手,示意郝祖國坐下:「祖國同志,你之後又在廠團委副書記的崗位上做出了不俗的表現,使全廠青工在社會主義勞動競賽中做出了優異的成績。所以,經廠黨委研究後,報部里批准,決定任命你為廠團委書記。任職決定在後天舉行的廠第七次團代會上宣布!」
郝祖國第三次站起來,聲音因為激動有些顫抖:「羅書記,謝謝你!沒有你的支持和幫助,我是不會有今天的。」
羅漢松伸出手來:「郝祖國同志,祝賀你!」
「謝謝羅書記!」郝祖國雙手握住羅漢松的手:「謝謝黨組織對我的信任,我一定努力干好今後的工作,不辜負羅書記和組織上對我的信任和期望!」
103、好像有兩個爸爸
郝建華從遼海製造廠的招待所出來時,已是明月當空了。看到一直等在外面的魏軼力,郝建華有些吃驚:「這麼晚了,你還在這裡幹什麼?」
「等你啊。」
「我不是讓你先回隊裡嗎?」
「我不放心你嘛。」魏軼力說著挎上了郝建華的胳膊:「而且,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想和你一起走走。」
「都這麼晚了,到哪裡去走啊。」郝建華無奈地說。
「隨便,哪裡走都行,只要是跟你在一起。」魏軼力沖郝建華甜甜一笑:「事情都辦妥了?」
「是啊,我又多要了兩車鐵皮。」
「你們兩個都挺貪心的嘛。」魏軼力輕笑一聲:「看來要長期合作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們這也算是資本的積累階段,馬克思說過,資本的積累都是血淋淋的。從這個角度講,我們走點後門也情有可原。雖然亭花批評了我,說我是在挖社會主義牆角,我個人卻不這麼認為,我們也是集體事業,也在為國家做貢獻,我可以拍胸脯說,我郝建華做人堂堂正正,沒有半點私心雜念。」
「建華,我知道,我理解你。亭花她不理解你,你也別生氣,畢竟她那麼說也是為了你好,因為她是你妹妹」
「真難得你會為她說好話,她可不見得會買你這個人情哦。」
「我也一直把亭花當親妹妹看待,我不會凡事都和她計較的。除了一件事……」
「什麼事?」
「你。」
「我?」
「建華,你好不容易進趟市里,要不要回家去看看?」魏軼力故意把話撇開,郝建華自然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也就順著她的話回答:「對。我得回去看看我媽。」
「你媽還住在工人療養院裡嗎?」
「是。我媽在那裡都住十年了。」
「那我陪你去可以嗎?」
「呃……」郝建華有些猶豫,看了看魏軼力,只見她含情脈脈地望著他,眼中又帶著些許期待和請求,讓他不忍心拒絕:「今天太晚了,明天吧。」
「那今晚……」
「我送你回家,然後我也回家裡去住。」
魏軼力有些失望:「好吧……」
郝建華回家後得知父親郝一湖得到了「平反」,於是他決定再多呆一天,迎接父親回來之後再回李家村去。自從他把戶口落到李家村之後,他就沒有回家裡住過了。他每次進城來辦事,只去療養院探望一下母親,就匆忙地走了。再次回到久違的「家」里,不要說這個家中的成員,就連他自己都感覺有些彆扭,有些陌生了。尤其是在看到駱子之後,這種感覺更強烈。
「祖國,你們怎麼讓駱子叔住到咱家來了?」晚上,郝建華被安排臨時睡在郝祖國的房裡,因為郝設華和駱子住一間,父母的房間一直都保留著原樣,為了迎接郝一湖回家,還特別換上了新的床單被褥。而這些安排全都是由駱子一手操辦的。郝建華對此很不理解,特別是郝祖國和郝設華兄弟兩個對駱子住在家裡那種習以為常和理所當然的態度,令他非常不滿。
「怎麼了?駱子叔住咱家又不是一天兩天了。自從咱爸被下放後,駱子叔就一直住在咱家。」郝祖國滿不在乎地說道。
「是你們自做主張,還是媽讓你們這麼做的?」郝建華想知道駱子進家門的真實原因。
「怎麼樣都無所謂吧,駱子叔被人打成重傷,差點要了老命,再放他在亂鬨鬨的廠宿舍里,肯定還會出事,而且他得了那種病,不看著他不行,二哥就把他帶回家來了。媽那裡肯定是沒意見,她以前不是就想讓駱子叔住咱家嗎?」
「那咱爸呢?他同意不?」
「咱爸能不同意嗎?在下放前,不都是爸在照顧駱子叔嗎?」
「咱爸馬上就要回來了,你們還想讓駱子叔住下去嗎?」
「那沒啥吧?咱爸又不介意。」
「怎麼可能不介意!這種事情說出去多難聽啊,對媽的聲譽也不好。我聽說在前幾年,媽就為這事兒還被人揪出來批鬥過,你們還想惹事兒啊。」
「哥,你想太多啦,批鬥那事兒也早都過去了。駱子叔現在跟咱自家人一樣,住一起很正常呀,再說了,咱媽咱爸都沒意見,你老對駱子叔意見這麼大幹嘛啊,反正一年裡你都不會回來住一次,你要是在意別人的閒話,就捂住耳朵別聽。」
「我也不是有意見,就是怕影響不好,你以前不也反對嗎?」
「一碼歸一碼,以前我反對是因為駱子叔的反革命身份,現在時代不同了,反革命什麼的帽子都要摘掉了,有啥影響不好的?我成天帶著駱子叔在廠里幹活,駱子叔還幫了我不老少的忙哩,有誰說啥了?咱站得正走得直,誰能說啥閒話?」
郝建華沉默了。雖然郝祖國說得句句都在理,但在他心裡這件事總是個疙瘩,解不開。他就是覺得這樣不好:「你們這樣……搞得好象有兩個爸似的……」
郝建華的嘟囔郝祖國當然聽見了,不過郝祖國只是輕笑了一聲:「哥,早些睡吧,明天一早還要去接爸呢。」
104、狐狸的道行
為了接郝一湖回家,孫大峰特別派出了廠里的小車。不僅如此,他又在廠里的招待所食堂辦了一桌酒席,為郝一湖「接風洗塵」。本來駱子已經買好了雞鴨魚肉,準備在家裡辦這個「接風宴」的,沒想到半路上殺出孫大峰這個熱情得過分的程咬金來。對此,別說是駱子了,就是章小鳳也覺得如鯁在喉,特別的不舒服。她賭氣不去參加那個所謂的「接風宴」。但是,郝祖國覺著不合適,就軟磨硬泡了半天,希望母親顧全大局。郝祖國見還是沒有什麼結果,就搬出駱子來勸她。誰知道駱子這次不但不支持郝祖國,還反過來勸他:「祖國呀,你就別勉強你媽了,你媽不去也好,免得她的脾氣一上來,鬧得大家都不高興。」
郝祖國一想也是這個理,就放棄了堅持,只是難免有些失望:「媽,這可是我爸的接風宴哎,你難道不想快點見到我爸?」
「橫豎都要見到了,也不差那幾個點。」章小鳳板著臉,不給郝祖國好臉色。
「那我怎麼跟人家說啊?」
「祖國,你就說你媽感冒了,你媽她身體這樣,相信不管誰都能體諒。」
