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遼夏金之文化
2024-09-19 17:40:21
作者: 柳詒徵
自後梁開平元年,遼太祖安巴堅稱帝,而契丹立國於吾國之東北,傳九世,二百一十九年。宋仁宗寶元元年 ,夏景宗曩霄稱帝,而西夏立國於吾國之西北,傳十世,百九十年。宋徽宗政和五年 ,金太祖阿古達稱帝,而女真遂滅遼而與宋平分中夏,傳九世,百二十年。宋寧宗開禧二年 ,蒙古太祖鐵木真稱成吉思汗,而其後遂滅夏、金,入主中國,國號曰元,傳十四世,一百六十二年。故自五代迄元末,為漢族式微,西北諸族崛興之時 ,其禍且甚於晉、隋之際。觀於宋人之衰弱,幾疑中國之文化實足為國家種族之害,反不若野蠻人種之尚武,可以凌駕文明國人之上。然試考諸國之歷史,則其事殊不盡然。凡異族之以武力興者,率多同化於漢人之文教,即其文字有特創者,亦多出於華文,此則文化不以種族而分之證也。蒙古之事,具於後篇。茲先述遼、夏及金之梗概。
契丹雖興於元魏之時,而進化甚遲,至唐季始有城邑。
阿古達,今譯完顏阿骨達(1068~1123),亦稱完顏旻,女真人,金朝的創建者。
《遼史·太祖本紀贊》:「懿祖生勻德實,始教民稼穡,善畜牧,國以殷富,是為玄祖。玄祖生撒刺的,仁民愛物,始置鐵冶,教民鼓鑄,是為德祖,即太祖之父也。世為契丹遙輦氏之夷離堇,執其政柄。德祖之弟述瀾,北征於厥、室韋,南略易、定、奚、霫,始興板築,置城邑,教民種桑麻,習織組,已有廣土眾民之志。而太祖受可汗之禪,遂建國。」
太祖之立,實本漢人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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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五代史·四夷附錄》:「契丹部族之大者曰大賀氏,後分為八部。……部之長號大人,而常推一大人建旗鼓,以統八部。至其歲久,或其國有災疾而畜牧衰,則八部聚議,以旗鼓立其次而代之。」「某部大人遙輦次立時,八部之人,以為遙輦不任事,選於其眾,以阿保機代之。」「是時劉守光暴虐,幽、涿之人多亡入契丹。阿保機乘間入塞,攻陷城邑,俘其人民,依唐州縣置城以居之。漢人教阿保機曰:『中國之王,無代立者。』由是阿保機益以威制諸部,而不肯代。其立九年,諸部以其久不代,共責誚之。阿保機不得已,傳其旗鼓而謂諸部曰:吾立九年,所得漢人多矣,吾欲自為一部,以治漢城,可乎?」「漢城在炭山東南灤河上,有鹽鐵之利,其地可植五穀。阿保機率漢人耕種,為治城郭邑屋廛市如幽州制度,漢人安之,不復思歸。」
用兵四方,恆用漢字刻石紀功,
《遼史·太祖紀》:「三年夏四月乙卯,詔左僕射韓知古,建碑龍化州大廣寺,以紀功德。」「五年三月,次灤州,刻石紀功。」「神冊元年八月,拔朔州,擒節度使李嗣本,勒石紀功於奇冢南。」
且自矜其能漢語。
《新五代史·四夷附錄》:「阿保機謂姚坤曰:『吾能漢語,然絕口不道於部人,懼其效漢而怯弱也。』」
則其機智絕倫,所以能彈壓諸部者,自有吾國文教之關係矣。據《遼史》本紀,當時三教並崇,
《遼史·太祖紀》:「神冊三年五月乙亥,詔建孔子廟、佛寺、道觀。」
然以《義宗傳》證之,則太祖實獨尊孔教。
《遼史·義宗列傳》:「太祖常問侍臣曰:『受命之君,當事天敬神。有大功德者,朕欲祀之,何先?』皆以佛對。太祖曰:『佛非中國教。』倍曰:『孔子大聖,萬世所尊,宜先。』太祖大悅。即建孔子廟,命倍春秋釋奠。」
義宗既好漢籍,
《新五代史·四夷附錄》:「突欲好飲酒,工畫,頗知書。其自契丹歸中國,載書數千卷。樞密使趙延壽每假其異書、醫經,皆中國所無者。」
其立國東丹,一用漢法。
《遼史·義宗傳》:「太祖改渤海國曰東丹,名其城曰天福,以倍為人皇王主之。仍賜天子冠服,建元甘露,稱制,置左右大次四相及百官,一用漢法。」「太宗既立,見疑,以東平為南京,徙倍居之。倍既歸國,起書樓於西宮。」
