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明儒之學
2024-09-19 17:40:42
作者: 柳詒徵
宋儒學派最多,元承其緒,光焰漸衰。許衡、劉因、吳澄諸儒之學,不能出南宋朱、陸之範圍。故論學術者,以元儒附於宋儒學案,明其僅為宋之餘波而已。有明一代,或謂理學極盛,
《明儒學案·發凡》(黃宗羲):「嘗謂有明文章事功,皆不及前代,獨於理學,前代之所不及也。牛毛繭絲,無不辨晰,真能發先儒之所未發。程、朱之辟釋氏,其說雖繁,總是只在跡上,其彌近理而亂真者,總是指他不出。明儒於毫釐之際,使無遁影。」
《明儒學案》,系統總結和記述明代學術思想發展演變及其流派的學術史著作。共列祟仁、白沙、河東、三原、姚江、浙中王門、江右王門、南中王門、楚中王門、北方王門、粵閩王門、止修、泰州、擴泉、諸儒、東林、蕺山十七個學案。明末清初史學家、思想家黃宗羲著。
或謂儒術式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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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儒林傳序》:「有明諸儒,衍伊、雒之緒言,探性命之奧旨,錙銖或爽,遂啟歧趨,襲謬承訛,指歸彌遠。至專門經訓,授受源流,則二百七十餘年,未聞以此名家者。經學非漢、唐之精專,性理襲宋、元之糟粕,論者謂科舉盛而儒術微,殆其然乎!」
平心論之,明儒風氣,亦自成為一派。固與漢、唐不同,亦與宋、元有別,蓋合唐、宋以來禪學、理學而別開一種心性之學,分茅設蕝,與國相終,此論史者所宜注意者也。
明人之崇心性之學,始於帝王之提倡及科舉之統一。蓋自宋儒尊崇《四書》,代有闡釋,然於學術尚未能統一也。自元仁宗皇慶中定製,專以宋儒《四書》注及《經》注試士,
《元史·選舉志》:「仁宗皇慶三年,考試程式,蒙古、色目人第一場經問五條,《大學》、《論語》、《孟子》、《中庸》內設問,用朱氏章句集注,其義理精明、文辭典雅者為中選。漢人、南人第一場明經、經疑二問,《大學》、《論語》、《孟子》、《中庸》內出題,並用朱氏章句集注,復以己意結之,限三百字以上。經義一道,各治一經。《詩》以朱氏為主;《尚書》以蔡氏為主;《周易》以程氏、朱氏為主,已上三經兼用古註疏。《春秋》許用三《傳》及胡氏《傳》,《禮記》用古註疏,限五百字以上,不拘格律。」
蔡氏,指蔡沈(1167~1230),南宋學者。字仲默。隱居九峰,學者稱九峰先生。
曾師事朱熹。攻習《尚書》,後人輯有《九峰公集》。
宋儒之說,始奪漢、唐諸儒之席而代之。明以制義試士,亦專主宋儒之書。
《明史·選舉志》:「科目者,沿唐宋之舊,而稍變其試士之法,專取四子書及《易》、《書》、《詩》、《春秋》、《禮記》五經命題試士,蓋太祖與劉基所定。其文略仿宋經義,然代古人語氣為之,體用排偶,謂之八股,通謂之制義。」「科舉定式,初場試《四書》義三道,經義四道。《四書》主朱子《集注》,《易》主程《傳》、朱子《本義》,《書》主蔡氏《傳》及古註疏,《詩》主朱子《集傳》,《春秋》主《左氏》、《公羊》、《穀梁》三傳及胡安國、張洽《傳》,《禮記》主古註疏。永樂間,頒《五經四書大全》,廢註疏不用。其後《春秋》亦不用張洽《傳》,《禮記》止用陳澔《集說》。」