「也好。」郝祖國雖然應著駱子,但他一直望著章小鳳的眼神仍然充滿了懇求,他還是想讓母親去參加這個「接風宴」。
「我知道你還想說啥,」知子莫若母,看見兒子這樣望著自己,章小鳳就爽快地說:「不就是你和孫小明的事兒嘛!我同意了,你爸要是有意見,我也幫你勸勸他,這下總行了吧?」
「媽,你真是世界上最最偉大的親媽!」郝祖國一聽,興高采烈地撲過來,抱住了章小鳳。
「好啦好啦,你快去吧,我要是不答應我就成你後媽啦?你這熊孩子,真是……」
「媽,吃完飯我保證把我爸完好無損地帶到你這裡來!」
郝祖國快速地跑了出去,話音兒還留在屋裡,章小鳳搖搖頭:「這孩子,一點沒變,還是那麼毛毛躁躁的,虧他都當了團委書記了,也不知道穩重些。」
「你放心,祖國在廠里工作的時候,就像變了個人兒似的,既穩重又沉著,他這是在你這兒撒嬌呢。」駱子微笑著說。
「原來他只在我這兒才這樣?」
「誰叫你是他媽呀。」
「嘿,說的也是。」章小鳳也笑了。
「孫大峰雖然那樣,他閨女倒是個好閨女,祖國的這事兒,你答應得對。」
「駱子哥你這麼說,我也就放心了,不然我這心裡還是彆扭著呢。」
「父母做了什麼,不應該讓孩子受到牽連,這種事對孩子來說不公平,也太可憐了。」駱子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中浮現出了淡淡的悲傷。章小鳳有所覺察,看著他:「駱子哥……」
抬頭看到章小鳳擔憂的神情,駱子展顏一笑,將那抹憂傷迅速藏了起來:「祖國現在有對象了,不知道建華有沒有找?幾年不見,建華越發像黑一海大哥了,我想像他那麼一表人才的小伙子,肯定有不少姑娘會主動追求他。」
「唉,誰知道呢,他也沒往我這裡帶過姑娘來。算起來他今年也該有二十七了,老大不小了,該娶媳婦了。」
「他肯定找到女朋友了,時機到了一定會帶回來給你看的。」
章小鳳心裡還有另一樁事,一直讓她放不下,就是跟著郝建華一起去插隊的郝亭花,每次郝亭花來療養院,一問起她大哥的事,她就沉下臉,一副要哭的樣子,章小鳳就不敢再問了。
「每家都有叫人不省心的孩子呀,你看設華也那樣……」
「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別太操心了。」
105、鴻門宴
晚上十點多鐘,郝一湖總算來到了療養院章小鳳的病房,醫院裡的醫生護士聞訊也都來祝賀,一時間鬧哄哄的,快折騰到十二點了,人們才逐漸散去。最後剩下章小鳳和郝一湖他們兩個人時,章小鳳才嘖嘖咂舌:「總算是清淨了,我的媽呀,這一個鬧啊,到現在耳朵里還嗡嗡直叫。尤其是你那個祖國,扯著大嗓門亂吼,就怕別人聽不見他說話似的。真是的,是當領導講話講慣了嗎?」
郝一湖嘿嘿笑著,也不說話,只拿眼睛盯著章小鳳看。
「你看啥呀?沒見過啊?」章小鳳也含笑看著他。
「是好久沒見過了,都有七八年了。」郝一湖坐到床邊,握起章小鳳的手:「這些年辛苦你了。」
「你也受了苦了,都瘦成這樣了。」
「瘦了好啊,人不都說有錢難買老來瘦嘛。」
「你現在可會耍嘴皮子了,是在牛棚里鍛鍊出來的嗎?什麼老來瘦啊,你才幾歲,就說自己老了!」
「還不老啊,兒子都要娶媳婦了。」
「哎喲,你知道祖國的事兒了?」
「能不知道嗎?今兒晚上我吃的就是鴻門宴啊!」郝一湖說著臉陰沉了下來。
「鴻門宴?」章小鳳愣住了……
「是孫大峰精心安排的訂婚宴,你說說不是鴻門宴是啥?」
「哎?沒聽說訂婚這事兒呀?祖國這孩子,他走之前咋啥也沒跟我說呢?」
「我看這事跟祖國沒啥關係,都是那個孫大峰搞的。」
「咋回事兒,你快跟我說說?」
「我還想問你咋回事兒呢?祖國說你已經同意他們兩個的事兒了?」
「哦,你說這個呀,我是同意了,咋啦?」
「我不同意!」
「喲,這牛棚里還把脾氣給蹲出來了,行,老郝,你的變化著實的大啊,你為啥不同意?沒看上人家姑娘?」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那回事。」
「我知道你說的啥,可是能咋樣哩?祖國喜歡上了,我也沒辦法不是。先前我也不同意,可看祖國態度那麼堅決,也不忍心拆散一對有情人兒呀。再說,小明那孩子確實不錯,我也喜歡。」
「那也不能同意。和孫大峰這種人做親家,我寧願祖國一輩子不娶媳婦。」
「你態度還蠻堅決的嘛,又不是你娶媳婦,你較那麼大的勁幹嘛?」
「這一回說啥我也要做這個主,祖國他是我兒子,他得聽我的。」
「喲喲,你真是跟過去不一樣了!我要對你刮目相看啦。」
「那能一樣嗎?我在幹校里也不是白呆的,我可有兩個老師哩!」
「老師?敢情你真是去上學去了?」
「是啊,別人也許是去勞動改造去了,我可真正是去接受教育去了,我這一趟,等於是上了大學了,把以前沒學到的文化都給補上了。」
「嘿,這麼說起來,你不還得感謝人家孫大峰嗎?他送你去上免費大學,讓你長這麼多見識,他是給你辦了好事兒呀,你咋還這麼不待見他?」
「這一碼是一碼,你別給我攪渾水行不?」
「行,可你咋跟你的寶貝兒子說?」
「祖國他孝順著呢,會聽我的。」
「我看難。」
「他不聽也得聽。」
「算了吧,老郝,孫大峰這人雖然噁心,可他閨女跟他不一樣,你見了就知道了。還有,祖國這些年進步這麼大,可都是人家孫小明在後面給支持的呀!我們可不能做那過河拆橋的事情呀!」
「我見過了。」郝一湖說完沉默了一會兒:「女娃是個好娃,就是……」
「聽我的,你就成全了他們吧。祖國還說你是宰相肚裡能撐船,凡事到你這裡都能忍過呢,我說,你那個寬廣的心胸跑哪兒去啦?」章小鳳敗下陣來了,壓低了聲音說。
「你的意思是這個主我還是做不了啦?」郝一湖的聲音又高了。
「對。這一次還是得聽我的。」章小鳳雖然聲音壓低了,但還是寸土不讓。
「為啥?」郝一湖繼續鬥嘴。
「我說的對唄!」章小鳳的聲音越來越低了。
「不行,這一回必須聽我的。」郝一湖犟起來了……章小鳳看著他氣鼓鼓的樣子,這人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一把年紀了,怎麼反而像個孩子似的。這樣一想,她就忍不住笑出了聲:「好,好,就聽你的,呵呵……」
106、妹妹愛哥淚花流