自後遼室諸帝,皆通漢學,
《遼史·聖宗紀》:「帝幼喜書翰,十歲能詩。既長,精射法,曉音律,好繪畫。」《興宗紀》:「善騎射,好儒術,通音律。」《道宗紀》:「咸雍九年十月丁丑,詔有司頒行《史記》、《漢書)。」「大安二年正月癸丑,召權翰林學士趙孝嚴、知制誥王師儒等,講《五經》大義。」「四年四月癸卯,召樞密直學士耶律儼講《尚書·洪範》。五月辛亥,命燕國王延禧寫《五子之歌》。」
不獨太宗置宮立制,皆依中國也。
《新五代史·四夷附錄》:「契丹以幽州為燕京,改天顯十一年為會同元年,更其國號大遼。置百官,皆依中國,參用中國之人。」
五代之時,中國多有契丹人,
《新五代史·四夷附錄》:「德光遣禿餒、萴刺等,以五千騎救王都。又遣惕隱赫邈,益禿餒以騎七千。」「明宗斬禿餒等六百餘人,而赦赫邈,選其壯健者五千餘人,為契丹直。」「長興元年,突欲自扶餘泛海奔於唐。明宗因賜其姓為東丹,而更其名曰慕華。」「其部曲五人,皆賜姓名。罕只曰罕友通,穆葛曰穆順義,撒羅曰羅賓德,易密曰易師仁,蓋禮曰蓋來賓,以為歸化、歸德將軍郎將。又賜前所獲赫邈姓名曰狄懷惠,捏列曰列知思,萴刺曰原知感,福郎曰服懷造,竭矢訖曰訖懷宥。其餘為契丹直者,皆賜姓名。」
而契丹尤喜用中國人。
《新五代史·四夷附錄》:「當阿保機時,有韓延徽者,幽州人也,為劉守光參軍,守光遣延徽聘於契丹,阿保機奇之,遂用以為謀主。阿保機攻党項、室韋,服諸小國,皆延徽謀也。」「阿保機僭號,以延徽為相,號政事令,契丹謂之崇文令公。」「張礪,明宗時翰林學士。德光重其文學,仍以為翰林學士。礪常思歸,逃至境上,為追者所得。德光責之,礪曰:『臣本漢人,衣服飲食言語不同,今思歸而不得,生不如死。』德光顧其通事高唐英曰:『吾戒爾輩善待此人,致其逃去,過在爾也。』因笞唐英一百,而待礪如故。」
太宗之人晉,尤樂晉之儀制。
《新五代史·四夷附錄》:「德光胡服視朝於廣政殿。」「被中國冠服,百官常參起居,如晉儀。」「德光服靴袍御崇元殿,百官入閣,德光大悅。顧其左右曰:漢家儀物,其盛如此,我得於此殿坐,豈非真天子耶!」
故遼之制度,有國制、漢制之別。
《遼史·百官志》:「太祖神冊六年,詔正班爵。至於太宗,兼制中國。官分南北,以國制治契丹,以漢制待漢人。國制簡樸,漢制則沿名之風固存也。」
用以招徠中國之人,
《遼史·百官志》:「遼有北面朝官矣。既得燕代十有六州,乃用唐制,復設南面三省、六部、台、院、寺、監、諸衛、東宮之官,誠有志帝王之盛制,亦以招徠中國之人也。」
甚至以漢人、漢兒名其職務。
《遼史·百官志》:「漢人樞密院,本兵部之職。」「太祖初有漢兒司,韓知古總知漢兒司事。太宗入汴,因晉置樞密院,掌漢人兵馬之政。」「漢兒行宮都部署院,亦曰南面行宮都部署司。聖宗開泰九年,改左僕射。某宮漢人行宮都部署,某宮同知漢人都部署。」
其南面軍官大抵用宋人。
《遼史·百官志》:「南面軍官。」「《傳》曰:『雖楚有材,晉實用之。』遼自太祖以來,攻掠五代、宋境,得其人則就用之。東北二鄙,以農以工,有事則從軍政,計之善者也。」
蓋純用契丹之人、契丹之法,決不足以為國也。《遼史》諸志,備詳漢制。
《遼史·禮志》:「太宗克晉,稍用漢禮。今國史院有金陳大任《遼禮儀志》,皆其國俗之故,又有《遼朝雜禮》,漢儀為多。」《樂志》:「遼有國樂,猶先王之風;其諸國樂,猶諸侯之風,故志其略。」「自漢以後,相承雅樂,有古《頌》焉,有古《大雅》焉。遼闕郊廟禮,無頌樂。大同元年,太宗自汴將還,得晉太常樂譜、宮懸、樂架,委所司先赴中京。」「自漢以來,因秦、楚之聲置樂府。至隋得西域七聲,由是雅俗之樂皆用之。晉高祖使馮道、劉煦冊應天太后、太宗皇帝,其聲器、工官與法駕,同歸於遼。」「今之散樂,俳優、歌舞雜進,往往漢樂府之遺聲。晉天福三年,遣劉煦以伶官來歸,遼有散樂,蓋由此矣。」《儀衛志》:「遼國自太宗入晉之後,皇帝與南班漢官用漢服;太后與北班契丹臣僚用國服。其漢服,即五代晉之遺制也。」「太宗皇帝會同元年,晉使馮道、劉煦等備車輅法物,上皇帝、皇太后尊號冊禮。自此天子車服,昉見於遼。太平中行漢冊禮,乘黃令陳車輅,尚輦奉御陳輿輦。盛唐輦輅盡在遼廷矣。」
