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沒想到你還好這口
2024-09-15 09:33:54
作者: 一塊好石頭
095 沒想到你還好這口
黃超拿著保溫瓶,臉上掛著一百分的服務型微笑,經過每一位客人時都微微頷首,裹著躁動的音樂聲,走到吧檯才鬆了口氣。
「老闆,」他嘆了聲,瞅了眼旁邊調酒的元菘,「能不能別臭著張臉。」本來他的店是十一個人中業績最差的,現在老闆還跟尊門神似的站在那。
「客人都要被你嚇走幾波了。」黃超又嘆了口氣,擰開保溫瓶蓋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湯藥。
他最近總是感覺腰酸,身體疲憊無力,精神萎靡,於是黃小姐說他是濕氣太重,泡點祛濕茶喝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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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腎虧?」元菘挑眉,聞到一股淡淡的藥香。
黃超懶得理會他,心想你在家吃癟就來我這找茬,我再理你我就是豬。
元菘手托腮,盯著舞池中央扭動的男男女女,順便拒絕今晚不知第幾個男女的邀請。
他現在可是有家室的人,難道沒人看得出來嗎?!一想到這,掏出手機編輯了條信息發給郁樂。
沒想到郁樂秒回。
「不關你有沒有戴戒指的事,居家好男人壓根不會把泡吧放在必做事項裡面。」
元菘看著這條信息,仰天長嘆了聲,神情頹軟。這在黃超看來,不就跟他這些天的精神狀態一模一樣嗎!
於是將另一個保溫瓶推給元菘,示意他喝。
元菘瞅了眼,「我年輕力壯……」
話音未絕,黃超已經黑著臉把瓶子收回去了,幸虧燈光昏暗,元菘看不出他的真實表情,但即使看清了,黃超也不慌。
「跟老哥說說吧,到底因為什麼?」黃超湊近,忘了十分鐘前自己發的毒誓。
元菘睨了他一眼,猶豫再三將前天對戒的前因後果告訴了黃超。
十分鐘後,黃超恍然大悟地發出一聲感嘆似的「哦」,眼睛瞅著元菘不放,「所以你是覺得大老闆在逃避?」
元菘躊躇兩秒,點了點頭。
「老闆,我…我…真沒想到你在你們這段感情中……竟然充當的是弱者的角色。」睨了元菘一眼,發現他的臉倏地垮下來,倒不是怒氣那種,而是充斥著一股身心俱疲的無力感。
黃超拍了拍他肩,「大老闆說不去看就不看唄,你們都有戒指了……」
「這個尺寸戴不了啊。」元菘低嚎了句。
「那不還是有戒指嘛!」他頓了下,補充,「戴在手上跟戴在脖子上,有區別嗎?」
元菘耷拉著腦袋,心說區別可大了。
音樂驟地一換,頭上的燈光也變成了曖昧的暖黃色,黃超心道慘了。腳騰出一隻,舞池中央緩緩升起一個圓形升降台。
舞池內驟地響起一陣陣尖叫聲,激動的,驚喜的,試探的,不外呼也有男的在起鬨。
元菘眉心蹙緊,靜心凝神盯著圓台中台那兩具扭動的身體,每當那兩人一扭一頂時,台下的尖叫聲就放大一個分貝。
黃超捂著嘴,躲在吧檯下不敢出聲,一邊捶地面,一點低聲咒罵哪個兔崽子沒按通知行事!
