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 第五合唱歌［258］

  歌隊　（首節）［259］呵，呵，朋友們，發出聲響來呵，聲響和叫喚在房屋的前面，那末所乾的流血事情不會引起阿耳戈斯人很大的驚駭，跑到王宮來救助，在我沒有的確看見海倫的屍身，倒臥在堂屋的血泊里，或是聽到什麼僕人的話的時候。因為我只知道這事件，卻不曾知道得清楚。神的報應正當的來到海倫身上了，因為她將眼淚充滿了全希臘，為了她那兇殺的，兇殺的［260］伊得山的帕里斯［261］的緣故，那引導希臘的人往伊利翁［262］去的。（本節完）［263］

  但是那邊王宮的門閂響了，肅靜吧，從裡邊出來了什麼佛律癸亞人，我們可以從他打聽那屋裡邊的事情了。

  

  （佛律癸亞人上。）

  佛律癸亞人　（哀歌一）從阿耳戈斯人的劍底下我逃脫了死，著了這蠻子式的靴，［264］爬過內室廊下的杉木棟樑和多里斯式的三線槽，［265］跑呀，跑呀，地呵，地呵，這蠻子式的奔逃！——唉，我往哪裡逃走呢？諸位女客們，飛到蒼空上去麼，還是海上呢，牛頭的大河神［266］在抱著大地的時候圍繞的那海？

  歌隊　有什麼事呀，海倫的僕從，伊得山來的人？［267］

  佛律癸亞人　（哀歌二）伊利翁呵，伊利翁，啊呀，佛律癸亞的城市，神聖而肥沃的伊得山呵！我悲嘆你的毀滅，由我用了蠻子式的叫喚，［268］唱出車前的，車前的［269］哀調，那都是為了那美麗的勒達的小鳥兒，［270］鳥類生的天鵝翅膀的壞海倫的眼光，是毀滅了阿波羅的［271］雕刻成的城堡的惡神［272］。啊呀呀！悲嘆吧，悲嘆達耳達尼亞［273］的不幸，為了宙斯用馬換得了他的孌童伽倪墨得斯！［274］

  歌隊　你把屋裡邊的事情都給我們明白說來吧，因為以前的話不大懂，只能猜著一點哩。［275］

  佛律癸亞人　（哀歌三）唉，利諾斯［276］呀，唉，利諾斯呀！這是蠻人唱的死的哀歌的起頭，啊呀，用了亞細亞的聲音，［277］在王家的血被冥王［278］的鋼刀潑在地上的時候！——我把那事情都說給你聽吧，屋裡走進了兩個希臘人，雙生的獅子，這個的父親是你們的將軍，那個是斯特洛菲俄斯的兒子，有壞聰明的人，像一個俄底修斯，［279］不作聲，很狡猾，可是對朋友忠實，打仗勇敢，鬥爭聰明，正是一條渴血的龍。［280］

  （哀歌四）那種壞人的陰謀，真是該死呵！他們進來，來到那弓手帕里斯曾經娶過的女人的坐位前面，眼裡流著淚謙卑的坐下，一個在這邊，一個在那邊，將她左右包圍著。［281］

  （哀歌五）他們倆伸出了，伸出了請願人的手來，抱住海倫的膝頭。佛律癸亞的侍從人等驚駭得跳了起來，跳了起來，他們恐惶中互相說道：「喴，要注意陰謀！」有的以為沒有這種事，但有的覺得那殺母親的大蛇［282］是在把廷達瑞俄斯的女兒纏在詭計的網羅里去了。

  歌隊　那時你在哪裡呢？還是早已嚇得逃走了？

  佛律癸亞人　（哀歌六）［283］　我適值是佛律癸亞式的，佛律癸亞式的，給海倫的，海倫的鬢邊送去微風，送去微風，用了圓的羽毛的扇，［284］搖動在她的頰邊。她是蠻子式的習慣，手指里拈著紡竿上的麻絲，卻讓線都拖在地下，因為她想用了佛律癸亞的掠物拿麻絲繡成一件紫衣，當作送給克呂泰涅斯特拉墳上的禮物。

  （哀歌七）那時俄瑞斯忒斯對斯巴達的閨女［285］說道：「啊，宙斯的女兒呵！請你離開椅子，移步往這邊，到我們的先祖珀羅普斯的古老的灶邊的坐位上來，好聽我的說話。」［286］他領了她走，領了她走，她就跟著，不曾預料到他所要做的事。但是他的同謀者，那個壞的福喀斯人，卻是在幹著別的事情。他說道：「你們不快滾開麼？佛律癸亞人永遠是些懦夫！」他把他們關閉在家裡的各處地方，有的在馬房裡，有的在雜屋裡，這邊一些，那邊一些，各自分配開了，遠離了他們的主母。

  歌隊　在這之後發生了什麼禍事了呢？

  佛律癸亞人　（哀歌八）伊得的母親呵，伊得的母親呵！了不得的，了不得的，［287］啊呀！我親見了，親見了在王家的兇殺和不法的惡事！他們倆從紫衫底下抽出劍來拿在手裡，各自輪著眼睛各處看望，是不是近地有人。像是山中的野豬似的他們對了夫人站著，說道：「你該得死，你該得死！這是你的卑怯的丈夫殺了你，因為他出賣了他兄弟的兒子，叫他死在阿耳戈斯！」

  （哀歌九）她是怎麼哭呀，哭呀！啊呀！她用白的手臂捶打胸脯，打得可憐的頭髮出響聲，隨後用那穿著金鞋的腳，開步就跑，就跑。可是俄瑞斯忒斯伸手抓住了她的頭髮，他那密刻奈的靴子趕過了她，把她的脖子揪往左邊肩上，正要把那黑鐵的劍刺進她的喉間去。