陳大任(生平不詳),金代史學家。編有《遼史》,著有《遼禮儀志》、《遼朝雜禮》等,記載本國禮俗,但以漢儀為多。
至謂遼之所重,以漢仗為大端。
《遼史·儀衛志》:「金吾、黃麾六軍之仗,遼受之晉,晉受之後唐,後唐受之梁、唐,其來也有自。」「大賀失活入朝於唐,娑固兄弟繼之,尚主封王,飫觀上國。開元東封,邵固扈從,又覽太平之盛。自是朝貢歲至於唐。遼始祖涅里立遙輦氏,世為國相,目見耳聞,歆企帝王之容輝有年矣。遙輦致鼓纛於太祖帳前,曾何足以副其雄心霸氣之所睥睨哉。厥後交梁聘唐,不憚勞勩。至於太宗,立晉以要冊禮,入汴而收法物,然後累世之所願欲者,一舉而得之。太原擅命,力非不敵,席捲法物,先致中京,蹤棄山河,不少顧慮,志可知矣。於是秦漢以來帝王文物,盡入於遼。周、宋按圖更制,乃非故物。遼之所重,此其大端,故特著焉。」
中原文物,為異族所歆羨如此,非惟可以覘遼國之風化,抑亦可以見元代修《遼史》者之心理焉。
契丹太祖時,嘗制契丹大字,
《遼史·太祖紀》:「神冊五年正月乙丑,始制契丹大字。」「九月壬寅,大字成,詔頒行之。」
突呂不實贊其事,
《遼史》列傳第五:「突呂不,字鐸袞,幼聰敏嗜學。事太祖,見器重。及制契丹大字,突呂不贊成為多。」
字體亦本漢文,
《書史會要》(陶宗儀):「遼太祖用漢人,以隸書之半增損之,制契丹字數千,以代刻木之約。」
字數雖不多,然已敷翻譯漢籍之用。且自成其為遼文。
《遼史·義宗傳》:「工遼、漢文章,嘗譯《陰符經》。」又《蕭韓家奴傳》:「欲帝知古今成敗,譯《通曆》、《貞觀政要》、《五代史》。」
是契丹亦能食中國之文化而自成其文化矣。第遼族以文學著者,多以工漢文得名。
《廿二史劄記》(趙翼):「遼太祖起朔漠,而長子人皇王倍已工詩善畫,……藏書於醫巫閭山絕頂。……其浮海適唐也,刻詩海上,曰:『小山壓大山,大山全無力。羞見故鄉人,從此投外國。』」情調悽惋,言短意長,已深有合於風人之旨矣。平王隆先,亦博學能詩,有《閬苑集》行世。其他宗室內亦多以文學著稱,如耶律國留,善屬文。坐罪在獄,賦《寤寐歌》,世競稱之。其弟資忠,亦能詩。使高麗被留,有所著,號《西亭集》。耶律庶成,善遼、漢文,尤工詩。耶律富魯,為牌印郎君,應詔賦詩,立成以進。其父庶箴,嘗寄《戒諭詩》,富魯答以賦,時稱典雅。耶律韓留,工詩。重熙中,詔進《述懷詩》,帝嘉嘆。耶律辰嘉努,遇太后生辰進詩,太后嘉獎。耶律良,重熙中,從獵秋山,進《秋獵賦》。清寧中,上幸鴨子河,良作《捕魚賦》。嘗請編御製詩文曰《清寧集》,上亦命良詩為《慶會集》,親制序賜之。耶律孟簡,六歲能賦《曉天星月詩》,後以太子浚無辜被害,以詩傷之,無意仕進,作《放懷詩》二十首。耶律古裕,工文章,興宗命為詩友。此皆宗室之能文者。按道宗長子浚,幼而能言,好學知書。鐸盧斡,好學,喜屬文,嘗作《古詩》三章見志。當時名士,稱其高情雅韻,不減古人。蕭韓家奴,博覽經史,通遼、漢文字。耶律昭,博學善屬文。蕭文,篤志力學,喜慍不形。皆遼人之以文學著者。若耶律儼,好學,有詩名,則漢人之入遼賜國姓者也。」
其以工遼文著者,僅義宗及蕭韓家奴、耶律庶成三數人耳。《遼史》無藝文志,清盧文弨《補遼金元三史藝文志》,載遼人著作,寥寥無幾,僅僧行均《龍龕手鏡》四卷;耶律儼《皇朝實錄》七十卷;蕭韓家奴、耶律庶成同撰《遙輦可汗至重熙以來事跡》二十卷;王鼎《焚椒錄》一卷;耶律庶成、蕭韓家奴《禮書》、《遼朝雜禮》,無卷數;無名氏《七賢傳》;王白《百中歌》,亦無卷數;耶律純《星命秘訣》五卷 。
《龍龕手鏡》,按部首和四聲結合編排的漢字字書,遼代高僧行均撰。宋刻本因避趙匡胤祖父趙敬諱而改稱《龍龕手鑒》。
《皇朝實錄》,遼代官修歷代皇朝文獻,遼史臣耶律儼(漢人,生平不詳)主修。
《焚椒錄》,遼代筆記小說。記述遼道宗懿德皇后蕭觀音(1040~1075)被誣案始末。作者為遼代漢官王鼎(?~1101)。
葉氏《語石》,統計遼碑不過數十通,且謂其絕無佳跡,