郝建華第二天就帶著魏軼力來看章小鳳,然後兩人一起回了李家村。剛一回到村里,李延年就呼哧呼哧地跑來找他:「建華,你看這事兒咋辦哩?」
「老支書你別著急,慢慢說,出啥事兒了嗎?」郝建華扶住了李延年,讓他在沙發上坐好,魏軼力倒了杯水給老支書,然後和郝建華分別坐在李延年的兩邊。
「還不是你那妹妹郝亭花呀,你這回家呆了兩天,她就在這裡鬧騰起來了,還把隊上的知青召集在一起,說什麼要全體回城,還說這是中央的政策。知青們吵著要辦回城手續,你說這可咋整哩?」
「想回去的就讓回去吧。」郝建華淡淡地說:「去留自便,你就讓大隊給他們辦回城手續。不想呆的人我們也不想留。」
「這……好使嗎?」李延年疑惑地看著郝建華。
「老支書,沒問題。你就給他們辦手續吧,出了問題我擔著。」
「那建華你……也要回城嗎?知青們都這麼吵吵呢。」李延年的眼睛盯著郝建華,閃爍著狡黠的光芒,顯然,他最在意的其實是郝建華的去留問題。
「我從一開始就說了,我已經紮根在農村了,我要一輩子當一個農民。對於他們,我也說了,去留自便。我們不搞強制政策,我們這裡是自由的,想來的我們歡迎,想走的我們歡送。」
「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建華。下次我一定推薦你當公社主任。」
「老支書,我現在的心思都在服務部里,你就別給我再加任務了。」
「建華,別跟你叔還客氣,你的本領遠不止於一個服務部。只一個李家村對你來說,池子也太小了。」李延年拍拍郝建華的肩:「小伙子,好好干,前途無量啊。」
「謝謝老支書。」
送走李延年,魏軼力挨著郝建華坐下:「建華,讓亭花也回城嗎?」
「我早就想把她送回去了。」
「建華,我都跟你家裡的人見過面了,那我們倆的事兒……」
門突然被撞開,郝亭花淚流滿面地站在門口,她氣憤地瞪著郝建華和魏軼力:「你們想趕我走……門都沒有!我偏不走!」
「亭花……」
郝亭花哭著跑了,郝建華有些茫然地站在門口,魏軼力在他身後,偷偷地笑了一下,故意問道:「建華……你不去追嗎?」
「用不著管她!」郝建華賭氣地回身坐在沙發上,扯開衣服領口:「她的脾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真讓人受不了……」
晚上,郝建華找郝亭花談話,苦口婆心地勸她乘此機會回城。不僅如此,郝建華還告訴她,現在回去還有機會招工,如果回去晚了恐怕就沒這樣的機會了。「那哥你呢?你回去嗎?」郝亭花紅著眼睛問郝建華,看她那樣子恐怕是哭了一整夜,兩隻眼睛都腫了起來。郝建華有些心疼地看著郝亭花,覺得她真是可愛又可恨。
「我不回去。」郝建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那我也不回去。」郝亭花針鋒相對。
「亭花,我可以給你安排一個上大學的機會,你回去吧,我不忍心讓你留在農村跟哥受苦。」哥哥苦口婆心的勸解妹妹。
「我一點都不覺得苦,哥在哪我就在哪,我要陪哥一輩子。」郝亭花咬著牙堅定地說。
「哪有妹妹一輩子都陪著哥哥的!你別說那種幼稚的話了,你這樣爸媽都很擔心,他們也希望你回去。」哥哥有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你少拿爸媽來壓我,你就是嫌我礙著你了。哥,為啥我是你的妹妹,如果我們不是兄妹該有多好?哥,如果我不是你的親妹妹,你會愛上我嗎?」郝亭花越來越直白了。
「亭花……沒有如果,事實如此,所以,你還是回去吧。」郝建華無法給郝亭花答案,只好無奈地說,其實他自己也說不清對郝亭花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哥……」郝亭花掩住臉,痛哭失聲。郝建華怔怔地看著她,心裡也如刀絞般的難受:如果,如果真的有如果,他們不是這種兄妹關係的話……還用說嗎?
「老支書,你說,我該咋辦呀!」郝建華為了排解心中的憂悶,找李延年陪他喝酒,所謂借酒澆愁愁更愁,三兩燒酒下肚,他就醉了,爬在桌子上,痛苦地拍著自己的頭:「我為什麼偏偏攤上了這麼個妹妹啊!」
「建華,你別再喝了。」李延年想阻止郝建華再猛灌酒,被郝建華閃開了。李延年沒辦法只好奪走了他的杯子,沒想到郝建華抓起酒瓶就灌,咕咚咕咚一大截子老燒酒就灌進了他的肚子裡,眼看著人就發了軟,直往桌子底下鑽……李延年費了老力才把他架住,放倒在旁邊的炕上:「我說建華呀,這事兒有啥難辦的,你用得著這麼犯愁嗎?你把這件事情交給我,我保准給你辦好。」
「叔……你……你要咋辦……」
「建華,我可是看好你的喲,這事兒我保證給你處理妥當了,你就安心地在咱元房子大展宏圖吧。」
「嗯……拜託了……亭花……哥也喜歡你……可誰叫我們是兄妹啊……嗚……」郝建華趴在炕上,哭了起來,李延年看著他,也直嘆氣:「哎……」
郝建華本來就不勝酒力,這一次醉得相當厲害,哭過之後又吐了個天翻地覆,然後就睡得不醒人事了。等他一覺睡醒來,他為之傷神的、煩惱的事兒,真的讓李延年給辦妥了。
107、相同的愛,不同的感受
郝建華借酒澆愁的當兒,章小鳳也在郝一湖面前哭了。
這真是一個充滿憂傷的夜晚。秋天本來就是個多愁善感的季節,在這樣一個充滿愁緒的夜晚,就連天上的明月,也躲進了雲里,不願露出她的臉來,大概,她也是怕人們看見她的憂傷吧。
駱子扶著白河岸的青石欄杆,看著在灰暗裡默默流淌的河水。他剛剛將兩隻熱騰騰的鹵豬蹄扔進了河裡,那是他下午專門去唐一刀鹵豬蹄店排了一個小時的隊買來的,當他興沖沖趕到章小鳳的病房時,卻看見在病床前的小桌上,已經放著一包切好的鹵豬蹄了,只需要聞一下,就知道那也是正宗的唐一刀的鹵豬蹄。霎時,駱子就明白了一切。他和郝一湖都買了唐一刀的鹵豬蹄,沒有別的原因,只為著章小鳳早上說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吃唐一刀的鹵豬蹄。
駱子悄悄地把手中的鹵豬蹄藏了起來:「老郝,你不是說今天要親自給小風做飯的嗎?」
「哎?有這回事嗎?」章小鳳用凝問的眼神看著郝一湖。
「是啊,早上起來,老郝就說要親自下廚,讓你嘗嘗他在幹校學來的手藝呢。」駱子強調。