他在決定跟街上其他店請人過來跳舞這個節目時,就千叮萬囑過店裡員工,元菘在店的時候就不要有這個節目。
還沒等他回神,身邊多了個身影,扭頭一看發現來者是店長,正要破口大罵,對方先撇清關係,「經理,不關我的事,不知道那個腦子有坑的,拿了個節目單給新人,也沒跟他交代清楚。」
黃超一愣,一怔,扭頭,抿嘴不說話了。他突然想起,店長口中那個腦子有坑的,好像是他,新人中午跟他要節目單,他隨手就給了一份。
「現在咋辦?」
黃超瞅他,小聲道:「你去看看。」見店長不依,於是苦口婆心勸說:「一出事,我們兩人就跑得飛快,底下人會看不起我們的。」
店長正要懟他那你為什麼不出去,下一秒身體就被黃超一推。
就在黃超想著如何遁逃時,他的店長就彎腰低頭看過來,「經理,快出來看。」
吧檯邊頓時出現兩顆頭顱,憋著勁在噼啪噼啪的音樂里互相對吼。
「經理,老闆看著不討厭啊。」他朝舞台那邊揚了揚下巴,元菘正看的入神呢。
「……」黃超想兩眼一黑,好想暈死過去,「你不懂,這才可怕。」
媽的,要搬救兵才行。
點開微信,翻開聯繫人,找到郁樂的頭像,想不起怎麼加上郁樂的,但這時哪能管那麼多,先打小報告轉移元菘注意力再說。
「喂,大老闆,出事啦。」
「老闆,他,他盯著其他男人,眼睛都不眨的。」
「您瞧瞧——」
為了防止郁樂不聽語音,於是拍了一段元菘站在台下的視頻發過去。店長眼睛瞪得老大了,看得一愣一愣的,五秒鐘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經理,這……這有用嗎?」
黃超哼了聲,揣起手機,也不等郁樂有沒有回覆他,反正他把地址也發過去了。
元菘不就愁郁樂對他不上心嗎?待會郁樂要是出現了,那就說明人家沒有不上心。
一石二鳥,不,一石三鳥。
斷了元菘的煩惱,解了他的懲罰,順帶讓郁樂摸清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我們老闆那麼帥氣多金,他憑什麼吊人胃口,你說是吧?」黃超突然來了這麼一句,店長一時摸不著頭腦,只能附和說對。
約莫十分鐘後,門被人一把推開,酒吧人來人往,沒啥奇怪。但黃超自信息發出去後就一直盯著門口的方向,發現來者後,噌地站起身,腳步飛快地跑上前。
「大老闆,您來啦……」
「人呢?」
黃超霎時像拿了小紅花般,昂首挺胸在前頭帶路,等快接近時又及時閃身躲進被躁動氣氛帶動的人群里。
郁樂盯著台上兩個姿態做作,動作擦邊的青年,咬牙切齒地吼,「好看嗎?」音樂聲很大,故此只有周邊只有幾個人聽見,元菘就是其中一個。
他側頭看去,「知樂——」話音落下時,一記拳頭也適時砸在他的臉上。
黃超退回到吧檯,一扭頭看到這幕,眼睛無意識地瞪大,嘴巴張大。
「經理,好像過火了。」
元菘捂著腫痛的臉,正要站起來,下一秒眼睛就挨了一拳,還沒等他回過神時,就聽到郁樂撂下一句狠話:「滾蛋。」
郁樂黑著臉,每走一步就有人自動讓路給他。
元菘看著他的背影,雙手搭膝,下一秒哈哈大笑起來,人群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搞得莫名其妙又興致懨懨。
黃超這時已經跑過來了,店長也適時讓那兩個青年趕緊下台,讓駐店歌手上台唱歌。
「老闆,」黃超攙扶起元菘,瞅了眼元菘的熊貓眼,不忍心地側過頭,但沒忘為自己開解,「老闆,看來大老闆是在意你的,他吃醋了。」
元菘碰了碰腫起來的頰肉,痛地嘶氣,聽著黃超這話時,眉毛挑了挑,半晌後,「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黃超見狀心口一舒,心說老闆是個戀愛腦從某些方面來講是優點多過缺點。
「今晚這事,你明天給我個說法。」元菘眼神一冷,可沒忘了自己被揍的最最最前提。
黃超愕然,「可你,可你……」
元菘腳步一頓,「我什麼,老子是有家室的居家好男人,怎麼會看其他人!任何野貓野草都比不上我家知樂。」
黃超:我呸!
