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我見猶憐的臉，蛇蠍的心腸

  031 我見猶憐的臉，蛇蠍的心腸

  一座全由竹子築成的矮腳屋，屋子四周也人工種植著一片竹林，再往外就是這座山土生土長的樹木植被了。通過周遭地勢可知，這片隱秘的竹林竹屋是被人砍掉周遭的樹木而建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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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徒步者經過這竹林附近，多半認為是林業局文旅局雅致這麼高了，搞了座跟武俠小說里講到的小屋來。

  只是……

  從林子深處偶爾傳來幾聲清脆鳥叫，混著一陣陣棍子砸落在上肉體上發出的悶響，裹挾著一聲接一聲的慘叫求饒。

  地板上蜷縮的男人費勁睜開烏青的雙眼，看向屋內唯一坐著的男人，那位坐在藤椅上，正低著頭玩著消消樂的高瘦長發男人。

  長發男人長相陰柔俊美，尤其那雙漂亮的丹鳳眼，眼角低垂安靜看人時讓人忍不住起憐憫疼惜之心。林大山今早就是被這副表情誤導了，恍惚了聲神，以為對方是找他談新合作的，笑得詫媚，怎知下一秒，長發男人手一撣，他就被長發男人的手下往死里打。

  我見猶憐的臉，蛇蠍的心腸。

  手下見韓菂一直沒出聲，手上的棍子也就不敢停，中間幾番忍不住望向韓菂旁邊站著的清雋男人，對方一個淡淡的眼神投過來，兩位打手瞬間氣都不敢出，手上的動作忍不住加重了幾分。

  「把人打死了，警察怎麼抓，你們想替他坐牢嗎？」

  韓菂淡淡地瞥了屋中一眼，收回眼神，點開他的私人偵探發過來的新鮮照片，站起來，頭都不回地講：「我打會電話。」

  兩位打手面面相覷，不自覺又同時偷偷舒了口氣。韓菂打電話，不希望聽到雜響。

  「講。」

  韓菂冷淡的聲線從屋外傳了進來，讓在場的人都禁不住顫了顫，不約而同地想下一句該是「殺了」。

  「他們最近都是同出同入？」放慢的音調，更可怕。

  「你這照片拍的不錯。」韓菂眼神陰惻惻的，點開對方發過來的那些雙人照，咬牙切齒道：「不改行當攝影師太可惜了。」

  屋內傳來一聲哐當聲響，韓菂透過窗戶看進去，是一位打手驚的手裡的鐵棍落了地，但他手機里那邊的人偵探聽到他這句話倒回了他句：等你介紹。

  韓菂哼笑了聲，人與人，差別往往在行為細節上。

  屋內一直沉默不語的段起思注意到韓菂的目光，微向他頷首，下一刻走到被嚇到的打手面前，撿起那根鐵棍，緊接著朝打手的肚子一掃，打手吃痛捂著肚子後退幾步，又在青年的注視下，踉蹌退到角落。

  韓菂走回屋內，坐下，姿態慵懶，眼皮耷拉，嘴角微揚，眼神懶懶的看著段起思。

  下一刻，屋內再次響起求饒聲，棍棍入肉，棍棍避開要害。

  約摸十分鐘後，段起思收起鐵棍，走回到韓菂身旁，安靜的守在一側。

  韓菂正要開口，手裡的手機就被奪去，下一秒一道讓人聽得就骨頭酥麻的聲音，「欸，這誰，你新歡？」未等韓菂開口，她又補了句：「長得真好看，混血兒？」五官深邃立體，不像是純正的東亞人種。

  烏九九看到的是韓菂手機的鎖屏，上頭的照片是韓菂剛換上去的，照片一看就知是偷拍得來。因為拍攝角度清奇，又是夜色朦朧，只剩幾盞路燈散發微弱的橘光。

  照片裡的郁樂穿著套格紋睡衣，抱著枕頭站在鐵欄柵門前，下巴靠在枕頭上，眼睛困得半睜不睜，似在思索。五官深邃，整個人在燈光的籠罩下，像被渡了層光暈。

  烏九九覺得這雙眼睛睜開的話，肯定是琥珀色的。

  韓菂奪過手機，看了眼屏幕，臉上是烏九九從沒見過的柔意，他低低笑了聲，「一位故人。他爸有一半法國血統，媽媽是國人。」烏九九詫異地盯著韓菂的臉，眼睛瞪得很大，半晌說了句你了解蠻清楚的嘛。

  韓菂難得聳了聳肩，臉上的柔意在手機被放回口袋時臉揮，徑直走向蜷縮在地哆嗦嗚咽的肥胖男人。

  他沒注意到段起思在聽到他說「故人」兩字時，眼中稍縱即逝的黯然神色。而段起思則更加沒注意到烏九九的視線在他跟韓菂之間逡巡了一圈才收回。

  韓菂居高臨下地藐視著腳邊的男人，看著男人手慢慢靠近他腳時，眸底閃過一抹厲色，緊接著「啊」一聲慘叫響起，驚動了林中冬眠的鳥禽，轟地呼啦啦飛起。

  韓菂收回腳，睨了眼男人皮肉綻開的手背，低笑了聲，笑聲雖輕卻在屋內迴響，笑音比屋外的積雪還冰冷滲人。肥胖男費力地擡起臉，臉上青紅交加，分不出一塊好皮膚，他哆嗦著講：「韓哥，我錯了我錯了，請原諒我……」