「那咋變豬蹄啦?」章小鳳呵呵笑道:「難道你想借花獻佛?」
郝一湖摸了摸頭,憨笑道:「你不是想吃唐一刀的鹵豬蹄嘛,就先給你買了這個,我的手藝不急,反正已經回來了,以後天天都給你做,還怕你吃不上啊。」
「駱子哥,你看看,我說老郝他去了一趟那什麼幹校,回來就變一人兒了,現在能說會道的,我都不認識了似的。」
「小風,老郝能說了不是更好嗎?這樣一來,你就不用發愁沒人陪你嘮嗑了。」駱子微笑著說。
郝一湖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豬蹄肉,餵到了章小鳳嘴裡,章小鳳一邊嚼一邊連連稱讚:「果然是唐一刀的正宗鹵豬蹄,真香啊,你說這真是怪呢,這麼油膩的東西怎麼咋吃都不膩呢。」
「香就多吃些,還想吃我再去買。」郝一湖又夾了一塊給章小鳳。章小鳳吃完抬起頭:「香,真香,駱子哥你也來嘗嘗……哎?駱子哥呢?」
駱子已經不在屋裡了,郝一湖站起來,去拉開門看了看外面:「是不是上廁所去了?」
駱子悄然離開了病房,一直走到了白河邊,將藏在衣袖裡的鹵豬蹄扔進了白河。
然後,他捂著臉,淚水順著指縫潸潸而下。
章小鳳等了許久,也不見駱子回來,就喃喃地對郝一湖說:「駱子哥走了……他咋一聲不吭地走了呢?他從來不這樣……不……他怎麼了這是……」
郝一湖默默地打來熱水,給章小鳳擦手,擦臉,洗腳。章小鳳木然地任由郝一湖為他做這些事,當她被郝一湖扶著躺下時,淚水終於從眼角滑落:「為什麼,你們……都對我這麼好……我……」
郝一湖始終沒有說話,把只吃了一點的鹵豬蹄重新包好,裝進了飯盒,然後坐在了床邊。
「老郝……我欠你的……也欠駱子哥的……」章小鳳捂著臉,突然嚎啕大哭起來,郝一湖驚得站起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她。
「我的心裡好難受啊……」
108、莫名其妙的結婚證打碎了她的夢想
那一晚,很多人都沒有回到應該回去的地方。初秋的天氣已經有些微涼,郝建華酒醉後又突然發燒,昏昏沉沉地睡了整整三天。郝亭花被李延年假傳聖旨派去外省出了幾天的差,所以,她並不知道郝建華病了。回到村里,就被李延年叫進郝建華的辦公室:「李書記,我哥呢?」看到郝建華並不在辦公室里,郝亭花有些奇怪。
李延年並不回答,而是把手中的一張紅紙喜帖遞給了郝亭花。李延年相信,郝亭花在看了裡面的內容後,郝建華所煩惱的事兒就會馬上煙消雲散了。至於他為什麼那麼篤定,那當然是他已經確認了郝建華苦惱的原因。年輕人吶,不就是為了什麼情啊愛的那一點點破煩惱嗎,他們自己解決不了的,他這個當長輩的就幫他們解決了。
郝建華宿醉不起的那天晚上,魏軼力找到了李延年這裡。看到魏軼力熟練地照顧郝建華,幫他擦臉換衣服,李延年心裡就有了個譜。等魏軼力把郝建華安頓好,他就把她叫到屋外,故意問她:「小魏啊,這上面給了幾個回城的指標,你想不想要啊?」
「我要那玩意兒幹嘛?」魏軼力笑道:「老書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當初到李家村來插隊,就打定主意要一輩子留在這裡的,我生是李家村的人,死是李家村的鬼。」
「真的?要是我說建華他也要回城去了,你也會留下來嗎?」
魏軼力略有些吃驚,但馬上回過神來用堅定的口氣說:「就算建華他走了,我也要留下來。」
「有你這句話,我就有底了。」
「老書記,你到底要說啥事兒呀?」
「這事可不能告訴你。」李延年故意賣關子。
「老書記,自打我到這裡,你就像我的父親一樣照顧我,我也把你當我的親爹一樣信任,難道你到現在還把我當外人,什麼事都瞞著我嗎?」
「小魏啊,你這孩子乖巧聽話,我早把你當自己的閨女了,可惜我兒子早結婚了,不然一定讓你當我們家媳婦。」
「老書記,您不又在開我的玩笑嗎?您就把我當你閨女不就得了?」
「好,我就把你當我的閨女,那我問你,你是不是喜歡建華呀?」
「這個您還用問,我當然喜歡建華啦。」
「那建華呢?他對你的意思咋樣?」
「建華答應過我,如果他事業成功了,就和我結婚。」魏軼力含羞說道。
「建華真的這麼說過?」
「那還有假呀?」魏軼力甜甜一笑:「我也沒必要騙你呀。」
「那好。你們這事我就做主了,用不著再等,建華現在已經很成功了,你們趕快辦手續,你們結婚了,我心裡的那塊石頭也就落了地了。」
「老書記,可我擔心亭花她……」魏軼力有些猶豫地說著,一邊還觀察著李延年的反應。
「亭花她怎麼啦?」李延年皺起了眉頭。
「如果亭花還留在這裡,建華就不可能答應和我結婚。」
「沒那事兒!哪有妹妹不讓哥哥結婚的理!」李延年本來對郝亭花就沒好感,而郝亭花又總是給他找麻煩,捅漏子,還故意整過他幾次呢。
魏軼力也正是知道這一點才故意對李延年提出:「老書記,我看這一次回城指標就給亭花吧。」
「那沒問題,關鍵是那丫頭片子要是不回去咋整?」
「如果我真的和建華結婚了,她一定不願意再留在這裡。」魏軼力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給李延年出謀獻策。
「真的?那是為啥呀?」
「因為亭花喜歡她哥,所以她老是挑我的刺,橫豎看不慣我,我們倆的矛盾在服務部也有影響。建華一直不和我結婚,也是因為亭花。」
「這不是胡鬧嘛!哪有妹妹不讓哥哥找對象嘛……胡鬧!這簡直是太胡鬧了!」
魏軼力看李延年的態度已經夠火候了,便撒著嬌拉著李延年的胳膊搖晃:「老書記,你可得幫幫我們,我不想建華再受苦了,亭花對他來說就是個折磨。」
「閨女,你放心,我李延年沒別的本事,這點事還是能辦成的。」
「那我就先謝謝老書記你了。」
而後,李延年就去為郝建華和魏軼力開出了結婚證,這樣一來,郝亭花就不得不面對現實了。至此,她再也無法阻撓郝建華和魏軼力在一起了。因為,她反對郝建華和魏軼力走在一起的結果,就是這一張結婚證。
「這啥啊?李書記,我哥咋不在辦公室,他到哪裡去了?我要找他匯報工作呢。」郝亭花什麼都不知道,仍然十分不耐煩地衝著李延年喊。
「你先別急,你看看這個。」李延年指了指郝亭花手中的紅帖。郝亭花這才迷惑地打開,她看到了結婚證三個字。
「這……這是什麼?」
「是你哥和魏軼力的結婚證啊。」