元菘追出去時,看到郁樂的車正緩緩開過來,臉上一喜,正要走上前時,車非但沒停,而且……
而且他還看到了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韓溯!對方似乎也注意到他注視,扭頭望過來,嘴巴張了張,無聲說出兩個字:謝謝。
***
元菘擡眼看了眼牆上的鐘,噌地站起來,深吸一口氣,克制住怒氣撥通了電話,等到第三次撥過去時,那邊終於接起。
「知樂,一點鐘了,怎麼還沒回來?」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怎麼這麼就才接,你不知道我多擔心你……」
話還沒說完就被那邊打斷。
「你也知道現在是凌晨一點鐘,還打電話過來,您腦子是不是有病?」郁樂嗓音帶著被吵醒後的嘶啞,這在元菘聽來,一股火氣驟地就沖向頭頂。
忍住,不生氣,誤會解釋清楚就行。
「我……」
正開口一個字,電話已經被撳斷,再撥打過去時,又是等到第三次才被接起。
「你在家嗎?」
「廢話。」
元菘手按下牆邊的開關,室內驟地一亮,個別家居還披著白布,個別的施工還進行到一半,這屋子明顯還住不了人。
「知樂……」他想提醒郁樂說謊至少也要打下草稿,兩個人的房子就隔幾步,「我就在你家!」這句話是幾乎是從牙根里蹦出來的。
沒想到下一秒就聽到那邊傳來一聲冷哼。
「我又不止只有那一個家。」郁樂冷笑了聲,「就像你一樣,要是不親眼目睹,我也不知道你還好那口。」
「我……」
「滾蛋!」
絲毫不給他說話的時間,電話又被撳斷,再撥過去時,機械的女聲就提醒「暫時無人接聽」,切換回微信,信息剛發過去時,一長段小灰字就提示他被郁樂拉黑了。
「啊——」
元菘蹲在原地,煩躁地抓著頭髮,雙目圓瞪,眼尾漸紅,慢慢爬上整張臉。
凌晨三點鐘,手機兢兢業業地響了又響。
郁樂意識模糊伸長手去夠,含糊地「餵」了一聲,下一秒,一聲不輸河東獅吼的聲音就通過聽筒,砸得他耳膜嗡嗡地響。
「我限你你半小時內,把人給我拖回去!」
郁樂登時清醒大半,騰地坐直,遲疑地喊:「芝月姐?」
對方適時嗯了聲,這一聲立馬讓郁樂寒毛驟地立起來,未等他開口,「過了一分鐘,你還剩29分鐘,沒趕到以後就別想再見面了。」
郁樂匆匆趕到時,就看到元芝月披著羽絨服黑著臉杵在門口,時不時就踹了下抱著她腿不放的元菘。
元芝月聞聲擡頭,又看了眼手機,心道還很守時,「飆車過來的?」
郁樂被她的威嚴的語氣還有眼神嚇得杵在原地,兩秒後才開口,「你說,半個鐘內要趕到……」
「屁話少說,把他帶回去。」話落,又踹了元菘一下,「這麼大個人了,被欺負只會找姐姐哭訴,丟臉。」接著看向郁樂,「他臉是怎麼回事?」
郁樂舔了舔嘴唇,乾巴巴地開口,「我,我打的。」
這下換了是元芝月一臉受了驚嚇地盯著郁樂。
空氣一時陷入死寂,等元菘被拉進車裡,她才開口:「郁樂,我印象中我弟就三次出現這種情況,全他媽因為你!」
「你大爺的。」手握著車門,盯著車內的郁樂,又瞅了眼酒醉的元菘,「八年啊,大哥。我不管你這八年發生了什麼,我只在意我弟這八年過的是什麼日子。你要是覺得跟他在一起難受,就趁早……」
「我知道,芝月姐。」郁樂握著方向盤,堅定地說,「我知道的……」
元芝月站直身,「小心開車,到家發信息。」緊接著甩上車門,快步往家裡走。
郁樂借著路燈了,看到元芝月推開院門時,看到一個男人抱著個小女孩站在門口,兩人都醉眼惺忪地靠著彼此的腦袋。
「大冷天的,你抱著她出來幹嘛?」
「她說她想看舅舅。」
夜深人靜,即使聲音再低也還是能聽清了分毫。郁樂等著院門被闔上,才吐了口氣,驅動車輛。
凌晨路上車很少,郁樂將車拐彎開入一段沒車的路段,熄火下車,點了根煙,夾在兩指之間,等它自己慢慢燃燒殆盡。
直至最後一點花火消失在風中,他才扶著車身,沒管麻痹的雙腿,拉開後車門,冷氣驟地進了車內,車內熟睡的人倏地蜷縮了下。
「起來,我知道你醒了。」郁樂推了推元菘。
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腦子裡突然蹦出這句話,但郁樂此刻就想打破它,咬牙切齒,「看來你是真喜歡那種類型。」
弱不禁風,瘦不拉幾,扭腰擺臀,長的還丑。
品味差成這樣。
思緒一直在線,所以看到元菘睜眼了,也看到他坐起來了,只是他下一秒蹦出那句話讓郁樂後悔自己幹嘛不讓他繼續裝睡。
「不喜歡,我當時腦子想的都是你。」
