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自焚而獲得靈魂
2024-09-19 18:50:11
作者: 彭健
楊堅覺得跳樓自殺的方式沒有什麼意義,這純粹是逃避,死亡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他覺得死亡將是自己唯一真實向宛茹懺悔的機會。
自焚吧,抱著宛茹的身子一起焚燒吧,宛茹那一刻不是想跟他好好談談嗎,宛茹,我馬上讓我那經過烈火洗禮的靈魂來見你吧。
楊堅打算去外面買汽油,但是他沒有車子而空手去加油站買汽油,對方願意賣嗎?楊堅想起廚房應該有菜油,用菜油自焚也行。
楊堅走到廚房門口,轉動把手打開門,女孩一驚地朝他看來,然後又低下頭,極力露出笑,再看了看他,接著繼續盯著電腦畫面。女孩的神情其實顯得很緊張,不過因為本身的長相和年紀,所以她的緊張反而顯得可愛與乖順。廚房很小,桌子擺在外面,女孩坐在裡面,女孩如果想出來就必須挪動桌子的。
楊堅面無表情地對赤裸著身子的女孩說:「把你背後的那桶菜油給我拿過來。」
女孩忙朝他點了點頭,說:「好啊,好啊,好!」女孩忙轉過身將放在廚櫃第二格的那桶油用力提了起來,然後有些緊張又吃力地遞到楊堅面前,這桶油原裝有五升,已經用去了三分之一,夠用的了。
楊堅接過油,女孩卻哆嗦起來,又乖順地看著楊堅,是在等待他的指示,剛剛她聽見了外面女人的掙扎聲,覺得那個女人應該被眼前這魔鬼給殺死了。
楊堅說:「你出來吧,把衣服穿好,然後離開這裡。」
女孩驚愕得不敢相信,但很快反應過來,忙說:「嗯,謝謝,謝謝。」
女孩的衣服被他放在宛茹的房間裡,女孩還是愣愣看著他,楊堅便說:「跟我進來拿你的衣服。」
女孩說:「好的。」赤裸著身子的女孩跟著他一起進宛茹的房間,他幫女孩從床底拿出衣服和包包,不小心讓女人的一隻腳露出來了,女孩忙把頭扭向別處,他知道女孩已經看見了,他把衣服遞給女孩,女孩微微抖動著手地接過衣服,當著他的面把衣服穿起來。
穿上衣服後的女孩顯得神情淡定些了,她還是用怯怯的口吻問楊堅:「我現在就可以走了嗎?」
楊堅點了點頭,女孩朝他的眼睛看了下,然後就扭身要走了,楊堅立即喊道「哎,等一下。」
女孩嚇了一跳,又哆嗦著轉過身哀憐地看著楊堅,楊堅說:「你出去後不要馬上報警,但等一會兒你又要報火警,我打算自焚,我不想燒到隔壁家,你就站在樓下,不,你先看我點火了就出去,然後出去時把門關緊,在站在樓下等上二三十分鐘就報火警。」楊堅也不確信自己馬上就能下決心燒自己,不過他現在已經擰開菜油的蓋子,先往一床被子上澆菜油。
女孩想說什麼,但還是簡單地點了點頭,接著就退到門口,楊堅卻說:「你把這房門掩蓋上,你站到門外,我不能再被你打攪,我要讓我的靈魂在烈火中出現,你在客廳里聽到燃燒聲後就先把房門關緊,再出去把大門關緊,然後下樓,一定要等我這裡的火燃燒起來,別讓我燒個半死不活就被人給撲滅了。」
女孩忙回答說:「不會的。」
女孩退出去了,把房門遮掩上,楊堅開始往自己身上倒菜油,他想了想,還是把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脫光,然後從頭上開始給自己淋菜油,接著他躺在床上,抱住宛茹已經有些發臭的身子,他打算等一會兒再給宛茹淋菜油,等要點火的時候就把淋了菜油的被子蓋在他和宛茹的身上。
他需要給自己一點緩和的時間。
