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特殊照顧，駱子有救了

  章小鳳在上班時間被工會主席吳芬蘭叫去了。

  

  「大姐，你找我？啥事這麼急，我手邊還有好多活沒幹呢。」進門後，章小鳳一屁股就坐到了門邊的沙發上。吳芬蘭憐愛的看著疲憊不堪的章小鳳，心裡一陣酸楚：「不差那點時間。」

  吳芬蘭起身倒了杯水給章小鳳，她擔憂地看著她：「小風啊，我今天是代表廠工會給你談個話。」

  章小鳳雙手端著杯子，喝了一大口水，然後抹掉嘴邊的水滴，喘了口氣說：「吳主席，你說吧。」

  「先說你的工作，勞動模範也是人，現在又是生活困難時期，你能不能把工作量減一減？」

  章小鳳放下杯子，瞪大眼睛：「吳主席，你這是啥意思？」

  「你能不能把三個人的工作量減少到兩個人的？」

  「不能！」

  「為什麼不能？勞動模範是人，不是鐵！」

  「我跟毛主席他老人家說過了，給自己家幹活不需要偷懶！我一定要說到做到！」

  「我不是不讓你干，而是讓你盡你的能力干！」

  「我的能力就是一天干三個人的活！」

  「你怎麼這麼犟呢？連男同志都干不完的活，你一個女同志怎麼能幹得了？」

  「我吶，幹得了。如果再沒有什麼事的話，吳主席，我幹活去了！」

  吳芬蘭搖搖頭，苦笑：「小風你呀，讓我怎麼說你吶？大姐說句私心話，我這是心疼你啊，你這樣幹下去，身體會累跨的。」

  「啥都別說了，我就是天生的勞碌命，沒活干反而慌，大姐，你就別管我了。」

  「你說的什麼話呀，論公論私，我都得管你啊。」

  「嘿嘿，現在工廠生產這麼緊張，你還讓我減少工作量，要是完不成指標，我們的社會主義建設就會受到影響。吳主席，你的責任可不小哦。」

  「你這個小章……我，我真是說不過你！」

  「哈哈，我回去了！」

  章小鳳旋風一樣離開了，只在樓道里留下了一串串疾步走路的聲音。吳芬蘭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吳芬蘭又一次造訪章小鳳家。

  「啊，是吳主席啊！快請進，是什麼風把你給刮來了？不會又是讓我減少工作量吧？那件事啊，我的回答還是那句話，不行。要是大姐今天還和我說那事兒，我可就不客氣地要下逐客令了，要是大姐只是來看小妹，那我可是非常熱烈地歡迎啊！」

  「好你個無情無義的章小鳳！」吳芬蘭用手指著章小鳳的鼻子故意生氣地說：「連大姐都不認了嗎？」

  章小鳳呵呵笑著說：「來吧，吳主席請坐。我請您喝茶。不過，家裡沒啥好茶葉，你可別嫌棄啊。」

  吳芬蘭坐下後，本想著馬上進入正題。可是，章小鳳一陣又一陣的快言快語，堵得吳芬蘭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好不容易才輪到她插上了話：「我說章小鳳同志，你還讓我說不說話了？」