而永樂所定之「三《大全》」尤為造成一代學術思想之根柢。
《四庫全書總目》:「《周易大全》二十四卷,明胡廣等奉敕撰。考《明成祖實錄》,永樂十二年十一月甲寅,命行在翰林院學士胡廣、侍講楊榮、金幼孜修《五經四書大全》。十三年九月,告成。成祖親制序,弁之卷首,命禮部刊賜天下,賜胡廣等鈔幣有差,仍賜宴於禮部。同時預纂修者,自廣、榮、幼孜外,尚有翰林編修葉時中等三十九人,此其《五經》之首也。朱彝尊《經義考》謂廣等就前儒成編,雜為抄錄,而去其姓名。」「二百餘年以此取士,一代之令甲在焉。錄存其書,見有明儒者之經學,其初之不敢放軼者,由於此;其後之不免固陋者,亦由於此。鄭曉《今言》曰:洪武開科,《五經》皆主古註疏,及宋儒《易》程、朱,《書》蔡,《詩》朱,《春秋》《左》、《公羊》、《穀梁》程、胡、張,《禮記》陳,後乃盡棄註疏,不知始於何時。或曰始於頒《五經大全》時,以為諸家說優者采入故耳。」「《四書大全》三十六卷,明永樂十三年,翰林學士胡廣等奉敕撰。成祖御製序文,頒行天下。二百餘年尊為取士之制者也。……初與《五經大全》並頒,然當時程式以《四書》義為重,故《五經》率皆庋閣,所研究者惟《四書》,所辨訂者亦惟《四書》。後來《四書》講章浩如煙海,皆是編為之濫觴。蓋由漢至宋之經術,於是始盡變矣。特錄存之,以著有明一代士大夫學問根柢具在於斯,亦足以資考鏡焉。」「《性理大全》七十卷,明胡廣等奉敕撰。是書與《五經四書大全》同以永樂十三年九月告成奏進,故成祖御製序文,稱二百二十九卷,統七部而計之也。」「廣等所采宋儒之說凡一百二十家,其中自為卷帙者,為周子《太極圖說》一卷、《通書》二卷,張子《西銘》一卷、《正蒙》二卷,邵子《皇極經世書》七卷,朱子《易學啟蒙》四卷、《家禮》四卷,蔡元定《律呂新書》二卷,蔡沈《洪範皇極內篇》二卷,共二十六卷。自二十七卷以下,摭拾群言,分為十三目:曰理氣,曰鬼神,曰性理,曰道統,曰聖賢,曰諸儒,曰學,曰諸子,曰歷代,曰君道,曰治道,曰詩,曰文。」
以帝王之尊崇,及科舉之需要,故凡向風慕化者,無不濡染浸漬於身心性命之說。而其蔚然成為儒宗者,則由科舉之學,進而表示人格,創造學說,而超出於八股之生活者也。
然而以帝王科舉之力,造成一世之風氣,固亦絕大之關係,而人心之演進,常無一成不變之局,故其趨勢絕不為最初提倡者所囿。明儒之學之墨守程、朱之傳者,固出於科舉及「三《大全》」之影響,而其後學派一變,有顯與朱子背馳者,則非科舉及「三《大全》」所預必也。
三《大全》,指明永樂年間編撰的《五經大全》、《四書大全》、《性理大全》。
《明史·儒林傳序》:「原夫明初諸儒,皆朱子門人之支流余裔,師承有自,矩矱秩然。曹端、胡居仁篤踐履,謹繩墨,守儒先之正傳,無敢改錯。學術之分,則自陳獻章、王守仁始。宗獻章者曰江門之學,孤行獨詣,其傳不遠;宗守仁者曰姚江之學,別立宗旨,顯與朱子背馳,門徒遍天下,流傳逾百年,其教大行,其弊滋甚。嘉、隆以後,篤信程、朱不遷異說者,無復幾人矣。」
明儒之謹守程、朱學派者,以吳與弼、薛瑄為最。
