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2024-09-15 09:32:17
作者: 一塊好石頭
021 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會不會是自殺遊戲呢?
郁樂開著車喃喃細語。沒想到這句話被元菘聽見了,接過他的話,說:「如果是自殺遊戲的話,那必須找出近期的其他自殺案件,全國範圍內的,以及可能會存在的自殺網站。」
郁樂嗯了聲,剛想說他也只是猜測,但三位死者的死亡姿態一直縈繞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身旁傳來輕輕的呼嚕聲,郁樂伸手關掉音樂,將車內的暖氣調高一度,放慢車速。
元菘是被熱醒的,雙眼迷瞪地巡視著四周,發現自己還在郁樂的車上,但旁邊駕駛座空空如也。他撇掉身上的薄毛毯,長腿因為長時間曲著的姿勢,一動, 僵硬麻痹的感覺直衝顱頂,伸手要去推車門,下一秒車門就被人拉開。
郁樂探頭就看到他發怔的表情,便說:「醒了,不好意思,本來要載你回家的,中途接到余白的信息,所以就乾脆帶你回警局了。」看到元菘額頭上的薄汗,神情擔憂,「怎麼流那麼多汗?又發燒了?」話音一落,手已經復上了元菘的額頭,自言自語,「有點燙,我帶你回家吧。」
元菘一雙眼盯著他,半晌後出聲,「知樂,你的過敏還沒好,你沒發現嗎?」
郁樂站直身,遲疑了「哦」了聲,「那我待會吃顆過敏的就行。」
元菘乾脆縮回腿,其實他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額頭會燙是因為車內暖氣開太高了。郁樂看他坐得筆直以為他是難受,於是給余白打電話交代了一些事情後,便驅車帶元菘向回家了。
***
郁樂低頭找藥,一手拿著手機跟張伯電話,「噢噢,找到了…嗯,沒事,再吃多一顆就好了,嗯,還有點癢,不嚴重,」他扭頭指了指客廳的位置,讓元菘去那坐著,將藥箱放回原處,一邊回復張伯那邊的念叨,「沒事…你待多幾天都沒事,那你幫我跟他說聲生日快樂。」
元菘抓著的水杯的手一緊,耳邊不斷傳來郁樂的聲音,大概意思是張伯問他要不要抽空過去虔陵一趟,郁樂拒絕,還說了一句他去了,大家反而不開心,他不必去給大家添堵。
郁樂往客廳的方向一瞥,沒發現元菘的身影,起身尋找,捏了捏眉心,神色克制住煩躁,「行了,知道了,跟郁文俊說我不去!」他加大了音量,轉身在飯廳找到了元菘,心口不自覺地舒一口氣,緊接著跟話筒那邊的人說了句多注意自己的身體也不等對方回應便掛斷了電話。
郁樂坐下來,肩膀耷拉,頭低著,餘光瞟了眼元菘推給他的水,半晌後出聲,「我待會還有工作要忙,你自己回家吧。」反正就在隔壁,他也不想去搞懂為什么元菘下車不回自己家,反而是跟著他到他家。
元菘嗯了聲,接著又問:「回警局嗎?」
郁樂搖了搖頭,他是兼職的,不用像余白他們這種正式編制的一樣準時打卡上班,他一個月即使只出勤一周都沒問題,所以他工資很低。幸好張伯的工資以及這棟房子的管理費都是郁文俊負責,不然郁樂估計得去賣才承擔起所有的花銷。
他嘖了聲,想起電話里張伯講郁文俊說起好久沒見過他了。郁樂心說哪有好久,也就一年而已,提聲說要見結果挑了個他小兒子的生日這天,還不是想讓親朋好友覺得他家庭和睦嗎。
那我也在這。
郁樂意識回籠,擡起頭望向對面的元菘,一側眉毛挑起,不明白元菘這麼執拗幹嘛,「生病了就休息,你不要逞強。」
「已經好了。」元菘篤定道,頓了下,補充,「你工作,我也工作。彼此不打擾。」
郁樂嗤了聲,心說你還覺得自己挺有道理挺有規劃的。既然拗不過,郁樂便由著元菘想怎麼來就怎麼來,但就是他工作期間,不要去二樓找他,元菘想也沒想的答應了。
但郁樂沒想到元菘跟患了多動症一樣,跑上跑下,每次都有不同的理由,最後竟然書房的門必須開著,不然他會忍不住想上來,郁樂無語,但也隨著他去。
本以為這樣就可以相安無事了,但時限只有一個小時,元菘再次出現在書房門口,木在那,說了句他餓了。郁樂嘴角抽搐,看了眼時間,下午2點,便說了句櫥櫃裡有方便麵,讓他自己泡去。
元菘真的下樓了。
郁樂鬆一口氣,繼續搜索網頁找近幾年的國內外自殺案件。幾分鐘後,他煩躁地嚷了聲,抱起筆記本,「我下樓。」元菘拿著鍋鏟,開心地跟在他身後下樓。