  「你說吧。不過，只談私事，不談公事，行不行？」

  「我說小風啊，你能不能嘴巴下留點情啊？你這麼厲害，誰還敢跟你說話啊？不過，我告訴你，我今天就是帶著任務來的。」

  「什麼任務啊？難道是你們家的市長給你下達了什麼任務？」

  「還真讓你給說中了。」

  「真的嗎？哈哈，這還真是巧得很了！」章小鳳哈哈大笑後不忘玩笑著問，「是公家的任務還是私下的任務？莫不是市長大人想我這個小姨子了？」

  「是啊。你姐夫想著你，連政府也惦記著你！」吳芬蘭拿張小風沒辦法，搖搖頭：「所以啊，我給你送口糧來了。」

  「吳主席，什麼口糧啊？」章小鳳沒怎麼在意，仍然笑著問。

  「市上召開了糧食定量供應緊急會議，會議規定，全國勞動模範從即日起按工作量補發口糧。從現在起，你每月的口糧增加為三個人的口糧。」

  「哎？吳大姐，有這樣的規定嗎？這明顯是市里在照顧我嘛，這不合適，我不要！」章小鳳不再玩笑了，認真地說。

  「你不要也可以，從明天起，你只能完成一個人的工作量。」

  「吳大姐，這……」

  「這不但是廠里的規定，而且也是市裡的規定。都已經下發了相關文件，你可以直接去問廠長。」

  「吳大姐，你看這樣好不好，現在大家都知道國家有困難，我也不能搞特殊呀，還有很多職工家裡人多糧缺……要不這樣吧，我只收下兩個人的行嗎？」

  「不行！除非你干兩個人的活。其他人的情況，廠里也會考慮，你就不要管那麼多了，你家裡不是也有實際困難嗎？」

  章小鳳馬上想到了駱子的吃飯問題，就順水推舟的答應了：「好吧，我就接受政府對我的照顧了。嘿嘿，說實話這可真是救了我的命了，小傢伙們一個比一個能吃哩，哈哈，我就不客氣了，我代表我們全家感謝政府，感謝廠里，也謝謝大姐您！」

  「別謝我，這是你應該得的，你的貢獻遠不止這些。」

  「呵呵，我只是做我能做的罷了。還談不上啥貢獻哩。」

  「給，這是特供證，收好。」吳蘭芬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藍色塑料封皮的小本子，放到了章小鳳的手中。

  「特供證是幹什麼的啊？」

  「有了這個特供證，你就可以到特供商店去買到特供商品，比如糖啊、肉啊、雞蛋啊什麼的。」

  章小鳳又想到了駱子那瘦骨嶙峋的身體，就高興地說：「這個藍本本可真是個好東西，謝謝吳主席，我收下了！」

  章小鳳有了三個人的口糧，她和郝一湖商量後，決定把其中一份送給駱子。

  駱子看著郝一湖扛進門的米和面，有些不知所措：「小風，這怎麼行？那一點口糧連你們自己也不夠啊……給我這麼多，孩子們怎麼辦？」

  「放心吧，駱子哥，我現在一個人吃三個人的糧食呢！」章小鳳笑道，順便幫著整理駱子的床鋪，摸摸鋪墊得還算厚實，被子也是之前從家裡拿過來的，多少算是放了心：「你的口糧以後就從我這裡解決了。」

  「三個人？那是……怎麼回事？」

  「是市上特別照顧小風的。」郝一湖也笑著說：「小風可是特殊人物哩。」

  「真的嗎？小風……」

  「呵呵，管他哩，反正現在糧食夠吃了。駱子哥，以後每個月的這個日子，你都到我們家裡來拿糧食，不然我就叫老郝給你送過來。」

  「不用麻煩老郝了，我自己去拿。」

  「嗯，就這麼說好了，駱子哥，我們要回去了，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啊。」

  「是……」

  目送章小鳳和郝一湖離去，直到看不見他們的身影為止，駱子才神色黯然地回身，準備進屋。突然，姚少軍從黑暗裡跳了出來，指著駱子咬牙切齒地說：「好啊，怪不得你這個反革命分子有吃有喝的，原來有人在給你送糧食啊！」

  駱子低頭撿起一根棍子就照姚少軍打去：「你這個無恥走狗！打爛你的狗頭！」

  姚少軍嚇得抱住頭，連滾帶爬跑了，一邊跑還一邊回頭罵：「駱瘋子，你等著瞧！看我不整死你！」

  駱子扔了棍子，雙手一拍，笑著大聲念起了快板：

  姚少軍走狗，

  項上安狗頭；

  跟上胖肉頭，

  吃肉又喝酒；

  正路你不走，

  偏要當二球；

  歪門邪道小九九，

  遲早打爛你狗頭。

  姚少軍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駱瘋子，你給老子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