五六分鐘後,他還在醞釀感情,女孩推開了門,走了進來,楊堅驚愕地抬頭看女孩,說:「你幹嘛進來,你打攪了我。」
女孩說:「你這樣做不好,會很痛苦的。」
楊堅冷笑了笑,說:「你沒有資格同情我,你能幫我嗎,你也沒有資格阻止我,你乖乖按照我說的做,不然我就把你也給燒了。」
女孩說:「我覺得你應該勇敢面對,應該接受媒體的採訪,向大眾傾訴你的痛苦和心聲,這這整個事件廣為人知,這樣你一方面可以更好地懺悔自己,一方面又能獲得,獲得一部分人的理解,或者能給警醒大家。」
楊堅擺了擺手,說:「你這種小資情調的都市女,太輕浮了,你想仔細看看床下的兩具屍體嗎,我沒殺你,是懶得殺,你快出去。」
女孩卻不依不饒地說:「你這樣做,我就是感覺不好,你不用管別人的態度怎樣,你需要傾訴啊。」
楊堅說:「我是要傾訴,你不懂的,我是要我的靈魂向宛茹傾訴,你不知道,焚燒是可以讓靈魂烤出來的。」
女孩說:「那你想見宛茹的靈魂嗎?就算你自己的靈魂被烤出來了,你也未必能見著她啊。」
楊堅有些苦笑不得,嘆了口氣,說道:「你是不是肥皂劇看多了,你別跟我無聊了。」
女孩此刻似乎很有自信,大概是做久了銷售現在來了勁,「我聽說有個傳說,在蘇吳的越溪谷里,把死者的身體放在用木頭做成的浮筏上,然後在越溪谷上跟她一起漂流著,她的靈魂漸漸就會跑出來見你。」
楊堅一點也不相信地看著女孩,女孩繼續說:「雖然只是傳說,但這不是一個很美麗的傳說嗎,反正你都不怕死了,幹嘛不去試試呢,主要是越溪谷有九道落差不小的山澗,象徵著九泉,如果你能跟著她的身體一起漂完九道山澗而自己不被溺死,那你就可以看見她的靈魂了,但這本身就很危險,一般的人對亡者也沒有這份心。」
楊堅有些心動了,不管怎樣這比自焚要好多了,但楊堅很快又嘆氣了,女孩看著他問:「怎麼了,還是不相信?」
楊堅指了指腦袋,說:「你用大腦想想,我怎麼把她的屍體帶到越溪谷,越溪谷離這裡又有多遠?」
女孩也恍然大悟,抱歉一笑,說:「這還真有點麻煩,我會開車但沒有買車,這樣吧,如果你相信我,我就去向我朋友借車,然後把她放在車上,我們一起去越溪谷,就在蘇吳的山澗里,離這裡才一百多公里。」
楊堅沉默了。女孩耐心地等待他考慮,楊堅說:「你幹嘛要這樣幫我?」
女孩說:「你不殺我,我就應該感激你,你和她的愛情又挺感人的,就是因為你們愛得太深,才有這樣的悲劇,像我們這種人,說分手就分手了,一點都不放在心上,但我覺得你們這樣的愛情才是真正的愛情。」
楊堅點了點頭,說:「那你去吧,需要等多久?」
女孩說:「一個小時之內我就會回來,我得先化個妝,我朋友才不會懷疑我,我可以用她的化妝品隨便化一下嗎?」
楊堅說可以。女孩簡單化了妝,顯得漂亮有神了,對楊堅說:「你也去洗個澡,把自己收拾一下吧。」
楊堅說:「但是,呆會兒我們怎麼把宛茹弄倒車上去?」
女孩說:「等會兒我們再想辦法,我們可以直接扶著她下去,裝作她是生病了啊。」
楊堅點了點頭,女孩又看著楊堅,露出漂亮嫵媚的笑,和先前那種顫巍巍的神情截然不同了,女孩說:「我快去快回,你要相信我。」
楊堅」嗯」了聲,反正剛剛他都要打算自焚了,雖然女孩說的這個傳說不一定靠譜,但那似乎又很令他嚮往。
女孩走前又說:「我叫蘇婧,記住我的名字。」
楊堅說:「我叫楊堅。」
女孩出去了,楊堅發了一會兒呆,然後進浴室衝掉身上的菜油。
一個小時十幾分鐘後,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女孩說「是我,蘇婧」,楊堅走到門口,突然有些警覺,但還是打開門,只有女孩一個人。
