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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 做一對亡命天涯的鴛鴦

2024-09-15 09:33:03 作者: 一塊好石頭

  055 做一對亡命天涯的鴛鴦

  元菘單膝蹲在沙發前,臉繃得很緊,雙手手肘青筋暴起,他一手握著郁樂的手,克制住暴怒又小心翼翼地拿著醫用鑷子給他清理創口上的砂礫。

  郁樂眼睛望著窗外,忍不住「嘶」了聲。下一秒就聽到元菘冷聲冷語地啐了句:「痛死活該。」

  思緒未回籠,手心處突地傳來滋滋發辣的刺痛,郁樂霎時被痛得眼眶濕潤,低頭一看,元菘竟然夾了塊泡了碘伏的棉花球猛地狠狠摁在他的傷口上。

  他掙扎想要縮回手,但元菘的手勁比他的大,幾番來回,不僅沒奪回主權,反倒手心處的傷口全被擦了碘伏。

  右手終於被人鬆開了擒制,郁樂不斷地朝傷口吹氣,想乾脆將手撚在沙發上,擦掉一些碘伏,又想起身去洗掉……

  元菘對他的反應視若不見,繼續給他清理左手掌的傷口,手一執過來,眼前的人就犟勁想要掙脫開。

  「哐當」一聲脆響,元菘丟下金屬鑷子,站起來,居高臨下的,半俯身盯著郁樂,胸腔里的怒火終於爆發,「郁樂,不要逼我一手劈暈你!」

  話落,又蹲下去,強硬地拉過郁樂的左手。但這次沒再跟剛才一樣的動作粗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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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菘謹記顧明理教的步驟,先清理創口垃圾,再消毒,接著擦藥,最後再綁上繃帶。

  室內空氣如預料般沉靜,以至於元菘拿起工具又放下的聲音就尤為清脆,以至於郁樂覺得自己的心跳恍如鼓聲,嘭嘭作響,震耳欲聾般擾得他耳朵發癢。

  突地,空氣中傳來一聲冷哼。

  郁樂低頭看到元菘正認真地包紮繃帶,其實從入門看到元菘,他就狼狽得想奪門而出然後就被吼回來,又在琢磨怎麼解釋時,顧明理那個大嘴巴拿著東西上來,一股腦全都給講了。

  再加之剛剛又被元菘吼了那麼一句……不知怎的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委屈。

  在醫院遇到前陣子綁架自己的綁匪,他去追,有做錯嗎?綁匪無差別傷人,是他始料未及的,不過再怎麼狡辯,他當時在選擇上的確做錯了,一心只想著抓住綁匪,沒有將群眾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但是……

  ——他真的來不及思考。

  郁樂心底無聲地嘆了口氣,慶幸當時萊恩跟漢斯在附近,不然小孩出事,那自己這輩子只配活在陰影里。

  可是……身心都受傷的人是自己,現在在這,還要接受元菘冷暴力。

  越想越氣,張嘴正要吐出國粹,面前就響起一道聲音,「鞋子脫了——」

  於是想也沒想地脫口而出,沒好氣道:「幹嘛?」

  元菘嘖了聲,伸出食指點了點他的小腿,「跳樓還有理了你。」

  思緒慢慢回籠,郁樂抿嘴不吭聲,下一秒就看到元菘單膝跪在他眼前,擡起他一隻腳,幫他脫掉鞋,眼神認真地看著他腳踝處。

  他越過元菘繃緊彎曲的背脊,與窗台上的小鳥對視,沒聽到元菘的聲音,直到腳踝處傳來一陣鈍痛,想也沒想地想要伸腳一踢,下一秒就發現自己的腿動不了分毫。

  「腦子也摔壞了?」元菘擠出這幾個字,深呼一口氣,「我從剛才就在克制自己不要發脾氣,你不要再……」話音未絕就被打斷,他聽到郁樂懶懶地講道:「我不要再不知好歹,對吧。」

