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怎麼能這麼純情
2024-09-15 09:33:50
作者: 一塊好石頭
092 怎麼能這麼純情
郁樂一直都以為韓溯那句「下次再見」會隔很久,不然就是從此不見。但這兩種可能都不是。
他們很快又見面了,還是以出乎郁樂意料的方式見面。
郁樂匆匆趕到醫院,在前台諮詢了護士後,又急忙往急診科趕。逡巡了一圈後沒找到人,正準備掏出手機,背後就傳來一道聲音。
「郁樂。」
郁樂轉身,看到了韓溯穿著一件被剪了大口的襯衫,毛邊還暈染著一塊塊血跡,傷口上綁著一圈繃帶,還在滲血。
「沒處理好嗎?」郁樂眉心緊皺,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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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溯扭頭看了背後急診科,小聲道:「槍傷,他們不敢貿然直接處理,說要先上報。」話落,他嘖了聲。
郁樂神色不耐,「跟我來吧。」
韓溯乖巧跟上,他錢包也被搶了,也沒用過電子支付系統,於是只能聯繫其他人,想來想去,也只剩郁樂能聯繫了。
至於槍傷要上報,其實沒多大點事,謊報是獵槍就能馬上處理也不等,但是郁樂都到了,他再哭下慘,問題這不就解決了嘛。
只是郁樂對於槍傷處理的熟稔程度,讓韓溯有點吃驚。
「你對這些……很熟悉。」韓溯斟酌了字眼,才吐出這幾個字。
郁樂不疑有他,說:「學校有急救課程。」
呵,說謊。
郁樂在國外那些年的事情,韓溯一件都沒落下過,甚至到了知根知底的程度。
「要縫針了,你要不喝點酒?」郁樂擡頭看他。
韓溯搖了搖頭。
郁樂彎腰將東西丟進垃圾袋裡,準備離開的時候帶走,他看了眼時間,「我幫你訂了一周的房,用的我名字,你的仇家應該沒那麼快找到你。」
韓溯打電話給他時,只說被人追殺,讓他上醫院幫他繳費,「這是五千現金,夠嗎?」他將錢放在桌子上,琢磨一會,「我再去取點。」
韓溯擡頭看他,臉色蒼白,「夠了。」接著又問,「我要怎麼聯繫到你?」
話落,兩人相視無言。
半個鐘後,房門再次被打開。
「卡幫你裝好,我的號碼也在裡面,」郁樂將手機遞給他,「沒什麼事情不要聯繫我。」
韓溯拿過手機,看了眼,是某個品牌的最新款,打開聯繫人,果然在裡面看到郁樂的號碼,這才問:「郁樂,我說我被人追殺,你就信?如果我是騙你的呢?」
郁樂本來打算推門離開的了,聽到這句話時,扭頭「啊」了聲,接著說:「那你還挺捨得拼命的。拜了,沒什麼事別聯繫我,我很忙的。」
推門的動作一頓,忽然想起一事,「你的手下呢,那個段起思……」
話音未絕就被韓溯打斷,因為他說:「就是他派人追殺的。可笑吧。」韓溯癱坐在椅子上,臉上神色有懊悔,有氣憤,有被背叛的嗜血。
郁樂看了他一眼,「那你好好休息。」韓溯那些事情,他不想去碰,更不想去管。
韓溯嗯了聲,望著被合上的門,半晌後才回神,心想郁樂提了兩次沒什麼事情不要聯繫他,那不就意味著有事就能聯繫他嗎?