《語石》(葉昌熾):「遼碑文字,皆出自釋子及村學究,絕無佳跡。」「余著錄遼幢五十餘通,中多唐、梵兩體。惟劉李河白氏兩幢,結構尚可觀。」「此外行列整齊者,如今刻書之宋體字;潦草者,如市中計簿。滿幅題名,皆某兒某郎婦之類,北傖喬野之風,於此可見。」
則契丹所得於中國之文化之成績,亦至鮮矣。惟涿州刻經,遠續隋、唐之緒。
《金石萃編》(王昶):「涿州白帶山雲居寺東峰,續鐫成四大部經記。幽州沙門釋靜琬,精有學識,於隋大業中,發心造石經一藏,以備法滅。遂於幽州西南白帶山上,鑿為石室。以石勒經,藏諸室內,滿即用石塞戶,以鐵錮之。其後雖成其志,未滿其願。以唐貞觀十三年奄化歸真,門人導公繼焉,導公歿,有儀公繼焉,儀公歿,有暹公繼焉,暹公歿,有法公繼焉。自琬至法,凡五代焉,不絕其志。」「聖宗皇帝委故瑜伽大師法諱可元提點鐫修,勘訛刊謬,補缺續新。興宗皇帝重熙七年,出御府錢委官吏貯之,歲析輕利,俾供書經鐫碑之價。自太平七年至清寧三年,中間續鐫造到《大般若經》八十卷,計碑二百四十條,以全其部也。又鐫寫到《大寶積經》一部,合一百二十卷,計碑三百六十條,以成四大部數也。都總合經碑二千七百三十條。」
雖非創造,亦不可謂非文字之巨工也。
西夏出於拓跋氏,世為唐、宋官,故亦通漢文。元昊之興,尤以兼通內外典籍,始能創製物始。
《宋史·西夏傳》:「曩霄本名元昊,……性雄毅,多大略,善繪畫,能創製物始,……曉浮屠學,通蕃、漢文字。」「案上置法律,常攜《野戰歌》、《太乙金鑒訣》。」
設官置吏,亦多本於唐、宋。
《宋史·西夏傳》:「其官分文武班。曰中書,曰樞密,曰三司,曰御史台,曰開封府,曰翊衛司,曰官計司,曰受納司,曰農田司,曰群牧司,曰飛龍院,曰磨勘司,曰文思院,曰蕃學,曰漢學。自中書令宰相、樞使、大夫、侍中、太尉已下,皆分命蕃、漢人為之。」
諒祚繼世,慕響中國,易服求書,益重文治。
《宋史·西夏傳》:「諒祚,景宗長子也。」「嘉祜六年,上書自言慕中國衣冠,明年當以此迎使者,詔許之。」「表求太宗御製詩章隸書石本,且進馬五十匹,求《九經》、《唐史》、《冊府元龜》及宋正至朝賀儀。詔賜《九經》,還所獻馬。」
乾順以降,興學養賢,崇祀孔子,奕世不衰。
《宋史·西夏傳》:「建中靖國元年,乾順始建國學,設弟子員三百,立養賢務,以廩食之。」「紹興十三年,夏改元人慶,始建學校於國中,立小學于禁中,親為訓導。」「十五年八月,夏重大漢太學,親釋奠,弟子員賜予有差。十六年,尊孔子為文宣帝。十七年,改元天盛,策舉人始立唱名法。十八年,復建內學,選名儒主之,增修律成,賜名鼎新。」
蓋夏雖以武力背宋,其於文化,未嘗背宋也。即其創製之文字,形式雖殊,仍不出漢字系統。
《宋史·西夏傳》:「元吳自製蕃書,命野利仁榮演繹之,成十二卷。字形體方整類八分,而畫頗重複。教國人紀事用蕃書,而譯《孝經》、《爾雅》、《四言雜字》為蕃語。」
以今世所傳西夏書考之,其字之分行、楷、篆各體,亦猶漢字之有行、隸、篆諸種也。
《西夏國書略說》(羅福萇):「西夏國有楷書,有行書,有篆書。」「《宋史》蕃書字體方整;類八分,而畫頗重複,此謂楷書也。今傳世石刻及《掌中珠佛經》等,皆是。」「西夏之有行書,前籍所未載。日本西本願寺所得西夏人書殘經數紙,書跡至草率,與石刻及他寫經不同。以漢字之名定之,則為行書,無可疑也。」「《宋史》但言元昊制蕃書,方整類八分,不言有篆書。《金史·西夏傳》與《宋史》同,而雲又若符篆,《隆平集》亦稱元昊自為番書十二卷,文類符篆,均似謂西夏蕃字,既若隸書,又若符篆者。惟《遼史·西夏傳》,則言之頗明析,曰李繼遷子德明 ,制番書十二卷。又制字如符篆,蓋如隸書者謂楷書,如符篆者謂篆書也。今其傳世篆書,有《感通塔記碑》額,蓋就其楷書略變為婉曲,可以其楷書推知。惟又有傳世西夏銅印,其文則填委屈迭,與其楷書甚遠,與《感通塔記》之額亦迥殊。是西夏篆書,亦有二種,殆猶篆書中有模印諸體之別歟?」
契丹文字,傳世者少,西夏亦然。然近因東西學者之考訂,乃知西夏遺文傳世者尚十餘種,