  元菘擡眼望向郁樂的眼睛,不出意外的,他看到郁樂扭過頭,還不忘重重地哼了聲。

  沒來由的,不,是已知的失而復得的僥倖。自打兩人衝鋒衣來,元菘第一次感到內心是如此通暢,如此痛快,是無法言喻的暢快。

  猝然間,心中的火氣被澆熄了一半。他輕輕按了按郁樂的腳踝,「脫臼了,忍著痛,我幫你——」

  「啊——」

  郁樂還沒湳回過神,只覺劇痛直衝頭頂,聲帶超出他控制的發出慘叫,眼角懸著的晶瑩泫然欲滴,半晌,轉了轉腳踝,臉上一喜,伸出另一隻腳,「這邊也看看。」

  元菘無奈失笑,認命服從。三分鐘後,拍了拍郁樂的小腿,「起來走走,看看還有哪裡不對勁?」

  郁樂撐著沙發扶手站起身,嘗試走了幾步,驚呼出聲:「好了……你哪裡學來的這些?」一回頭,發現元菘雙手抱臂,臉上是耐人尋味的表情,下一秒,元菘拉了張椅子,手放在椅背頂邊上,下巴靠著手背,雙眼緊盯著自己。

  ***

  元菘指了指室內另一張椅子,「坐下。」

  郁樂摸了摸鼻子,低聲說了句:「不用,我還是站著吧。」頓了頓,看向元菘的眼睛,「你想問什麼,就問吧,知道都回答。」

  元菘眼皮輕掀,盯著他的臉,抿嘴不語。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就在郁樂五內如焚之下,元菘終於咳了聲,扭開頭嘆了口氣,「不問了,回家吧。」

  一腔熱血瞬間被潑滅。郁樂看著他的背影,雙唇嚅動,「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要過後後悔。」