「不可能!」郝亭花將那張紅紙抓到眼前,瞪大眼睛看了一遍,確認了紅印下面的兩個名字正是郝建華和魏軼力時,她只覺天旋地轉,眼前一片黑暗……
109、為了報復,破罐子破摔嫁給了不愛的男人
在全國知青「大返城」的驚濤駭浪中,郝亭花跟隨著這股洪流,離開了讓她傷心的李家村,回到了久別的家。
郝亭花回城後一直悶悶不樂,郝祖國以前雖然最愛和這個姐姐鬥嘴,但實際上他們倆的感情還是很好,很合得來。他問郝亭花去不去他們汽車製造廠,現在他雖然只是個廠團委書記,但幫自己的家人解決一個招工名額還是有能力辦到的。沒想到郝亭花拒絕了他的好意:「祖國,姐不想走你的後門。」
「姐,以你的能力在那裡都會大放光彩,你能進我們廠是我們廠的榮幸,怎麼算是走後門?進我們廠後你用實力說話,到時候誰敢說什麼閒話。再說,我在廠里也需要有自己的人啊。」
「臭小子,原來是為你自己打算啊。祖國,你的如意算盤恐怕要落空了,姐已經有打算了,你就別在那裡瞎操心了。」
「姐,你有啥打算啊?你回來後就整天悶在家裡,要不就是跑這裡來喝酒,過的這是啥日子。你看看別的知青,回城以後就跟魚跳進了水裡一樣活蹦亂跳,好象這輩子沒玩過沒樂過似的,而且還有很多人都在忙著找工作或者考大學,你咋啥動靜都沒有呢?是不是在插隊的地方出什麼事了?姐,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祖國,是有人欺負我了……」
「什麼人敢欺負我的亭花姐,我去把他給宰了。」
郝亭花苦笑:「祖國,都是姐自找的,怪不了別人,只是,我這心裡……難受……」
看到郝亭花哭了,郝祖國想起那年媽突然暈到被送進醫院的時候,郝亭花在急救室門外也像這樣哭了,淚水嘩嘩的流,原本堅強好勝的她顯得那麼脆弱無助。
「姐……姐……你到底是咋了?」郝祖國拍著郝亭花的肩,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姐,是不是我大哥他……」
「祖國!」郝亭花突然一聲大喊,嚇了郝祖國一跳:「啊?怎麼了?姐。」
「不要再跟我提大哥!大哥他已經和別人結婚了,他再也不是我們的大哥了!他不要我們了……嗚……」
「那個……姐……」郝祖國有些糊塗,也不知道說錯什麼了,只能任由郝亭花趴在桌上抽泣。
哭了一會兒,郝亭花抬起臉來,擦乾眼淚,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對郝祖國說:「祖國,姐要嫁人了。」
「咦?那,那我姐夫是誰啊?」
「戴雲山。」
「戴雲山?他?工具機廠的廠長?他可要比姐大二十幾歲吧?而且,他還有老婆吧……」
「他老婆已經死了!這些都無所謂,反正姐又不喜歡他。」
「姐,我真的搞不懂你了,你不喜歡他幹嘛還要嫁給他?」
「姐是有目的的。」
「啥目的?」
「姐要讓戴雲山安排我進工具機廠分廠當廠長。」
「啊?工具機廠的分廠廠長?姐,野心不小啊,怪不得你不到我們廠里來,原來是嫌我們這池子太小了啊。但姐你這樣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吧?我不知道該勸阻你,還是該恭喜你?」
「你當然應該恭喜我了,我無論如何都要干出點名堂來,這樣,這樣……我才有機會大展拳腳,我要讓大哥對我刮目相看,我要讓他知道他不選擇我有多麼愚蠢……我要……」說著,淚水又從郝亭花的眼中流出,郝祖國看著她,一愣一愣的,滿頭霧水,完全不明白郝亭花到底在說什麼。但有一點郝祖國敢肯定,就是郝亭花一定遇上了特別特別難心的事。
郝祖國看郝亭花一杯接一杯把酒灌下肚:「姐,你別再喝了……」
「祖國,你別管我,讓我喝,我不喝醉心裡就難過……讓我就這樣醉下去吧,祖國……你要幫姐啊,這個世界上,沒人能幫姐了,姐該怎麼辦啊……姐是不是不應該這樣……就算和戴雲山結婚,當了廠長又能怎麼樣?大哥他……他還會再愛我嗎……我……我為什麼會愛上一個不應該愛的人啊……啊……這麼苦……我真的不想活了……」
「姐,你在胡說些啥呀,什麼大哥愛你?你愛誰的?什麼死呀活的?」
「祖國,你不懂……你還年輕……你啥都不知道,姐的苦……」
「姐,你真的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祖國,你別攔我,讓我喝,我沒醉。我的酒量可不是一般的好,在李家村的那個電氣焊服務部當副主任,我整天都陪客人吃飯喝酒,早把酒量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就連大哥都不是我對手,更不要說別人了,我,嗝……我可是當代的女英雄花木蘭呢,哈哈,媽昨天還說,我是女強人,誰也打不倒我!祖國,來,喝,今天你要好好地陪姐!」
「姐……好,我喝,今天我就陪你喝個痛快。不過,姐,我勸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你的個人問題,那個戴雲山他配不上你,你和他結婚不會幸福的。」
「幸福?哈,祖國,你小子知道什麼是幸福?姐的幸福早已離我遠去了。姐一定要找個有權有勢的人,不管他是誰,只要能幫我當上廠長,我誰都可以嫁。」
「姐,你真受刺激啦?怎麼能拿自己的終身大事開玩笑?我就當你是在說胡話,聽過就算了。」
「姐沒糊塗,姐清醒得很呢,姐啊,除了一個人,跟其他的誰結婚都一樣。祖國,姐不想輸,姐要讓他們看看,姐比那個魏軼力要強一百倍一千倍,他們合起伙來整我,我要讓他們為此付出代價!」
「魏軼力?姐,你說的這個魏軼力不就是大哥的女朋友嗎?你和她咋啦?鬧矛盾了?」
「她才不是……她是狐狸精,哥根本就不喜歡她……她耍手段騙哥和她結婚……她就是個狐狸精!狐狸精!」
「哎?我也見過她,長得蠻漂亮嘛,姐,她馬上就是咱們家的人了,你就別跟她計較了,一家人和和美美多好。」
「祖國!你也是個叛徒!」郝亭花一下子站起來,指著郝祖國的鼻子:「你們都是一丘之貉!你們合起伙來整我!你們全都欺負我一個人!我……我……我不要活了!」不承認酒醉的郝亭花已經語無倫次了……
「啊!姐!姐!你別生氣啊,我還沒鬧懂你啥意思啊?我怎麼你了?我沒說啥錯話吧?」
「算了。」郝亭花擦了一把淚,冷冷地看了郝祖國一眼:「我不跟你了,說了你也不懂。」