  一聲「哦」響起，緊接著一道陰影罩住他，韓菂凜冬寒冰般的嗓音離他頭不遠，他不敢看，急忙低下頭，身體抖得更凶。

  「你知道你錯在哪了嗎？」

  男人愕然，腦子宕機，心說他也想知道呀。

  韓菂用手點了點男人那隻被他碾得皮肉破開的手，平靜說了句，「我這人有很嚴重的強迫症。」

  男人不解地擡頭。

  「另一隻手伸出來。」一直沉默的段起思冷聲道。

  肥胖男不清楚韓菂的脾性，但對段起思還是有點了解，他這句話是在暗示他想活命就老實配合。

  男人顫顫巍巍地伸出另一隻沒受傷的手，心裡頭暗呼自己是怎麼招惹到韓菂這個變態的。

  「啊——」

  「不專心。」韓菂冷冷講了句，「嫌命太長？」肥胖男聞言不要命地搖頭。

  韓菂嘆了口氣，段起思跟他久了，韓菂的一舉一動，他都能猜到個八九。韓菂這聲嘆氣是表示今天的遊戲結束了，他又陷入了無聊的狀態。

  「林大山，」肥胖男人擡起頭望向段起思，眼裡感激意味盈溢而出，但段起思視若不見，「如果你不想你女兒沒命的話，就識相點，警方問你，那些該講那些不該講，你應該清楚。」

  林大山握緊不斷冒出血珠的手，顫巍巍地點頭，「是我自己無意點開GG，財迷心竅逼人合作，我明白的。」

  段起思瞟了一眼，擡腳準備讓打手將林大山送回家順便廢了那個被他打的廢物打手。

  「段哥……我能不坐牢嗎……您……」林大山在段起思的凝視下吞回後半句「你會有辦法的吧」。

  韓菂手托著下巴，看著前方這齣戲，頓感有戲，起身幾步走到林大山，蹲下來，看到他抖得更厲害，笑了聲說我不做殺人犯法的事。

  是嗎？林大山咽下喉嚨里的話，在韓菂的催促下瞪大眼看他讓他認清楚的照片。

  「記住了嗎？警方問你，你想怎麼全攬責任，我都沒意見，」韓菂指著屏保，「如果他來問你，你可以挑著告訴他一些只有我們知道的，明白嗎？」

  林大山一開始搖搖頭，擡眼瞅到韓菂倏地陰沉的神色，又急忙點頭，連呼他懂了。

  「真乖。」臉上的笑沒達眼裡，厭惡地縮回要碰林大山肩膀的手。

  他竟一時忘了自己有潔癖了。

  稀奇。

  只要攤上郁樂，他就能忘了很多事。

  神奇。

  烏九九一直看著他們，看到這終於忍不住出聲，「你直接去跟人家見面不就得了嘛。」用得著這麼迂迴嗎。「扭捏猶豫可不像你的作風。」

  韓菂越過走向屋外，望著檐下的冰柱，少頃癲狂地笑出聲，連聲道還沒到時間，他還沒準備好。

  韓菂想著他要給郁樂準備個超級大驚喜才行。

  一個能讓郁樂終身難忘的驚喜。

  與此同時。

  晚上8點的超市擠著不少等待超市給第二波肉類打折的大爺大媽，郁樂最近窮，他推著購物車琢磨著要怎麼跟張禹明提加薪的問題。

  為了早日退休的大計，他能不動他卡里的錢就不動，但張禹明每月給他的工資只有2500，實在不夠花。

  大爺大媽守8點的，他守9點的。

  只是今天元菘死乞白賴硬要跟著一起逛超市，踏馬的還催他早點。

  「知樂，拿這個！」元菘拿起一盒牛肋條放進購物車，轉身的瞬間，那盒牛肋條被放回原處。郁樂回頭望了眼，小聲嘀咕了句等他發工資。

  一回頭，元菘手上拿著七八盒，牛的各個部位的肉回來，眼尖瞥到剛才他搶到的那盒牛肋條不見了，未等他開口，眼前的購物車被人一推，登時對面的人跟車離他一米遠。

  郁樂咬牙切齒地盯著他，他是腦抽了才覺得跟元菘這個敗家子一起逛超市是件好事，尤其在他最捉肘見襟時，簡直是折磨。

  「我買單。」

  元菘瞅了他一眼，突地咧開嘴角，補了句，「你搬過來唄，一切開銷我負責。」在一瞬間裡，郁樂是覺得誘惑很大，但是轉頭一想到昨晚的事，陰惻惻的眼神就藏不住。

  元菘無奈地聳了聳肩，嘀咕了句：「前陣子你半夜做噩夢跑來找我，我是不是很君子。」話落，肚子就受到購物車的撞擊。

  「一共五千二百五十五塊，請問有會員嗎？」

  元菘將一袋袋東西放進後備箱，扭頭見郁樂還在吃著那包可可餅乾，忍不住問了句：「可以消氣了嗎？」

  郁樂咕噥著回答，「還沒。」他琢磨著要把超市里這款可可餅乾的存貨全拿了，但元菘不讓。

  「人家導購都說三分之二的貨量都在你這了，你還覺得不夠？」

  好不容易在附近超市看到國外這款餅乾，郁樂丟掉包裝袋，「他們進的貨太少了，我在國外進一次貨都比他們的多。」

  進貨？元菘咂舌，「行了，經過你這次，他們下次就知道進多點貨了，下次全買。」

  郁樂嘆了口氣，這才從三步一回頭中鑽身進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