郁樂的臉驟地一沉,比黎明前的黑暗還黑,後槽牙感覺都被咬碎了,卻一時說不出話來。
實在是無力吐槽,也無法從哪說起。
元菘抱著薄毯,靠前,下巴抵著椅背,問專心開車的郁樂,「知樂,你今晚去哪了?」
郁樂斜眼睨了下,「查勤嗎?」末了,頓了下,「我跟其他人過夜去了。」話落,頭皮就感到一陣陣發麻,下一秒就聽到元菘冷笑道,「哪一位?我好去見見。」
這話就差明著說我好去把那人給卸了。
兩人沒再說話,坐在車裡相對無言,直到天光微亮。
「坐好。」郁樂插上車鑰匙,調了下後視鏡。
元菘抿緊嘴,乖乖系好安全帶,才問:「我們要去哪?」
郁樂打彎,拐上一段荒無人煙,四周都死寂一般的道路,「帶你去看晏慧慈,讓她看看她當初的精選現在有多無賴。」
元菘對他指責愛答不理,「我的臉要先處理下,去看晏姨不能太隨便。」
一說到這,郁樂就有話了。
「你也知道你的臉要處理,結果跑出去賣醉,還沒用到找自己姐姐哭訴。」
元菘頓時來理了。
「不然呢,你都拉黑我了,我只能找我姐說,被甩這事只能被我姐知道,其他人都不行。」
「為什麼?」郁樂想也沒想地問。
元菘別過頭,看向窗外,天際已經有一絲絲橘光,「沒為什麼,我的人生迄今為止,幾次最黑暗的時候,我最邋遢的樣子,就她看過。」
「我不能?」剛好紅燈,郁樂扭頭看他。
元菘擡眼看他,苦笑,「你怎麼可能,要麼杳無音信,要麼直接拉黑。」
綠燈,車又開始動起來。
沉默在這刻開始凝固,直到了晏慧慈墓前,也沒有緩釋的跡象。
兩道頎長的身形佇立在墓前,郁樂將手裡的百合放下去,擡頭看著碑上晏慧慈的照片,接著說:「我要跟我媽說會話。」話落,就發現元菘就已經走遠了。
郁樂起身,看著晏慧慈的照片,「你的筆記跟信件,我還沒看。對了,你定製的對戒,我也收到了。」
說到這,他停了下來,半晌過去,再度開口,「尺寸太小,戴不了。元菘弄了根繩子,我們都戴著。你看看……」郁樂拉了拉衣領,讓項鍊露在衣服外面。
「他說想去店裡看合適的,我拒絕了。」
「應該很生氣,不對,是生氣了。」郁樂笑了下,「還去看了瘦不拉幾的男人扭腰擺臀,所以媽,你的精選一般般。」
想想也對,郁文俊不也是渣男一個嗎。
郁樂低下頭,久久不語,等開口時,聲音帶著遲疑的哽咽,「他的病惡化了,媽,我是不是應該對他好一點?」
「我有時也不明白要怎麼做。」
「你幹嘛要自殺呢。」眼淚啪嗒掉在地上,「你為什麼要撇下我?」
郁樂深吸一口氣,看著照片上笑容璀璨的人,等情緒慢慢平穩下來,吸了吸鼻子,「我其實在做一對戒指,之前在國外時就畫好設計圖了,只是後面回國,設計師說等我回去時再做,所以……我才沒答應元菘跟他去看戒指的要求。」
「我是不是應該跟他講,但是講了就沒有驚喜可言了。」
元菘走過來時就看到郁樂耷拉著腦袋,喊了他一聲,「肚子餓了,要回去沒?」
郁樂哼了一聲,正要繼續跟晏慧慈強調她的精選真的很一般時就被元菘上來拉著走,邊走還邊嘀咕,「行了,行了,這世界上沒幾個人能受得了你,也就我任勞任怨。」
「你不能否認你得到的好處非常多。」郁樂懟回去。
元菘啊了聲,連連稱是,末了,頓了下,「天上掉蟠桃的事,怎麼都不可能讓給別人的。你消了左嫌右棄的心吧。」
話落,背上一重,雙手順勢握緊,托住人。
郁樂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昨晚你看的那些,他們撒嬌就是這樣的,哥哥…哥哥…人家腿走不動了,你背背我嘛……」
元菘登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每時每刻都在後悔昨晚幹嘛好奇去研究黃超所謂的應對策略。
他就該明白,按黃超的腦容量,想不出好的策劃。
「但我腦子想的都是你的臉。」
元菘沒說謊,他真的將台上那兩位小哥的臉自動切換成郁樂。
郁樂一把捂住他的嘴,「你別講了,我反胃。」
等到車上時,元菘想起昨晚讓他最崩潰的一幕,「你昨晚去見韓溯?」
郁樂點頭,「他說傷口裂開了,朋友處理不了,讓我去接他,就在你們那條街其中一家酒吧。」
元菘想也沒想就知道是段起思經營的酒吧,黃超的頭號勁敵。
「那個騙子。」
元菘一時沒反應過來。
郁樂冷笑,「他說段起思背叛了他,但大概猜到我發現是假的,讓我跟著一起吃豬扮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