《西夏國書略說》(羅福萇)謂:「西夏文字傳世者,曩但有金石刻而已。近十餘年,歐人始於我西陲,得各種經文等,茲就所知者錄之:(一)《重修護國寺感應塔碑》,(二)《黑水河建橋祭神敕》,(三)《莫高窟造像記》,(四)《居庸關六體刻經》,(五)西夏官印,(六)西夏國書銅牌,(七)西夏國書錢,(八)陀羅尼鏡,(九)《添品妙法蓮華經》,(十)殘佛經,(十一)《掌中珠字書》。」
《西夏國書略說》,研究西夏文字的專著。近代學者羅福萇(生平不詳)著。
且於蕃漢對譯之法,亦有所得。以塵霾七百年之文字,乃復為中外學者所重,亦非野利仁榮等所及矣。
《西夏國書略說》:「西曆一千九百十年,俄大佐柯智洛夫氏於張掖掘得西夏國書刻本經冊十數箱。中有漢語及夏國語對譯字書一冊,約五十葉,名《掌中珠》。夏國書傍皆注漢字音,漢語傍亦注西夏字音,每字均兩對譯語,及兩國字音,四言駢列,殆即《宋史·夏國傳》所謂《四言雜字》者歟?又其所得西夏畫像不少。像之下方,多有銘贊,均以其國書書之。並藏於俄都大學附屬人種博物館。」
金之先,出於靺鞨。當唐時,粟末靺鞨嘗建渤海國,有文字、禮樂、官府制度。
《金史·世紀》:「金之先,出靺鞨氏。靺鞨本號勿吉。勿吉,古肅慎地也。元魏時,勿吉有七部:曰粟末部,曰伯咄部,曰安車骨部,曰拂涅部,曰號室部,曰黑水部,曰白山部。隋稱靺鞨為七部,並同。唐初有黑水靺鞨、粟末靺鞨,其五部無聞。粟末靺鞨始附高麗,姓大氏。李[img alt="" class="inline" src="images/092718859645.jpeg" /]破高麗,粟末靺鞨保東牟山,後為渤海,稱王,傳十餘世。有文字、禮樂、官府、制度。」
五代時,渤海亡,而黑水靺鞨之生女真代之而興。觀其初起之情狀,若未受渤海文化之影響。然黑水、粟末實同一種,粟末先進,既能吸受中國之文教,則女真後起者,雖專以武力勝,故亦易於濡染華風矣。
生女真,女真是我國東北地區古代民族名。分為熟女真和生女真。926年,遼太祖耶律阿保機滅渤海,部分女真人隨渤海人南遷,編入遼籍,稱為熟女真;留居故地的女真人,未入遼籍的稱為生女真。
石晉文物入於遼,遼亡而金受之。
《金史·太祖紀》:「太祖天輔五年十一月,命呆、昱、宗翰、宗幹、宗望等伐遼。詔曰:若克中京,所得禮樂、儀仗、圖書、文籍,並先次津發赴闕。」
北宋文物萃於汴,汴破而金得之。故遼所得者,止於石晉及唐之遺;金所得者,兼有遼、宋南北兩方之積。北宋文物,經八帝百八十餘年之儲蓄創造,迥非石晉可比。雖以女真之虓暴,未必能一一研索而得其用,然其所承受之豐,自必影響於民族。且契丹未嘗南下,國都僻在東北,金則自燕而汴,都邑屢遷。兵力所及,遠至江浙,其為宋患者滋深,即其受宋教者亦滋巨。《金史·文藝傳》謂金之製作,非遼所及,宜矣。
《金史·文藝傳》:「金初未有文字。世祖以來,漸立條教。太祖既興,得遼舊人用之,使介往復,其言已文。太宗繼統,乃行選舉之法,及伐宋,取汴經籍圖,宋士多歸之。熙宗款謁先聖,北面如弟子禮。世宗、章宗之世,儒風丕變,庠序日盛,士由科第位至宰輔者接踵。當時儒者,雖無專門名家之學,然而朝廷典策、鄰國書命,粲然有可觀者矣。金用武得國,無以異於遼;而一代製作,能自樹立唐、宋之間,有非遼世所及,以文而不以武也。」
金自熙宗讀書講學,尊崇孔教,效法中國之帝王,已足為同化於漢之標準。
《金史·熙宗本紀》:「(天眷二年六月)己未,上從容謂侍臣曰:『朕每閱《貞觀政要》,見其君臣議論,大可規法。』翰林學士韓昉對曰:『皆由太宗溫顏訪問,房、杜輩竭忠盡誠。其書雖簡,足以為法。』上曰:『太宗固一代賢君,明皇何如?』昉曰:『唐自太宗以來,惟明皇、憲宗可數。明皇所謂有始而無終者,初以艱危得位,用姚崇、宋璟,惟正是行,故能成開元之治。末年怠於萬機,委政李林甫,奸諛是用,以致天寶之亂。苟能慎終如始,則貞觀之風,不難追矣。』上稱善。又曰:『周成王何如主?』防對曰:『古之賢君。』上曰:『成王雖賢,亦周公輔佐之力。後世疑周公殺其兄,以朕觀之,為社稷大計,亦不當非也。』」「(皇統元年二月)戊子,上親祭孔子廟,北面再拜。退謂侍臣曰:『朕幼年游佚,不知志學,歲月逾邁,深以為悔。孔子雖無位,其道可尊,使萬世景仰。大凡為善,不可不勉。』自是頗讀《尚書》、《論語》及《五代》、《遼史》諸書,或以夜繼焉。」