女孩說:「我剛剛順便買了橡皮筏,可以承載你和她兩個人的重量。」
楊堅說:「謝謝。」楊堅剛剛刮掉了鬍鬚,換上了另一套乾淨衣服,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女孩仔細看了看他。
女孩說:「我們給宛茹也換上乾淨衣服,給她臉上化下妝,那樣看起來她就像是睡著了。」
楊堅打開宛茹的衣櫃,女孩幫宛茹挑了一套藍黃相間的連衣裙。一會兒後,經過女孩的一番打扮,宛茹看起來仍像只是睡著了。
女孩說:「我們就這樣扶著她下去,車就在地下車庫的電梯口。」
楊堅說:「把宛茹的包也拿上吧,我再給她選幾樣東西拿上。」
女孩特意把包斜挎在宛茹的肩上。楊堅背著宛茹,宛茹的長髮可以遮住大半邊臉,完全是睡著或昏迷的樣子,女孩在後面扶著宛茹的背。楊堅回頭看了下房間,再看了下客廳,關上了門,按下電梯,心裡的各種滋味翻湧起來。也許,離開這裡,去越溪谷尋找宛茹的靈魂,這是非常有意義的而且是冥冥中的上天的恩寵吧,這也是因為他沒有殺害這個女孩,女孩便突然給他出這樣的主意,還不遺餘力地幫助他和宛茹。
女孩的駕車技術還算嫻熟,楊堅和宛茹坐在後面,宛茹把頭埋在楊堅的懷裡,看起來完全是因為很疲勞而伏身在楊堅的身上,所以一路上過幾道關口和每次在紅綠燈路口停下時,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倒是經常有一旁車上的人往楊堅這邊看過來,也許他們是好奇,或者是單從楊堅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他是個用情很深,很呵護懷中女子的好男人。
楊堅問:「蘇婧,你是怎麼知道這個傳說的?」
女孩說:「有一次偶然在書上看到的,這個傳說也不是很出名,你可以百度一下。」
楊堅說:「如果要見宛茹的靈魂,那至少應該在晚上吧。」
女孩說:「是啊,最好是午夜時分。」
出了高速,在蘇城繞城公路上行駛了二十來分鐘,漸漸可以看見前方幾座連綿起伏的山谷了。女孩說:「快到了,那裡是一個免費的景點,也沒怎麼開發,每天有一些人會去那裡玩玩,一般下午五六點鐘人就很少了,我們等他們都走了就進去,先把車開到溪谷前的一片空曠地帶吧。」
楊堅看了看時間,現在下午五點過一刻了。
下了繞城公路,沿著水泥大道行駛十多分鐘後,右邊這一側就是山谷的入口處了,沒有正式開發成景點,入口處再往前就是用石子填結實的路面,前面這段比較寬闊,女孩直接把車往裡開,兩邊是漸漸起伏的山丘,兩邊都有車輛停著。
女孩問:「你餓了嗎,我有點餓了。」
楊堅說:「我也有點餓了,那先去找個地方吃點東西。」
女孩說:「要不我把車停在前面樹林邊上,我下車去不遠處的鎮上弄點吃的來。」
楊堅說好啊。
這時零星的遊客正從溪谷里走出來,幾乎都是成雙成對的,從五十幾歲的夫妻到十七八歲的小情侶。楊堅在車裡望著他們看,他們也偶爾會朝楊堅這裡望過來。濃濃的惆悵和悲涼從心底升起,楊堅緊緊抱住宛茹的身子。假如愛情是一種真實存在的東西,那么正在擁有時的平常觸動和失去後的永不相見或者乾脆是生離死別,那是怎樣的區別呢?也許擁有時卻只能淺嘗輒止,唯有失去後,永遠不能再相見時,再也不能聽一聽彼此的聲音和瞧上隨意的眼神,這是怎樣的無法逾越的鴻溝和悲涼?記憶再深曾經愛得再深又如何?這是命運最殘酷的本質吧。楊堅瞬間淚如泉湧,如果真的在這裡能見上宛茹的靈魂,跟她傾訴一番,那將是命運對自己多大的恩惠?