「哎……」郝祖國的頭上已經開始冒汗,說實話他覺得郝亭花還真是難以捉摸。心裡不免嘀咕,雖然都是女人,孫小明就好懂得多,啥心思都放在了臉上,和她說話一點都不用費力氣,相反,自己的這個姐從小就讓他很難應付,經常被她貶損得一無是處,在她面前他永遠都是個不懂事的小弟,哪怕他現在已經是當大廠團委書記的人了,她還是沒把他放在眼裡。想想還真是喪氣,難免對這個姐姐有些意見,想說姐啊,就你這樣的,誰敢娶你?人家那個魏軼力就是比你溫柔比你討人喜歡嘛。
埋怨歸埋怨,郝祖國還是真心希望郝亭花能夠找到幸福,希望有一個能夠真正懂她的人愛她,疼她,包容她,讓她不再這樣痛苦。
「姐,你是不是失戀了啊?那個人是誰?你告訴我,我去揍扁了他……,姐,失戀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重新戀愛的勇氣。姐,你一向都很勇敢很堅強的,我不想看你再這樣難過。」
郝亭花看著郝祖國冷笑:「傻瓜,在姐心裡沒人會比他更好。你現在不懂,總有一天你就會知道,一個人一輩子,只會愛一次。一次就足以刻骨銘心,永生難忘。」
「姐……」
「為什麼呢?」郝亭花迷惘地看向窗外,喃喃地說:「往往自己最愛的人,自己卻沒有辦法和他在一起……」
郝祖國無言。以他的經歷,他或許真的不懂,但隱約的,他又覺得自己懂得那種感受。恍惚間,他似乎在郝亭花的眼中看到了母親的影子。他被自己的想像震了一下,連忙回過神來,端起酒杯:「姐,不管你做什麼事,做出什麼選擇,我都支持你。」
「那好,我馬上就要當上工具機廠分廠的廠長了,你就給我好好看著,看我怎麼幹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怎麼把那個狐狸精給打倒!還有,讓大哥後悔他把我趕走!」
郝祖國無奈地笑了笑:「嗯,姐,祝你心想事成,馬到成功!」
「謝謝你!祖國!」
姐弟倆的酒杯很響亮地碰在了一起,酒撒了出來,郝亭花哈哈哈大笑起來……
幾天後,郝亭花真的如願以償了,她就要到遼海工具機廠的第二分廠走馬上任了。同時,她也從家裡搬了出去,和戴雲山住在了一起。這件事她沒有通知家裡,只是跟郝祖國說了一下。
「你們真的結婚了?」
「不然的話,你以為他會讓我當這個廠長?那個老狐狸,死肥豬,空頭支票哪能哄得了他!」
「姐……你既然跟他結婚了,就好好過日子吧,其實戴雲山那人也不錯,也是條漢子,除了長得醜一點,年齡大一點,別的都還過得去。還有,姐,結婚這麼大的事兒,你為啥不讓爸媽知道?而且,你們酒席也沒辦就住在了一起?」
「這是我們彼此談好的條件,他要讓我當這個廠長,就不能讓別人知道我是他老婆,這個你應該懂吧?」
「我懂,舉賢避親嘛。他要是讓自己的老婆當廠長,就是擺明了以權謀私。」
「對了。所以我們是秘密結婚,只去民政局登記了。更何況我一個黃花閨女嫁給一個這麼老的已婚男人,又不是很風光的事,用不著大操大辦,大張旗鼓,這種事放在過去,還只準新娘從後門進去呢。」
「姐,這樣你就不覺得委屈嗎?」
「有啥委屈的?這樣做正合我意。祖國,你可別給我捅出去啊,尤其不能讓咱爸媽知道,我就信你一個人,你可得幫著點我。」
「我知道。姐,那你就好好干吧,我也會努力奔向我的目標的。」
「好,咱倆共同勉勵,共同奮鬥,看誰能先達到自己的目標!」
110、原市長的兒子當上了副市長
1980年春天,中共北方省遼海市召開了一次市委擴大會議。新一屆市委市政府領導班子都參加了此次會議,路一辛的兒子路鳴,這位新當選的遼海市人民政府副市長在會議上做了重要講話。
會議在市委的一號會議廳里召開,在「認真貫徹落實中共中央十一屆三中全會精神報告會」的巨大橫幅下,中共北方省委副書記、中共遼海市委書記孟金川坐在主席台正中央,在他身後的是原遼海市市長路一辛,現在他被安排在中共北方省委辦公廳工作,而坐在主席台後排最邊上的是孫大峰,他已經被解除了遼海製造廠革委會主任職務,現在降職為遼海市人民政府副市長。
身著深灰色西裝的路鳴站在發言席上,用平穩又充滿激情的聲音說:「各位領導、同志們,十一屆三中全會的精神已經徹底的衝破了舊的思想束縛,把黨和國家的工作重點放在了改革開放上來!首先,我們要尊重科學,因為,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我們舉一個小小的例子,日本在明治維新以前,也是一個科技弱國、經濟弱國。那麼,一個小小彈丸之地的日本,為什麼敢在後來侵略我們中國呢?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日本在明治維新之後,重視了工業革命,重視了科學技術!科學技術發展了,經濟也就發達了。科技、經濟高度發達之後的日本,才敢欺負別國,才敢侵略擴張!我們中國之所以讓人欺負,就是因為我們的科學技術不發達!科技的落後,導致了我們國家的經濟落後!一句話,落後就要挨打,落後就要受人欺負!」
路鳴精練而有力的講話贏來了一片熱烈的掌聲,他微做停頓,掃視了一遍台下的各級領導及代表:「同志們,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我們要不斷的開展真理問題大討論,要把撥亂反正和思想大解放結合起來。沒有徹底的撥亂反正,就不可能調動廣大群眾的積極性,創造性;我們的思想如果不來一次大的解放,我們就不可能適應改革開放的新形勢、新要求!總而言之一句話,那就是解放思想,開動腦筋,實事求是,健康發展!」
可以看出,在主席台上的人里,路鳴是最年輕的,目光也是最堅定和明亮的,他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即將爆發的熱情和幹勁,充滿了朝氣和自信。他的講話雖然短暫,卻在參加會議的每個人心中烙下了很深的印記。也讓他們真實地感受到,一個全新的時代來臨了。
十一屆三中全會的精神不僅僅影響到了一個國家的命運,同時也影響了很多個人的命運。會議之後,許多在「四人幫」垮台後遺留下來的問題都得到了解決。首先是對人的解放,也就是將那些被扣上各種莫須有罪名的「牛鬼蛇神」從長期的迫害中解脫了出來,使他們的那些「不清白歷史」得到了平反,這些終於從冤假錯案中得以沉冤昭雪的人里就包括駱子。