  歌隊　在屋裡的佛律癸亞人怎麼去救她呢？

  佛律癸亞人　（哀歌一〇）我們大聲叫喊，用了門閂打破關閉著我們的房門和門枋，從家裡各處跑來救助，有的拿著石塊，有的拿著長槍，有的拔劍在手裡。皮拉得斯前來對敵，那個無畏懼的人，正有如，有如佛律癸亞人赫克托耳，［288］或是三重盔飾的埃阿斯，［289］我在普里阿摩斯［290］的城門口看見過，看見過他。我們便交鋒起來了。

  （哀歌一一）但是這乃是很明顯的事，我們佛律癸亞人在戰神的能力上面，比起希臘人來遠遠不及。有的人敗了逃走了，有的成了死屍，有的受了傷，有的在請求饒命。我們趁著黑暗逃了，那時或者跌倒，或者掙扎著，或者躺在那裡死了。［291］不幸的赫耳彌俄涅來到了宮裡，在那生她的可憐的母親倒在地上正要被殺的時候。

  （哀歌一二）正像酒神祭的女人丟開了神杖，［292］手裡抓住山上的獸仔一樣，他們跑去將她捉住。回過來找宙斯的女兒［293］要殺，可是她在家裡不見了，從那房裡，啊，宙斯呵，地呵，陽光和夜呵，憑了什麼符咒，或是巫術，或是被神偷走了！——這以後的事情我不知道，因為我偷偷的從家裡溜了出來了。墨涅拉俄斯受了這許許多多的艱難困苦，去從特洛亞找回他妻子海倫來，正是白費了。

  歌隊長　那裡新事件接連著新事件，因為我看見俄瑞斯忒斯在宮前，提了劍，邁著緊張的腳步。

  （俄瑞斯忒斯上。）

  俄瑞斯忒斯　那從家裡溜走，逃過我的劍的人在哪裡呀？

  佛律癸亞人　我向你敬禮，王呵，依照蠻子的規矩跪在這裡呢。

  俄瑞斯忒斯　這裡並不是在伊里翁，卻是在阿耳戈斯地方哩。

  佛律癸亞人　不管在哪裡，聰明人總覺得活著比死了要甜美得多。

  俄瑞斯忒斯　你不是發出喊聲，叫墨涅拉俄斯來救麼？

  佛律癸亞人　不，我乃是給你求救哩，因為你是更值得幫助。

  俄瑞斯忒斯　〔你說〕那廷達瑞俄斯的女兒是滅亡得正當麼？

  佛律癸亞人　正當得很，即使她有三個喉嚨來受死。

  俄瑞斯忒斯　卑怯漢！你口頭說好話，心裡不是這樣想吧？

  佛律癸亞人　怎麼不呢，她不是害盡了希臘人和佛律癸亞人的麼？

  俄瑞斯忒斯　你來賭咒，否則我就殺你，——說你不只是講好話對我討好！

  佛律癸亞人　我憑了我性命賭咒，我這個咒一定是可靠的。［294］

  俄瑞斯忒斯　佛律癸亞人在特洛亞也都同你一樣這樣害怕鋼刀麼？［295］

  佛律癸亞人　你把劍拿開吧！因為這靠得近，反照出可怕的殺人凶光來。

  俄瑞斯忒斯　你怕得要變成石頭，有如看見了戈耳戈［296］了麼？

  佛律癸亞人　我只怕變成死屍。那戈耳戈的頭我是不知道。

  俄瑞斯忒斯　你是一個奴隸，卻怕那解除你的苦難的死麼？［297］

  佛律癸亞人　一切的人，即使他是一個奴隸，也都喜歡能夠見著陽光。

  俄瑞斯忒斯　你說得好，你的聰明救了你了。走進屋裡去吧！

  佛律癸亞人　那末你不殺我了麼？

  俄瑞斯忒斯　饒放你了。

  佛律癸亞人　你這話說得很好。

  俄瑞斯忒斯　可是我會得要變卦，——

  佛律癸亞人　你這話又是不妙了！

  （佛律癸亞人下。）

  俄瑞斯忒斯　傻子，你以為我還要灑你頸項上的血麼，你既不是生為女人，也不能說是在男子漢中間的人？［298］我從屋裡出來的緣故，就只是叫你停止叫喚罷了，因為阿耳戈斯人一聽到了求救的呼聲，就會立即被驚動的。墨涅拉俄斯我不怕他，即使只隔著一劍的距離。讓他前來，誇示著落在肩頭的黃金髮縷！因為如果他招集阿耳戈斯人，帶了來攻這家堂，［299］要報復海倫的被殺，不肯救助我和我的姊妹和我同幹這事的皮拉得斯，那末他只將看到兩個屍首，他的女兒和他的妻子的。

  （俄瑞斯忒斯下。）

  歌隊［300］　（次節）［301］　啊，啊，時運［302］呵！這家裡又要碰到一個別的鬥爭，關於阿特柔斯子孫的別的可怕的鬥爭了。

  歌隊一　我們怎麼辦呢？把這消息傳給城邦呢，還是不要作聲？

  歌隊二　朋友們，這倒比較安全。［303］

  歌隊一　看呀，看那家堂前面，煙焰凌空，是在表示什麼意思呀！

  歌隊二　他們點著火把，將要放火燒那坦塔羅斯的家，他們也還不怕來殺人哩。

  歌隊一　神明手裡掌握著結局，他隨意的把那結局給與世人。

  歌隊二　他的力量是一個大的力量。經了冤鬼［304］的手，這家堂落到了，落到了血污里去，為了把密耳提羅斯從車上拋下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