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饑荒之年，勞模的口糧

  1960年，是新中國充滿危機和災難深重的一年。就在這一年，三年自然災害開始了。同時，在中印邊境糾紛頻繁、西藏叛亂的情況下，蘇聯撤走了全部援華專家……

  

  蘇聯專家撤走的同時，把全部的技術資料和圖紙也帶走了。這給發展中的遼海工業帶來了嚴重的危機。正在建設的項目和已經開工的企業，被迫下馬了。一些運轉正常的工廠因為技術力量跟不上，也暫時停工待產了，不少大型機器雖然安裝了卻因為看不懂俄文而不會使用，大量的設備被閒置在了車間裡……要想從根本上解決這樣的被動局面，就必須會俄語。只要掌握了俄語，不少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為了度過這個難關，不少學校開設了俄語課程。同時，許多工人們也參加了俄語培訓班，他們和孩子們一起，開始練習彈舌頭、學俄語。那時候，有首歌叫《我們工人有力量》，說明工人的力量是戰無不勝的。同時，毛澤東主席還說過「工人階級是領導階級」的話，均說明工人的力量在共和國工業建設中的巨大作用。中國工人的積極性一旦被調動起來，就會變成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遼海的不少工人們，白天在車間，晚上在夜校，走上了學習俄語、掌握俄語技術資料的萬里長征路……

  章小鳳也加入到了這股勢不可當的洪流中。因此，她下班後就直奔夜校參加學習。這樣一來，晚上回家的時間就越發的遲了，到家後孩子們早已進入了夢鄉。郝一湖二話不說，馬上給她熱飯、端菜，她也不管飯菜的好賴，來者不拒，大口大口扒拉著，填飽了肚子，到床上倒頭就睡。等郝一湖把一切收拾停當，章小鳳早就睡得不知道顛倒了……

  孩子們除了在星期天能見到章小鳳，平常他們幾乎都照不上面。所以，他們很少有和她說話的機會。久而久之，孩子們就和她顯得生疏了，甚至還有些怕她。不過在孩子們的心目中，她還是個值得他們為之驕傲的母親。有時候，難得和孩子們呆在一起吃頓飯，就聽他們嘴裡總是駱子叔長駱子叔短的說個不停，在這樣的時候，章小鳳疲憊的身體就會獲得片刻鬆懈，不再被那份無由的空虛感壓迫，心底里總算有了些充實。

  這一天，張小風和往常一樣天不見亮就起床了，出門前她感到有些冷。正在她猶豫的時候，郝一湖把一件馬甲拿來了。她三下兩下就穿上了，見郝一湖還站在那裡不動，就問：「還有事兒嗎？」

  郝一湖絮絮叨叨說：「天開始涼了，早晚都得加衣服了。」

  「噢……」章小鳳對郝一湖說：「是啊，天氣涼了，你給駱子哥把咱們家多餘的那床被子送去。還有你穿過的棉衣、棉褲，讓媽找出來，也給他送過去。還有，駱子哥這些天為什麼不來我們家了？」

  郝一湖把一個饅頭、兩個雞蛋，還有一點醃白菜裝到了飯盒裡，遞給章小鳳：「還不是怕我們的口糧不夠吃嘛……」

  章小鳳接過飯盒，從裡邊取出了一個雞蛋：「這個給你，我一個就夠了。」

  郝一湖又強行把雞蛋裝進飯盒：「你一個人干三個人的活，不吃好點不行！」

  章小鳳看著懷中的飯盒愣了愣：「……這可怎麼辦啊？不管怎麼說，駱子哥的吃飯問題，還有穿衣問題，你都想辦法給我解決了。」

  「解決？」郝一湖本想說「怎麼解決」，可想到這樣一說章小鳳又該吃不好飯了，就馬上改了口：「好的，我，我一定想辦法解決。」

  之後，章小鳳直接去了廠里的職工宿舍那邊。她在一個窗口停下了……她從飯盒裡取出了一個雞蛋，包在了報紙里，然後順開著的窗戶縫扔了進去。然後撥了一下車鈴，在清脆的鈴聲中，她跨上了自行車。

  駱子從屋裡追出來，看見了晨霧裡章小鳳遠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