***
元菘打開食盒,將季大海送過來的食物重新加熱,他特意交代了要北京路那家粵菜,他退燒,郁樂過敏好轉,粵菜是最適合此時兩人的身體狀況。
郁樂夾起一根油菜,想也不想地問,「這些年沒交女朋友嗎?」元菘筷子一頓,知道郁樂是又在找藉口讓他吃完就趕緊回家。
但他怎麼可能上當呢。「案件分析得怎麼樣了?」
郁樂放下筷子,思慮半會後講:「國外有出現幾例類似的,但都當普通自殺案件處理。但分母太小,沒人在意。」而且他也還在等余白那邊的情況,他沒公安系統內部帳號,張禹明又不可能給他的帳號給他用,只能等余白那邊去搜集,反正余白也有求於他。
「明天帶你去法醫那邊。」孔小欒明早請假,他要是帶著元菘去碰那些屍體,然後講那些軌跡,不僅不會嚇到孔小欒,大概還會被他拿著解剖刀從辦公室追到大馬路。
郁樂重新拿起筷子,插在白米飯上,無意識地戳著米粒,擡眼望向元菘,看他一臉自在地夾菜吃飯,細嚼慢咽的,慢吞吞的。他忽然想起高中那會,元菘打球凶得要命,一到吃飯時就慢慢來,當時同學們都笑話元菘的教養只在吃飯時才能見到。
元菘知道他在等他回答剛才那個問題,於是眼皮掀了掀,「我喜歡男的,只有男朋友。」
郁樂語塞。
打球凶得要命,某些地方的思維也直球的讓人咂舌。
元菘撇了撇嘴,心說你既然要問,那我就直接講,於是又補充,「我沒有劈腿的嗜好……」話音未絕,對面就傳來一聲嘆息,趕在郁樂開口前打斷他,「我一直死心眼。」
郁樂收回目光,認命吃飯,開始後悔自己怎麼蠢鈍如豬提出這麼一個問題。但元菘沒有放過他的意思,追問道:「你跟張禹明,你們是什麼關係?」
他知道張禹明經常吼郁樂,看郁樂哪都不順眼,但是他能看出來,張禹明明顯拿郁樂沒轍,並且兩人有著令他眼紅的熟稔,這是他最嫉妒的。
郁樂聞言擡頭,滿臉疑惑,下一秒表情抽搐,緊接著站起身來,上齒無意識地咬了下下唇,眼睛盯著元菘的臉,從口中吐出兩個字,「我哥!」
下一秒大聲吼過去,「你他媽的腦子想的全是什麼混蛋玩意?」
元菘心中一喜,臉上克制住笑意,放下筷子,假裝淡定地喝了半杯水,桌下的手狠狠地掐了下大腿肉,面不改色地回答,「想的都是正常玩意。」
郁樂臉唰得一下子爆紅,某些塵封的回憶頓時如龍捲風般自地而起,將他捲入回憶中間,逼他直視某段記憶,逼他不得不別開頭,不敢直視元菘的臉,尤其元菘此時眸子亮得他能一清二楚地看到自己窘迫的神色。
元菘手托著下巴,瞳里含笑看郁樂氣急敗壞埋頭扒飯,不死心地拆穿他的窘態,「知樂,你的耳朵好紅,脖子也是。」
「過敏!」他目露凶光,瞪過去。不瞪還好,一瞪才發現自己又陷進對方的含情眼裡。他略顯僵硬地扭頭,心想元菘再這麼繼續盯著他看,他就拿起手邊的筷子戳瞎他另一隻眼。
但是,「我右眼瞎了後,發現自己能看見死人的軌跡,很慌,以為自己也要死了,當時還偷偷去買了塊墓地,遺書都寫好了……」
郁樂愕然,偷偷擡眼看過去,發現元菘已經沒再盯著他了,而是看著院子的方向。郁樂不知怎的產生了一股想讓他別講下去,因為覺得元菘接下來的話會讓他感到負擔。
他不知道他有沒有講出來,還是元菘沒聽到,反正元菘接著敘述:「後面發現我還活蹦亂跳的,沒死。但是發現自己只要去看那些人的軌跡,太陽穴就發痛,像有一把錘子那樣一下一下的錘下去般。」
元菘扭回頭,迎上郁樂瞪大的眼睛,微微站起身,繼續講:「但我還是繼續會去看,甚至有段時間跑到殯儀館去,就想著或許能在這些人身上看到你的身影。」
郁樂眼睛瞪得更大,身體往後仰,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一個想法:逃,要逃。但他發現他腿不僅酸軟無力,也動不了,就連下巴也被走過來的元菘扣住。
元菘夾住郁樂的腿,弓身,繼續剛才那句未完的話,「我想著,如果在他們身上看到關於你的蛛絲馬跡,但又怕如果看到你的屍體,我要怎麼反應,但下一秒想到我連自己的墓地都買好了,就釋懷了。」
目光往下一瞥,腿部用力,手勁也加大,對郁樂遲疑的掙扎視若不見,俯身貼近他潮紅得要命的耳朵尖,克制住哽咽,「我真的想過你要是死了,我也會跟著你去死。所以你無法想像我在酒吧看到你時,是用了多大的克制力才讓自己不要開心到發瘋。」
話音落地時,郁樂身體本能地顫慄了下,耳尖感到柔軟的潮熱,但脖頸皮膚卻縮了縮,一滴冰涼順著皮膚肌理滲進他的毛衣里。他顫顫地伸出手,緊緊地攥住了眼前人腰部衣服的一小塊衣料。
此去經年,元菘從始至終,都沒想過放棄過他。
他到底是做了怎樣愚蠢的決定,竟然讓他獨自守在原地,抱著短暫的回憶,獨啜孤寂,等了他八年。