世宗嗜讀史籍,尤尚儒風,
《金史·世宗本紀》:「(大定二十年十月)壬寅,上謂宰臣曰:『近覽《資治通鑑》,編次累代廢興,甚有鑑戒。司馬光用心如此,古之良史無以加也。校書郎毛麾,朕屢問以事,善於應對,真該博老儒。可除太常職事,以備討論。』」「(二十六年十二月)丙寅,上謂侍臣曰:『……朕於聖經不能深解,至於史傳,開卷輒有所益。每見善人不忘忠孝,檢身廉潔,皆出天性。至於常人,多喜為非,有天下者苟無以懲之,何由致治。孔子為政七日而誅少正卯,聖人尚爾,況餘人乎!』」
欲以《五經》譯本,遍化女真種人,
《金史·世宗本紀》:「二十三年九月……譯經所進所譯《易》、《書》、《論語》、《孟子》、《老子》、《揚子》、《文中子》、《劉子》及《新唐書》。上謂宰臣曰:『朕所以令譯五經者,正欲女真人知仁義道德所在耳。』命頒行之。」
《揚子》,即《法言》。西漢思想家、文學家揚雄(世稱揚子)擬《論語》體裁,採用問答形式而撰寫的哲學著作。
《文中子》,即《中說》。隋代思想家王通(死後其弟子私諡「文中子」)弟子仿《論語》體裁而編的著作,主要記述王通與門人的問答。
《劉子》,漢末六朝史著,其成書時間及作者有爭議。一說為齊梁文學家劉晝,一說為文學理論批評家劉勰,另說為魏晉人作品。
猛安謀克,皆須通知古今。
《金史·世宗本紀》:「(二十六年三月)丁酉,以親軍完顏乞奴言:『制猛安謀克皆先讀女真字經史,然後承襲。』因曰:『但令稍通古今,則不肯為非。爾一親軍粗人,乃能言此,審其有益,何憚而不從。』」
氈裘毳幕之俗,至是蓋丕變矣。
然世宗雖慕華夏文教,仍欲葆其種族舊風。諄諄訓誡,屢見於史。
《金史·世宗本紀》:「(十三年三月)乙卯,上謂宰臣曰:『會寧乃國家興王之地,白海陵遷都永安,女真人浸忘舊風。朕時嘗見女真風俗,迄今不忘。今之燕飲音樂,皆習漢風,蓋以備禮也,非朕心所好。東宮不知女真風俗,第以朕故,猶尚存之。恐異時一變此風,非長久之計。甚欲一至會寧,使子孫得見舊俗,庶幾習效之。』」「(四月)乙亥,上御睿思殿,命歌者歌女真詞,顧謂皇太子及諸王曰:『朕思先朝所行之事,未嘗暫忘,故時聽此詞,亦欲汝輩知之。汝輩自幼惟習漢人風俗,不知女真純實之風,至於文字語言,或不通曉,是忘本也。汝輩當體朕意,至於子孫,亦當遵朕教誡也。』」「(五月)戊戌,禁女真人毋得譯為漢姓。」「(十六年正月)丙寅,上與親王、宰執、從官從容論古今興廢事,曰:『經籍之興,其來久矣。垂教後世,無不盡善。今之學者,既能誦之,必須行之。然知而不能行者多矣,苟不能行,誦之何益。女真舊風,最為純直。雖不知書,然其祭天地、敬親戚、尊耆老、接賓客、信朋友,禮意款曲,皆出自然,其善與古書所載無異。汝輩當習學之,舊風不可忘也。』」「(二十五年十二月)丙子,上問宰臣曰:『聞原王見事甚明,予奪皆不失當。……又聞有女真人訴事,以女真語問之;漢人訴事,漢語問之。大抵習本朝語為善,不習,則淳風將棄。』」
種族之念未融,同化之效亦僅矣。按金時所謂漢人,實系遼地雜種,與宋之純粹夏族者有別。
《廿二史剳記)(趙翼):「金、元取中原後俱有漢人、南人之別,金則以先取遼地人為漢人,繼取宋河南、山東人為南人,元則以先取金地人為漢人,繼取南宋人為南人。《金史·完顏勛傳》,女真無文字,及破遼,獲契丹漢人,始通契丹漢字。此以遼地為漢人也。《賀揚庭傳》,世宗謂揚庭曰:『南人獷直敢為,漢人性奸,臨事多避。異時南人不習詩賦,故中第者少,近年河南山東人中第者多,殆勝漢人。』此以河南、山東人為南人也。《元史·百官志序》,諸官職皆以蒙古人為之長,而漢人、南人貳焉。文宗詔各道廉訪司官用蒙古二人,畏兀、河西、回回、漢人、南人各一人。是漢人、南人亦各分名目。《程鉅夫傳》,世祖命鉅夫為御史中丞,台臣言鉅夫南人,不宜用。帝曰:『汝未用南人,何以知南人不可用?自今省部台院,必參用南人。』按鉅夫由南宋人入附,故稱南人。此以南宋人為南人也。」