被摘掉「反革命分子」和「日本特務」的帽子後,駱子的整個人也煥然一新,瘋病似乎完全從他身上消失了,他被重新安排進遼海製造廠的保衛科,成為了一名保衛人員。白天閒暇時,一些年輕的工人就聚到門衛室,聽駱子說快板。根據新的時局和人事,駱子又編了新的快板詞,正是這些全新的內容,針砭時弊,吸引了不少熱心聽眾……他先用他那獨特的口技模仿快板打了一串節奏,然後就清脆而響亮地說開了——
工農商學兵,
一片慶賀聲;
東西南北中,
無處不歡騰。
……
「好!駱子再來!」歌頌時代的內容說完,人們給予了熱烈的掌聲,然後又要求駱子繼續說下面的詞。
「那我就再來一段《我們的廠領導》吧。」駱子點頭對大家的鼓勵表示感謝後,微笑著說道。
「好!我們要聽的就是這個!」大家又是一陣鼓掌,然後駱子開說。
我們廠里有股風,
它的名字叫吃喝風。
上邊讓人請,
下邊請人吃;
上下對「口」,
互相聯「席」。
早上吃,晚上吃,
領導來了陪著吃,
沒有領導自己吃,
帳上有錢大大的吃,
帳上沒錢賒帳吃。
……
保衛科長突然出現,打斷了駱子的快板:「駱子,你不堅守崗位,在這裡幹什麼?」
不等駱子回答,一名年輕的工人搶先開了口:「科長,你可看清楚了,駱子的崗位上有人在值班呢!而且我們這裡也秩序井然,並沒有影響到廠里的工作吧?」
「那也不行!你們不能在這裡胡說八道!」
工人們一下子嘈嘈了起來:「科長,駱子沒有胡說八道,他在給我們講改革開放的形勢呢!」「是啊,科長,你不能阻攔改革開放!」「科長,打棍子、戴帽子的年月可過去了!現在是讓人說話天不會塌下來的年代了,你敢違背十一屆三中全會精神?」「科長,整人的那一套已經行不通啦!」……
保衛科長萬沒想到他的話會引起這麼激烈的抗議,他退到門邊,無可奈何地擺擺手:「算了,你們要說要聽都隨便,可千萬不能影響工作!」
「這個請你放心!」工人們一陣歡呼,重新圍在駱子旁邊,在催促聲中,駱子快板又開始了。
保衛科長在廠大門口看到,原本應該由駱子監守的崗位,被一個年輕人所代替,而這個替班的年輕人一點也不含糊,認真地履行著門衛的責任,嚴格查看進出車輛和行人,完全挑不出毛病來。看了一會兒,保衛科長搖了搖頭,只好走了。
門衛室里,駱子的快板繼續著。
視察坐吉普,
直奔基層去;
雙眼喝通紅,
大肚吃成鼓;
回來報補助,
工作二百五。
天天一頓酒,
來個醉方休;
如果一天缺了酒,
心裡那個就難受。
公款吃喝影響壞,
群眾抱怨黨風敗;
有人來請拒門外,
動之以情說利害。
因公喝酒民不怪,
意思意思不見外。
酒要少喝花不採,
端正黨風多自愛。
酒杯雖小淹死人,
鞭子雖細打死人。
……
「要讓那些人變好,難!」「對,這就叫狗改不了吃屎!」……聽眾里不時傳出這樣的議論聲。
111、上位的代價是離開心愛的人,娶不愛的女人
郝祖國怎麼也沒想到,「連升三級」這種奇蹟般的事也會在自己身上發生。從一名普通工人、最底層的清潔工,被破格提拔到團委做委員、副書記已經是一個質的飛躍了,接著就當上了正職,先後不過兩年時間,現在他馬上又有可能成為遼海汽車製造廠的副廠長了。這樣快速的提升,不是奇蹟還能是什麼?當然,他也思考過了,就當下的局勢,發生這種奇蹟也不奇怪。經過十年動亂,很多企事業都在各種運動及派系鬥爭中大傷元氣,人才嚴重缺失。那些通過造反整人爬上來的幹部,經過整頓後全都被撤的撤、免的免,目前能夠留任的已經沒有幾個,現在的黨組織基本上都是「新鮮血液」。所以,在遼海汽車製造廠里,郝祖國的黨員幹部身份可以說是鳳毛麟角,稀有珍貴,並且,以他之前在遼海製造廠所建立的那些業績和全國勞動模範的身份,坐上副廠長這個位置也當之無愧。
首先,在郝祖國的周圍,並不存在條件相當的竟爭者。其次是他上任以來,乾的確實都是些上合黨意、下合民心的事情,而且從沒有過失誤,為廠子的發展做出了突出的貢獻。三是他有父母親勞模背景、年齡優勢。四是孫小明利用在宣傳部門工作的優勢,發動中央、省市的新聞媒體,在背後,無私的宣傳他、幫助他。所有這一切,都讓他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
當然,「沒有付出就沒有收穫」,不過在現實世界裡,所謂付出應該具有更廣泛的意義,它不僅僅是勞動、汗水和心血的付出這麼簡單。現實生活中的付出,往往指的是代價的付出,而所謂的代價往往跟幸福、鮮血、甚至生命有關。因此,「所有獲得都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沒有第二條路可走」這一說,郝祖國現在深有體會,他終於明白了郝亭花之前說過的關於「代價」的話題。
一直對郝祖國很器重,全力栽培並提拔了郝祖國的羅漢松,可以說是一位很會相千里馬的伯樂。這位如今是遼海汽車製造廠黨委書記兼廠長的伯樂,又一次找郝祖國談話,他說要和郝祖國談兩件事,一件是公事,一件是私事。
郝祖國不太在意他所說的私事,因為他並沒覺得自己和這位伯樂之間存在什麼私人的感情,儘管對他很感激,但也僅限於工作,有的也只是革命感情。
「羅書記,有什麼事你就說吧。」年僅25歲,就已經經過將近十年磨練的郝祖國,顯得練達與沉著,他可以讓自己的情緒收放自如,讓自己的態度在羅漢松面前始終保持一種謙恭、謹慎的狀態。其實,關於自己將被任命為副廠長的這個傳言他已經有所耳聞,所以,像之前每一次將被提拔的預先談話一樣,他對這一次的單獨談話也做好了相應的準備。
羅漢松注視著郝祖國,眼沖滿了不加掩飾的欣賞:「祖國,雖然你當上廠團委書記的時間不長,但卻做出了顯著的成績,你的才幹和能力不僅是上頭,在下面也是人所共知的,你在職工中已經建立起了非常好的威信。根據中央和部里的要求,要提拔一批年輕幹部充實到主要領導崗位上來,我們廠也要選拔兩位年輕幹部報到部里去。祖國啊,你應該知道我今天為什麼找你來談話了吧?」
「羅書記,你的意思是……」郝祖國讓自己的情緒略微顯得有些激動,他知道,這是應該表現給想要栽培自己的人看的態度。儘管,他知道接下來會聽到的內容是什麼。
羅漢松點點頭:「是的,我打算把你報上去。」