他沒說哪種程度的事算是沒什麼事,「那我自己定個標準就行了。」一旦做好決定,韓溯心情大好,拿起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等對方接通問候一聲後,才講:
「幫我送幾套衣服過來,就在酒店。」頓了下,又講:「跟了一路,別裝傻。」
「沒我的命令,你要是敢碰他周邊的人,你骨頭還有阿力的骨頭,我全都給卸了,丟去餵湄公河的魚。」
郁樂坐在離酒店有三百米遠的便利店裡,一邊吃著泡麵一邊盯著斜前方的酒店門口,看到一個熟悉的青年提著幾個看著就昂貴紙皮袋走進酒店。
約莫過了十五分鐘,他才放下塑料叉,撥通韓溯的電話,「我又取了一萬塊,準備上去。」也不等韓溯回答,走出便利店往酒店走。
韓溯步履蹣跚地拉開門,未等他說話,郁樂已經閃身走近房裡,從外套內袋拿出錢放在床邊柜上,接著說:「想著你明天還是去醫院處理下傷口比較好,多點錢比較好。反正彈頭已經取出來了,護士不會猜疑的。」
「郁樂,我沒想到你竟這麼關心我。」韓溯眸色黑沉沉的,嘴角噙著笑。
郁樂神色平靜,「你跟我外公外婆很好,這算是報答吧。走了,你好好休息。」
報答?韓溯舌尖點了下上顎,呢喃著這兩字,神色有片刻恍惚,但稍縱即逝,「再見。」韓溯看著郁樂的背影,喊道。
郁樂按下電梯,神色冷漠看著金屬門上自己的倒影,一道冷笑慢慢在臉上凝固。
除了洗漱室那露出尖角的紙皮袋不說,櫃邊多了雙一次性拖鞋不說,空氣中除了血腥味,韓溯身上的菸草味之外,還多了香水味,一股血橙的香氣。
味道跟他常用的那款香水一模一樣,只是他那罐幾天前用完了,還沒換新的,所以韓溯房間內那股香水味不是他留下來的。
「騙子。」
***
韓菂能消失得無影無蹤,肯定有人幫助他。
那份販賣婦女的名單,如果沒在韓菂手上,那他就是打聽到自己母親被賣到紅燈區。
但東南亞那邊的紅燈區不少,他偏偏選中了其中一個,還正巧就是韓如蘭呆的紅燈區。而且韓菂還在上學,養活自己都吃力,他還收養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清道夫的工作有那麼賺錢嗎?」郁樂低頭一邊嘀咕,一邊走路,沒注意前邊的路況,也沒聽到周圍的叫喊,還是徑直地往前走。
修路工人還保持著大聲喊人的肢體動作。
郁樂眉心緊皺,看著鞋面上的水泥,再看看地面上的鞋印,轉身,忙不疊地朝趕過來的工人道歉,「對不起。」
「欸,你這小哥,我喊你好多遍了,聾了似的。」黃帽子大叔拿著工具將那個坑抹平後又語重心長地嘀咕了句:「要是這邊是下水道水井口,你這會不死也半殘。」
郁樂攥著書包肩帶,尷尬地回答他知道了。
元菘聽著聲音,從廚房那邊走了過來,入眼就看到郁樂提著鞋,赤腳杵在玄關處,擡眼看他,有點被抓包的不知所措。
「又沒看路?」元菘挑眉,接著篤定道:「被那位黃帽子大叔罵了?」今天他回來路過時就看到好幾個小孩被逮著在那,接受施工大叔教訓。說來也搞笑,竟沒人敢反駁大叔怎麼不將那塊施工地圈起來,做個警示。
郁樂一時不知道要將鞋放哪?左轉右轉的,看得元菘心口冒出一陣陣無奈,走過去,推開門,「放花盆邊,趕緊洗腳,穿鞋,然後把自己的鞋子洗了。」
「知道了。」
元菘擇菜的時候,時不時就躡手躡腳走出來往客廳瞅幾眼,發現郁樂已經擦乾腳準備穿棉襪了。
準備炒菜的時候,又先出來瞅幾眼,發現人不在客廳了,於是往院子的方向走了幾步,透過窗戶,看到郁樂拿著花園水管在沖洗鞋子。
「這是從小訓練在野外生存的人嗎?」元菘皺眉,「明明五體不勤,常識看著也不多。」嘀咕聲落,眼見那隻倒霉鞋子就被郁樂用最大的水力給沖飛了。
元菘沒忍住笑出聲,但隔著玻璃,院子裡的人沒聽到聲音,於是下一秒,他就看到郁樂著急忙慌地丟下水管,跑去拿鞋子,然後就被「飛」起來的水管滋了一身水。
「不是五體不勤,不是常識不多。」元菘咬咬牙,「而是這貨是故意的。」
背後的門被推開,郁樂拿著鞋,全身濕漉漉地滴著水,聞聲轉過身,臉上出現幾秒鐘的『我是故意的』後就是愕然無辜,開口就是,「你家的水管水壓太大了。」