  元菘握著門把的手一收,轉身作投降狀,「對對對,不會後悔。反正問你,你也不會說真話……你早已在腦中編排了一堆謊話,就等我發問。」

  「我還就不問了,憋死你。」元菘咬牙切齒道,倏地拉開門,再重重地摔上,發出「嘭」的一聲重響。

  郁樂登時被嚇得身體顫了下。推開門,快步越過元菘,背後就傳來一道聲音,「去哪?」

  郁樂回頭,瞪了他一眼,「關你屁事。」下一刻,肩膀就被元菘捏著,連人帶衣被他拉進了病房。

  一進房間,元菘就鬆開他,自顧自地收拾行李。郁樂甩了甩肩膀,他沒想到元菘的手勁那麼大,咬牙切齒地瞪著他,想也沒想地想推門離開。

  「我見過郁叔叔了。」

  元菘沒錯過郁樂因為這句話而身形微頓。他神色平靜,繼續說道:「他說他感謝我,你知道他感謝我什麼嗎?」

  握著門把的手驟地青筋畢現,郁樂感覺自己牙根都要被他咬碎了,「不想知道。但他講的話,你不要信。」

  元菘望著門邊那個身體微微發抖的人,霎時一陣暈眩,他猜大概是剛才急火攻心的緣故,捏了捏眉心,往後癱坐在床上,深吸一口氣。

  背後突然安靜下來,讓郁樂不得不扭頭看去。入眼就看到元菘臉色蒼白,雙眼緊閉地坐在床沿邊,手裡攥緊衣服,看著像是在忍耐著什麼東西。

  耳側陡然傳來窸窣聲響。

  元菘輕輕舒了口氣,睜開眼,視野逐漸清明,但旁人視野寬度是一米的話,那他就只有五十厘米,扭頭看到了郁樂在幫他收拾東西。

  郁樂知道他在看著自己,抿嘴沉默,想著將他的衣服疊好,但被元菘圈了一層又一層的繃帶導致他的動作遲鈍了許多。

  元菘眼角含笑地看著他對衣服出氣,終於克制不住,輕笑道:「待會我自己來。」

  發現被人嘲笑動作遲鈍的悶氣一下騰起湧上嗓子眼,郁樂發狠地瞪他,咬牙切齒道,「我能行。」

  只是下一刻,在衣服旁邊多了道障礙,郁樂不耐地抽出衣服,不好氣道:「滾去沙發那邊。」

  元菘只聽他一半的話,將身體挪遠了些不再壓著衣服,美人側臥的姿勢,雙眼揉著笑看著郁樂,看得郁樂直發怵。

  終於忍不住找出一個墨鏡給他戴上。下一秒,一聲爆笑就在室內響起。

  元菘笑得身體發顫,半晌後注意到郁樂的不耐煩後慢慢斂住笑意,但還維持著剛才的姿勢,看著郁樂忙碌的身影,少頃終於開口,「你知道元芝月是幹什麼的嗎?」

  郁樂微擡起頭,不明白他幹嘛提起元芝月,而且這問題有什麼難度嗎,答案不是很明顯嗎?於是反問他,「芝月姐是張禹明學妹。」

  元菘恍然大悟地哦了聲,難怪他醒過來後看到元芝月跟張禹明有說有笑的,原來兩人還有這層關係。但他想講的不是這個,「我是元芝月的靶子,你知道嗎?」

  郁樂詫異地「啊」了聲,腦子直接懵了。

  「張禹明是刑偵支隊的,但元芝月不是,她是訓練人的,具體我也不了解,我不想知道,她更不會講。」

  郁樂點了點頭,想起有幾次看到元芝月,她都是穿著作訓服。

  他忽然想起走廊里元菘捏他肩膀的手勁,此刻結合靶子這句話,以及之前元菘突然出現在他家,反應超快地躲過他擲過去的西洋劍。

  元菘當時的躲閃快得不像是普通人。他看著元菘,大著舌頭問:「你……你想說自己是芝月姐的第一個操練對手?」

  元菘乖巧點頭,「元芝月要求很嚴,我不配合就得皮肉開花。」郁樂剛想問為什麼,接著就聽到他講,「我不是全國跑嘛,她說要有自保能力,但她肯定覺得我是她弟弟,她可以隨便打罵。畢竟我從小到大,受的皮肉之苦都是出自她的手……」

  元菘皺緊眉頭,嘖了聲,「不過我現在挺感激她的。」頓了下,「知樂,以後不要再冒險了,我能幫你。」

  郁樂眼睛微瞪,木著臉,愣怔在原地,少頃咬牙切齒開口,「等你過去,綁匪早跑了。」

  元菘眼皮耷拉,嘴角下垂,緊接著轉身,留個背影給他。

  郁樂將所有東西收道行李箱後,發現元菘還在生著悶氣,上前點了點他的肩膀,勸他見好就收,不要得寸進尺。

  元菘一直注意著周遭的動靜,聽到郁樂這句話倏地坐直,「你說不需要我的眼睛,那我就不看屍體。但是現在你在我面前上演跳樓,2500的工資,你就這麼賣命?」

  郁樂嗯了一聲,身後就傳來一道冷哼,他側頭,解釋道:「那兩個人是上次綁架我的人。」

  病房內瞬間安靜得針落可聞。

  「我看到他們拿著面具在醫院晃悠,你之前不是收到他們的信息嗎,這不才想著……」郁樂話音戛然而止,擡眼與元菘對視,有個想法慢慢在空氣中慢慢成形。

  元菘伸出手,阻止他接著往下猜想,「明日事情明日愁,反正可以百分百確定盯上我的人就是盯上你了。」元菘眉心蹙緊,「這兩人已經被你抓到了,到時審問不就知。」

  郁樂看著他,低聲呢喃:「說不定是盯上我的人也盯上你了。」

  元菘聞言摸了摸他的頭,安慰他,「受傷一起,被人盯上也一湳起……嗯……做一對亡命天涯的鴛鴦……也不錯。」

  郁樂心緒不安地掃開他的手,只是下一刻就被元菘抱在懷裡,頭頂上傳來他喟嘆的嗓音,「熱乎的,真好。」不一會,聲線冷漠了幾分:「以後你再玩命,老子就將你關起來。」

  郁樂眼睛瞥向窗外,又發現了剛才在顧明理辦公室窗台邊的那隻鳥,耳側傳來元菘的那句話,忍不住懟他,「說不定死了,你只能鎖著骨灰盒了。」

  話音剛落,郁樂就後悔了,因為幾乎是瞬間裡,他就感覺到元菘身體倏地僵硬,緊接著身體也被他箍得發痛。

  吃痛想要喚醒元菘的良心,下一秒耳尖就傳來元菘咬牙切齒,克制著怒火的聲音,「絕對不會發生那種事,但這種話只允許你講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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