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她心疼你選擇自毀的方式
2024-09-15 09:33:37
作者: 一塊好石頭
082 她心疼你選擇自毀的方式
孟其鳴雙手抱臂,深深嘆了口氣,看著對面鼻青臉腫的少女,嘴巴一張開又合上,最後無奈地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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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沒轍了,說也不是,打也不是,」他含著煙低頭從張禹明那借了火,吧嗒抽了一口,才說,「老子不打女人。她那臉是誰打的?」
張禹明夾著煙的手一抖,遲疑了兩秒回答,「估計摔的吧。」一想到他去接那兩個活寶時,看到後面還有個女人時,著實震驚了一小會,緊接著黃栯梨自來熟地來了句「嘿,大舅哥」。
夾著煙的手又抖得更厲害了。
——窩火。
「你怎麼了?」孟其鳴瞥了他一眼,一臉訕笑:「年紀輕輕就有阿茲海默症的症狀可不行。」
張禹明嗤了聲,狠狠抽了口煙才緩過勁來。
兩市的刑偵隊隊長就這麼沉默著,看著窗外碧綠的樹葉,抽完一支煙,「你們這,冬天的樹都這樣?」
孟其鳴哼哼了兩聲,「南岐市的冬天只有二十來天,北方城市大風雪時,我們這可能還是短褲短袖。」
「四季如夏?」
「對極了,愛走不尋常路。」
話音剛落,兩人都笑了。
「我讓郁樂來審吧。」張禹明突然開口道。
孟其鳴想了好久,還是沒想起郁樂是誰。是那個混血小哥?還是那個西裝革履戴著眼鏡的斯文男?
「可不能打她啊。」雖然都不認識,可女犯人要是在他的地盤被打,最丟臉的是他。
張禹明腳步停頓,回頭看他,好半會後才講出一個事情,「你們這是發生過審訊人員打犯人的事?」雖然是問孟其鳴,但其實是在陳述事實。
果然下一秒,孟其鳴無奈地揮了揮手。
***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林曉如擡頭看了眼出現在門邊的人,認出來人,抓她的其中一個人。
郁樂望向她,眉心蹙了蹙,扭頭對外面的人說:「有冰袋嗎?她的臉腫成那樣,也不管管?」
孟其鳴恍然大悟地一拍手,跑出去時還不忘說:「還是你細心。」
張禹明本來站在單向玻璃前,聽到孟其鳴那句話時,眉心蹙緊,因為又想起黃栯梨那句「嘿,大舅哥」,怎麼想就怎麼糟心。
於是扭頭看向郁樂,「從今晚起,必須跟我一起住,回西景也要……」
話還沒說完,孟其鳴拿著冰袋回來了,郁樂接過冰袋後瞟了張禹明一眼,「找個女朋友吧,不然,男朋友也行。」
孟其鳴聽明白了後面這句,忍不住笑出了聲,對張禹明投過來的白眼也視若不見,還煽風點火,「他說的有道理。」手指向緊閉的審訊室大門。
「自己拿著捂著傷口的位置。」
「不用你假裝好心。」林曉如瞟了冰袋一眼,頓覺臉頰更熱更痛了,「你明明看到她打我……」
郁樂往後靠著椅背,雙手抱臂,聞言擡眼看她,「你不爬到牆上,我朋友不會跟著上去,他也就不會受傷。」
扯遠了。郁樂捏了捏眉心,坐直了些許,「你為什麼要害死你爸?」
「他不是我爸,是畜生。」
郁樂點了點頭。
「你的弟弟,小啞巴……」
話音未絕,就被對面林曉如一道冷笑打斷,眼睛直直盯著他,緊接著講出一句讓郁樂毛骨悚然的話,「他的舌頭是被割斷的,林大山割的。」
「他哭的老慘了,但是這樣我就解脫一些啦,林大山有了新目標。」
林曉如聲音停了下來,逼仄的審訊室霎時靜謐得幾近窒息,她睜著一雙眼睛盯著郁樂,嘴角的笑越來越大。
終於,戴著手銬的雙手抱著肚子,癲狂地笑起來。手指著郁樂震驚的臉,「你的表湳情太搞笑了,哈哈……」笑音戛然而止,緊接著「嘭」的一聲重響。
林曉如手撐著桌面,表情幾近猙獰,「真好笑,我為什麼要對林大山下手?你問的是問題嗎?他該死,我早想弄死他了,要不是……」
「要不是你得靠他養活,不然早想殺了他,對吧?」郁樂突然開口,看著林曉如的眼睛,視線轉移到椅子,「坐下。」
「為什麼不想逃?」
「為什麼要助紂為虐?」
林曉如聽到這些問題,臉上的癲狂跟嘲笑這下更明顯了,看向郁樂的眼神都帶著「看看這白痴」的意味。
郁樂挑眉,臉色一沉:「你覺得你可憐?真是搞笑。」不給林曉如回答的時間,直接打斷她,「你覺得你是受害者?沒人幫你,所以你只能一邊忍受林大山的侵犯,一邊怨天怨地。」
「你一開始確實是受害者,但從他變成啞巴那一刻起,你就是加害者了!」
「說什麼你要活下去只能靠林大山,淨踏馬屁話。林曉如,你是十五歲了,不是五歲!小啞巴被你們收養時也就前年的事,那時你十三歲了。」
郁樂音色更冷靜了,「這些年,為什麼不報警,報警警察就能幫你的……」