《明儒學案》:「吳與弼字子傳,號康齋,撫州之崇仁人,從洗馬楊溥學。讀《伊洛淵源錄》,慨然有志於道。……身體力驗,只在走趨語默之間,出作入息,刻刻不忘,久之自成片段,所謂敬義夾持,誠明兩進者也。一切玄遠之言,絕口不道,學者依之,真有途轍可循。」「薛瑄字德溫,號敬軒,山西河津人。……講習濂、洛諸書,嘆曰:『此問學正路也。』前輩論一代理學之儒,惟先生無間言。……閱先生《讀書錄》,多兢兢檢點言行間,所謂學貴踐履,意蓋如此。」
黃宗羲特標之為《崇仁河東學案》,而於其他謹守篤信之儒,則匯立為《諸儒學案》,明其不足獨成一派也。與弼傳婁諒,諒傳王守仁,而開陽明學派。陳獻章亦受業於與弼,而別開白沙學派。湛若水受業於獻章,而別開甘泉學派。三派之學,皆與吳氏不同,而以陽明之派為最廣。
《明儒學案》:「婁諒字克貞,別號一齋,廣信上饒人,少有志於聖學,聞康齋在臨川,乃往從之。……凡康齋不以語門人者,於先生無所不盡。」「王守仁字伯安,學者稱為陽明先生,餘姚人也。十八歲過廣信,謁婁一齋,慨然以聖人可學而至。登弘治己未進士第,授刑部主事,改兵部。劉瑾矯旨逮南京科道官,先生抗疏救之,下詔獄,廷杖四十,謫貴州龍場驛丞。瑾誅,知廬陵縣,歷吏部主事、員外郎、郎中,升南京太僕寺少卿、鴻臚寺卿,以左僉都御史巡撫南贛,平漳南、橫水、桶岡、大帽俐頭諸寇。聞宸濠反,遂還吉安,起兵討之。遇於樵舍,三戰俘濠,升南京兵部尚書,封新建伯。嘉靖丁亥征思田,以歸師襲八寨斷藤峽,破之,卒年五十七。」「陳獻章字公甫,新會之白沙里人。……至崇仁受學於康齋先生,歸即絕意科舉,築春陽台,靜坐其中,屢薦不起。」「湛若水字元明,號甘泉,廣東增城人,從學於白沙。」
語其派別,則有浙中之王學,
王學,即王陽明之學。以明代大臣、思想家王守仁(1472~1529,字伯安。因築室於故鄉陽明洞中,故世稱陽明先生)的「致良知」和「知行合一」為主旨。王氏死後,其門人積極宣傳他的思想學說,形成陽明學派。後又分出幾個支派,其中以浙中王學、江右王學、泰州學派最為著名。
《明儒學案》:「姚江之教,自近而遠。其最初學者,不過郡邑之士耳。龍場而後,四方弟子始益進焉,郡邑之以學鳴者,亦僅僅緒山、龍溪,此外則椎輪積水耳。然一時之盛,吾越尚講誦,習禮樂,弦歌之音不絕。」
有江右之王學,
《明儒學案》:「姚江之學,惟江右為得其傳,東廓、念庵、兩峰、雙江,其選也。再傳而為塘南思默,皆能推原陽明未盡之旨。是時越中流弊錯出,挾師說以杜學者之口,而江右獨能破之。陽明之道,賴以不墜。蓋陽明一生精神,俱在江右,亦其感應之理宜也。」
有南中之王學,
《明儒學案》:「南中之名王氏學者,陽明在時,王心齋、黃五嶽、朱得之、戚南玄、周道通、馮南江,其著也。陽明沒後,緒山、龍溪所在講學,於是涇縣有水西會,寧國有同善會,江陰有君山會,貴池有光岳會,太平有九龍會,廣德有復初會,江北有南譙精舍,
新安有程氏世廟會,泰州復有心齋講堂,幾乎比戶可封矣。」
有楚中之王學,
《明儒學案》:「楚學之盛,惟耿天台一派,自泰州流入。」
有北方之王學,
《明儒學案》:「北方之為王學者獨少。……張後覺字志仁,號弘山,山東茌平人。早歲受業顏中溪、徐波石,深思力踐,洞朗無礙。猶以取友未廣,南結會於香山,西結會於丁塊,北結會於大雲,東結會於王遇,齊、魯間遂多學者。」
