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太慣著你
2024-09-15 09:33:53
作者: 一塊好石頭
094 太慣著你
韓菂睜眼望著天花板,半會過去才緩過勁來,緊接著噌地坐起來,混沌的思緒清朗,尤其手在混亂中觸到一股溫熱,但比溫熱來得更猛的是憤怒。
他拉開抽屜,開膛,下一秒冰冷的槍口抵住了段起思的額頭。看著段起思的清澈的眼睛,像裹了冰碴子般的嗓音在臥室內響起:「三個選擇,一我閹了你,二你自宮,三我一槍崩了你。選一個。」
段起思頂著已經消腫的臉迎上韓菂幾近癲狂但還是壓制住的眼睛,忽然笑了下,「先生,有沒有第四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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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熊心豹子膽的雜碎,竟然爬到他的床上來了。冰涼的槍口緩緩移動,在段起思的嘴巴邊停住,韓菂冷笑了聲,「這個死法慘烈悲壯,適合你,嘴巴張開,好好面對死亡。」
段起思聽話微微張嘴,正在他打算下一步動作時,一陣手機鈴聲響起,韓菂分神去看,也就是這瞬間,手裡的槍霎時被易了主。
一陣天旋地轉後,他已經被段起思反扣著手壓在腰後,整個人趴在床上,動彈不得,鈴聲停了,韓菂側擡起頭,眸底的怒意恨不得立刻具象化成刀子,將壓在身上的段起思被捅成篩子。
「段起思,你是要造反嗎?!」
段起思嘴角含笑,正要說話,電話鈴聲再次響起,眼神驟地冷下來,一手接過手機,在按下接聽鍵前,突地低頭看著韓菂,「先生,是郁樂的電話,要不要接?」
韓菂眸底倏地閃過一抹慌亂,欲要掙紮下一秒就被按回去,只能眼睜睜看著段起思接通電話。
心口的空氣在聽到聽筒里傳來的一聲「餵」時被驟地抽空。還沒回神時,一片冰涼貼上了耳朵,那聲「餵」就更清晰了。
韓菂抽空瞪了段起思一眼,應了聲「我在」。
郁樂鬆了口氣,「我過來酒店找你,他們說你退房了。」
韓菂眼神閃爍,腦子裡快速閃過幾個點子,但最後說出口的卻是:「聯繫到以前一個手下,現在在他這邊,比在酒店安全。」
話落,一聲冷哼在身後適時響起。
扭頭看向段起思,咬牙切齒地盯著他,沒注意到電話那邊的郁樂過了約莫三十秒才開口。
郁樂:「行吧,你的傷口得找找個醫生看下才行……」
「我知道。」韓菂立馬回答,在感受對方要掛電話時,急忙提了個問題,「郁樂,我剪短髮,怎麼樣?」
話音一落,後背抵著他脊骨的膝蓋暗中使勁,鈍痛襲上頭頂,韓菂猛地一吸氣,但顯然郁樂的回答比疼痛更為重要,於是咬牙又問了一次。
郁樂啊了聲,說:「你自己的身體,你有自主權,別人的意見不重要。」
這話簡直說到韓菂的心坎里,從以前到現在,種種事情,他就是陷在郁樂身上這股不自覺的浪漫到不顧別人死活的勁里出不來。
「我知道,但我想聽聽你的意見。」背上的鈍痛更甚了,但還能忍。韓菂不知怎的,突然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仿佛,仿佛回到了大一的時候……
「那有點長了,」郁樂擰眉嘀咕,「你的頭髮好像是到後腰的位置吧。短點的話方便打理。」
韓菂聽著這個回答,開心到眯彎了眼。
直到室內被嘟嘟聲跑了一圈後,韓菂甩了甩手,冷聲道:「我數到三,你最好鬆手。」
不用他數,段起思已經鬆開了手。
他直愣愣地杵在床邊,看韓菂哼著小曲,悠閒踱步去洗漱間,腿腳比他腦子還更快反應過來,但沒想到韓菂的聲音更快傳過來。
「第四個選擇,郁樂幫你選了,你想死可以繼續呆在這。」
韓菂擰開水龍頭,餘光瞥到段起思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才吐出一口濁氣,手剛碰上傷口,密密麻麻針刺般的痛就直衝頭頂,霎時冷汗布滿額頭。
沒什麼事不要聯繫我。
這句話又在腦子裡響起,韓菂咬牙狠狠按著傷口,宛如精神失常者般呢喃道:傷口裂開了,這好大的事。
如果這時他是看著鏡子的,那麼瞳底的嗜血到病態的痴迷將暴露得一露無疑。
***
「小樂?」
