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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 可憐兮兮的郁小樂

2024-09-15 09:32:43 作者: 一塊好石頭

  040 可憐兮兮的郁小樂

  孔小欒雙手合十朝躺在鋼製床上的屍體拜了三下後才站直。郁樂站在一旁,嘀咕了句:「你每回都這麼先禮後兵嗎?屍體大哥都不知拿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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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小欒餘光瞟了他一眼,冷哼了聲,「請尊重一下死者,過來,鞠三個弓,再道歉。」說著讓出位置給郁樂。

  郁樂無奈地吐出一口氣,在孔小欒的瞪視下端正態度,按照他的指示鞠躬再道歉。一套動作完畢,孔小欒才開口,「小王摔斷腿,傷筋動骨一百天。我暫時找不到助手,你又是最閒的那位,你也別這麼牴觸,只需暫時輔助我到小王能回來工作就行。」

  郁樂用鼻子哼了聲,呢喃了句:我很忙。

  孔小欒沒理會這句話,他會找上郁樂還是張禹明推薦的,助手小王請病假,他去要求張禹明趕緊安排個臨時助手給他,結果他就推了郁樂。

  他戴上醫用白色手套,在解剖刀尖要接觸到皮膚時,沒來由看向郁樂,眼裡意味再明顯不過。郁樂肩一聳,走近過去,拿著記錄本站在一旁,翻開前面那頁,瞅了眼照片上口吐白沫,嘴巴微張,臉色發青略黑的死者,視線轉回到眼前的屍體上。

  「嚇死的。」

  孔小欒手一抖,刀尖划進青白的皮膚,血珠子瞬間冒了出來,他定了定神,頭都沒擡地問:「你就知道?」

  郁樂眼睛盯著被鋒利風刀片劃開的皮膚,一道新鮮血溝子倏地呈現在兩人面前,孔小欒以為他沒出聲是被眼前這幕嚇到了,畢竟在皮肉還沒割開前,很多人都以為自己承受能力很強。

  「怕的話,就退後點,我一開始也沒打算也不敢讓你拿刀的。你只需幫我在一旁記錄就行。」

  郁樂這才退後一步,沉默看著孔小欒手裡的刀,在死者的胸腔處劃開長長的一道口子,視線微微別開些許,才開口,「你是通過死者的屍體找死因找證據,我是通過他們的微表情,動作形態找證據。」

  半晌後,聽到孔小欒嗯了聲,視線一轉,忍住胃裡翻湧的反胃走近了幾步。腳步聲讓孔小欒擡起頭,戴著口罩看不見他臉上的笑,但通過他微彎的眼角,以及眼裡的狡黠就知道他正審視著郁樂。

  於是擡起帶血的手示意郁樂再走近些,看清楚些,接著才說了句:「你說的沒錯,是嚇死的。」

  見郁樂聞言走近了幾步,孔小欒指著心臟上頭呈紅玫瑰色的血斑,解釋道:「這是出血過多才會導致的現象,出血多,損害心臟功能,然後就是通俗點講的嚇死了。」他將心臟放在托盤上,繼續講:「死者生前患有心臟方面的病。」

  郁樂蹲下來,眼睛盯著托盤上的那團血紅東西,說,「這也能看出來。」

  孔小欒脫下手套,邊回他,「廢話,老子法醫,也算是醫生好不好,而且還得懂更多醫種。」末了補充一句,「但沒某個特定專業的醫生那麼專業。我聽余白說你有個朋友出事,就找了個很厲害神經科醫生來動手術,那我肯定沒他們那種那麼專業。」

  郁樂低低地嗯了聲。

  孔小欒扭頭見他還在研究,想起一事,走近,開始今天後半部分課程,「你來說說嚇死的原理。」

  話落,一股重新回到課堂,被導師點名起來還不熟悉只能硬著頭皮回答問題的壓迫感兜頭罩下。

  郁樂舔了舔嘴唇,眼神飄忽不敢直視孔小欒,思索了半會,才慢慢講道:「當人處於極度驚恐狀態時,那個腎上腺…會突然釋放出大量的兒茶酚胺,促使心跳突然加快,」他偷偷瞅了眼孔小欒,發現對方面無表情,於是艱難地咽了咽口唾沫,接著講:

  然後血壓升高,心肌代謝的耗氧量增加…血液循環會過快往心臟沖……心肌纖維就撕裂,然後心臟出血,導致心跳驟停。」深吸一口氣,直視孔小欒的眼睛,囁嚅道:「對嗎?」

  四目相望,久久都不語。

  「背書。」

  郁樂瞬間頹下肩膀,他是心理學生,不是醫學生。能一邊應付元菘,一邊記住這些名字句子已經很不容易了好嗎。

  孔小欒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他,「報告記得寫,我已經給出解剖結果了。」

  郁樂應了聲好。

  等孔小欒走後,側頭望向死者的臉,這個案件簡單,死者是本身患有心臟方面的病,受到驚嚇導致心肌梗死。至於調查是因外在原因還是內在原因引起的死亡就是張禹明等人的工作了。