有粵、閩之王學;
《明儒學案》:「嶺海之士,學於文成者,自方西樵始,及文成開府贛州,從學者甚眾。文成言潮在南海之涯,一郡耳;一郡之中,有薛氏之兄弟子侄,既足盛矣。而又有楊氏之昆季,其餘聰明特達、毅然任道之器以數十。」
其別出者,又有李材、王艮諸派;
《明儒學案》:「李材字孟誠,別號見羅,豐城人,初學致良知之學,已稍變其說。」「王艮字汝止,號心齋,泰州之安豐場人。……聞陽明講學江西,以古服進見,陽明出迎於門外,始入。先生據上坐,辨難久之,稍心折,移其坐於側。論畢,乃嘆曰:『簡易直截,艮不及也。』下拜自稱弟子。……陽明卒於師,先生迎哭至桐廬,經紀其家而後反。開門授徒,遠近皆至,同門會講者,必請先生主席。」
王艮(1483~1541),明代思想家,王守仁門生。字汝止,號心齋,泰州安豐場(今江蘇東台)人。因與其師心學思想有異,另創泰州學派,提倡身學,即平民儒學。
最後之東林、蕺山,亦皆出於王學,而求濟其末流之弊。
《明儒學案》:「有東林、蕺山二學案。東林者,顧憲成、高攀龍等講學之書院;蕺山者,劉宗周講學之書院也。」
故明儒之學,一王陽明之學而已。
宋、元諸儒,多務闡明經子,不專提倡數字以為講學宗旨。明儒則一家有一家之宗旨,各標數字以為的。白沙之宗旨曰「靜中養出端倪」,
《明史·陳獻章傳》:「獻章之學,以靜為主。其教學者,但令端坐澄心,於靜中養出端倪。」
甘泉之宗旨曰「隨處體驗天理」,
《明史·湛若水傳》:「若水初與守仁同講學,後各立宗旨。守仁以致良知為宗,若水以隨處體驗天理為宗。守仁言若水之學為求之於外,若水亦謂守仁格知之說不可信者四。又曰陽明與吾之心不同,陽明所謂心,指方寸而言;吾之所謂心者,體萬物而不遺者也,故以吾之說為非。一時學者,遂分王、湛之學。」
陽明之宗旨曰「致良知」,
致良知,明代思想家王守仁的心學主旨,語出《孟子》。即將良知(個人本身具有的道德意識)推廣擴充到事事物物,在實際行動中實現良知,致良知也就是知行合一。
《明儒學案》:「陽明先生之學,始泛濫於詞章,繼而遍讀考亭之書,循序格物,顧物理吾心終判為二,無所得入,於是出入於佛老者久之。及至居夷處困,動心忍性,因念聖人處此,更有何道,忽悟格物致知之旨。聖人之道,吾性自足,不假外求,其學凡三變而始得其門。自此以後,盡去枝葉,一意本原,以默坐澄心為學的。……江右以後,專提『致良知』三字,默不假坐,心不待明,不習不慮,出之自有天則。」
又曰「知行合一」。
《明儒學案》:「先生以聖人之學,心學也,心即理也,故於致知格物之訓,不得不言致吾心良知之天理於事事物物,則事事物物皆得其理。夫以知識為知,則輕浮而不實,故必以力行為功。夫良知感應神速,無有等待,本心之明,即知不欺。本心之明,即行也,不得不言知行合一。此其立言之大旨,不出於是。」
其後鄒守益主「戒懼慎獨」,
《明史·鄒守益傳》:「穆孔暉自名王氏學,浸淫入於釋氏,而守益於戒懼慎獨,蓋兢兢焉。」
《明儒學案》:「東廓以獨知為良知,以戒懼慎獨為致良知之功,此是師門本旨。」
羅洪先主「靜無欲」,
《明儒學案》:「王門惟心齋氏盛傳其說,從不學不慮之旨,轉而標之曰自然,曰學樂,末流衍蔓,浸為小人之無忌憚。羅先生復起,有憂之,特拈『收攝保聚』四字為致良知符訣。故其學專求之未發一機,以主靜無欲為宗旨。」