郁樂聞聲回頭,看到包著頭巾,抱著被褥的劉姨,「劉姨。」
劉姨笑著迎上前,「怎麼回來沒提前說一聲,先生今天去醫院,太太陪著一起,都不在家。」
不在家更好。郁樂心想。
「我來吧。」伸出手要接劉姨抱在懷裡的被褥。
劉姨也不跟他客氣,將手上的東西遞過去後,走在前頭帶路,邊說:「快過年了,家裡這幾天在大掃除,趁這兩天陽光好,我先把被褥曬了。」
即使家裡有烘乾機,也有很多新被褥可以替換,但劉姨還是保留著很多老習慣,例如用日光曬東西是最好的,又比如夏季的時候,會拿水桶接一桶水放在院子裡曬,等晚上可以用來洗澡。
郁樂聽著劉姨的指揮將被子掛上曬衣繩,又學著劉姨拿著根棍子摔打被面。
「你小時候很喜歡鑽在被褥中間跑。」劉姨感嘆道:「之前郁默也很喜歡這樣玩,被太太發現了,罵了他一頓。」
郁樂側頭問為什麼。
「可能覺得髒吧。」劉姨神色平常,接著問道:「這次回來有點打算年後再走嗎?」她希望郁樂能住久點。
她在郁家這麼多年,不明白之前是一個小孩,現在也是一個小孩,但現在卻比之前冷清了許多,不知是不是大家都老了的緣故。
「劉姨幹嘛嘆氣?」郁樂聽到了她的嘆氣聲,「我回來想找下我媽之前的東西……」
「夫人的東西?」劉姨側頭看他。
為了區分晏慧慈跟趙聲聲,不知是誰起的頭,夫人是指晏慧慈,太太是指趙聲聲,當然除了張伯,他都喊夫人。
為此,柳奶奶曾暗中召集大家討論過名稱問題,點了張伯,但張伯只區分了幾天,後面又忘記了,大家索性就不管他了。
郁樂點頭,「是的,我媽的遺物。」他話音剛落,就聽到旁邊傳來啜泣聲,不明所以地扭頭看去。
未等他開口,就聽到劉姨哽咽著說:「我都留著,幫你留著。一想到夫人過世時,你還沒醒,你沒見到自己媽媽最後一面,我就心痛。」
郁樂抿了抿嘴唇,半晌後僵硬地點點頭。
他想說,其實自己沒介意,對晏慧慈的死也沒有很大的感觸。晏慧慈要是真會替他著想就不會自殺了,他不敢跟劉姨說他其實挺狠晏慧慈撒手不管他的行為。
只是偶爾獨處時,會想起晏慧慈,但很多的時候是在想她為什麼要自殺?郁文俊真的重要到她必須付出生命嗎?
他不想理解晏慧慈的行為。
劉姨從衣櫃裡拉出一個大箱子,邊解釋:「想著跟你說也無妨,太太不喜歡家裡有夫人的東西,你不要介意。一個女人進了家,發現那個家到處有另外一位女主人的痕跡,即使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她也會嫉妒得發狂。」
郁樂嗯了聲,心說人之常情,誰會喜歡現任一直掛念著前任,尤其趙聲聲進郁家大門用的手段也不是很光彩。
「她是你們的太太,她這樣要求無可厚非。」
劉姨瞪大眼睛,聽到郁樂這句話時拖著箱子的動作一停頓,有片刻的恍惚,無聲嘆了口氣,坐在床邊,「這裡頭都是她的筆記,信件,照片我不識字,識字也不會去看。隔天聽到那個事情後,我就全部收拾起來了,照片倒是太太后面讓收的。」
郁樂蹲在箱子旁,聽到這句話時,擡頭看劉姨,「那麼急嗎?」
劉姨一聽就知道他誤會了,急忙解釋,「不是的,是夫人出門前交代的,說她有點事可能一時半會回不來,讓我記得把她的東西收起來,而且點明只要只收信件,筆記。」
郁樂拿著相冊的動作一頓,眉心蹙緊。
晏慧慈這句話像一早就計劃好自殺,在交代後事。
劉姨沒發現郁樂的異狀,繼續講:「後面我聽到她……那個消息,我才明白她是在交代後事……」話音未絕,鼻頭已經又酸又重。
「小樂,你是不是恨夫人呀?」劉姨彎腰看他,頭巾圍裙已經被她摘了,眼眶裡含著淚,「她當時還說了一句話,說哪天你想起要找她的東西,我就能給。」
「她好像早就料到,你會找我要東西。」劉姨壓低聲音,下一秒揮揮手「孩子會想看父母的遺物正常得很,我瞎猜什麼呢。」
劉姨嘀嘀咕咕地起身,沒發現郁樂還是保持著拿相冊動作,一直沒變。
孩子會想看父母遺物是正常。
但是晏慧慈特意交代劉姨幫她保留這些文字之類的東西,還特別說明藏好等他來拿。
那就按普通現象來對待了。
郁樂還在想著時,一道故意神秘兮兮的聲音攪亂了他的思緒。
「什麼?」郁樂轉頭,看到劉姨拿著一個方形棕色檀木盒子,示意他過去。
「我剛才才想起來,當初收起來的,還有這個東西。」
郁樂站起來,走過去瞅了眼盒子內的東西,一對卡地亞定製款對戒。
還是一對男士素圈對戒!