是的,水管的錯,還是我家的,所以是我的錯。
元菘一臉無奈地看著他,走過去,捏著郁樂後脖頸,拎著人往屋裡走,咬牙切齒,「您說的對,真是太對不起了。」
暗戳戳的小把戲被拆穿,郁樂歪起頭看他,有點不爽,但下一秒鼻子先發出抗議,「阿嚏——」
他自損八百,敵方未傷分毫。
等換完衣服下樓,又被元菘按坐在沙發上擦頭髮,聽到元菘念叨,「你要是不會洗,早說不就行了,幹嘛逞強。」正要開口,又聽到他嘆了聲:「我早該想明白的,你以前連襪子都能穿錯……」
「行了,我錯了。」郁樂閉著眼,補充,「力道太大了,我跟你有仇嗎?」
道歉還這麼大爺的,也只有你了。元菘內心這樣想著,但手上的動作放輕了許多。
郁樂打下手給元菘端菜上桌,倚在桌子旁,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元菘,你說,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養活一個十二歲的小孩,難不難?」
元菘在廚房裡聞聲,想也沒想地說:「難講,要分情況。」
「小孩在外地長大的,飲食,語言都不同,而且青年也沒有很多錢,還在讀書,難嗎?」郁樂走近到他身邊,在元菘示意下,抿了口他舀起來吹涼的湯,「剛好。」
元菘關火,才回答他的問題,「那應該挺難的,說到底就是一個學生帶一個快到叛逆期的小孩哥,溝通是最大的問題,還語言不通。」
「挺辛苦的。」
眼角餘光瞅見郁樂點了點頭,問道:「你幹嘛突然問起這個?」
郁樂覺得這個沒什麼好隱瞞的,於是跟他講了韓溯跟段起思相識的淵源。
「那韓溯挺牛的。」元菘望著天花板感嘆,「我有時都能被你氣炸,他還能把一個小孩養的……」話音未絕,肚子先收到一記肘擊。
元菘咂舌回味道,「打是親,罵是愛。」看著郁樂遲鈍的背影,「知樂,罵就算了,你可以親下。」
「有病。」郁樂啐了句,懷疑元菘有受虐體質。
元菘不惱,心滿意足地繼續手頭那道糖醋排骨,只是沒一會,轉身看到郁樂杵在門邊,未等他開口,郁樂先講了,「施工大叔是故意的,他那麼做純屬是為了找存在感。」
元菘愕然,不明白郁樂幹嘛提起這茬。
「跟你一樣,找罵才能找到存在感。」視而不見元菘臉色猝然間黑沉,繼續講:「不放警示語也不將那塊水泥地圈起來,就等著人踩中陷阱,然後大叔在趕上來一通說教。」
郁樂下結論,「可憐又病態。」
元菘斜眼睨了他一眼,不吭聲,只是將那盆排骨遞給郁樂,又跟在他後面走出廚房。等人轉身時,雙手撐在桌上,將人圈禁在懷裡,咬著後槽牙,微蹙眉,「知樂,我可憐?我病態?」
郁樂手反撐在桌子上,元菘不斷往他這邊傾斜,導致他的身體一直只能往後仰,離桌面越來越近,佯裝淡定地笑笑:「不,你可愛……」
元菘伸出一根手指抵住郁樂的雙唇,「形容男人用個『可愛』的詞,我挺受寵若驚的。」不用他提醒,郁樂自己講完就後悔死了,心說自己沒事招惹元菘幹嘛。
「不過,我喜歡從你口中聽到我『可憐還病態』,讓我……讓我覺得我不得不靠近你才能汲取些溫暖,你說對吧?」嗓音低沉蠱惑,睨著郁樂顫抖的眼睫,心中浮起一陣暢快。
郁樂本能地搖頭,在心裡大聲喊:我不是這個意思!
元菘低頭看著懷裡人閉緊雙眼,抿緊雙唇,有種視死如歸的決絕,心裡忍不住大呼了聲爽。
可另一隻手的動作也沒停,在衣物下悄悄摩挲靠近,在郁樂還沒回過神時,一把摟住他的腰,將近自己的懷裡,幾近病態地感受著懷裡人的顫抖,少頃終於輕笑:「吃飯了。」
郁樂呼呼喘著氣,半晌後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元菘擺了一道,捏著筷子,咬牙切齒地盯著他。
「知樂,你沒長記性,我說過下次不會放過你……」
話落,剛才還一臉凶神惡煞的人瞬間化為乾飯人。
元菘靠著椅子,一側嘴角微勾,臉上是狎昵,眸底是溺愛,心裡不斷冒粉紅泡泡:哎喲,太不禁嚇了,在國外呆了這麼多年,怎麼還能這麼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