  等郁樂寫好報告交給孔小欒檢查完畢後已臨近中午時分了。

  郁樂低頭吃著飯,眼前視野突然暗了下來,擡眼望去看到了余白笑得很賊的臉。還沒等他開口,余白壓低聲音說,「早上的工作,感覺如何?」眼神不斷往郁樂盤子裡的酸甜排骨瞅。

  食堂今天不知是不是換了掌勺的,酸甜排骨裡面的湯汁定是加了很多番茄醬,紅彤彤的。郁樂放下筷子,眼神往余白盤子的不知是什麼動物的內臟瞟了眼。

  他沉默了半響,聲線是難得的輕佻:「還行吧,看了心臟。欸…你那是什麼炒菜?」余白還沒反應過來,低頭看了眼自己盤子的炒豬心,嘀咕了句:炒豬心呀。

  「好好品嘗。」郁樂收拾餐盤,起身離開了。

  余白後知後覺,一臉菜色,將剛打好的飯推給旁邊的同事,趕在對方開口前先解釋,「沒動過,請你吃。」對方這才瞅了眼,發現沒翻動過的痕跡,這才半信半疑地接過。

  郁樂走出食堂大門時,手機震動了下,是安德魯發過來的信息:

  【元菘說要你陪他,這是他今天的願望。】後面是一張笑得齜牙咧嘴的表情包。

  郁樂看了眼,收起手機,走沒幾步,又拿出手機,編輯了句信息過去。

  與此同時,安德魯的手機「叮」了下,兩顆頭顱同時湊近去看:

  【工作中,勿擾。】

  安德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看著元菘頗為受傷的神色,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都跟你講了,你還要發,被罵了吧。」

  元菘扭頭看他,薄唇輕啟,眼神冷漠,「謝謝你的安慰。」

  中午他離開法醫部時,孔小欒說下午不需要他幫忙,然後張禹明這邊的自殺案也進入尾聲,只有早上解剖的那具屍體的案件稍微嚴重,其他都是小案件,也不需要他幫忙。

  郁樂停住腳步,偏頭看向公安局馬路對面那家沙縣門口的那棵常年不結果的芒果樹,思索了半會:所以,他今天下午沒事幹。

  站在公安局大門前台階上,大腦放空的瞬間,眼角餘光瞥見了一輛眼熟的黑色轎車,緩緩停在門口,急忙轉身往刑偵部走,但經過刑偵辦公室時沒進去,而是走到走廊盡頭的茶水間,推開裡間的門,與保潔大叔眼瞪眼,鼻對鼻。

  「噓——」郁樂將食指放在嘴邊,示意保潔大叔不要出聲。

  保潔大叔認識郁樂,郁樂之前經常幫他打掃,兩人還算得上熟悉,於是在看到突然闖進來的人是郁樂時,驚嚇過後想打聲招呼就被打斷。

  郁樂躲在一堆紙皮箱後面,蹲下時,朝保潔大叔笑了笑,「你出去時,自在點,如果遇到有人向你問起我,就說今天還沒見過我。」

  保潔大叔瞭然地點頭,還很保證地比了個「OK」的手勢,才昂首挺胸地走出去。

  一路上,保潔大叔神色自然地跟遇上的每個人打招呼,直到在樓道口倒垃圾時遇到一個從樓下走上來的青年,青年清秀雋永,神色冷峻,但微彎的眉眼又給他添了幾分平易近人的色彩。

  保潔大叔定睛看多了幾眼,認出來人,是晏慧茹局長身邊的秘書,林寒,於是笑呵呵地朝他打招呼,「林先生,下午好。」

  林寒不認識眼前的老人,但對方朝他打招呼,出於禮貌也朝老人頷首點頭,道了聲您好。保潔大叔見對方願意搭理這個干髒活的人,於是試圖套近乎問林寒:「林先生,怎麼走樓梯這邊?」

  公安大樓是有電梯的,而樓梯這邊是水泥地面,常年沒幾個人走,日積月累的,地面就凝結了一層泥灰,每層樓的拐彎平台處更是被他們幾位保潔人員用來堆放工作垃圾,一般一天收拾兩次。

  於是保潔大叔以身擋在林寒面前阻止他繼續往上走,因為上面還堆著早上清理出來的幾大袋垃圾,他計劃著下午下班時再一起拉去丟掉的。

  手往樓道門口指了指,笑呵呵道:「林先生,搭電梯吧。上頭我們還在清理,要拖地呢,地面滑,你穿皮鞋,容易滑倒,不方便。」

  林寒低頭看了眼腳下,心說這又不是瓷磚地面,但想著要繼續找人沒必要花時間在這跟老人過多年糾纏,便嗯了聲轉身準備離開。

  他臨到門口時,忽然想起一事,半側著身,帶著笑容,看向老人的臉,問:「大叔,你知道郁樂在哪嗎?」沒記錯的話,他記得郁樂之前可是經常找幾位保潔大叔聊天打發時間來著。

  保潔大叔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但下一秒就恢復正常,神色慌忙地講:「今天沒見過他。」

  林寒放下已經握上門把的手,臉上笑意分毫沒減,朝保潔大叔走近了幾步。

  郁樂打了個哈欠,估摸著林寒離開的時間,掏出手機準備看下時間,黑漆漆的屏幕登時出現了兩張臉。

  他僵硬地擡頭,目光迎上始終噙著抹笑的林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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