世宗慮其族之染漢俗,蓋以遼、宋雜種,多亡國敗家之民,未足以勝女真,故寧保其舊風,無污惡習,而於中國聖賢之文化,仍力主導揚,正不可謂其無見。其後清代諸帝,恆引世宗之言以訓其族,則其所指之漢人,為全中國之人,與金之所謂漢人,實不相同。是又讀史者所不可不析也。
金之暴主曰海陵庶人亮,其荒淫無道極矣。然金之有國學,實始於海陵之時。
《金史·海陵本紀》:「天德三年正月甲午,初置國子監。」
世宗、章宗,迭加增益,文教之盛,實軼於遼。
《續文獻通考》:「遼太祖時,上京置國子監,設祭酒、司業、監丞、主簿等官。太宗時,置南京太學。聖宗統和九年八月,以南京太學生員浸廣,特賜水磑莊一區。道宗清寧六年六月,中京置國子監。」 「金海陵天德三年,始置國子監。後定製,詞賦經義生百人,小學生百人,以宗室及外戚皇后大功以上親、諸功臣及三品以上官兄弟子孫年十五以上者,入學;不及十五者,入小學。」「世宗大定六年,置太學。初養士百六十人,後定五品以上官兄弟子孫百五十人,曾得府薦及終場人二百五十人,通四百人。」「章宗明昌二年四月,增太學博士助教員。承安四年二月,詔建太學於京城之南,總為屋七十五區。西序置古今文籍、秘省新所賜書,東序置三代鼎彝、俎豆、敦槃、尊罍及春秋釋奠合用祭器。」「泰和元年九月,更定贍學養士法。生員給民佃官田人六十畝,歲支粟三十石;國子生人百八畝,歲給以所入。」
遼時州府雖亦有學校,其制不詳。
《續通考》:「遼道宗清寧二年十二月,詔設學養士,頒《五經》傳疏,置博士、助教各一員。」「時五京黃龍、興中二府及諸州縣皆有學,其設官並同。咸雍時,大公鼎為良鄉令,省徭役,務農桑,建孔子廟學,部民服化。太康時,耶律孟簡為高州觀察使,修學校,招生徒,以循吏著。」
金則京府節鎮,各處設學,定額數千。雖至衰世,不廢廩給。
《續通考》:「世宗大定十六年四月,詔京府設學養士。」「凡十七處,共千人。」「二十九年 ,詔計州府戶口,增養士之數。」「時上封事者,乞興學校。下尚書省集百官議,戶部尚書鄧儼等,謂唐太宗養士至八千人,亡宋兩學五千人,今策論《詞賦》經義三科取士,而太學所養,止百六十人,外京府或止十人,天下僅及千人。今若每州設學,專除教授,月加考試,每舉所取數多者,賞其學官,月試定為三等籍之。一歲中,頻在上等者,優復之;不率教、行惡者,黜之,庶幾得人之道也。帝從其議,遂計州府戶口,於舊制京府十七處千人之外,置節鎮、防禦刺史州學六十處,增養千人,各設教授一員,選五舉終場或進士年五十以上者為之。府學二十有四,學生九百五人;節鎮學三十九,六百一十五人;防禦州學二十一,二百三十五人,凡千八百人,其長貳官各以進士提控其事。至承安四年八月,詔諸路學校生徒少者罷教官,止以本州府文資官提控。」「宣宗興定元年二月,尚書省請罷州府學生廩給,不許。」「自章宗泰和元年九月,定贍學養士法。生員給民佃官田人六十畝,歲支粟三十石。至是省臣以軍儲不足,請罷之。帝曰:『自古文武並用,向在中都,設學養士,猶未嘗廢,況今日乎?』其令仍舊給之。」
其國學印行書籍,亦不下於宋監。
《續通考》:「凡經,《易》用王弼、韓康伯注,《書》用孔安國注,《詩》用毛萇注、鄭康成箋,《春秋左氏傳》用杜預注,《禮記》用孔穎達疏,《周禮》用鄭康成注、賈公彥疏,《論語》用何晏注、邢昺疏,《孟子》用趙岐注、孫奭疏,《孝經》用唐明皇注,《史記》用裴駰注,《前漢書》用顏師古注,《後漢書》用李賢注,《三國志》用裴松之注,及唐太宗《晉書》、沈約《宋書》、蕭子顯《齊書》、姚思廉《梁書》、《陳書)、魏收《後魏書》、李百藥《北齊書》、令狐德棻《周書》、魏徵《隋書》、新舊《唐書》、新舊《五代史》,《老子》用唐明皇註疏,《荀子》用楊驚注,《揚子》用李軌、宋咸、柳宗元、吳秘注,皆自國子監印之,授諸學校。」
世傳金刊經籍,雕鏤極工,雖南宋精槧不能及。雖未知為金之監本與否,然亦可見金之朝野極重文事矣。
《鐵琴銅劍樓藏書目》:「《尚書註疏》二十卷,金刊本,蠅頭小楷,雕鏤極工,雖南宋精槧不能及也。」