李材主「止修」,
止修,即「止修」學說。「止修」是對《大學》中「知止」與「修身」的合稱。明代思想家李材(1519~1595)創立的學說,與王守仁「致良知」相對。
《明儒學案》:「文成而後,李先生又自出手眼,諄諄以『止修』二字,壓倒良知。」
王畿、周汝登主「無善無惡」,
《明儒學案》:「王畿《天泉證道記》謂師門教法,每提四句:無善無噁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
《明史·許孚遠傳》:「官南京,與尚寶司卿周汝登並主講席。汝登以無善無惡為宗,孚遠作『九諦』以難之。」
高攀龍主「靜坐」,
《明史》:「高攀龍與顧憲成同講學東林書院,以靜為主。」(《明儒學案》載高攀龍說靜坐之語甚多。)
劉宗周主「慎獨」。
《明儒學案》:「蕺山先生以慎獨為宗,儒者人人言慎獨,惟先生始得其真。」
紛然如禪宗之傳授衣缽、標舉宗風者然。謂為由宋、元以來,講求理學,漸從由書冊直指人心,可;謂為墮入禪學,遁於虛無,亦可。要之明儒之學,與宋、元之學,固大不同也。
陽明之學之最有益於世道者,即在主張知行合一之一語。自宋以來,書冊日多,著述日富,講求討論,雖進於前,而人之立身行事,反與書冊所言分而為二。充其弊必有學術日昌、人心日壞之象。陽明著眼此點,故勸人即知即行,使知不但徒騰口說無益,即冥心妙悟而不驗之實事亦無益。此正當時科舉中人口孔、孟而心跖、[img alt="" class="inline" src="images/092719310164.jpeg" /]之對證妙藥,抑亦吾國從古以來聖哲真傳。蓋吾國自古相傳之法,惟注重於實行,苟不實行,即讀書萬卷,著作等身,亦不過販賣炫鬻之徒,於己於人,毫無實益,即不得謂之學問。使後之學者。咸准陽明之說而行,無知愚賢不肖,行事一本良心,則舉世可以無一壞人,而政治風俗,亦無一不可以臻於盡善盡美之域。無如人心痼蔽,惟喜求知而憚實行,談玄說妙者,務出新說以相勝,安於卑近者,轉執其流弊以相訾警,甚至在為人行己之外,別求一種學問以為能,研究此等文字者,方足為學,而其他皆空談,是豈陽明所及料哉!
《傳習錄》:「古人所以既說一個知,又說一個行者,只為世間有一種人,懵懵懂懂的任意去做,全不解思惟省察,也只是個冥行妄作。所以必說個知,方才行得是。又有一種人茫茫蕩蕩懸空去思索,全不肯著實躬行,也只是個揣摸影響。所以必說一個行,方才知得真。此是古人不得已補偏救弊的說話,若見得這個意時,即一言為足。今人卻就將知行分作兩件去做,以為必先知了,然後能行,我如今且去講習討論做知的功夫,待知得真了,方去做行的功夫,故遂終身不行,亦遂終身不知。此不是小病痛,其來已非一日矣。某今說個知行合一,正是對病的藥,又不是某鑿空杜撰。知行本體,原是如此,今若知得宗旨時,即說兩個亦不妨,亦只是一個;若不會宗旨,便說一個,亦濟得甚事,只是閒說話。」
《傳習錄》,明代哲學家王陽明的語錄、論學書信的簡集,為明代陽明學派的啟蒙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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