女孩拿著打包的盒飯回來了,楊堅看見她便心情好受些了,女孩陪楊堅一起在車上吃飯。女孩說:「我再把車往前開到不能開的地方,然後等到天黑了我們就行動。」
楊堅說:「具體該怎樣做?」
女孩說:「我們先要往裡走到地勢最高的溪谷處,應該要走上兩個多小時,然後把橡皮筏放在溪面上,你和宛茹都坐上去,再順著溪流往下漂,一般漂上一兩百米然後就是幾個台階甚至是幾米的落差,坐在橡皮筏上危險應該不大,不過我就不能陪你漂了,我有點害怕,這個橡皮筏也承受不住,溪流的出口也不是這裡,而是東面的大河。」
楊堅說:「謝謝你幫我做了這麼多,要不你現在就回去,接下來的一切讓我自己面對吧。」
女孩說:「不,讓我跟著你,我就在岸上跑,我保證不會妨礙你的,只要你沒吩咐我什麼,我就不會打攪你,不會幹涉你。」
楊堅說:「那好吧。」
天色漸黑,其他的遊客早已銷聲匿跡,山谷和溪流中不時有著小動物發出的聲音。
楊堅說:「我們開始行動吧。」
女孩「嗯」了聲,楊堅把像在熟睡的宛茹從車裡抱出來,然後背了起來,女孩從汽車後備箱裡拿出橡皮筏,一隻手拿著橡皮筏,一隻手從後面給背著宛茹的楊堅一些支撐,接下來他們需要順著溪谷逆流往上爬,某些地方還是挺陡峭的,即使單人爬上去也很累很難,楊堅咬著牙背著宛茹往上爬,女孩在後面也很給力地推著。
從入口處的溪流到最高處的溪流會明顯經過九道落差,每段溪流本身也是傾斜而下的,而最小的落差處也有半米高,最大的落差處有好幾米,形成了小瀑布,經過這些大落差斷裂層時,女孩問楊堅說:「其實這也只是傳說,要不落差太大的地方你就別往下漂流了,我們就選擇幾個小點的落差漂流一下。」
楊堅說:「不行,其實我並不在乎結果,我知道活著的時候再想見宛茹是很難的,但我覺得如果我有勇氣這麼做,那麼等我快死的時候或許可以見到宛茹。」
女孩也不好再反駁他什麼。
終於到了溪谷的最高地勢段,山頂的半月亮能清晰照亮眼前的景物,離山澗源頭十幾米的地方處比較好走下去,女孩打算把橡皮筏放到溪水裡,她見楊堅很累,便說:「先休息一會兒吧。」楊堅把宛茹放了下來,他坐在地上靠著一根樹休息,讓宛茹就靠在他身上。
周圍的山頭最高的還有好幾百米,這裡實際上只相當於半山腰,第一段溪流約一百來米,水比較淺,楊堅覺得自己休息好了,他脫掉鞋,宛茹的高根鞋並不脫掉,楊堅先下到水流中,這一段的溪水只沒過腳踝,如果是剛剛下過雨可能就會深一些,前方的落差處有幾塊大石頭擋著水流,才得以讓這一段蓄著水,女孩把橡皮筏遞給他,現在水流很緩慢,橡皮筏放在上面不會馬上被沖走,楊堅把宛茹放在橡皮筏上,他對女孩說:「你在岸上可以跟著我們走,但別管我了。」
女孩「嗯」了聲。由於這段溪水太淺,如果兩個人坐在上面橡皮筏是沒法挪動的,楊堅站在水裡,一隻手扶著宛茹坐在橡皮筏上,另一隻手推動著橡皮筏。女孩在岸上看著他,跟著他走動。
走到第一段落差處,只有大半米的落差,橡皮筏被幾塊大石頭擋著,楊堅先爬到下面的溪水段,然後把宛茹抱在身上,一隻手將橡皮筏拿下來,放在下面這段溪水上,接著把宛茹重新放上去,這段溪水能沒過膝蓋,楊堅也可以坐在橡皮筏上了,橡皮筏在水流作用下緩緩滑動,楊堅的心情有些愉快了,仿佛自己已經踏實上了尋找宛茹的靈魂之旅。
約莫七八分鐘後,橡皮筏又飄到了落差處,同樣這裡也有幾塊石頭擋著水流,只有少量的水溢過石頭往下流,不過這次的落差要大一些,有一米左右吧,楊堅同樣先跳到下面,接著抱下宛茹,然後拿下橡皮筏重新放好,女孩在岸上看著他做這一切,女孩先跑到了前面,不禁皺了皺眉頭,前面的落差處就更高了,接近兩米了,如果繼續按照剛才的做法是沒法做的,因為下面的溪水也可能更深。
很快楊堅抱著宛茹飄到第三個落差處,這裡往下流的水比較多了,高度也比他的身高要高出一截,還不包括水深,如果宛茹繼續坐在橡皮筏上,他站在水裡就可以很容易把橡皮筏和宛茹推下去,不過這樣會不會把宛茹摔壞?