《鐵琴銅劍樓藏書目》,清代藏書家瞿鏞(生平不詳)書齋鐵琴銅劍樓所藏古籍目錄。該書目為其孫瞿啟甲所編。著錄古籍一千三百餘種。
女真初興無文字,完顏希尹始制女真字,其法蓋由漢人楷字及契丹字中脫化而出。
《金史·完顏希尹傳》:「金人初無文字,國勢日強,與鄰國交好,乃用契丹字。太祖命希尹撰本國字、備制度。希尹乃依仿漢人楷字,因契丹字制度,合本國語,制女真字。天輔三年八月,字書成。太祖大悅,命頒行之。賜希尹馬一匹、衣一襲。其後熙宗亦制女真字,與希尹所制字俱行用。希尹所撰,謂之女真大字,熙宗所撰,謂之小字。」
按女真字之傳於今者,有《皇弟都統經略郎君行記》及《國書碑》。
《金石萃編》(王昶)卷一百五十四:「《皇弟都統經略郎君行記》,碑高一丈八尺,廣八尺三寸,記在碑之中。女真書五行,譯正書六行,行二十三字。額題『大金皇弟都統經略郎君行記』十二字,篆書,在乾州。」又卷一百五十九:「《國書碑》,……碑連額高七尺,廣二尺五寸,二十三行。字數多寡不等,連額並國書。」
孰為大字、小字,不可考。《皇弟都統經略郎君行記》字多集合體,筆畫重迭;《國書碑》則較簡單,疑前為大字,後則小字也。金用其字教女真人,號為女真學。其教學選舉與用漢文者相等。
《續通考》:「金世宗大定十三年,置女真國子學。」「自大定四年,以女真大小字譯《詩》、《書》,頒行諸路。擇明安穆昆內良家子弟為學生,至三千人。九年,取其尤俊秀者百人,至京師,以編修官溫特赫吉達教之。至是始設國子學,定策論生百人,小學生百人。凡取國子學生之制,皆與詞賦經義生同。又定製每穆昆取二人,若宗室每二十戶內無願學者,則取有物力人家子弟年十三以上二十以下者充。凡會課三日,作策論一道,季月私試,如漢生制。」
其通女真字者,均著於史。
《金史·宗憲傳》:「頒行女真字書,年十六,選入學。太宗幸學,宗憲與諸生俱謁。宗憲進止恂雅,太宗召至前,令誦所習,語音清亮,善應對。侍臣奏曰:此左副元帥宗翰弟也。上嗟賞久之。兼通契丹、漢字。」《仲傳》:「仲本名石古乃,體貌魁偉,通女真、契丹、漢字。」《阿鄰傳》:「穎悟辯敏,通女真、契丹大小字及漢字。」
徒單鎰等且以譯書教學,廣播女真文字。
《金史·徒單鎰傳》:「鎰穎悟絕倫,甫七歲,習女真字。大定四年,詔以女真字譯書籍。五年,翰林侍講學士徒單子溫進所譯《貞觀政要》、《白氏策林》等書。六年,復進《史記》、《西漢書》,詔頒行之。選諸路學生三十餘人,令編修官溫迪罕締達教以古書,習作詩策。鎰在選中最精詣,遂通契丹大小字及漢字,該習經史。久之,樞密使完顏思敬請教女真人舉進士,下尚書省議。奏曰:初立女真科進士,且免鄉、府兩試,其禮部試廷試止對策一道,限字五百以上成。在都設國子學,諸路設府學,並以新進士充教授。士民子弟願學者聽,歲久學者當自眾,即同漢人進士,三年一試。從之。十三年八月,詔策女真進士,問以求賢為治之道。侍御史完顏蒲涅、太常博士李晏、應奉翰林文字阿不罕德甫、移刺傑、中都路都轉運副使奚頤考試,鎰等二十七人及第。鎰授兩官,余授一官。上三人為中都路教授,四名以下,除為各路教授。十五年,詔譯諸經。著作佐郎溫迪罕締達、編修官宗璧、尚書省譯史阿魯、吏部令史楊克忠譯解,翰林修撰移刺傑、應奉翰林文字移刺履講究其義。鎰自中都路教授選為國子助教。」
不得謂剃頭辮髮者,無創造文化之力也。
《大金國志》:「金俗好衣白,編發垂肩,與契丹異。垂金環,留顱後發,系以色絲,富人用珠金飾,婦人辮髮盤髻,亦無冠。」「天會七年六月,行下禁民漢服及削髮,不如式者死。」
《曲園雜纂》(俞樾):「剃頭髮辮,金人已然。宋湯[img alt="" class="inline" src="images/092718862238.jpeg" /]《建炎德安守御錄》:『建炎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有北來一項群賊數萬人,皆剃頭辮髮,作金人裝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