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去別人盤子裡切蛋糕

  中秋節當天，君子怡作為林叔平的妻子，與他共同參與應酬。

  對永大集團白老闆的猜測貫穿整場。

  「國家不會讓永大集團出事的。」林叔平很堅信，「永大集團百億千億的盤子，一旦出事，多嚴重的後果都有可能。國家會給永大兜底。」

  「但是永大集團已經開始無視國家指導價，低價拋售期房來回款。」

  「畢竟便宜。依然有很多人敢賭一把。」

  

  中途，林叔平的手機響了，君子怡瞥見來電顯示上「敏敏」兩個字。

  趙敏敏，林叔平的情人。

  這通電話，林叔平沒有接。但很快，電話又一次進來。

  林叔平匆匆說了句「抱歉」，轉身離開接電話。

  周圍的太太們不約而同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帶著點戲謔看向君子怡。

  君子怡卻毫無情緒波動，笑容一如既往。

  過了一會，林叔平智能家居業務的重要合作方，鯤鵬科技的沈之衍，出門吸菸透氣。

  沈之衍在美國讀計算機技術，回國後依託於房地產行業做智能家居業務。房地產眼看著要涼，他的事業前景不妙。而永大集團各處項目暴雷，更是讓沈之衍的回款遙遙無期。

  他的公司被永大集團拖得幾乎現金流斷裂。

  至於換個領域——從別人的盤子裡切蛋糕？在這個內卷的時代，簡直異想天開。

  片刻後，君子怡在吸菸區與沈之衍打招呼：「沈總。」

  沈之衍看見君子怡：「林太太。」

  君子怡把一支煙叼在嘴上：「沈總，上半年您和叔平的項目沒能落地，真遺憾。」

  沈之衍懶得應付合作方的妻子，敷衍道：「十個項目九個涼，商業行為很正常。」

  君子怡問：「沈總，考慮換個賽道嗎？」

  沈之衍看著君子怡，目光閃了閃，把自己手裡的煙按熄在垃圾桶上，沒急著回答。

  幾分鐘後，他終於想起君子怡的父親是誰，對君子怡的稱呼從「林太太」變成「君小姐」：「君小姐，我想您找我，不是為了閒聊。」

  君子怡直截了當地說：「永大集團債主眾多。就算白老闆有能力償還，難道他會先回你的款？」

  沈之衍面色難看。片刻後，他壓著火說：「還用得著你說？除非你有建議。」

  君子怡說：「林叔平告訴你我父親是誰。他有告訴你，我在卓秀集團現在的職位嗎？」

  沈之衍下意識道：「行政主管？」

  君子怡面色不變：「我管卓秀集團越城分公司的AIGC業務。需要供應商。」

  沈之衍猛地站直身體。君子怡平和地說：「叔平沒有告訴你，是嗎。」

  沈之衍的耳中已經聽不到別的，他急切地問，「國外的AI公司都不合適嗎？」

  君子怡說：「國外的AI公司有很多，但卓秀不能泄密，招標條件限定了，國外團隊與國內供應商合作，才能投標。所以。」她問沈之衍，「你有沒有興趣，來幫卓秀做護城河？」

  沈之衍警惕而狐疑地看著她。

  誰會不願意？但他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君子怡繼續說：「我會幫你圍標，讓你先進入國內供應商序列。然後你再去考核國外的AI公司，你壓價一次，我再壓價一次，降本增效。」

  這不合流程，但風口當前，想要抓住機會，就必須走捷徑。

  捷徑難走。

  沈之衍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但他下定決心，願意為自己的野心付出代價。

  「這不難。」沈之衍一口答應，「還請君……」

  君什麼呢。

  「君總。」沈之衍掏出打火機，給君子怡點菸，「謝謝君總江湖救急。」

  君子怡吸了一口，菸頭在夜裡閃爍兩下：「林叔平知道你現在的處境，卻沒幫你？你們也不是什麼好朋友。」

  這是赤裸裸的挑撥了。

  沈之衍聰明地維持緘默。

  君子怡說：「我要你動作快。今晚我們把需求碰好，明天你就儘快物色團隊吧。」她晃了晃杯子，「你的同學人脈，該聯繫的，你自己聯繫。這塊我沒有人脈給到你，反而要你對接給我。」

  沈之衍已經迅速盤算好社交名單：「沒問題。」

  正說著，林叔平打完電話，大步流星走過來：「子怡，之衍。你們在這。之衍，你怎麼不說話？」

  沈之衍看了看君子怡，又看了看林叔平。

  他不知道君子怡挑撥他和林叔平關係的用意。但此時此刻，選擇君子怡才是最明智的。友情與否，在商業社會，都是生意。

  沈之衍美國讀書時期的同窗Adonis剛好過來打招呼，聊了幾句以後，沈之衍急忙走開。

  林叔平看著沈之衍的背影。

  幾秒鐘後，轉過頭對君子怡欲蓋彌彰：「剛剛的電話，是工作上的事，你別多想。」

  君子怡沒什麼感情地「嗯」了聲。

  她看著面上冒出點油光的林叔平，思維漸漸有些發散。其實那個Adonis挺帥的。她想。畢竟他年輕。

  ……

  君子怡打開FACEBOOK，和沈之衍互關，然後在關注列表里找到Adonis Yeung。

  她隨便找了篇對Adonis Yeung的英文採訪，轉發給他，然後沿著他的動態依次點了一排贊。

  過了一會，Adonis舉著酒杯過來，兩人笑著攀談了幾句，加了微信，各自分開。

  五分鐘後，君子怡的微信有一條新消息，是Adonis Yeung發來的。

  她垂眸回復。

  很快，新消息又進來了。

  ……

  酒吧沒有店名，只有地址。

  光線昏暗。

  君子怡坐在一盞燈前，慢慢喝下煙燻風味的威士忌，高腳杯里小小的梅子骨碌碌轉動。

  她轉過頭，招招手：「Hi，Adonis。」

  年輕英俊的亞裔男人，眼睛異常明亮，邁著長腿，坐在她身邊：「Hi，君子怡。」

  他講粵語。但音樂聲音不小，無論他講什麼，在她耳中也只有模糊。

  君子怡已經知道Adonis在香港出生、美國長大。

  ——就算不知道，她其實也不在乎。

  Adonis看著君子怡貓一樣混雜著強勢、冷漠與狡黠的面孔，漸漸有些出神。

  她身上的衣服是黑色，這是個無情而冷酷的顏色。

  burlesque舞娘在場間跳舞，隨著韻律逐一戳破身上懸掛的氣球。他的心隨著氣球的爆破而砰砰跳動。

  他的耳垂逐漸染上一層薄薄的紅。

  君子怡朝他稍稍瞥過眼。

  她把高腳杯放在吧檯上，執杯的手細長而白皙，中指戴著磨舊的婚戒。而年輕男人拿過君子怡的高腳杯，把嘴唇輕輕印在杯沿的口紅印上。

  君子怡抿嘴笑笑。

  Adonis紅著臉露出笑容，抬手，輕輕覆住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