楊堅借著月光仔細往下看了看,下面的水應該比較深,只有往前衝出一點距離,就不會碰著石頭,不過在往下推的過程中,宛茹的身子會不會掉下來碰到落差處的石頭上?所以需要把宛茹結實地綁在橡皮筏上。
剛好橡皮閥的兩端有扣環,楊堅脫下自己的上衣,用兩隻衣袖分別將宛茹的手腕和扣環綁起來,宛茹的身子仰躺在橡皮筏上了,楊堅用力將橡皮筏推出落差處,橡皮筏還算比較平穩地落到下面的溪水上,下面的溪水流速相當於步行了,楊堅接著眼也不眨地跳下去,溪水一下子沒過了胸膛,楊堅比較懂水性,撲騰幾下後朝橡皮筏游去,爬到了宛茹身上。
第四個落差處的高度有三米了,楊堅繼續採取前面的做法,先用力把宛茹和橡皮筏一同推下去,還好仍很平穩地落在水面上,楊堅這次稍微坐了心理準備才跳下去,水面把身子撞擊得很痛,但不會傷到筋骨。
岸上的女孩有些佩服楊堅的勇氣和能力了,不過她還是皺著眉頭繼續為楊堅捏把汗,因為前面的落差處更大,水流也更急,而且這次在落差處的水流就很湍急,根本不需要楊堅推橡皮筏了,不過在這種湍急的水流下橡皮筏能平穩落到下一段水面上嗎?
楊堅這次改變策略,決定緊緊抱住宛茹,和宛茹一起從水流湍急的落差處衝下去,而且他還要用自己的手腳划水加快速度,憑直覺他覺得衝下去的速度越快則越安全,不過他並不怕自己受傷,他只是擔心宛茹的身子會被撞壞,宛茹的頭部朝前方,只要橡皮筏是平著落下去而不是豎著落下去就不會碰到石頭。
離瀑布一樣的落差處越來越近,這便是第五個落差處了,楊堅緊緊抱著宛茹的身子並護著她的頭部和臉,在水流的沖洗下和月光的映照下,頭髮濕潞的宛茹猶如傳說中的睡美人公主,仿佛她總會有醒來的那一刻。
一瞬間裡,橡皮筏隨著水流衝出了落差處的石塊,然後傾斜著往下落,抱著宛茹的楊堅一時間難以反應,也不想拋開宛茹,他和宛茹隨著水流斜插入下面的水中,頭部先著水,橡皮筏也翻了過來,楊堅在水裡掙扎了好幾下才冒出頭來,已經喝下了幾口水,如果再緩一點就會被溺死了,等楊堅追趕上橡皮筏,並把宛茹的身子扶好在橡皮筏上,他自己已經筋皮力盡了,他想爬上橡皮筏的力氣都很難攢上了,楊堅緊緊抓住宛茹的腳,還好水流漸漸緩慢了,楊堅的力氣也恢復了一些,終於用力爬到了宛茹身上,可是前面不遠處又是這樣的落差處,如果下一次他不能抓住橡皮筏那麼就會溺死在水裡了。女孩在岸上默默看著這一切,她知道是無法勸阻他的。
好在橡皮筏在漂流中碰到了水流中的一塊冒出水面的大石頭,橡皮筏停止飄動了,楊堅也放鬆地趴在宛茹的身上休息。他懶得管前面還有怎樣的落差了,也許已經註定了要和宛茹長眠在這條溪谷里,這未嘗不是一種很好的方式。
楊堅因為太累而幾乎睡著了,就在這裡橡皮筏在水流衝擊下逐漸擺脫了大石塊的阻攔,繼續超前面衝去,因為前方臨近落差處,水流又急起來,這次還拐了彎,楊堅漸漸才睜開眼睛,這時離第六道落差處不遠了,這次落差高度不算太大,兩米左右,不過緊接著前方是不斷的一些小落差並轉換著方向,楊堅只能聽天由命或等待宛茹靈魂的出現。