「報警」兩字似乎觸到了林曉如的逆鱗,她先是哈哈大笑起來,下一秒又縮著脖子,似乎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嘴巴哆哆嗦嗦,「報過警的,人家都上我家了,但是沒找出證據,我不知道怎麼辦,警察走後,林大山打我打得半死。而且……」
郁樂挑眉,想等她繼續講,但一分鐘後,林曉如只是發抖,說不出話來。他觀察她的表情,試探地問了句,「他跟你說了什麼?威脅你?」
約估過了一分鐘,林曉如終於開口,「他說,我這樣做只會廢了自己的名聲,因為他不會留下證據的,而我會從此擡不起頭,等那時就只能聽他的話了。」
話音剛落地,郁樂眉心蹙緊,而審訊室外的另外兩個男人更是眉頭緊鎖,張禹明注意到孟其鳴的動靜,以為他有問題要問,於是等著他開口,幾秒鐘後孟其鳴提出疑問:
「我剛才問的問題也差不多是這些,但她嘴巴閉得比蚌還緊。」
張禹明聞言,眉心忍不住跳了跳,他算是明白為什麼孟其鳴為什麼著重強調不能打犯人了。他喵的全隊上下,連隊長的話術都存在問題,遲遲問不出信息就只剩下動手了。
幸好,沒聽孟其鳴的話安排他的手下來審問。
「你信了?」
「我那時才十歲!」林曉如吼了聲,也跟郁樂強調起年齡的問題。
郁樂無聲嘆了聲,捏了捏眉心,回歸正題。
「所以你等他被抓了後,聯繫上段起思,他給你提供毒藥,然後你故意帶上方恆律師,當著他的面交出衣服,又因為多年相處,你明白林大山的習慣,他會留著衣服不洗……」
林曉如又笑了。
「不是不洗,而是留著玩,留著晚上玩,明白嗎?」林曉如這時的笑已經是苦笑了,「因為我拿給他了,他說牢里寂寞……」話還沒說完,下一秒就乾嘔起來。
嘔吐聲都在室內迴蕩,但從早上到現在也就喝了一杯水,再嘔下去也只有胃酸了。
林曉如拿起郁樂放在她桌上的礦泉水,喝了一口後,等音色平靜許多後才開口,但蒼白的臉色可沒讓人看起來她有好轉,「是不是感覺很噁心?」
郁樂平靜地看著她,半晌後嘴唇輕啟,「我見過更噁心的。」
這句話說的很小聲,聲音小到只有林曉如一人聽到,不,主要是讀他的唇語讀出來的。
她瞪大眼睛,瞳孔顫慄,雙手攥緊,臉上的表情似乎崩裂了些許,緊接著失聲狂笑,反問郁樂,「你為什麼會……」她琢磨了半響,「你為什麼會這樣?」
她想講的是:為什麼我們不一樣。
郁樂擡眼看他,冷聲道:「小啞巴已經在接受心理治療了,他會好的。」眼見林曉如露出錯愕的表情,又接著講:「不是所有人經歷過不好的遭遇,都會選擇你這種做……」
「屁話。」
林曉如想也不想地反駁回去,「林大山的罪致死嗎,不致死啊,他做個十幾年牢又出來禍害人了,我這是為民除害!只要能幫我弄死他的,我都會答應嗎,即使這個代價慘重。」
「他被抓,你從此自由,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生活。但你偏偏選擇這樣的方式,葬送自己的下半生。」
室內一時安靜得針落可聞。
「我樂意。」半晌後,林曉如先打破了沉默。
「不是所有人都有自我痊癒的能力,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百折不摧的心臟,但我沒有。我有媽生沒媽教,父親養我長大但也把我拉進了地獄,我生長的環境造就了這樣的我。
「你朋友當時不應該幫我,我早該死的。」她冷笑了聲,「我嘗試過自殺,但臨門一腳時就退縮了。」苦笑聲沒斷,「我就是一個粗人,只有看到壞人死絕,我就安心。」
郁樂安靜地看著她,沒再說話。
「所以聽到林大山死訊時,我開心到,我沒法形容那種心情,你是無法體會到的。」說到這,她臉上出現了遲疑的表情,緩緩地說,似乎瞬間蒼老了許多,「希望你也能體會到。」
說著起身,拿過郁樂面前的審訊筆錄本,拿過筆,寫下一串號碼,「段起思的號碼,但…估計聯繫不上的。」
郁樂睨了眼,神色鄭重,「謝謝。」
林曉如苦澀地拉了下嘴角。
兩人這樣,一個低頭,一個平視。郁樂在看她,而林曉如也知道郁樂在看她。
少頃,林曉如摸了摸臉,瞳里藏著疑惑不解,「打我的那個女人,我是得罪過她嗎?」當時對方下手可重了。
郁樂沒立即回答她,而是過了會,才解釋,「你們不認識。她只是心疼你竟然自毀的方式來葬送自己,便宜了罪犯。」
林曉如瞳孔驟地縮小,臉「唰」的就白了,雙唇哆嗦,久久說不出話來。
郁樂無聲嘆了口氣,拿起筆錄本,反正要她認罪並且給出段起思的聯繫方式全都得到了,他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手搭上門把時,背後傳來林曉如的哭音,「謝謝你的冰袋,還有,幫我跟小啞巴說對不起,反正害他的人都得到了懲罰。」
回應她的是門被推開,進來一陣嘈雜的雜音,然後門被合上,雜音又被隔絕在外面。
林曉如遲鈍地轉過頭。
她的世界,終於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