「我媽……」
話音未出就被打斷,只見劉姨嘿嘿笑了聲,「這個我偷偷看過,之前不明白夫人為什麼收著一對男士對戒,這會看到就明白了。」
郁樂不解地看著她。
明白什麼?
他不明白。
劉姨見他蹙眉,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就忍不住掩嘴笑了聲,眼神佯裝看向其他地方,嘀嘀咕咕:「上次跟你回來那個小伙子……」
郁樂:「…………」
「你想多了。」郁樂想也不想地否認晏慧慈這對對戒是給他和元菘準備的。
劉姨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將盒子包好也放到那個大箱子裡,心說是不是都是你媽留給你的,「誒,我現在算是將所有東西都交給你了。」
突地想起一事,又說:「夫人的照片被拿出來擺上了。」
郁樂點頭,他上次回來就看到了,雖然比之前的少,但至少擺上去了。趙聲聲想完全抹除晏慧慈在這個家的痕跡,得等到他死。
元菘回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坐在客廳翻看東西的郁樂,走近過去發現是一本大大的相冊。
他發出驚呼,「這個我看過,晏姨說這是你五歲去遊樂園,她忘記給你買冰淇淋,生悶氣被郁叔叔拍下來了。」
郁樂沒理他,一張看完就翻下一張,結果幾頁過去了,元菘比他這個本人還熟悉這些照片。
相冊被驟地合上,「你到底看了多少?」
「全看過。」頓了下說,「所有,都看過。」順手從箱子裡拿起另外一本,封面用標籤寫著「郁知樂,12歲~15歲」。
郁樂瞪大眼睛,那豈不是從他是個小嬰兒,到穿著紙尿片……臉唰得一下紅了。
元菘失笑看著手忙腳亂搶相冊收拾箱子的人,正要開口,就被沙髮腳邊的一個盒子吸引了過去。
等郁樂發現想阻止時已經來不及。
「哇,還真的有。」元菘拿出其中一隻戒指,一臉愕然,「我還以為是開玩笑的。」
郁樂一把搶過盒子,盯著他。
元菘無所謂地聳肩,嘗試要將戒指套進無名指,但搗鼓一陣還是太緊,於是伸手跟郁樂要盒子裡的另一隻,「另外那隻讓我看看。」
郁樂不依。
他覺得好丟臉。
元菘哪能猜不到他的心思,遂乾脆把十五也做了,「還真就是你想的那樣,晏姨當初跟我提過,我以太小為由就拒絕了。」
郁樂蹙眉,「太小?」
「對呀,那時我們才20歲,骨骼還會繼續長,說不定還長胖,那麼早搞戒指多浪費錢。」
郁樂:「…………」
一個下午,他竟無語凝噎了兩次。
郁樂扶額,無奈地癱坐在沙發邊上,「你跟我媽到底聊到什麼程度了?」他不知怎的突然生出種被賣了的感覺。
元菘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起身去找了聶之芝之前玩珠子時放在抽屜的繩子。等他回來時,兩個對戒已經被套上了黑色編繩。
「來,來,彆扭捏。」元菘扶正郁樂搖來晃去的頭,幫他戴好項鍊,不忘自誇,「我可是經過晏慧慈女士精選的,世間千千萬萬人,唯我一個。」
末了,拍了拍郁樂的肩,「幫我戴上。」
聽著身後傳來若有若無又有氣無力的嘆息,笑著講:「知樂,過陣子我們去店裡看看。」
郁樂想也沒想地拒絕。
「為什麼?」元菘扭頭看他。
郁樂彎腰抱起箱子,脖頸上戴著戒指項鍊晃了出來,閃著灼灼的光,「沒為什麼,我還沒過夠快樂的單身生活。」
元菘皺眉,心說我也沒怎麼限制你自由。不料下一秒郁樂的聲音再次從樓梯那邊傳來,「等我五十歲時再考慮這個問題。」
元菘氣得牙癢。
他喵的。
我就是太慣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