總算比較順利通過了第六段落差處,楊堅卻並不感到高興,因為這個傳說只是個謊言,越來越接近謊言被揭破了。
第七個落差處高四米左右,由於落差處水流不夠急,楊堅一時沒反應過來,橡皮筏擱淺在落差處的石塊上,但當他意識到時,橡皮筏垂直地落了下去,這次橡皮筏又翻了,楊堅又極耗體力地從水裡穩住自己的身子並趕上橡皮筏,把宛茹的身子弄好,他想爬上橡皮筏,爬到宛茹身上,但努力了好幾次也沒成功,他只得緊緊抓住宛茹的一隻腳,宛茹的鞋早就在前面掉了,在第八個落差處,宛茹和橡皮筏先落下去,而他自己則倒翻了下去,幸好沒有摔出什麼問題,但水流的衝擊和水面的撞擊已經體力的消耗,使他選擇了抱住落差處的一塊石頭,等他清醒過來時,宛茹隨著橡皮筏已經衝出前面幾十米的距離了,而且這段溪水又急又深,楊堅想趕上去,但實在是泳不動了,如果就溺死在這裡卻不能抱著宛茹的身體,這同樣是無濟於事的,楊堅只好放棄了,只能看著宛茹隨著橡皮筏往前越漂越遠,終於,宛茹和橡皮筏又衝出了第九個落差處,他也看不到了。
楊堅緩緩爬到岸邊,女孩這時也跑過來拉他,好不容易把他弄上了岸,楊堅失落地倒在地上睡了過去或昏了過去。
直到天亮時楊堅才醒過來,女孩一直守在他身邊,並讓他的頭枕在自己腿上,楊堅的體力恢復了不少,至少能夠行走了,楊堅站了起來,朝溪面上望了望,接著又在岸上順著溪面往下跑,不過他很快放棄了,不知道宛茹現在被衝倒哪裡去了。
女孩看楊堅,說:「對不起,這個傳說沒有實現。」
楊堅說:「我要謝謝你才是,我現在也沒有多少遺憾了,我想回學校看看,我和宛茹在學校里的感情是真的非常深的,那種感情在外面的大都市裡完全很難感覺到,你要不明天再向警方反映這些事,給我留點時間。」
女孩說:「我也可以一直不報警啊。」
楊堅說:「那樣被查出來,你就會犯包庇罪,會受連累,你明天早上就可以報警了,我今天就坐火車回學校。」
女孩說:「那好吧,我會永遠記住你,記住你和宛茹的愛情,你身上沒衣服了?我去幫你買一件。」
楊堅說:「車上的包里有換洗的一套衣服,我換好衣服後你送我去火車站。」
女孩點了點頭。
當女孩開車載著他到鬧市里,楊堅不禁為昨晚的行為感到夢幻,女孩倒說:「昨晚我應該用攝像機把你做的那些事錄下來。」
楊堅說:「是啊,錄下來也比較好,行動比語言的陳說要更有說服力。」
女孩說:「可惜我昨晚沒想到這個。」
到了火車站,女孩幫楊堅買票,買的高鐵票,並和他一起進候車室,看著楊堅進了檢票口,女孩才離開。女孩信守承諾,不會馬上去報警,也打算明天中午去向警方反映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