「羅書記,你如果把這個機會給我,我一定會更加努力工作的!」
「努力工作是一個方面,但你還需要注意另一個方面,你一定要搞好和領導的關係,只要領導對你沒有看法了,那這件事就水到渠成了。」
郝祖國有些兒吃驚,他沒想到羅漢松會跟他說這樣的話,他也不知道羅漢松話里的搞好領導關係就是指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他還以為是羅漢松想提醒他要和所有的領導搞好關係:「羅書記,我懂了……」
羅漢松看了郝祖國一眼:「祖國,先別打斷我。你聽好我要說的話,必要的時候,廠里可以只上報一個人選,這樣的話,部里就沒有選擇的餘地了。比方說,廠里只上報了你一個人,那麼,這個副廠長就非你莫屬了……」
說完,羅漢松又意味深長地看了郝祖國一眼。
郝祖國大概明白羅漢松的意思了,所謂公事與私事原來是有關聯的,那麼,這一次的公事裡含有的這個私事一定是存在的,如果想公事成功的話,那麼不管是什麼私事都必定得接受。儘管,郝祖國還不知道「私事」的具體內容,是大「私事」還是小「私事」?他也還沒做好這方面的心理準備,但他想,如果答案揭曉後他郝祖國應該也不會太過驚訝,因為他心裡非常清楚,官場不是那麼好混的。於是他輕輕一笑,問自己的伯樂:「羅書記,請問我應該怎麼做,才能保證這個副廠長的職位非我莫屬呢?」
羅漢松點了點頭:「祖國,現在我要說的正是與你能否心想事成有關的第二件事,也就是我說的私事。」
果然如此,郝祖國在心裡嘀咕了一下,面不改色地問:「羅書記,您說吧,只要是我能做得到的,我一定竭盡全力的去做好!」
羅漢松似乎有些猶豫,看了郝祖國一會兒,最終還是開了口:「祖國啊,你應該知道,我有一個獨生女兒,她叫羅綺,是我的掌上明珠。她媽媽早年因病去世了,為了她,我沒有再娶,我們父女兩相依為命,我惟一的希望就是她能夠過得無憂無慮。我已經老了,不可能陪著她一輩子,所以要為她找個可靠的丈夫。綺綺很喜歡你,經常跟我提起關於你的事,最近她跟我說想進一步認識了解你,哈哈,我這個當爸的只好厚著這張老臉為女兒保媒拉線囉,別說,心情還真有點複雜。不過,說心裡話,我也希望她能夠嫁給像你這樣的年輕人,祖國,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聽了羅漢松的話,以為自己不會再因任何事而大驚小怪的郝祖國還是愣住了,這「私事」也太出乎他的意料了,私得也太離譜了,完全沒有這方面心理準備的郝祖國,如果在這個時候不失態的話就不正常了。
但羅漢松並不在意郝祖國的態度,他讓郝祖國不要馬上給他表態,今天晚上先到他家裡去,和他女兒羅綺見一面再說。
郝祖國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這個他一直認為是伯樂的羅漢鬆了。此時此刻,他不能駁這位汽車製造廠一把手的面子,因為,他掌握著生殺大權,掌握著郝祖國的命運。所以,他沒法拒絕。他愣住了一會兒,還是認為先保住那個即將到來的「副廠長」位置,才是最重要的。於是,他在肚子裡打著小九九去了羅漢松的家裡。
羅綺開門後,一眼就看到了郝祖國,又驚又喜的她,馬上很客氣地將他讓進了客廳。
「祖國,過來,這就是我的女兒羅綺,你我就不用介紹了,對你的事,綺綺比我知道得還要多。」
「爸,我們是一個廠的,財務室里的女同事都在議論郝祖國同志的事,我聽多了當然就知道了。」
「原來小羅你也在我們廠里啊?」郝祖國更加驚訝,他怎麼從來沒見過她。
「你不知道嗎?」羅綺看了郝祖國一眼,然後淡淡一笑,「其實不知道也不奇怪,我這個人不起眼,你見了也不會有印象的,你如果知道我,對我有印象,那才奇怪了呢。」
「哪裡,我只是和財務科打交道比較少。」郝祖國連忙為自己的失言解釋。然後,他順便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羅奇,如果要和孫小明比,羅綺肯定是遜色得太多了,羅綺臉蛋不漂亮,身材也非常普通,是那種扎人堆里挑不出來的類型,看來她自己也很有自知之明……郝祖國想,她剛才說「你如果知道我,對我有印象,那才奇怪了呢」這句話,應該就沒有生氣和諷刺的味道在裡面了。她看上去也不是那種活潑好玩的女孩子,她的性格應該是那種內向型的,要不,為什麼他會不認識她呢?聽她爸爸的言下之意,她應該早對自己有所了解。但是,難道他們真不知道他和孫小明談戀愛的事情嗎?如果羅綺不知道倒還說得過去,可是羅書記應該是知道他的一切的啊!
記得有一次,羅書記還開過他和孫小明的玩笑呢!怎麼他老人家說忘就忘記了呢?如果沒有忘記,羅書記為什麼要這樣做?說實話,就羅綺和孫小明而言,只要是男人,都會毫無疑問的選擇漂亮、活潑、討人喜歡的孫小明。但是,現在郝祖國面臨的卻是權利和孫小明的選擇,儘管自己是那麼的愛孫小明,可謂是一見鍾情。但郝祖國也不得不權衡起「副廠長」和孫小明兩者之間的輕重來了。兩利相衡取其重,兩蹩相權取其輕。這個道理郝祖國是明白的。現在的孫大峰,雖然是個副市長,充其量就是兔子的尾巴,是長不了的。因為,孫大峰的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能給他個副市長已經是很不錯了,郝祖國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希望。而羅書記就不同了,現在「副廠長」的人選不就是他一句話的事嗎?如果自己不答應羅書記,能和孫小明結婚生子牽手一生那是再完美、再幸福不過的事了。可是,他這個年輕的「副廠長」還能當上嗎?很顯然,自己要是不選擇羅綺的話,這個「副廠長」百分之一百的就和他失之交臂了……
郝祖國想到,如果自己當上了這個副廠長,那麼,離他的理想、抱負就接近了一大步,是他在仕途、前途上向上爬的一塊很好的墊腳石。說不定「副廠長」之後,接踵而來的就會是「廠長」、「黨委書記」……
「祖國,今天是綺綺親自下廚哦,你一定要嘗嘗她的手藝,她的手藝比廠里食堂的那些大師傅來。可是綽綽有餘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